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冬至吃饺子，聿家冬至吃羊肉，南方冬至吃汤圆。

打开门看到魏莲的一瞬间，顾蔓蔓想到了包汤圆，白白胖胖的汤圆一口咬下去，里面的芝麻馅爆出来，磨得细细的芝麻又香又甜，黏到牙齿上，附在舌头上，甜到心里去。

魏莲进了门，大大方方地打量着屋子，粉刷得白白的墙，家居摆件一样不少，最吸引人的还是正对着门摆在电视柜上面的大电视。“弟妹，电视是飞跃牌的吧？”她问顾蔓蔓。

顾蔓蔓请魏莲坐到沙发上，“嫂子，是飞跃牌的。你先坐一会儿，我去给你倒杯水。”

“好，麻烦你了。”魏莲坐下还在仔仔细细的看电视机，她家决定年后也要买一台电视剧，她现在正在考察买那个牌子的好呢。

“魏婶婶，你好。”

“哎呦，涛涛也在啊。不好意思婶婶刚才看电视机没注意到你。涛涛你妈妈呢？涛涛你怎么在顾婶婶家呢？”魏莲说话语速快，跟机关枪一样一个问题接着一个就抛出来了。

涛涛不紧不慢的回答着，“我妈妈上班去了，因为妈妈上班没时间照顾我，所以拜托顾婶婶照看我，我在顾婶婶这里写作业。”

魏莲：“哎呀，涛涛真乖，还知道自己写作业，哪象你何力哥哥一天疯玩，疯玩还把脚摔断了。”

从厨房端水出来的顾蔓蔓就听到一句“脚摔断了”，好奇的问：“嫂子，你说谁脚摔断了？”

魏莲哼一声，没好气的说：“我家的小讨嫌，我大儿子何力。”

顾蔓蔓知道魏莲有一儿一女，今天十二岁，双胞胎，哥哥何力，妹妹叫何贝，只不过还没机会见过。她把水放在茶几上，“怪不得昨天没看到他呢，摔得严不严重啊？”

魏莲：“快好了，昨天他倒是想和我一起去团长家吃饭，不过是我没让。”

顾蔓蔓想起昨天陈蓉家的谭丽丽问魏莲何力怎么没来，魏莲说何力在家陪妹妹的事，“我记起来了，昨天陈嫂子家的丽丽问起，你说何力在家陪妹妹呢！”

魏莲一听到谭丽丽的名字表情就变了，“我那是骗她呢。”

果然有八卦，顾蔓蔓试探着问：“嫂子，你这是什么意思啊？”为什么要骗谭丽丽？

魏莲看一眼沙发角落的涛涛，涛涛正认认真真的看连环画。她挪动了一下坐的位置，和顾蔓蔓贴得紧紧的，然后压低声音开口说：“弟妹呀，我也不瞒你什么了，昨天你是不是也看到我对待谭丽丽的态度了？”

顾蔓蔓点头，昨天魏莲对待谭丽丽的态度就是不愿意搭理。

“嚯！就是你看到的那样，我不愿意搭理她，当然她妈陈蓉我也不愿意搭理，母女俩一个德行！”

顾蔓蔓听这话，魏莲和陈蓉母女这是积怨已久啊。

不等顾蔓蔓问，魏莲就倒豆子般霹雳卡拉的道出来了，“你以为我家何力是真的调皮摔断腿的？我告诉你，不是！”

