12、被妖怪迷惑的
作者有话要说:
【防雷提示】晏瞳其实完全没有卖过身,并没有失足,三观不正的言论也只是在雨城面前故意那样说,并不是角色真正的三观。晏瞳停在客厅中央,缓缓扫视四周:“镜子在哪?”
“……楼上。”
那道人影毫不客气地翩然上楼,进了善雨城的卧室。
站在穿衣镜前,晏瞳挺直身体,伸开双臂,就这么停顿两秒,然后回头看善雨城。
善雨城拿着他的围巾,回望他,没反应。
晏瞳抬了抬肩膀,似乎责怪善雨城没有眼力见儿,有些不耐地命令:“帮我脱下外套,戴上围巾啊。”
善雨城有些想笑:“我这里不是服装店。”
但他身上有种照顾别人的惯性,说着就不由自主地上前去,帮晏瞳把他的深蓝色长风衣扒下来。
镜中的晏瞳,俨然就是个来高级服装店享受服务的贵客。
善雨城觉得不能再迁就他,把他的围巾递到他面前:“自己戴,我不会帮别人系这个。”
晏瞳倒也没说什么,接下围巾挂在脖子上,开始对着镜子认真地调整角度打结。
善雨城不知道这个人是不是平时戴围巾的时候都要脱外衣,这么讲究,他站在晏瞳身后,目光扫过他的身形。
风衣脱掉之后,晏瞳里面是一件薄的白色毛衣,优美的肩背和紧窄的腰部线条显露出来。
他的背影果然像祈哥,肩线,腰线,手臂……当然,还有镜子里那张奢侈品牌模特般带着厌世感的脸。
从头到脚的皮囊都那么像,神情举止却完全是另一个人。
时间一秒一秒过去,晏瞳戴围巾的时间被他手指反复的动作不断延长,他似乎有完美强迫症,一定要把围巾调整到一个百分之一百让他满意的形状。
善雨城越来越感到本能的烦躁。
他把桌子上印着自己形象的台历、末流杂志和代言的酸角糕一一收进抽屉,然后回头,晏瞳还在旁若无人地表演围巾的N种戴法。
善雨城终于开口,看着镜子里的人问:“为什么你要找别人家借宿?”
“因为有人在门口堵我,我家不能住了。”
晏瞳回答得很快,就好像等他问这个问题已经等了五百年。
为什么会有人在门口堵他?很好,这家伙身上的问题真多。
善雨城问了另一个问题:“你打算住哪。”
晏瞳轻飘飘扬起下巴道:“这不还在挑么。”
“……”
“不如,你帮我挑一个?”
善雨城一想到这副跟祈哥一模一样的身体,会随便去别的男人家里睡觉,跟别的男人亲密接吻,做刚才他跟自己做的事情,一直做下去不停止……这真是太糟糕了。
“你现在来我家就是为了折磨我?”善雨城忽地问他。
“啊?”善雨城刚才那句说得快而模糊,晏瞳似乎没听清,“你说什么?”
“……”
善雨城看着他稚气的眼睛,又提醒自己,晏瞳不是祈哥,尽管年龄没有小多少,但从精神上看,他要幼稚很多。
善雨城略作考虑,道:“你父母不管你,你回不了家,那你没有认识的可靠的亲戚朋友么?”
晏瞳撇撇嘴:“可靠的人,都很无趣。”
“……”
晏瞳接着说:“我活着是为了有趣,又不是为了踏实。”
听到这种青春叛逆期的言论,善雨城终于松了口:“如果你没有别的去处,可以暂时住我家。”
到底是担心他再随便约网友,遭遇不测。
善雨城一说出这句话,晏瞳的唇角就缓缓翘起来,笑了。
笑得明显开怀得意,就像小孩子的心机终于得逞。
然后他回过头,抓下脖子上一团乱的围巾望着善雨城,收敛起笑意,带着不加掩饰的得意说:“你果然后悔了。”
来他家演这么一出戴围巾,不就是为了诱惑他后悔吗?
“不,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善雨城走到衣柜前,一边找新的被子枕头,一边道,“我傍晚就走了,离开N城,出去几天,这几天你可以住我家里,等我回来,就不行了。”
晏瞳脸上笑容消失:“你要去哪?”
善雨城把一团毛毯抱出来:“你想盖这个,还是盖我床上那个?你要是怕脏,我现在就扔进洗衣机里洗。”
晏瞳道:“我问你离开N城要去哪?”
