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武王
“好了。”清飞拔下了施在青年身上的银针:“你身体暗伤太多,平日里要注意休息,不宜过多劳累。”
青年睁开眼,一瞬间像是一只从沉睡中苏醒的百兽之王,眼睛熠熠生光,却又在分毫之间隐去了光芒。
“多谢清飞师傅这段时间的照顾。”
清飞看上去像是耗费了极大的心力,他不甚在意的摆摆手:“无妨,祛毒之事不能操之过急,先慢慢修养吧。”
青年点头拜谢。
清飞定了定神,又满脸笑意的看向褚子墨道:“你这小子,怎的没跟着清安,独自一人就跑来了?”
提到清安,褚子墨的表情有些落寞:“我以后要在京中常住了。”
他声音却又强装着带着些欢愉:“以后师伯这边缺了人,只管喊我来就行!”
“好,不过你可不能拿我馆里的人试药,他们可经不住你折腾!”清飞笑着警告,他只略一思考也猜出了几分事情的原委,当年清安抱走褚子墨时他就是京都青莲医坊的坊主,所以其中隐情他也都是知道的。
“多少年前的往事了,师伯还提什么!”褚子墨摸了摸自己身上的口袋:“亏我还为师伯带了好东西来,看来是送不出去了。”
“可是麻沸散?”
清飞大喜:“这医馆里很多人就忍不得痛,有了这麻沸散就好多了。”
“麻沸散?”青年看着褚子墨拿出来的东西有些意外,他在军中之时,由于打仗伤亡乃是常事,所以麻沸散作为止痛用品已经开始普及,
他实在看不出这东西的奇特之处。
清飞笑了笑道:“你可不要看他年纪小,当年青莲观里的麻沸散就是他捣鼓出来的。”
“而他的这一小瓶药。”清飞把小瓶子放在手心里:“也够我坊里用上一两年了。”
青年一愣然后,“麻沸散竟是他弄出来的?”
“这是自然,我还会骗你不成。”
青年面容严肃,他晃晃悠悠的从床上站起身,还未站稳就对褚子墨躬身行了一礼:“我代表三军将士谢小师傅大德。”
“快坐好,施针才走了一半,你还不能站起来?”
褚子墨被他的动作弄的不明所以,连忙把人扶住只在那人手上搭了一瞬就若有所思道:“将军客气,我当时也只是想给我们青莲观挣些银子,当时也没有想到会用到军里。”
“不论怎么说都是小师傅帮了众兄弟减轻了痛苦,理应受我一拜。”战场上刀剑无眼,受伤更是家常便饭的事情,这麻沸散虽不是药物却也在另一个层面上救了无数士兵的性命。
他态度坚定,褚子墨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以后小兄弟有什么需要,我陈某在京都也有几分薄面,你只管开口。”
陈姓在大越是国姓,在这京都之中也容不得褚子墨不多想,他笑了笑应了一声。
青年又转头看向清飞认真问道:“从青莲观取的麻沸散,向来是成桶成罐的,怎么清飞师傅说这一点就能用上一两年?”
“这个药是思源浓缩的,只需兑在酒中,便能做成桶成罐的麻沸散,而且效果比青莲观取的也要更好。”清飞叹了口气:“不过思源做这药物也是颇为花费心思,不然也能让我大越将士少受些苦痛。”
青年若有所思,而在边上的褚子墨也大概猜出了青年的身份。
大越帝如今已经近六十岁,太子也就是褚温言的姨夫已经被立太子十五年,朝堂上下现在已是烂粥一锅,拉帮结派现象严重。
而在六年前,四皇子陈亦行大破匈奴,杀的匈奴远退边境三百里被认为是最有可能与太子一派抗衡的势力,不过陈亦行却在匈奴大败后不在过问军中事物,只对外宣传要闭府养伤,很少再见外人。
“我最近倒是闲暇了,师伯要是想要,我再做就是。”褚子墨笑着道:“只需给我准备些毒蜥草送去镇远侯府就行。”
毒蜥草是褚子墨在天满山上发现的一种药草,只因发现他有能麻痹人神经的功效,便突发奇想提取了一些汁液做成麻沸散,其后他就一直在观里的师兄弟身上胡乱实验,倒也捣鼓出了一些东西。
“小兄弟是镇远侯府的?”青年有些意外,眉头也紧皱了一些。
“我从小跟着清安师傅,近些天才刚刚认祖归宗。”
青年点点头,褚子墨看着他的眼睛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时间只约么过了半个时辰,清飞对褚子墨摆了摆手:“悟民在外间,你去帮着看看,我这边要开始施第二次针了,大概也照顾不了你,你先四处看看。”
悟民,刚刚抓药的那位青莲观四代弟子,刚刚来京都也没几天。
褚子墨行了礼退出房门就看见石头无聊的蹲在房门口。
“少爷!”石头看见褚子墨惊喜的喊了一声:“见到清飞师傅了?”
