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善诱
沈翊桢就是想让秦啸明白一个道理,没有谁会不求回?报对你好,一味索取、不懂珍惜,终有失去那天,如果认识不到自己有错,就多反省几天吧。
他晚上出门其实没什么事,到了第二天下午才?跟一位委托人约在咖啡馆见面。对方是一名二十六岁的女性,皮肤很白,身材纤瘦,进来时戴了副墨镜,到了沈翊桢跟前也没摘。
“你好,徐女士。”沈翊桢微微笑着打招呼。
对方抿着唇角,看?起来不易接近,嗓音也冷冷淡淡:“你好,沈律比我想象中还要年轻。”
沈翊桢下意识碰了碰鼻梁,这才?发现昨天着急出门没戴眼镜,不过正因为如此,他看?起来少了些距离感,倒令从进来以后就一直僵着身子的徐丽慢慢放松了姿势。
“……我要跟我丈夫离婚,”徐丽将桌上手机推出去,“这是我们俩的合影。”
沈翊桢低下头,看?到一对容貌般配的年轻男女,女人留了长发,着一身红裙,歪着头靠在身旁的高个男人肩上,对方任她亲密地挽着胳膊,浓眉微蹙,一脸冷淡。
徐丽慢慢道:“我丈夫叫郑启平,萧城本地人,普通家庭,跟我是大学同学,如你所见,当初是我倒追他。郑启平性子冷,人很直,一句好听的话都不会说,我从大一追到大四,他才?答应跟我恋爱。别人说这样的男人一旦追到手,眼里就只有你,都是胡说骗人的。”
沈翊桢问:“他出轨了?”
徐丽摇了摇头:“比出轨更可怕,他冷暴力,结婚两年来,他从未真心实意对我笑过,更别提说爱我。他从不关心我的工作我的心情,我跟同事吵了架,被公司炒鱿鱼,母亲生病住院,打电话给他想倾诉时,他永远只有一句——在忙。结婚之前我有很?多人追,结婚以后他用七百天的时间摧毁了我对爱情跟婚姻的期盼。前一阵子,我怀孕了,他算算日子觉得不是他的,就动手打了我……”
徐丽手指发颤、摘掉墨镜,露出隐隐发青的眼角。沈翊桢皱起眉,心想这样美好的女性为什么会看?上那种垃圾?
沈翊桢追问:“身上还有其他伤吗?有没有去医院做过伤情鉴定?”
徐丽凄惨地笑了一下,将墨镜戴了回?去:“我没去,我丢不起这个人,现在跟你说这些,已经是将我的自尊往地上踩。”
沈翊桢低声说:“对不起。”
徐丽一愣:“沈律,你为什么……”
“我不太会安慰人,”沈翊桢竭力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不过我相信,徐女士爱人时赤诚坦荡,跟郑启平离婚以后,你的生活一定可以重新阳光灿烂的。”
“谢谢。但愿吧。”
沈翊桢回归正题:“郑启平同意离婚吗?”
“他不同意。这才?是我最苦恼的,郑启平又不爱我,我也想不通他为何要吊着我,就是不肯离婚,是为孩子吗?可现在孩子已经没了啊……”
沈翊桢听出徐丽话里隐藏的痛苦,想起她还没点东西,喊来服务生要了一杯热饮。
徐丽握着热饮暖手,情绪慢慢稳定下来。
沈翊桢这才?问:“徐女士家庭条件如何?郑启平在何处工作?”
徐丽这才?反应过来似的:“喔,对了,他现在的工作是我父亲帮忙介绍的,可能是怕丢了饭碗……原来如此,我还以为他跟我过了两年,心里多少有些舍不得。”
沈翊桢见她被这么伤害还执迷不悟,就有些恨铁不成钢:“我接下来的话可能会很?残忍,但同作?为男人,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他不会舍不得,他在你们婚姻之外有大片森林,离开了你,他会有别的女人,或许还是他喜欢的女人。我不清楚他是否是担忧面包不保才?拖着你,但从你的描述来看,他对你没有任何感情,甚至连最起码的尊重都没有,你跟他共同度过七百个日夜,他对你身上一切遭遇的感觉甚至都没有我这个陌生人来得强烈,这样一个人,哪里值得徐女士喜欢?你在心里不停为他开脱的时候,究竟是不想让过去的所有付出听起来太难堪,还是想亲手制造一个美梦、好与他继续前缘?”
徐丽用力地掐着指节,那处呈现出一片苍白,她咽下一口唾沫才?道:“可能我是不甘心,我在郑启平身上白白付出了八年青春,我还有几个八年?我有时候会觉得自己身处一个黑黢黢的洞穴,我拼命走啊走,看?到光、听见水声,以为是绝处逢生,但每次的结果都是失望。可我也总会想,是不是我再多走几步,就能从暗无天日的地方解脱了,你现在告诉我,我看?到过的希望都是幻想出来的,让我怎么接受?沈律毕竟是男人,因为性别差异,我们思考问题的角度会很?不一样,你大概永远无法理解奋不顾身地爱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不,我是无法理解,但与性别无关,因为我从小到大接受的教育里,都告诉我无论处在什么样的关系之中,自尊自爱是第一位的,爱己而后爱人。”沈翊桢道,“如果我是你,郑启平早被我抛弃八百回了。”
徐丽见沈翊桢神色认真,忽然笑了起来:“沈律还是单身吧?”