“……”
善雨城抬眸看他,眼神告诉他,情商高一点,孩子,当你问别人私人问题时,别人假装没听见转移话题,你就别再接着问下去了。
可晏瞳偏要勉强:“我不想一个人住,你要走,我跟你一起走。”
善雨城毫不迟疑:“不行。”
“怎么不行?”
善雨城不答反问:“你为什么想和我一起走?”
“当然是因为……”
晏瞳露出玩味的眼神,拖了很长的尾音,“你是想听好听的答案,还是不好听的答案啊?”
“说真实的。”
“真实的,就是,因为,我喜欢你咯。”
——我喜欢你咯。
晏瞳这句话明明说得轻佻散漫,但“喜欢你”这三个字,从他嘴里一出来,还是像有种世界上最美的语言赋予的魔力。
善雨城心上有条件反射的异样感,好像被什么长角的动物顶了下。
顶了下之后,随之而来的感觉,是讨厌。
善雨城知道晏瞳所说的“喜欢”里包含着什么意思——男性荷尔蒙刺激产生的,性吸引力而已。
这是现实世界的祈哥一辈子也不会对他有的那种感觉,但现在,这个跟祈哥长得很像的失足少年,却会对刚认识的陌生人随便地产生。
这令他太不舒服了。
很容易就能联想到,这个晏瞳到底跟多少初次见面的男人就这样熟练地调情,
喜欢啊爱啊什么的甜言蜜语张口就来,随便地滚在床上,放纵行乐……
不管内心活动如何,善雨城的脸色依然平静无波,淡淡地说:“刚认识,不存在。”
“存在的。”
晏瞳从衣兜里掏出一根棒棒糖,撕开糖纸,“你知道,有个成语,叫‘一见钟情’嘛。”
“你不如直接说‘见色起意’。”善雨城喜欢把事情挑明。
“也不全是‘色’。”
晏瞳似乎有些认真地眨了眨眼,用舌头顶了顶含着的棒棒糖,然后吐出来,“你除了youngandhandsome,还很温柔,还喜欢突然把人绑起来,wow,你戳到我的点了,你知道你绑我的时候我为什么没力气反抗吗,因为,我下面都——”
“不,你误会了,”
善雨城在他说出更邪恶的话之前打断他,澄清,“绑你是当时的一种手段,不是我的爱好。”
“哦,不是你的爱好。”
晏瞳舔了舔棒棒糖。
“你随便跟一个非亲非故的陌生男人去旅游,合适吗?”善雨城拿出教育后辈的语气,阻断失足少年释放的奇怪调情氛围。
“那你随便让一个非亲非故的陌生男人住你家,合适吗?”晏瞳也反问。
你算是什么男人?熊孩子。
善雨城轻笑了一声,罕见地说出了刻薄话:“我看你像孤儿,扶贫而已。”
“我确实是孤儿。”
晏瞳眼神散漫地扫视四周,笑了笑,似乎没觉得孤儿是伤人的话,坦然地说,“我爸妈在外面欠了债,每天东躲西藏,没心思管我,我活得跟无父无母没什么区别……”
“……”
说着,晏瞳眼里望着他,离他越来越近,“我到处蹭吃蹭喝也不难,可我知道,他们很多人对我好,目的不纯。”
“别跟我装可怜,”善雨城道,“你都说‘蹭吃蹭喝’了,还想要别人对你目的纯洁?你这么大个人,养活不了自己吗?”
“打工是不可能打工的,”晏瞳微微偏头,“这辈子都不可能打工,老天爷把我生成这副模样扔进这滚滚红尘,就是让我躺着就能被人宠爱,可不是让我来打工的。”
晏瞳这些话善雨城听着,不堪入耳,他冷冷道:“既然这样,你不是应该很习惯用身体换东西么?”
——用身体换东西。
这几个字说出来,善雨城是希望对方能否定。
然而,晏瞳坦然地说:“是啊,我是挺习惯,可是……这个社会上坏人很多,有的人疼爱我的方式,让我并不爽,我遇到过,已经怕了,怕再有变态对我……”
话说半截,晏瞳似乎说不下去了。
他水润的眼睛望着善雨城,好像在说:看啊,我就是这么个三观长歪的失足少年,堕落在一滩污泥里挣扎,你能拉我一把吗?
