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势月槿看着被拍红的手背，微微皱起眉头，她低下头，看着伊势湊，带着些许责备，“湊，你今天很不对劲呐。”她抿唇，神色有些严肃，“你是不是被外面的人带坏了？”

“不用你管，”伊势湊一脸厌憎，他看着那张令人作呕的脸，发出了与上一世一般的誓言，“我一定会解决掉你的，”他咬牙切齿地开口，“解决掉你这个伊势家族的污点。”

“啪——”伊势湊捂着左脸缓缓转过头，他看着方才干脆利落给了他一巴掌的伊势月槿，满脸不可置信。

伊势月槿拿出一块白色的手帕，若无其事地擦拭着自己的手指，她的动作优雅而缓慢，她注视着伊势湊的双眼，眼神冰冷，语气却是无奈又纵容：“湊，你今天真的很奇怪啊，是因为姑姑今天在饭桌上说的话有问题吗？”

伊势湊冷笑，他放下捂住脸颊的手，冷嘲道：“难道不是吗？你这样的选择会给伊势家族带来多大的灾难，你不知道吗？破坏这个家庭的从来不是别人，而是你！是你这个恶鬼破坏了这个家！”

他歇斯底里地吼道，走廊里回荡着他的声音，他捂着脸蹲下身，发出一声低低的抽泣。

他忘不了上一世时他看到伊势月槿出现在十二鬼月中时的惊讶，他忘不了父亲和祖父祖母的泪水，他也忘不了他亲手斩断伊势月槿脖颈时她一瞬间的惊讶。他不想的，但是他却无法阻止，他这次回来，他才发现，哪怕重生一次，他除了看着事情的发生，别无他法……

“你是伊势湊吗？”伊势月槿低头看着蹲在地上的伊势湊轻轻开口问道，她本有些怀疑他的身份，毕竟客观而言，按照伊势家族的教育来说，十岁的伊势湊不该如此性格外露，更何况是重生回来的伊势湊，但是他说道“家”时的痛苦与悲伤也不像是假的……

“当然是。”伊势湊冷静了下来，他抬起头，扯了扯嘴角，“你呢？你又是不是伊势月槿呢？”

“我一直是伊势月槿，”伊势月槿掩唇轻笑，她眉眼弯弯，一如往常，“倒是你，这么多年的修养到哪去了。我还以为你是不是换了个人。”

伊势家族的精英教育，在继承人身上展现得淋漓尽致，当年的伊势莲年仅十四岁便出国留学，十七岁毕业回家，十九岁正式成为家族企业掌权者，可以说是一个成功案例。喜怒不形于色，是继承人的第一课，也是伊势家族嫡系的必修课。

但伊势湊真的做得太差了，差到了伊势月槿开始怀疑他究竟遭受了什么。

“所以，那个人的确是你杀了吧。”伊势湊神色淡淡，他垂下头，看着走廊地板的花纹，再次询问道。

“如果你说的是鬼杀队的剑士的话，的确是我，怎么，你要制裁我吗？”伊势月槿淡笑，没有丝毫的担心，在这个没有任何监听手段的现代，她的话很难成为证据，因为伊势湊无法收集保留。

“为什么……你到底把人命当成什么了？”伊势湊眼中有泪光闪烁，他低低抽泣了一声，眼中的悲哀将要溢出，在他曾经的记忆中，他姑姑虽然不喜欢那些仆从，但对家人是真的很好，他们一家真的很幸福，但一切都在那个时候戛然而止。

“你到了鬼杀队？”伊势月槿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问道。

“是啊，我不会告诉你鬼杀队的秘密的。”伊势湊神色淡淡地说道。

“没必要，我也不感兴趣。”伊势月槿耸耸肩，她对于那个有些莫名其妙的鬼杀队，没有她想象中的感兴趣，或许是因为那个乙级死得太容易，连零余子都没有浪费太多时间，唯一值得担心的或许只有柱，可以慢慢来。

“是吗？”伊势湊自然看到了伊势月槿毫不掩饰的不屑，“你上一世就是死在鬼杀队手里，你一点都不好奇？”

“上一世我和你关系很好吧。”伊势月槿勾唇轻笑，“好到你可以偷袭给予我致命一击，没错吧。”

伊势湊脸上惨白，他终究与那些鬼杀队队员不同，他厌憎鬼，但他从未被鬼伤害过家人，甚至作为鬼的姑姑一直守护着这个家。

如果当时没有贪玩跑出去就好了，有时候他也会懦弱地想，如果没有被那只鬼袭击就好了，如果没有被那个鬼杀队队员救就好了，如果没有发现姑姑是鬼就好了……

他在炭治郎和祢豆子身上看到了他和他姑姑的另一种可能，如果姑姑能变回人就好了，但是一切都那么让人无奈，他姑姑成为了鬼舞辻无惨最为倚重的鬼之一，而他，离柱只有一步之遥。