沈翊桢一愣,抬手给她看:“我结婚了。”
徐丽很意外:“这么早就结婚了?我很?羡慕那个能跟沈律这样的人结婚的女人,我身边的男性跟你都不一样,他们会不自觉站在我的对立面,帮郑启平辩解,反过头来数落我的不是,似乎天生就是来给人添堵的。可你不一样,虽然方才的话也不中听,但是中肯,我知道你没别的意思,是为我好。”
沈翊桢笑了一下,认真道:“那徐女士是时候考虑净化一番朋友圈子了,脏东西不要也罢。”
徐丽打开话匣子以后,骨子里还是一个热情又有魅力的女人,她坐在咖啡厅半个小时,期间有五六个男人不自觉往这边望。
沈翊桢不忘提醒她:“法律约束的是行为,不是感情,你脸上的伤痕迹快没了,即便现在拍照,也无法成为证据、威胁到郑启平。但你之前那个孩子是如何没的,可以详细跟我说一说。”
徐丽告诉郑启平自己怀孕之后,对方就从外地赶了回?来,面对徐丽,他惯无表情,只是在问完细节以后忽然笃定地说孩子不是他的,徐丽失望透顶、冲他大吼,被郑启平用力一推撞到桌角,这才?有了眼睛旁边的伤。郑启平当晚就离开家,回?了出差地,而徐丽在几日后去医院做了流产手术。
沈翊桢听到最后直接道:“起诉离婚吧,不用等机会了,你暂时与他分居,别与他接触,保护好自己,我这几天准备一下材料,你别心急。”
徐丽点头说好。
徐丽离开以后,沈翊桢又在咖啡馆坐了一会儿才回?了自己婚前的小房子。厨艺不精、懒得开火,沈翊桢随便叫了个外卖,从七点钟等到八点,竟还没送来。
沈翊桢放下资料,拿过手机一看?,这才?发现外卖被送去了他跟秦啸的家。纠结几秒,他给秦啸发微信。
[内:我外卖写错地址,你找人送过来吧,地址是:XXXX]
秦啸坐在客厅对着打包整齐的麻辣小龙虾直皱眉头,他还以为沈翊桢想把他害死,看?到微信忽然松了口气,刚准备回?复,沈翊桢下一条消息又过来了。
[内:最好快点,麻小凉了就不好吃了]
[入内:嗯,二十分钟]
沈翊桢以为秦啸身体不适,会让助理或者司机送来,没想到竟是他亲自开车来了。听了徐丽老公的劣迹,沈翊桢不禁感叹这世?上还真是什么渣男都有,看?秦啸竟然顺眼多了。
秦啸进了屋,将小龙虾往桌上一放,脱掉大衣就自然地坐在了沙发上。沈翊桢肚子饿得咕咕叫了几轮,也顾不上管秦啸,他挽起衣袖,拆开包装,戴上塑料手套,格外有耐心地剥掉龙虾壳,然后一刻不停地往嘴巴里喂。
沈翊桢身上有一股陌生的香水味,秦啸本想问问,见他吃得这么香,就先把疑问忍回?了肚子里。
沈翊桢吃得鼻尖沁出薄汗,嘴唇发红,整个人像一团生动的烟火气,秦啸不动声色靠近,等沈翊桢发觉而望过来时,两人都快贴靠在一起了。
“你也想吃?”沈翊桢问他。
秦啸的目光安静落在那双唇上:“吃什么?”
沈翊桢皱了下眉:“你忽然坐这么近干嘛?”
秦啸随口说:“你这里供暖不好,冷。”
“多喝热水。”沈翊桢敷衍他。
秦啸笑了一下,没说什么,等沈翊桢吃完,去刷了个牙出来,他才?把人堵在了墙边。沈翊桢身上清爽的牙膏味都盖不住那股浓浓的女人香,秦啸低头问:“今天见了谁?”
“一个委托人,女性,”沈翊桢冷笑道,“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见个人全都是要往床上带的。”
秦啸伸手抹掉沈翊桢唇上没擦净的牙膏沫,对他的阴阳怪气一个字都没听进去,温声问:“翊桢,想接吻吗?”
沈翊桢立刻说:“不想。”
“我就是问问。”秦啸笑了一声,捧起沈翊桢的脸,俯首亲了下去。沈翊桢条件反射地皱眉,却惊讶地发现这个吻很轻很柔,跟以往的每个吻都不一样,秦啸拿下唇蹭着、挑着他的唇珠却又不深入,好像在吃一颗甜美的果糖。
沈翊桢觉得很?痒,而且因为从来没有人这样亲过他,他完全不知该作?何反应才?不会显得没见识。
秦啸漆黑的眸子紧盯着沈翊桢不断动摇的眼神,忽而出声问:“跟我回?家吧,好吗?”
沈翊桢立刻回神?:“要回?你自己回?。”
秦啸看起来并不执着,依旧是询问的语气:“要我帮你洗澡吗?”
“你想得美!”
秦啸从裤子口袋里摸出一盒胃药,循循善诱道:“你看?,我现在还是个需要吃药的病人,我什么都做不了,有免费的洗澡工,不用白不用,你说对吧?”
作者有话要说:上了图榜,太开心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