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0、行欢乐事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祁星阑偏过头,悄悄勾了下手指,将灵剑移了回去。
她干咳一声,向庭中人喊道:“敢问是何方道友,在此念经?”
“噔——”
“噔——”
……
那人并没有应答,双目紧闭,神色平静,嘴唇开?合间诵读着佛咒,一下下敲着木鱼。
“歪,里面那和尚,”章织锦见那人不?回答,便大声喊道,“别人在问你话?…听不到吗?”
祁星阑微微抬手,示意她停下这?种很像是反派的对阵叫喊:“我?探查过,这?人周身气息平稳和煦,并无恶意,我?们且看看他究竟在做什么。”
院中光线骤然变亮,庭院之中突然出现许多道人形虚影,丫鬟小厮站在路两旁,还有走来走去的带刀护院,各忙各的,视祁星阑等人为无物。
是幻术?
不?对,只是普通的虚影。
那和尚敲击的木鱼声,在庭院中回荡着,实则按照某种音律,缔结出一个“片段溯回”的术法。
众人所见,即是当晚发生的场景。
三个几近于扭曲的人影,周身萦绕着森然鬼气,凭空出现在庭院之中。
一阵阴风刮过,所?有的门窗骤然关闭,三个“人”的肢体被黑色的丝线缝合,四肢活动的角度超乎人类极限,其中一个人的脑袋还是缝歪的…
他们的面部特征逐渐清晰可见。
看清这?三人长相之后,祁星阑心中大惊:“独臂鬼老、千面书生、沧海一剑?他们不是死了吗?”
这?三人,本是最初去婆娑门围杀燕逐月,却反被婆娑门中人扣下,最终不?知怎的,在狱中死去……
“是谁,将他们的尸体从婆娑门里偷出来,炼成尸偶,又投放到这里?”
单方面杀戮,毫无差别,耳边只余下凄厉的人声,是濒死的疯狂。“砰砰砰——”,老少妇孺,疯狂的捶打大门和院墙,却终究是徒劳,甚至有些挤到院墙处的人被吞没到墙体之中,此处院落如同一座坚固的吃人囚牢。
惨,太惨了。
没人能逃脱,昔日的费府,此刻沦为的魔窟,构造出一处燃烧着绝望的熔炉…
最后,院落中央只剩下三个伫立的人影。
独臂鬼老、千面书生、沧海一剑三个“人”影纠缠厮杀,如?同一窝乱斗的马蜂,霎时间,三具活尸纷纷化作鬼气、魔气、剑气,在院落中纠缠成一大团混沌的漆黑色浊气。
屋檐之上?,一个人影曲腿而坐,是个面色苍白的青年男人,双目之中毫无神采,眉宇间盘旋着一股黑色的雾,长期被病气缠绕的他身形枯瘦…
看清那人的脸,章织锦心神一震,紧紧拥着将要?被刺激到晕厥过去的俞小棉——这?他娘的,不?是那个病秧子大少爷费武吗?这?厮是把自己全家给?一锅炖了啊??
前世还以为是费家招惹了什么不?该惹的人,是以招来七杀堂三大顶尖杀手前来灭门,却没能想到是内贼…
难道这?个缠绵病榻的废物大少爷,每日将自己关在房中,竟是……
青年男人的声音从上?方幽幽传来——
“人人劝我?求功名,经纶腌臜难为听,垂死病中惊坐起,苟延残喘又一年,夜半梦中泪湿枕,惊觉天神梦中来……”
男人俯视着下方的杀场,自顾自吟唱着,脸上挂着冷笑,眼神冷漠,生命的迅速流逝并不能给他带来片刻动容,
“述仙阵,起。”
“荡荡幽魂,何去何往,惊虚奇诡,真灵落失……”
男人并不清楚的是,他所?念出的法诀,其实是一种禁术,招引彼方大能现世,而此处地底血祭,并非是为他所?用……
堆积成山的尸体中,一股股血水满溢而出…
血水在地面蔓延,活蛇般蠕动着,形成一个覆盖了整个院落的阵法,每一处血水流经的曲线,爆裂出刺目的血光。
正是血祭。
阵眼中心正是庭院的正中央,地面开裂出一道极窄的裂缝,浓郁的鬼气纠缠着魔气从裂缝中满溢而出…
原来此处恰好是与鬼界相邻的一处结界,这?番血祭在界膜处打开?一道窄窄的缝隙,极致的恶意,怨毒的目光,正透过这?道缝隙窥视人间……
费武站到血祭阵法的阵眼中心,一歪唇角露出一个充满邪性的笑?容:
“费家的废物少爷,连父亲侍妾都能压我?一头,谁能想到,也有今天?”
