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chapter 32

走廊那边隐约传来轻低的人声。

是程以期和曾宛如两人站在走廊边对话。

程以期:“你到这儿来干什么?”

曾宛如:“我来看看爷爷……”

“谁要你来的?”

“我自己想来的,不行吗?”

程以期这时候没有说话。

曾宛如接着道:“你放心,我知道我们已经分手了,绝对碍不了你什么,我就是想来看看爷爷他怎么样了,你要是不欢迎我,我现在马上就走。”

程以唯和邵容的位置恰好是个死角,两人听了几句,对视一眼。

曾宛如脚步匆匆地过来,绕过拐角,猝不及防地和坐在那儿的程以唯还有邵容打了个照面,她怔了怔,什么也没说,低下头走了。

“嫂……”程以唯站起来,似乎是想追上去,被邵容猛地拉了一下,冲他比划了个眼神。

程以唯立刻明白过来,坐着没有动,不一会儿,程以期回病房里去了。

当天夜里程以唯又回病房,走之前把邵容劝了回去。

邵容回去睡了一觉,第二天傍晚的时候,程以唯回来了,邵容开门出去,问他:“怎么样了?”

程以唯说:“醒了一次,但是又睡了。”

邵容注意到他情绪不佳,以为他是为了程老爷子的事情,便要他进屋来,给他暖了一杯牛奶:“饿不饿?”

程以唯摇了摇头,默不作声伸手搂住他。

邵容怔了怔,拍拍他的肩膀。

关于“黎明之光”的事,由于萧杰无法重写数据文件,上面反复开了好几次会,一群人好几天都没能商讨出一个结论来,会议上每天都在大吵特吵,上级为此连发好几份文件,各部门都觉压力颇大,相关人等都被大骂一通,直接导致近段时间整个执行组都笼罩在一股谜样的压抑气氛中。

那天邵容他们小组私下开了个小组会议。

叶子作为联络人,整个人愁云惨雾,一走进来,先朝邵容抛了个东西过来:“萧杰给你的。”

邵容伸手接过,看了看,发现是一只用木头雕刻的小娃娃。

叶子说:“他说那天吃饭的时候就想给你的,但是走的时候太匆匆,没能拿出来。”

邵容把玩了一下那只娃娃,发现是纯手工雕刻的,想必是出于小孩自己的手笔:“他人呢?”

“他现在被送到基地去了,”聂锦说,“派了很多人看着他。”

邵容皱眉:“为什么?”

叶子:“‘黎明之光’的数据需要他重新誊写。”

“什么?”邵容一下站了起来,“这太过分了!”

叶子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你那么激动干什么,上面这么做也只是要他尽力……”

邵容说:“这事情本来就不应该是这样的,我们一开始也不应该把希望寄托在萧杰身上,毕竟他只是创造者,和我们前线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根本没什么关系,他已经尽力了。”

萧杰从前就有轻微的自闭症,上一次他独自来到中国,是他的新作品面世的时候,那时他的状态很不好,并且拒绝与人交流,国家为此特地出面为他找寻过世界顶级的心理咨询师,二十四小时贴身跟随,针对他的情况做过多种尝试,邵容也曾陪他度过那一段时间,最后成功让他走了出来。但那是后话,他是一个很特别的人,思考的东西和方式都与旁人不同,虽然之前看来他已经比从前好了很多,但邵容还是很担心他的精神状况。

叶子:“就因为他是创造者,没有人能替代他,除了他还有谁能为我们重写一份数据?”

邵容:“创作是需要灵感,那么大批量的数据,就算他是创造者也不一定完全能复写完成,这帮人还把他关起来,是不是太过分了点?他还是个孩子……”

叶子很无奈地看着他:“你说的是挺有道理的,但你要知道,这种事情我们决定不了。”

邵容说:“那为什么不给我派任务?我都等好几天了。”

叶子:“你想铲除任虎?他不是那么好对付的,我们需要保存有生力量,在搜集齐证据以前,我们不能贸然出击,不到万不得已不能……”

“已经是万不得已了!还能怎么办,等着‘黎明之光’的数据漂洋过海,让那帮图谋不轨的家伙爬到我们的头上来吗?”邵容果断道,“我去向上级请示。”说罢推门而出。

叶子急追几步:“邵容!”奈何已不见他踪影,急得跺脚。

“算了吧,”聂锦说,“他比谁都急。”

最后邵容的请示自然被驳回,他没有办法,带着一堆零食去基地探望萧杰。

萧杰被安置在一座豪华别墅里,一双眼睛挂着黑眼圈,衣服头发凌乱,整个人散发着一股颓唐的气息,他坐在沙发上,整个人陷在里面,表情有些蔫蔫地。

灵感总是取决于一瞬间,创作需要耗费很大的精力,精力被抽空之后,想要再回顾,真的是很难的一件事情。

邵容知道他担了很大的压力,而且看他现在的状态和初见他时真的完全不一样了,心里很替他难过:“对不起。”

萧杰摇了摇头:“不必道歉,这与你无关。”

两人无话。

萧杰坐在那儿,盯着桌面上的玻璃杯发了会儿呆,忽然说:“我让那个姐姐带给你的东西你收到了么?”

“收到了,”邵容笑了笑,“你刻的是我么?”

萧杰看看他,也笑起来:“我会尽力的,”他说,“就当是为了你,因为我一直把你当做我的好朋友。”

邵容意外地笑着道:“谢谢,很荣幸。”

萧杰这下似乎有了点精神,拍拍膝盖站起来,对他道:“我给你念首诗吧。”

邵容:“可以啊。”

他用英文念了一首爱尔兰诗人叶芝的诗,名字叫《词语》。

“我亲爱的人怕是不能理解,我做了些什么,或将要做些什么,在这盲目、苦涩的土地上。”

萧杰似乎很有些浪漫情怀,但这些邵容不大懂得,也或许没有人能懂得他的内心世界,邵容忽然想起不知道是谁说的,每一位天才都是孤独的。内心十分感慨。

一首诗念完,他给他鼓了鼓掌。

萧杰腼腆地对他笑了笑,抬头望向窗外,一双眼睛黝黑黝黑的。

从基地里出来,邵容的电话响了起来,他拿出来看了看,是程以唯打来的。

“邵哥,你在哪儿呢?”

邵容说:“我在外面,正准备回去,怎么?”

从程以唯的声音听起来,他似乎心情不大好:“你过来一下,我有事情要和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