哥哥,我需要你,把脏兮兮,湿漉漉的我,拉上岸。
不知不觉,晏瞳已经上前握住了善雨城的手,手心覆盖在他手背上,缓缓加力,轻声道,“我知道,你担心我的安全是不是,哥哥,担心我,就把我带在你身边,看紧了,不要再让我被……”
这家伙的手心,好暖。
握着他的手的感觉,意外地舒适……
不对。
善雨城心脏一抽,怀疑这个晏瞳学过催眠,他怎么就被摸了手,晃了神。
他面色一凛,蓦地抽出手,冷冷地说:“不好意思,我也是坏人。”
“没关系,你那种坏,是我乐意接受的。”
善雨城瞥了他一眼:“我是哪种坏,你就知道了?”
“我知道啊。”
晏瞳坐到他的床上,腿放到床上打开,身体后仰,双眸灼灼地望向他,光.裸的脖子下面露出一片雪白。
这个姿势好像某种邀请,无声地说着“来呀~来呀~”。
善雨城发现,这个巨婴最成熟的时候就是说骚话的时候,那种诱惑释放得狡猾又老练,俨然是个情场老手,小小年纪不好好读书,可能心思都用在这上了。
善雨城皱了皱眉:“你知道什么?”
“我知道……你虽然心里坏,但不会对我动手动脚。”
善雨城道:“可我担心你对我动手动脚。”
晏瞳笑了笑,他又骄傲又童稚的笑容耀眼极了:“你担心什么,你坐怀不乱,而且你身上那劲儿那么大,我又刚不过你,还能把你怎样啊?”
“……”
“我又不是妖怪,我还能吃了宁吗?圣僧?”
善雨城沉默了一阵,道:“……你说到点上了,你就是妖怪。”
“喔。”晏瞳微微扬起下巴,睨着他的眼里隐约碎光闪烁,顿了顿,说:“那你也是武僧,刀枪不入,我能奈你何?”
善雨城道:“刀枪不入,都是物理防御,无法防备魔法攻击。”
“诶?”
晏瞳上挑的眼尾泛起撩人的红,“哥哥,魔法攻击是什么啊?”
“……”
善雨城意识到不能跟这妖童瞎扯下去,正色凛然道:“我出去是有工作要办,不能带着你。”
说着他转身去阳台上收衣服,不想对人当面撒谎。
“你刚才不是说你是去旅游吗?”晏瞳反应还挺快,一下子找到了他说话前后出入的bug。
善雨城补上bug:“我旅游期间工作。”
“那你办你的公,我不会打扰你。”
晏瞳跳起来,跟着他去阳台,嘴角噙着笑意,“你工作的时候,我自己去玩,到了晚上,我就在酒店等你。”
阳台上没有晾衣杆这种东西,显然,对于善雨城这么高的人,也用不上,他抬起手臂,徒手就把衣物取下来。
上衣衣摆随着手的动作起起落落。
善雨城一边收衣服一边说:“我是真的没空玩,晚上也没空。”
“没关系,你晚上总有,睡觉的时间……”
晏瞳视线下移,看着善雨城摇晃的衣摆下露出的那一截腰线。
时隐,时现。
线条劲瘦,肌肉强健,在他眼前要命地动来动去。
他忍不住吞咽一口。
好渴。
受不了……
刚扼制下去的瘾,又抬了头,开始疯狂控制他的神经。
善雨城只感觉身侧那人影忽地靠近他,手伸向他的腰。
手还没碰到实体,善雨城就狠狠甩开他:“你有完没完?”
“没完。”
晏瞳被他推得踉跄退了一步,可依然丝毫不怕惹他生气的样子,望着他,那眼神好像饿了很久的幼(you)兽(shou),肆无忌惮地展露着对他的诉求。
一阵风吹拂而过,那种炽烈的情绪又快要烧到他身上。
那眸中火会咬人,善雨城只看了一眼就移开。
晏瞳声音懒洋洋地耍赖:“你带我跟你一起走,我就不闹你了。”
善雨城冷冷望着眼前人。
心里想,他现在是在做什么?
明明把这家伙赶走就好了,赶他出门,卸载那个APP,删除他,把佛珠扔进垃圾桶,把他和祈哥都从自己的大脑里、人生里删除得干干净净。
对,都给他滚。
可善雨城下不去手。
须臾,他明了了,不过是,他心里还有魔障。
是了,祈哥虽然伤了他,可到底是教他做人的师父,他还没有真正出师,还没有完全成熟理智。
从某种哲学的角度,晏瞳出现在他面前,是天意,因为他与恩师缘分未尽。
除妖,降魔,驯兽。善雨城脑海里响起隐约的声音。
晏瞳身上的魔,他自己心里的魔。
祛除了魔障,他才能真正长大,放下这段孽缘,从此再无执念。
善雨城沉默几秒,抱着衣服进屋,道:“我有三个条件,你如果都能答应,我就带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