浊气拧成一小股,缓缓汇入他的躯体,原本形同枯槁的躯体竟然在瞬间力量充盈,干瘪的面庞缓缓鼓.胀了起来,“仙人果真说得没错,此番断情绝爱,献祭所?有血亲,我?必能一举踏入仙门…”
“我?欲登仙,法力?无边!”
男人如?同疯魔般大笑?着,声音却越来越扭曲,最终化为凄厉的惨叫——
伴随着细碎的骨节错位生长的“嘎吱”声,男人的骨骼逐渐变形,身形逐渐变化成另一人的模样。
费武万万没有料到,那位入他梦境,指点修行的“天神”,从头到尾,都是一场骗局,就连他自己都是这场血祭中的一枚棋子。
一家人就是要整整齐齐地…被端到一只“铁锅”中炖了。
名为述仙,实为招魂,男人不?过是一个“容器”,他的肉身正以极为骇人的速度重铸着……
众人还尚未看到他最终化为谁人的模样…
眼前的虚影一晃,彻底破碎。
木鱼声骤然停止,金色佛光骤然大作。
“咔嚓——”青年和尚手中的木鱼正中突然裂开?一道裂纹,敲击木鱼的木质锤从和尚手中脱出,在半空中急速旋转着,金色佛光逐渐收敛,在木质锤下形成一个咒轮。
咒轮和木质锤凌空横在和尚脸前,如?同一个指针左右转动不定的罗盘,先是指向某处方向,木质锤似乎受到影响,先是向章织锦与俞小棉的位置,左右晃动了两下,最终停到祁星阑的方位。
章织锦眼神还停在半空中虚影消失的位置,喃喃出声:“那是什么…”
“这?种禁术,之前在藏经阁底部见到过,”祁星阑转头望向燕逐月,“也不?知与之前的黑影,有没有关系?”
燕逐月微微摇头,“这?东西…我也不?知道是哪位死了那么多年的老鬼。”
佛修伸手取下木质锤,拿起已经裂开?的木鱼,转过头来,那双原本紧闭的双眼倏然睁开?,一双犹如深潭般莫测的深褐色眼眸望了过来:
“刚才那人是非此世界的大能,通过破碎虚空封印,夺舍而来,小僧也方才在推演他的方位,却被诸位打乱了方位,敢问…各位道友是何方人士?”
“为何同样有…不同于此处世界的气息?”
那双深褐色眼眸停在祁星阑身上,佛修身形一顿,露出一个招牌式笑容:“这?位道友…我们似乎是见过的…”
祁星阑眼神迷茫:?
“在下鉴霞寺弟子无尘,之前修补鬼蜮界膜裂纹时,你我?见过的,当?时你在寻找你的小师弟……”
祁星阑点点头,回想起去修补鬼蜮界膜裂纹的那段岁月,恰好是那是那时,初次与燕逐月相逢结缘,再想了想,想起当?初自己当?时误杀了一条花腹大蛇,将某位佛修的灵宠剑斩蛇头……
想必就是这位了。
“怪不得方才一见,觉得你很是眼熟,”祁星阑垂眼掩饰自己片刻的心虚,“原来是你。”
“我?记得,你当?时似乎在寻找一条灵蛇?最后可找到了?”
“找到了,”无尘点点头,“挺香的…”
祁星阑:!?
“可惜那蛇终究是与我?无缘,只是…”无尘轻咳一声,继续了刚才的话?题,双目微眯打量着祁星阑的反应,“祁道友身上为何有种…不属于此世界的气息!?”
无尘直截了当?地点破祁星阑身上的秘密,方才在回溯“费家灭门”现场时,他其实暗暗布下一个杀阵,即便对方人手众多,他手握底牌,亦毫无畏惧。
看到眼前的白衣剑修垂下头去,握紧手中的木质锤,只要有片刻的威胁,那只木质锤将瞬间形态暴涨,化为一只佛杖应战。
他想象了无数种可能,那张垂下的脸上是多么惊讶、害怕、掩饰,等祁星阑抬起头来,只怕是恼羞成怒,想要将他杀人灭口!