那按照魏莲的意思，何力摔断腿跟谭丽丽有关了？

魏莲盯着顾蔓蔓的眼睛，“对，就是你想的那样，就是谭丽丽！”她儿子要不是因为谭丽丽又怎么会住了大半个月的医院还躺在家里躺了这么久，一想到谭丽丽她就生气。

魏莲和陈蓉都是第一批住进家属院的军属，那时一栋楼只住了他们是楼上楼下两户，交往也勤，一来二往俩家的孩子也慢慢熟悉起来，加上年纪相仿有话聊，成天都在一起玩。

正值暑假，孩子玩心大，家里呆不住，三个孩子就约好了要出去玩。何力、何贝想去市区看影碟喝汽水，谭丽丽家境没何力、何贝好，她手里没有钱，但是十二三岁的孩子已经有了自尊心，每次去市区谭丽丽都还是跟着去了。不过她连坐公交车的钱都拿不出来，每每到这个时候她就会说自己忘了带钱，于是何家两兄妹就好乖乖的垫付。每次出去玩，何家兄妹不光要付自己的一份，还要承担谭丽丽的一份，不可能他们喝北冰洋汽水的时候就让谭丽丽在一旁眼巴巴的望着吧。但是，地主家也有没余粮的时候，渐渐的，何家两兄妹的零花钱要用完了。

钱要用完了，和何家兄妹就歇了心思准备在家认认真真的做作业，但是已经尝到甜头的谭丽丽不愿意了啊，要知道这几次去市区玩，以前没喝过的汽水她也喝了，以前没吃过的泡泡糖也吃到了，这下告诉她钱不够不去了，她怎么可能答应。

钱不够去市区，哪去附近的集市看看总行吧。在谭丽丽的坚持下，何家兄妹陪着她去了集市，不过集市是附近的村民赶集的场所，里面卖的都是自己家种的菜，自己家养的鸡。谭丽丽大失所望，何力、何贝没其他的想法只想早点回家吃午饭。

日头大了，走着走着谭丽丽就口渴了，刚好附近有村民自家种的果子树，又大又红的苹果挂在枝头，看着就解渴。谭丽丽心动了，她想吃苹果，但是苹果挂在高高的树上她摘不到。眼睛一转，就想到了何力。

何力不肯，这苹果树一看就是有主人的，不告而取视为偷。

何力不肯，要拉着妹妹何贝回家，谭丽丽也不肯，她拉着何贝的手不让他们走。为难何贝被一人拉着一边，她本来身体就不太好，低血糖很严重，又被大太阳晒着她早就头晕眼花、面色苍白了。最后还是何力心痛妹妹，答应帮谭丽丽摘苹果，摘了苹果就带妹妹回家。

没想到的是何力才爬到树上就被主人发现了，主人大喝一声吓到了何力，何力从树上摔了下来。更令人没想到的是谭丽丽见何力摔了扭头就跑，回家了什么都没跟大人说。最后还是果树主人把何力背回来的。

魏莲把水杯往茶几上一掷，“弟妹，你说可气不可气，当时谭丽丽跑回院子里我正在楼下晒菜干，她跑得气喘吁吁的，我还叫她慢点跑呢。”

虚荣心作祟花何家兄妹零花钱不对，何力不愿意帮她偷果子就不让人走不对，被主人发现第一个想法就是逃避不对，何力摔伤不告诉大人也不对。何力摔断腿谭丽丽的确要占很大一部分原因。

魏莲：“呵，你以为这样就完了吗？”

顾蔓蔓：“还有？”不是摔断腿就完了吗？

魏莲：“我这不是只说了为什么不喜欢谭丽丽的原因，还没说为什么不喜欢她那个妈妈。当时何力摔断腿了，我急着把他往医院送没来得及问原因，等我从医院回来了你知道院子里的人怎么传何力受伤的吗？”事情已经过去了几个月，但是魏莲一想起来就气愤，“他们说何力是自己贪吃才摔断了腿的。”

魏莲转过头看着顾蔓蔓，咬牙切齿的说：“这样乱传的就是谭丽丽那个妈，陈蓉！”

何力因为谭丽丽摔断了腿，谭丽丽的妈还乱传谣言。顾蔓蔓觉得要是自己是魏莲只怕比她更生气，只是，陈蓉是真的不知道何力摔断腿的原因吗？顾蔓蔓把这个疑问告诉了魏莲。

“谁知道她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呢，反正出了事以后他们母女俩别说道歉了，就连问候一句何力好不好都没有过。”以前两家人亲亲热热地日自一去不复返，她现在是连表面功夫都不愿意做了，他可没陈蓉母女俩这么厚脸皮，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顾蔓蔓拍拍魏莲的手，对于这种人她也无话可说。

