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9、感动哭了
不知为何,突然被那双淡琥珀的眼眸盯得发慌,祁星阑连忙撒开手,“我…”
手松开的那一瞬间,燕逐月转过身去,第一个走上楼梯。
身上那股如同寒芒在背的感觉骤然撤去,祁星阑不禁松了口气。
“道爷这位是你道侣啊…真美…”章三在祁星阑身后走着,咂舌道,“像是天上掉下的仙女。”
章织锦立即扯了扯自己三哥的袖口:“三子哥,别乱说话,她们只是朋友。”
自从在幻境中发觉到祁星阑原来是女儿身的事实?,章织锦便意识到,祁前辈和圣女可能真的只是朋友…是她的思想不纯洁,有龌龌龊龊的念头,才?会以为祁星阑和圣女是那种关系…
原来是感人肺腑的姐妹情,为了包庇正道姐妹犯下的错,为了所有友情受得伤,让圣女不惜承受被其他教?派的魔修污蔑为“与正道人士有染、管不住自己、不配为魔修的女人”。
“啊?抱歉抱歉…”章三慌忙改口,他压低了声音,向章织锦方向附耳过去,“我看那位仙子刚才?看我的眼神…就像是我拉的不是这位道爷的手,”
“就像是我刚才?牵着的人是她相公,我俩一起去嫖…然后被她抓个正着一样,那眼神咔咔得,跟刀子似的,剜得我肉疼…”
这兄妹俩几乎是一个德行,一旦与这章氏兄妹一相熟,就像解开了他们的封印,长得挺好的小嘴就开始叭叭叭地乱说话。
前方的燕逐月身形一顿。
“嘘嘘…”章织锦伸出一根手指,在自己嘴唇前比了比,“她们听得到的…”
章三:“咳咳。”
几人来到雅间,纷纷落座。
“三子哥,你跑出章家追求的那么事业,”章织锦喝了口茶,感叹道,“原来是给修界仙门打工啊…”
“联络使的确也是打工人,”章三点点头,作为一个富家子弟,他的确抛下了凡世中的万贯家财,来做一个身兼两职的光荣打工人,
“靠自己挣得钱虽然很少,但不会让家里的臭钱玷污我的理想。”
突然想起什么?,章三倾身过去,伸出手去拽章织锦的胳膊,“四妹,你跟我回去。”
章织锦态度坚决,果?断甩开他的手:“不回!你有理想,那我也有啊!”
“我就是死,从这儿跳下去,我也不会去费府!”
“跟我回去,不是让你回费府,而是让你回章家,”章三叹了口气,道出原因,“你原本的夫家人早已死得一干二净,连一只鸡都不剩。”
名为费武的大少爷实惨,全家被灭门,原定的老婆没入门就逃婚,就连小妾也跟着跑路了。
章织锦眼眸微眯,觉得有些?不妙,费府又一次遭到灭门?
——明明此世?界的事件线已经改变,我和俞小棉从未进入费府,怎会如此?
话毕,章三收回伸长的脖颈,坐直身子,声音骤然降低:“费府被灭门一事,此乃机密,消息被上头的人压着,想必你是不知道的,”
“万幸你当时在迎亲的前一晚跑了,不然你我兄妹二人,只怕是相隔黄泉…”章三语气变得异常沉重,转头看向祁星阑,神色沉郁,
“道爷,费府灭门的确蹊跷,我们衙门的捕快全员出动,却一无所得,据我所见,是修界的人所为…”
“后来上头派人封了现场,不再?让凡世中人过问。”
沉思片刻,祁星阑觉得很是蹊跷,先是女子失踪案,水鬼邪神,飞花阁付掌门挑事,由加上费府被灭门,再?加上仙门会谈将至…
这些?天,正道和魔修间诸多异事此起彼伏,表面上看似是巧合,或许是另有所图?
原本在五十年前的那场“斩魔之战”后,正道和魔修,各大门派之间早已签下停战协议。
如今重重事件叠加起来,好似有一只手在正邪之间反复横跳,挑拨并激化正道和魔修之间的矛盾,而且个别线索还指向燕逐月所在的婆娑门…
祁星阑沉声问:“若我们想要去一探究竟…”
章三点点头回答:“道爷是修界中人,自然是可以的。”
章织锦一拍桌案:“那我也要去。”
“不…你不去,”章三语气激动,眼眶被他瞪得几欲撕裂,眼白之上布满血丝,“你要跟我回家,你知不知道娘有多伤心?”
“娘?”章织锦苦笑一声,攥紧了两只拳头,语气又是想哭又是想笑,“娘已经走十年了!现在只剩个牌位…三子哥你清醒一点!”
章三尴尬地扯扯嘴角:“我说得是咱们二娘…”
“二娘,那个虚伪的女人?她才不会管我的死活,我在章家本就是可有可无之人…”章织锦咬着牙关狠声道,“你们就当我嫁入费府,然后随他们一起…死了吧。”
“可有可无?你知道哥找你找了多久?”章三望着章织锦,语重心长道,“修界风云莫测,不是你一个寻常女儿家能参与的…”
“章兄慢着,”祁星阑打?断了兄妹二人的争执,放在桌面上的那只手,食指轻轻敲了敲桌面,发出清脆的撞击声,“既然有梦想,不如放手,让她去逐梦修界?”