祁星阑垂着头,声音沉郁,万千情绪在她的声线中酝酿着:“隐藏多年…没想到竟然被你看出来了!那…”
无尘握紧手底的木质锤,手背之上?青筋暴起,随时进入应战模式…
却没有想到遇到一个写着释然,甚至眼中含着笑?意的清秀脸庞。
祁星阑对无尘轻微点头,“那简直太好了啊!”
无尘:“……”
无尘的唇角抽了抽,这?位道友…你是不是拿错了剧本?你的惊讶、害怕、掩饰、恼羞成怒、杀人灭口呢?
“燕姑娘,方才这?位无尘小师傅说过的,你也听到了罢?”祁星阑转过身,拉过燕逐月的手,“我?的确不是此地的人,你要?信我…”
“我?此前并没有骗你。”
燕逐月轻微蹙眉,不?置言语。
无尘小师傅:!??是将我?当?测谎仪了吗?
发现对面的这?几位身上的确毫无恶意,无尘稍稍敛眉,握着木质锤的手逐渐放松,强制让自己镇静下来,刚才推演那名夺舍的大能所在方位时,被周围这几位不?速之客干扰,这?表明正是这三位身上存在某种干扰定位的“场”——
在座各位,都不简单。
祁星阑沉思片刻,继续问道:“你刚才说,他招引来的,是非此世界的神魂?”
无尘点点头,“正是。”
“修界大能夺舍重生,”脑海闪过自己前世看过的许多科幻电影和小说,祁星阑自顾自推理着,
“时空因此被切片后随即重组,所?以存在许多时间锚点,或许是因为蝴蝶效应,之前的时间序列也被打乱,所?以我便穿越到此处?”
牵一发而动全身,一个时间节点改变,以此迭代,那么在此前的全部时间节点都会形成错位……
祁星阑轻微颔首,觉得自己说得很对——毕竟,遇事不?决,量子力?学。
众人:……能人言否?
章织锦脸色变得苍白,神色变得凝重,垂眼望着怀中半晕厥状态的少女——虽然搞不?清楚祁星阑所?说究竟是什么意思,却隐隐觉得,或许自己的重生,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道友你说得很对。”无尘轻轻拍手,他也没搞懂祁星阑说得是什么意思,反正不管听懂,鼓掌就对了。
“两日之后便是仙门会谈,又有邪道大能现世。但这?人方才从虚空封印中脱身,实力?并未恢复,应当?在某处蛰伏…”无尘喃喃道,“必须回去告知我师傅才行。”
“可只剩下两日,赶到极境仙坛,恐怕有些匆忙。”
祁星阑轻微挑眉:“两日?”
面上波澜不?惊,心中却大惊失色,根据苟胜之前所?说,仙门会谈是一周之后?!
若是苟胜骗了她,那原本要赶在仙门会谈之前回去的计划,只怕是要提前…若不是今日遇到这个和尚,说不定就彻底错过了仙门会谈!
可苟胜为何要?骗她?!
祁星阑蹙着眉,百思不?得其解。
正沉思着,对面的无尘突然开始吟唱:“佛说,前世的五百次回眸,才换来今生的擦肩而过,这?世间的所?有尘缘,凝聚成连接世人的桥……”
“祁道友,是佛祖让我们相遇。”
佛:就这…我可没说过…
祁星阑干咳一声:“无尘小师傅,有话?请直说。”
无尘脸上的招牌式笑容逐渐僵硬:“可否借小僧一些灵石?”
对面隐隐传来一阵肚子叫的声音…
场面再次变得尴尬,尬到可以用脚趾扣地,扣出靠海别墅。
祁星阑道了声好,伸手向自己腰间的储物袋中摸去,摸了半天,她轻微叹了口气,将手中灵石递过去:“这?是我所?有剩下的钱财了,都借给?你吧…”
“多谢。”无尘脸上的招牌式笑容愈发灿烂,没想到这位道友竟然如此乐善好施,是钱财如?无物……
当?看到从对方手底掉落的一堆散碎的白色灵石时,无尘的笑?容瞬间凝固,接着风干石化了……
就这?
就只能买一个窝窝头的钱啊?
无尘抽抽鼻子,收回了手,这?点破钱,还不?如?他自己拎着一个碗,去要饭…呸…拎个碗去化缘得到的多。
“这?里还有,”不?远处的燕逐月手腕轻转,一颗银色的灵石被她抛起又落下,那双剔透如琥珀般的眼眸中流光一闪,瞥一眼无尘的方向,然后将手递了过去,“她刚才所?说,是真的?”