“见到了。”褚子墨对石头道:“今天我先在这待一天,你四处转转也好回府也好,不用在我身边伺候了。”
“是。”石头看了褚子墨一眼:“少爷你看这样可好,我就先跟在你边上,若有事你就喊我,若无事我就在这坊里随便转转?”
褚子墨想了想开口道:“好。”
夏日,来看病的多是一些感冒发烧,外间三个悟字辈的人跑来跑去倒是也够用。
褚子墨先自己四处转了转,后院里面,几个七八岁的小孩子认真的晾晒着草药,褚子墨站在他们身后,小孩子们以为是大人来查,个顶个的认真,恨不得把草药一个个的挑件出来摆成规规矩矩的一列才好。
“你们知道这是什么吗?”
“甘草!”小孩子异口同声的答到。
“它有什么功效呢?”
“具有补脾益气的功效,主要用于脾胃气虚”一个小孩子抢答道。
“而且蜜炙后效果更好!”又一个小孩说道。
“很好。”褚子墨揉了揉他们的脑袋看了一会就又往后面走了走。
“这个哥哥是干什么的啊?”褚子墨走后一个小孩问道。
“是师叔叔!我听悟民哥哥喊他师叔叔了!”
“那师叔叔是来干什么的啊?”
“来看我们有没有认真学习吧!”刚才没有说话的小孩声音闷闷的道:“早就说学习的时候不要偷玩,悟民哥哥会去告状的,你们还不信,我以后再也不和他好了!”
其他几个小孩面面相觑:“我们也不和他好了!”
褚子墨在后面转着自然不知道自己什么也没做就让几个小师兄弟之间关系产生了破裂,他顺着墙角来回走着,虽刚刚摸到陈亦行的脉搏虽然只有一瞬,但那种奇怪的跳动感却让他异常熟悉。
仿佛在什么地方遇到过类似的情况。
认真回想却又记不起来,他准备回去翻翻自己的奇怪病情记录再说。
“少爷!”正想着,石头又跑了过来。
“怎么了?”
“我在绝味楼定了一桌席面带了过来,刚刚我看外面人不多了,少爷要不先吃饭吧?”石头满脸喜气的道。
“也好。”褚子墨想了想,和石头一起去了外面让悟民把桌子摆好。
饭桌上,几个小朋友满脸怨气的看着悟民,悟民夹起一块鸡腿道:“悟博来,今天你表现的最好,这个鸡腿给你吃吃。”
“哼!”悟博瞪了悟民一眼抱着碗转到了另一边。
悟民一脸的莫名其妙又把鸡腿转向了另一个小孩,小孩嫌弃道:“你自己吃吧!”
……
和几人吃了饭,清飞才从后院走了过来,悟民给他端来一碗粥和一碗蛋羹就又去了前面看着药铺,褚子墨坐在清飞旁边,“武王走了?”
清飞笑了笑毫不意外:“就知道以你的聪慧定然能猜出来。”
“他身上是什么病?我摸着经脉倒像是在哪见过?”
“不是病,是毒。”
清飞低垂下了眼睛:“你与清安多年四处奔走遇到过的病人千奇百怪,想来是碰到过类似的毒药吧。”
“毒!”恍然间褚子墨的脑袋一亮:“你说是毒?”
“嗯。”清飞道:“六年前武王讨伐匈奴回来身上就中了这毒,我花费大量心血却也只能阻止它的蔓延,想要彻底清除却是没有办法。”
褚子墨感觉自己的脑容量有些不太够用,初遇褚宏辰的第二天晚上,他曾夜潜入他的房间确诊过脉象,他的脉象与陈亦行脉象一样,他可以肯定自己绝对没有记错,只是没想到没想到这毒竟是从匈奴而来,更没想到褚宏辰竟然会中与武王一样的毒!
“怎么了思源?”见褚子墨不说话清飞问道:“可是想到什么了?”
“没有。”褚子墨掩饰的笑了笑:“就是很奇怪还有什么毒是师伯没见过的,清不了的。”
“这大千世界瞬息万变,我见过的毒也只是九牛一毛罢了。”清飞端起了蛋羹:“不过说来这毒也奇怪,我试了各种方法,这毒却像有意识一般,任我如何施展,却也只能限制他扩散。”
褚子墨眉头微皱,若说青莲观中见识最广的还是应该非清安莫属,毕竟他大江南北的满天下跑,奇人怪事自然见的也多,只是褚子墨现在联系不上他。
褚子墨长叹:“师傅啊师傅,若是现在你在该多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