“放屁!你是她哥还是我是她哥?”章三听到祁星阑的话一时激动,猛得一拍桌面,突然意识到自己太过激了,“咳…不好意思,道爷见谅,我刚才?有点激动。”
“三子哥可想过…”话至深处,章织锦眼眶发红,“我从未喜欢过刺绣和女红,也不喜欢三从四德,更不喜欢男人!”
“咳咳咳…”正在喝水的章三猛得一呛,连眼泪都快被他咳嗽出来。
章三:卧槽(°Д°)!?
章织锦一拍胸膛,:“我在那里…深深体会到了修行之乐,乐不思蜀!”
“而且结识到了很多好友…就算这辈子不嫁人,和小绵一起过也行!”章织锦突然拉起了俞小棉的手,直抒胸臆般地说。
原本垂头发呆的俞小棉骤然抬起头,看到章三满眼通红地盯了过来:“原来四妹你竟然有…磨镜之好?”
俞小棉:……我是谁,我在哪儿,为什么?我要拥有姓名?
众人:女同竟然在身边!!
章织锦连忙改口道:“咳咳,我的意思是…”
“我并没有嫁个夫家,相夫教?子的意愿,任何人都无法动摇我钢铁般的意志!”
章织锦:好险,差点柜门关不住了。
“钢铁一般的意志?”章三略微眯眼,一推杯盏,唇角勾出一抹玩味的笑,“那你还要与她们一同去费府?”
“刚才?是谁说的‘我就是死,从这儿跳下去,我也不会去费府’?”
打?脸来的那么快,“嗖嗖”打?得脸生疼。
章织锦摊手ヽ(ー_ー)ノ:我们无法愉快的交流了。
“反正我终于逮着你了,”章三伸出手,紧紧攥住章织锦的胳膊,生怕她给跑了,“四妹,今日你非要跟我回家不可!”
女声轻灵悠悠响起:“慢着。”
燕逐月略微挑眉,侧目看了过去:“你要带走她?经过我的同意了没?”
章三拍案而起:“我是她哥!我这是为她好!姑娘家不就应当…”
“我管你是她哥她爹她大爷?”燕逐月冷笑一声打断了他的话,
“你所谓的对她好,就是要不顾她的喜恶,带她回家,然后锁起来?每日供着她,像养猪一样将她养起来?”
章织锦:……怎么我听这话有一点点不对劲?
燕逐月冷声道:“如今章织锦归于我麾下,只除非她愿意,没人能带走她。”
“砰”得一声,一把漆黑的刀被燕逐月重重拍到桌案上,那把刀周身萦绕着一股赤红色魔气,狭长的刀身在鞘中轻微震颤着,宛如蓄势待发的潜龙,发出阵阵铮鸣声…
章三虎躯一震,被那把刀镇得头皮发麻,万万没想到,这位红衣女子,看似柔弱纤细,竟然拥有恐怖如斯的神武?
章三:“这…”
“圣女…”章织锦声音有些?哽咽,微微摇头,站起身来,望向章三的方向,目光决绝,“不必担心,这只是我的家事…”
“我已经是个成熟的Alpha,既然如此,我们来一场属于Alpha之间的殊死决斗…”
章三亦然站起身来,两只眼球已然红透,目眦欲裂:“四妹…难道执意如此?”
“你我之间非要拼个你死我活鱼死网破吗?!”
章织锦攥紧双拳,横在胸前,一脸的视死如归:“放马过来,三子哥!这是属于Alpha之间的战争,你我都不必留情!”
两道狠厉的目光在半空中碰撞出火花,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
“放马过来吧!掰手腕!”
众人:“……”
——这TM给?我们看得什么?东西?!退票退票!
片刻之后,几人从酒楼走出,前往事发现场
跟在祁星阑身后的胜利者章织锦此刻却垂着头,陷入沉思,一刻钟前章三的话似乎在耳边响起,“哥尊重你的决定,但更希望你能安稳一生,好好活着。”
——安稳一生,好好活着?
章织锦摇摇头,这是什么?阴间的话?难道不回章家,继续做她的魔修事业就不能活下去了吗?
与此同时,酒楼二层,一扇杉木雕窗旁伫立着一个人影。
章三眼神中闪过一丝阴鸷,望着四人远去的方向喟叹出声,“该怎么拯救你,我的…四妹,为何…”
“为何要放弃富贵人家的小姐身份,偏要去做魔修?”