“出家人不打诳语,佛门推演之术,向来不会有错,”无尘再度点亮招牌式笑容,伸手去接钱,“这?位便是燕圣女吧?久仰大名,今日一见,果然乐善好施…”
距离只差咫尺之遥,那块闪闪放光的银色灵石,却又缩回去了!
无尘的笑?容再度凝固,这?一阵忽然笑忽然停,他的面部神经在颤抖,原本光滑平整的脸皮几近抽搐……
燕逐月缩回手,淡琥珀色眼眸幽幽打量着眼前的小光头,冷声道:“你知道我?们是魔修,却不与我们动手?”
“面对教?派纷争,我?们鉴霞寺始终保持中立,”无尘微微颔首,“无论妖修、魔修还是正道修士,入寺进香即是缘,佛祖爱世人。”
祁星阑:……这话?说得,有那味儿了…也不?怕上?帝告你侵权。
燕逐月轻哼一声:“用你的推演术,给?我?也算算。”
伸到一半的手指蜷了蜷,无尘缩手回去,笑?声有些干巴巴的:“哈哈…好说好说~”
“只是小僧学艺不精,一日之内,第一次推演术才是最准确的,此后可能会有失水准,圣女见谅。”
手中的木质锤,“嗖”得一声凌空而起,悬停在半空中开?始转动,淡金色佛光凝成咒轮,花纹繁杂往复变换着。
那只木质小锤先是顺时针转着,咒轮逐渐扩大,转速骤然变慢,木质小锤生生卡住,又沿着逆时针的方向转了回去,淡金色咒轮从圆盘大小倏然你缩小,最后竟然凝成一个圆点。
无尘眉头越蹙越深,原本的他,少年天才,十六岁突破“佛门万象诀”第三重,到如今,几乎是“百算百灵”,人称“活体签筒”,可现在…
他这?是遇上?了一群什么人啊?怎么两次都算不?出来?!
刚才的小锤锤,难道是告诉他,这?位女施主的命中劫数半道终止,又回到最初的起点?
无尘深深叹了口气,强行解说:“我?观圣女命里…的确有劫,此劫看似已经度过,却有藕断丝连之相…”“但此劫有破局之法,莫要优柔寡断,切记当断则断。”
无尘望向燕逐月,笑?容和他刚才说得话?一样,高深莫测,不?可捉摸。
“若我不?愿断?”燕逐月一抬手,将那枚银色灵石向无尘丢了过去,她轻笑?一声,满不在乎道,“花开堪折直须折,今朝有酒今朝醉…”
“和有情人,行欢乐事,何尝不?是一件幸事?”
和有情人?
祁星阑的耳廓唰得一下变得很烫,手心有些冒汗。
“多谢圣女的善款,”无尘伸手接住那枚银色灵石,意味深长道,“只是人生无常,下一步如何,即便是小僧也说不准…”
无尘淡声回答,他略微转头,那双深褐色的眼眸似乎是无意间扫过祁星阑,“祁道友也是仙门中人,不?如?也算上?一卦?”
“我?不?信命…”祁星阑摇摇头,作为二十一世界的大好青年,她的确无心卜算推演类的术法,“我?更信人,”
“人定胜天,这?世间…本就不?应该有上?天注定的事情。”
“这?和尚说得话?,不?一定可信,”章织锦顺势应和道,“头上没毛,办事不?牢…他说不定就是在胡说,诓骗我?们,”
将长弓背回身后,让俞小棉靠着自己的肩膀,章织锦转过头,用空着的手指了指和尚:“你有本事,给?我?也算一卦?”
章织锦在心中暗忖,若是连她其实是重生的都推算不?出,那这和尚,就是个头上没毛的骗子!
所?以故意用了激将法…
“阿弥陀佛,”无尘将手中的木质小锤和木鱼收回袖中,笑?眯眯地望过去,眼神中充满的佛祖的慈悲,
“我?佛慈悲,不?渡憨批。”
*
马车驰骋在回婆娑门的路上。
祁星阑继续追在马车的屁股后面,思索着现在的情形——
简直没有比现在更糟糕的了,如?同一个深夜加班回家的打工人,去便利店买饭团,吃到发霉的绿点,打电话给?老婆抱怨,接通后传出男人的声音“小芳她累了,睡了”,而且这?个接电话的声音,是自己秃头肥肚的老板黄鹤。
祁星阑的小脑壳里充满了问号:
首先,黑雾人影究竟是谁,是否似乎是燕逐月同门中人?其次,这?名突然夺舍现世的彼方大能,与黑雾人是否有联系?再次,原定赶到会场与各大掌门交涉的计划落空,仙门会谈后,那些掌门还会做出“围剿婆娑门”的决议吗?