“没事了，弟妹，我告诉你这些也不是想你和我站在同一阵营，大家一起同仇敌该。我本来就是个藏不住话的人，憋在心里不说我不舒服。”魏莲脸上挂上笑，“看我，一来就跟你发了一大堆牢骚，都忘了正紧事。你家的泡菜坛子买了没，我看看在哪里？”

顾蔓蔓：“嫂子，我家的泡菜坛子还没买呢，准备等我家老聿这周休假去买，要不我先拿个纸和笔来记记步骤。”

魏莲：“也行吧。”

顾蔓蔓在魏莲的口述下把如何做泡菜和需要哪些材料记好了，把纸放到一边，“嫂子，其实今天还有一个事情想问你一下。”

“有话你就直说吧！”

“我想问问嫂子你家有没有糯米粉？”

“你要糯米粉？”魏莲脑子一转就明白了，顾蔓蔓和她一样是肆川人，肆川人冬至吃汤圆，“你要包汤圆？”

“嗯，想包点汤圆吃。”

魏莲笑着说：“有！芝麻馅也有！你要啊我去给你拿。”

等魏莲去拿糯米粉和芝麻馅的时候，顾蔓蔓去厨房割了一块腊肉准备让魏莲带回去，有来有往才不叫人寒心。

魏莲拿着顾蔓蔓给的腊肉推辞道：“一点糯米粉一点芝麻馅那就值你一块肉呢。”

怎么不值，糯米粉，芝麻都不是便宜的东西，再说了魏莲给的芝麻馅里面的糖是白砂糖呢，顾蔓蔓还觉得自己的肉给少了呢。

“真的不要肉。”魏莲看了一眼涛涛，“弟妹，其实我也有个事情想拜托你。”拿人手短，拿了顾蔓蔓一块肉她又怎么好意思请顾蔓蔓帮忙。

“嫂子，你就说吧，我能帮得上的一定帮。”

魏莲一口气说出来，“我想请你帮我们何力辅导一下作业。”何力摔断了腿，这学期都没去学校。但是何力好强不愿意落下学习，天天在家拿着妹妹何贝的书自习。只是自习怎么都没有老师带着学习效果好，他妹妹何贝成绩没他好，除了帮他记笔记帮不上其他的忙。魏莲自己又是个小学文凭，更帮不上忙。

家庭教师！顾蔓蔓没想到这一天时间不到就从托管老师升级成为了家庭教师了。

魏莲瞥一眼顾蔓蔓，顾蔓蔓的表情看不出好坏，她内心忐忑的说：“弟妹，你看行吗？”

“当然可以了！要是何力不方便我就每天都下楼去给他辅导。”不得不承认何力这种学生就是顾蔓蔓这种老师最喜欢的学生类型，勤奋、好学、刻苦。

魏莲赶紧说道“哪能啊，他可以下地了，正好医生让他多活动活动，他自己有问题就上楼来问你。”顾蔓蔓能答应她就已经很感激了，怎么可能还让顾蔓蔓那亲自下楼。

“好，嫂子，那明天就让何力拿着书本和作业本一起上来，我先看看他基础怎么样？”

魏莲连连说好，儿子何力爱读书，伤了腿后自学遇到困难没办法解决只能干着急，她作为母亲看在眼里痛在心里，而顾蔓蔓答应帮何力辅导真是帮了大忙，“弟妹，以后有事情一定叫我，只有我能办到的我就一定办，要是办不到也要想办法办!”

顾蔓蔓觉得魏莲这话怎么听着这么熟悉？上次赵秀娟是不是也说过差不多的话？一样的直白，一样的坦坦荡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