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月下携手
两人周身松木的香味很浓郁。
面前是一颗棵松树,这棵树很粗,两三个人都抱不住。
树冠茂然,似一柄斜斜撑开的伞,苍绿色的针叶被淡淡月光晕染,树冠之下,是一团黄绿色萤火。
萤火环绕着极粗的树干,似一只巨型环状的灯管。
而且这个灯管,还是爱心形的。
仔细去看,那黄绿色的萤火,正是星星点点的萤虫。
“燕姑娘,”祁星阑漆黑的眼眸沉沉地望着身侧的人,“今天是我不好,给你添了那么多麻烦。”
“送你一树萤火,”抬起一只手指向身侧的松树,祁星阑下颚微微垂着,声音里带了几分歉意,“算是我向你赔罪。”
漆黑的眼眸望着眼前人,祁星阑的心中有一些得意。
燕逐月有些发愣,目不转睛地盯着松树树干,看着那个爱心状的荧光环。
祁星阑心中窃喜,燕逐月这个样子,一定是十分感动,感动到发愣了。
“祁星阑…”燕逐月看着眼前景象,嘴角不自觉抽动了两下,“你对我的千年凰松做了什么?”
千年松树万年柏,都是弥足珍贵的东西。
这棵松树已经立在峡谷内太久太久,自打燕逐月带着一众亲信开辟了峡谷后,便发现了它,每日派遣小厮专程来照料它。
现在树干上围着一大圈虫,怕不是又被祁星阑用了什么奇奇怪怪的术法,给糟蹋了!
燕逐月有些生气,后果也变得有些严重。
燕逐月抬起手,向着祁星阑的方向猛得推过去一掌,“你做了什么!?”
却半途被祁星阑捉住了手腕。
手腕上那只手,手掌较宽,虎口和指节处覆盖着一层薄茧,干燥的掌心微微发热,修长的指节握着燕逐月的手腕,挡下她砍过来的那一掌,略微施力,将燕逐月向着她的方向踉跄了一步。
手臂几乎贴到她的胸膛,燕逐月有些惊异地出声,“你!”
“我没做什么。”祁星阑辩解道。
“那…”嫣红的唇轻微噘起,燕逐月娇嗔道,“那些虫怎么会…”
“你过来看。”祁星阑仍握着她的手腕,将她带到树冠之下,手臂施力将燕逐月的手带到树干附近。
燕逐月被她的手牵引着,伸出食指,指腹在树干的某个位置轻轻摸了一下。
指腹下的触感是凸凹不平的树皮,还碰到了一些黏腻的液体。
燕逐月抽回手,将食指在鼻下嗅了嗅,发现只是些蜜糖,而不是什么奇奇怪怪的术法,祁星阑并没有再一次毁坏她的东西。
燕逐月松了口气,淡淡瞥了一眼祁星阑:“让我过来,就是看这个的?”
谁没看过虫啊?这种萤虫,在这里一抓一大把。
“看完了,”燕逐月的眼底有些疲惫,不是身体上的疲累,而是今晚心情一直大起大伏,她地心有些累。
燕逐月转身离去,绯红色裙裾被晚风拂动,更显得她身形削薄,有些落寞,她的声音平淡得似一捧无色无味的泉水,“我回去了。”
“燕姑娘,留步。”祁星阑忽然出声留下她,“看我。”
燕逐月停下脚步,转过身去看她。
祁星阑足尖轻点地面,身形骤然上移,如同惊鸿般,翩然落到燕逐月的身侧。
青丝在她肩侧拂动,如同流墨在夜色之中绽放。
祁星阑落脚的位置,和燕逐月的距离很近,两人的足尖几乎要相互碰到。
瞳孔略微放大,琥珀色的眼眸里倒映着祁星阑的身影,再次被她的气息包围,燕逐月呼吸骤然加快,向后踉跄了半步。
祁星阑身穿着月白色长袍,长发散落于肩头,她微垂着眼眸,在心底默念着剑诀。
空中传来破空之声。
“嗖嗖——”
名为“踏雪飞浪”的灵剑,不知从何处飞来,铮鸣着斩破静谧夜色,剑身似淬过极地寒冰,闪耀着银色的煌煌剑芒。
祁星阑看到还能唤出自己的灵剑,有些雀跃。
——她的剑,完好无损。
祁星阑心底的石头也放下来了,看来燕逐月没有毁坏她的衣物,只是替她保管了。
祁星阑抬起手,修长指节握住剑柄,一戳一刺间剑身上下翻飞,剑势婉若游龙。
她舞剑的样子极为专注认真,漆黑的眼眸似一汪幽深的泉水,似乎万千世界皆为虚幻,此身此心唯有一剑。
燕逐月瞬间有些恍神,片刻之后回神,她轻轻拍了拍手,那些趴在树干之上的萤虫开始蠕动,纷纷离开树皮,星星点点,向着祁星阑的方向飞舞而来。
落到祁星阑的衣袖、袍脚、前襟…甚至散落的发丝之上。
那些萤火虫随着祁星阑的动作起起落落,在她周身附近闪着熠熠萤火。
夜空为幕,草地为台。
祁星阑抬起手腕,足底转动,长发在空中打了个旋,一剑扫出一弯月牙状的剑芒,剑锋受她的念力控制,灵巧地避开了所有萤虫,凭空斩出一道极为凌厉的风。
剑气所至,不远处的草丛随之一颤,被割下一茬草尖。
祁星阑执剑而舞,阴柔和刚毅并存,她似一颗耀眼夺目的珠玉,让人难以移开视线。
燕逐月盯着她的身影看了许久,不舍得眨眼,怕错过她持剑而舞的每一瞬间。
“怎么会…”祁星阑单手持剑,仍保持着扫剑而出的姿势,望着周身萦绕着的萤火虫,心中有些疑惑。
——这些萤火虫这么会倏然追了过来,还跟在她身侧起舞?