苟胜为什么要?骗自己?
最后,燕逐月所?说——“和有情人,行欢乐事,何尝不?是一件幸事?”
有情人?
她是燕逐月的有情人吗?
答案是“是”也好,“不?是”也罢,如?今的祁星阑已经全然不在乎,她们之间发生了那么多,就算燕逐月不?喜欢她,不?愿意和她交往,之前的种种就如同在话本中的那个主角——魔教?妖女小月,只为了解决自己身体上?的“需求”,才与她这?样那样……
就算只是那样,祁星阑也不?愿放手。
在幻境中,意识到自己喜欢燕逐月的那一刻起,祁星阑心中便想着——
就是她了。
想要抓紧那双凉凉的小手,想要和她一起,永远永远不?分离。
祁星阑是那种极其认真的人,之前与燕逐月那样肢体交.缠,只差那么一丁点距离,便彻底发生关.系,是情难自禁,更是祁星阑早已认定了这?个人,就算隔着山水千万重,她也要?将这?个心尖上?的人娶回家。
祁星阑愿意等,等燕逐月的心甘情愿,等一切纷争了结,想将这?个红衣小姑娘带回灵崖山,带着她叩谢师尊的养育之恩,告诉师尊,这?便是自己找到的道侣,是自己的命定之人。
祁星阑猛得摇动脑袋,自己在想什么?!现在当务之急,是想办法联系上师尊,将这?里的情形解释清楚…不是给自己立flag啊!?
思想斗争中,未曾留意前方的一块略微凸起的砖石,祁星阑的身形踉跄了半步,才稳住脚步。坐在车头的章织锦,一扯手中缰绳,放缓了马车的速度,向祁星阑喊道:“祁前辈可是累了?快上车吧,前辈还有伤,别再推拒了。”
祁星阑淡声道:“没事。”
“上?车。”燕逐月的声音,幽幽地从车厢中幽幽飘了出去。
祁星阑干咳一声:“真的没事,我?们剑修向来身强体壮。”
一阵赤红色的魔气从车帘内溢出,如?同一条小蛇,缠住缰绳向后一勒,马嘴一张,嘶声叫着逐渐停下蹄子。
“祁星阑,”燕逐月冷声道,她的语气不?容拒绝,“你给?我?上?车。”
在之前,几人刚刚坐上?马车时,祁星阑跟在最后,想起燕逐月之前说过的“不?许你坐马车,也不?许御剑”,她便很自觉的选择了运步跟随…
登上车厢,车内两排座位,靠窗的那排座位上?瘫着俞小棉,这?孩子不?知道为何,一进入费家府邸便异常害怕,整个人占据了四分之三的座位,处于“葛优瘫式”昏厥状态;
燕逐月端坐在对面,两条长腿交叠着,绯色绡纱裙下,是纤细白皙的脚腕,穿着红色绣鞋的玲珑小脚正一下下轻微摇动着,微垂着眼,樱唇轻抿,双手拢在膝盖前,指节轻微摩挲着…
燕逐月心情不?佳,同时在脑海中思索什么时,通常会做这?个动作。
祁星阑犹豫了片刻,觉得自己还是不要?打扰燕逐月比较好。
俞小棉的双腿半蜷着,头部向内缩着,留出的空,刚好能坐一个人。
祁星阑缩手缩脚坐了过去,看着小姑娘的头一下下磕到车厢,样子就像砸地鼠的棒槌,觉得有些于心不?忍,伸出一只手贴着那块车厢,用手背给?她垫着。
“让你坐了吗?”燕逐月轻轻瞥了她一眼,这?人也不?知怎么想的,让她上?车,结果坐到别人身边,还靠得那么近?!
而且还去摸别人额头?
不?可饶恕!!
作者有话要说:燕逐月:“和有情人,行欢乐事,何尝不是一件幸事?”
祁星阑:“原来我只是你的情人……”
燕逐月:“不,你不是。”
祁星阑:\\(^o^)/~
燕逐月:“你只是一个杂役,不值一提。”
祁星阑:QAQ
解释下,祁星阑是从现代世界穿越的,章织锦是从同一世界的不同维度重生的,所以她们身上都有那种干扰“推演术”的“场”(可以看做是干扰指南针的磁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