章三作为凡世联络使,消息向来活络,从‘王五’拿出那只纸鹤,到看到那名身穿绯色纱裙的女子时,便意识到所谓“王五”,其实正是灵崖山首席弟子,而那红衣女子正是魔教?圣女燕逐月…
而自己失踪将近半年的四妹章织锦,在与她掰手腕时,探查到她脉中流淌的不是灵气,而是魔气,气息倒流,与正常的修士不同。
他的四妹,与魔修厮混在一起,甚至成为魔修的一员。
章三深深叹了口气,从衣袖中取出一只玉简,在其上提笔写着——凡世王城,魔修出没,是重点通缉对象婆娑门圣女燕逐月,以及疑似灵崖山叛出弟子祁星阑,二人下一步将去往费家府邸……
提笔写到一半,章三突然停了下来,手中的笔一提,笔尖在刚才?的字迹处涂抹过,将他刚才?写下的所有字迹全部涂乱隐藏。
情理之间,为了自己的四妹,章三选择了情。
“咔嚓”一声,手中那只笔,被他拦腰折断。
那是一只在玉简上写出金色字迹的笔,更是他的半条命,作为联络使的通讯之笔。
知情不报,从选择隐瞒的那一刻起,他丧失了作为联络使的资格。
解下腰间令牌,放到耳边,章三接通了自己的上线。
令牌那边传来一个嘶吼的男声:“章三,值班时间呼叫我干嘛?带薪摸鱼?扣你月供!”
“老板,说出来你可能不信,”章三的唇角勾出上扬的弧度,“我要炒了你。”
令牌:“章三…你说啥?!”
章三一字一顿:“我、不、干、了。”
“修界太苦,我要回家继承家产。”
“再?见。”
令牌那头的声音越来越微弱:章三…章三…三儿…
手中令牌缓缓从耳边的位置滑落,章三笑容越发苦涩。
终究还是放任金钱铜臭,湮没了自己的梦想。
有钱的苦恼,又要回来了啊…
*
费家府邸的大门,门板与其说是朱红色,不如说是红褐色,就像是被血液浸泡了很久,风干氧化之后的颜色。
整个府邸被一层透明的结界包裹着,这层结界,能将这处府邸与凡世隔绝,令毫无修为的凡人无法靠近。
那座府邸周身透着某种近乎于诡异的气氛,一踏入这处结界,头顶的那片天也跟着黯淡无光,红砖青瓦之间萦绕着浓郁的黑雾,冷风刮过,森然入骨。
像是陷入最恶毒的诅咒,这座府邸,每一块砖,每一片瓦,都透着不详的气息,近乎于让人窒息的压抑感。
俞小棉浑身抖得厉害,尾音带颤:“我们…真的要进去吗?”
“别怕,”章织锦握紧手中长弓,另一只手牵住了俞小棉,“我保护你。”
“咔嚓——”
没有人推,朱红色大门自行洞开,门上厚厚灰尘飞散。
门内幽幽透着冷风,光是靠近,便能让人汗毛倒竖。
四人相互看看,不约而同地收敛气息,先后踏入府内。
眼前的景象让人心惊胆寒…
门板之后,是无数道深陷的指印,是指甲刮擦抓挠过的痕迹。
庭院内光线极度昏暗,两边院墙的墙皮上,甚至还“镶嵌”着五个人,皆是面朝墙皮陷进去半个人体,背部露在墙皮之外,就像是…想要逃离这里,却被人彻底留在了墙体里。
竟是将活生生的人镶入墙皮,造出“五鬼搬运”之象。
地面之上躺着一具具残肢断骸,有些?被开肠破肚,白花花的肠子流了满地。
腥臭味,还有近乎于腐烂的味道,带着无边恶意漫溢过来。
令人作呕。
“铮”得一声,灵剑出鞘,剑身一横在半空中悬停着,剑锋暴起一道如同白昼的光。
剑芒煌煌刺目,逐渐照亮了昏暗的庭院。
庭院尽头,尸山血海之中,似乎立着一个人影,头顶很秃然,一根毛都没有,是个和尚。
俞小棉紧紧缩在章织锦身后:“织锦我好怕…”
章织锦将手中弓弩一扬:“有我在,没人能动你一根腿毛!”
俞小棉:!??什么?腿毛啊?
章织锦:“咳咳…说错了,有我在没人能动你一根汗毛。”
不自觉地向身旁靠了靠,手背碰到一个凉凉的小手,祁星阑的手指蜷了蜷,终究还是没忍住,手腕一扬牵住了燕逐月的手:“别怕。”
然后学着章织锦的样子,站到燕逐月的前方,祁星阑声音沉稳:“我来保护你。”
眼前的灵剑挪了挪,一寸寸挪到燕逐月面前。
燕逐月:“……”
燕逐月转过头,那双眼尾上扬的桃花眼望向祁星阑,淡琥珀色的眸底渡了一层盈润的水光,“你…”
看,一个简简单单的相护,就把姑娘感动哭了~
祁星阑顿时有点飘飘然:“燕姑娘不必客气。”
手心里那只凉凉的小手动了动。
燕逐月轻哼一声,拇指一曲,指甲尖狠狠掐在祁星阑的手背上。
“你的剑…快要给?我照瞎了!”燕逐月恨声道,“给?我移开!”
祁星阑:……教练,我又学废了。
原本的护妹实?践变成撩妹翻车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