“你忘记了,”燕逐月精通蛊虫之术,驾驭这些萤火虫,自然是小事一桩,她眉眼含笑,稍稍挑了挑眉头,尾音微微上扬,
“我才是这里的主人。”
祁星阑点了点头,看着那群飞在自己身侧的萤火虫,低低“嗯”了一声。
“真美。”燕逐月抬眸望着祁星阑,她的声音近似于喟叹。
祁星阑轻微垂下头去,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燕姑娘过誉了。”
“我是说萤火虫。”燕逐月勾起嫣红的唇角,眉眼间溢满了笑意。
“咳咳。”祁星阑干咳了两声,脸颊微微发热。
祁星阑:……是在下想多了。
突然觉得有点尴尬。
“之前,你让我教你,”祁星阑清了清嗓子,突然开口,漆黑的眼眸深深凝望着燕逐月,在她耳边温声说,
“这是为你…量身定制的一课。”
“燕姑娘可想试试灵剑?”祁星阑手腕一转,灵剑从她掌心飞出,剑身一横,悬停在燕逐月眼前。
剑柄冲着燕逐月的方向。
祁星阑冲她点点头,示意她握住自己的剑。
燕逐月有些吃惊,传闻剑就是剑修的命…
尤其是灵剑,已经有了自己的意识,除却灵剑易主,只有剑修本人和其道侣才能被灵剑所认可。
祁星阑让她用自己的本命灵剑,难道是将她当做自己的道侣了?!
有些惊讶,又带着些喜悦,燕逐月探手过去,轻轻握住那把灵剑。
剑身抖动了两下,并没有挣扎,而是选择顺从持剑者的意愿。
祁星阑的灵剑“踏雪飞浪”被燕逐月握在手心,感到压力很大——“主人的夫人,我不得不怕。”
“这剑…”感受到灵剑的顺从,燕逐月的眼眸略微睁圆,她的语气有些惊异,“怎么会认可我?”
祁星阑停下手里完成了一半的剑诀。
原本要给灵剑下一道临时命令,命令它暂时服从燕逐月的意志,祁星阑看到自己的本命灵剑对燕逐月“俯首称臣”,也有些疑惑。
祁星阑垂下眼睫,纤长睫羽簌簌而动,思索了片刻后,不确定地回答道:“它可能是误会了…”
她看着燕逐月,耐心地为她解释着:“你的神魂里有我的气息,又被我临时标记过,所以它误以为你是我道…”
道侣的“侣”字尚未说出口,被燕逐月急忙打断,“好了别说了。”
“我懂了。”燕逐月移开脸去,躲闪开祁星阑的视线,耳尖有些发热,耳廓被染上一层淡淡的绯色。
手背被另一只手覆上,那只手比燕逐月的手要大上许多,能将燕逐月的手完完全全包裹住。
感觉到手背之上属于她皮肤的温度,燕逐月的手微微颤动了两下。
她的手心,好烫。
她的温度,让人心猿意马。
手肘无意间蹭到她的手臂,摩擦过绡纱衣料,微微发痒。
燕逐月的心口轻微抽了抽,被她握着的那只手,手腕内侧的青筋变得有些发酸,泛着轻微的痒意,连着她的心也是微微发麻,莫名的酥.痒在心尖蔓延。
熟悉的温度逐渐靠近,燕逐月的感知骤然变得敏.感,感觉到身后那人的前襟靠了过来,无意间蹭到脊背。
燕逐月眨了眨眼,脊骨变得有些僵直。
臂弯虚虚揽在燕逐月的身侧,祁星阑手臂略微施力带动燕逐月的手,剑锋向前一挑,剑身上下游走,走势轻灵如风,斩出一道道凌厉剑芒。
黄绿色萤火在两人周身浮动着,夜色沉沉,恍惚之间,让人产生一种身处于浩瀚星河中。
身后人的鼻.息微热,擦过她的耳畔,吹起几缕碎发,发丝拂在颈肩之间,轻微发痒。
两人距离极近,燕逐月的背有几次轻擦过祁星阑的前襟,两人的腿部亦无意间相碰过。
“怦怦——”燕逐月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如同擂鼓。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此时夜色恰恰好,耳边传来此起彼伏的虫鸣,气氛变得有些暧昧。
很安静,甚至能听清身后的人呼气的声音。
每一招每一式,带动起萤火的上下浮动,淡淡黄绿色的光晕染在两人身侧,勾勒出她们纤细的腰线,描画出她们颀长的身形。
白色月光散落一地。
两个漆黑的人影在草地上交织着。
这时,一个极为不合时宜的声音,打破了这份暧昧的静谧。
燕逐月收回所有轻飘飘的思绪,眼神骤然变冷,上扬的唇角瞬间凝固了。
——果然,刚刚不应该那样想,被祁星阑的灵剑认可,被误以为是她的道侣什么的…
作者有话要说:祁星阑:我没有什么才艺,不如给你舞个剑吧?
突然想到一句话——我愿为你俯首称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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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这章够甜吗?哈哈,写这章时有被自己甜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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