决战之时，他姑姑和鸣女联手斩杀了两名柱，又与他、炭治郎、水柱狭路相逢，那个时候，她说了什么？

“湊，现在离开，我保证你可以回去。”伊势月槿笑得一如往常般温和优雅，“伊势家族在国外也有资产，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可是，他还是选择了砍下她的脖颈。

“湊，这件事你不适合插手。”伊势月槿抬手将耳边碎发梳理到耳后，“我会和兄长说，送你到美国学校，你应该可以很好地活下去。”

“……我……”伊势湊抬起头，“为什么？”

“我不想破坏这个家，也不想伤害你，哥哥会伤心的，这是最好的办法。”伊势月槿轻笑，“上一世，你们赢的原因是我对你心软，这一世，失去了这一点，你觉得你会变成什么样？听话，鬼与鬼杀队的事情本就与你无关，不要任性。”

伊势湊双眼猛然睁大，他看着伊势月槿，眼中有些疑惑：“你就不怕我出卖你吗？”

“你觉得柱对上十二鬼月和无惨大人有胜算？”伊势月槿无语地撇撇嘴，“如果不是怕伤害你，我可以任由你将事情说出去，然后让你亲眼看着你‘曾经’的战友死去。”

“我以为，你不会在意我。”伊势湊无奈，他这一世不亲近伊势月槿，也是不想再重复上一世的悲哀——无论对于谁来说都是悲哀——然而，伊势月槿的选择仍旧让他惊讶。

“你是伊势家族的继承人，而且，”伊势月槿微微停顿，无奈地开口，“我以为经过衡量，你应该很清楚，鬼杀队对上鬼，实在不可能有胜算。

“经过观察你的变化，我明白了，呼吸法最多只能增加人类的体能，无法提高他们的智商。看看你，我已经猜到了鬼杀队在基础教育方面有多失败，很显然，并没有紧跟现在的时代潮流。”

“……姑姑，我也不想再次与你相对，”伊势湊沉默良久，方才缓缓开口，“但我一直很好奇，为什么你会对鬼舞辻无惨那么忠心？如果你愿意，脱离他的掌控不难吧。”

“……”伊势月槿沉默片刻，半晌才轻嗤一声说道，“他给予我新生，我给予他忠诚，很公平。如果我背叛了，岂不是成了人渣？”

“但是变成鬼之后，你就要吃人了啊。”伊势湊问道，“哪怕他逼你吃人，你也不愿意离开吗？”

伊势月槿一哽，她总不能说她本来就是丧尸吧，她将自己代入本来就是人类的“伊势月槿”，以人类的逻辑思索了一番才说道：“每个人每件事都是自己做的，哪怕是他逼的，说句实话，无惨大人也没把人类喂我嘴里，说不吃就杀了我，不也是我自己去狩猎，自己选择的吗？而且说句不好听的，如果该死，第一个该死的就是我，如果要向那些人赎罪，我所要做的也不是背叛，而是自裁。”

“但是其他有的鬼就是被鬼舞辻无惨强行变成鬼的！他本来就是个罪人！”伊势湊争辩道，他终归还是希望伊势月槿能回到人类这一边，他不希望伊势月槿一错再错。

“那是别人，不是我。”伊势月槿半倚靠在走廊的墙壁上，“我是自愿的，而且一开始就有理智，或许他对于别人来说罪无可恕，但是他始终是我的救命恩人。而且，罪人说自己要杀死另一个罪人，因此苟活于世，这不是很可笑吗？”

“是吗？”伊势湊无言，他对于自己这个姑姑也算得上是了解，自然知道她并不打算接受他的劝告，“我不想出国。”

“那就不出国。”伊势月槿没有勉强，“但是希望你不要阻碍我，否则，你必须出国。”

“放心吧，我不会再参与鬼杀队的事情了。”伊势湊长叹一声，“鬼杀队与鬼，人类与鬼，就不能和平相处吗？”

“当然可以，如果出现一股更加强大的势力，这两股势力或许会合作。只有更大的矛盾可以化解敌对。”伊势月槿笑道，如果有一支同时威胁双方的势力，鬼杀队与鬼未尝不会和解，不，应该说，从一开始，鬼舞辻无惨就不觉得他们之间有仇恨，毕竟他看不上鬼杀队也是真的。

“会有那么一天吗？”伊势湊问道。

“不太可能会啊，”伊势月槿笑弯了眼，“因为这个世界上似乎没有那种东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