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约在小广场的长椅上见面。

这两天他们都在忙自己的事情,邵容好几天没看见他了，等他匆匆赶到那里，就看见程以唯坐在那儿，胡子拉杂，一头乱发，很颓废的样子。

“怎么了？”邵容弯下腰,“你爷爷的病还没有好转吗？”

程以唯没有说话。

“别担心,”邵容不知该怎么安慰他，伸手摸了摸他的脸，“会好的……”

程以唯摇了摇头：“爷爷已经醒了，他说……他说……”程以唯说不下去,他觉得面对这样的事，自己似乎无能为力，“他说必须要看着我订婚……”

邵容一下定住了。

程以唯看着邵容的脸，心口揪着疼,忙又混乱地改口：“不是，其实我是开玩笑的,我……我不会订婚,真的……我回去就和他们说……我……”

过了好一会儿,邵容忽然站了起来，他将两只手插/进衣袋,双眼目视前方：“听你爷爷的吧。”

程以唯蓦地抬头看他。

“你始终是程家的人，”邵容冷冷地说，“以你现在的情况和能力,若不订婚，跟你哥比，你根本没有任何胜算，难道你想被程家扫地出门？”

程以唯难以置信地看着他，过了好一会儿，方才颤抖着说：“那你呢，你是怎么想的？”

“我没有任何想法，”邵容扭头看他，“就这样吧。”

程以唯双眼一红，站了起来：“邵容，你听我说，为了你，这些我都可以不要……”

邵容别过头去，打断他：“但我不愿意让你放弃这些，因为我不值得你这么做。”

程以唯呆住了，怔怔望着他的背影，忽然觉得有些心灰意冷，垂下头，喃喃地说：“你到底……有没有喜欢过我？”

邵容没有说话，提步走了。

晚上的时候，邵容收到了韩俊发来的邮件，是他的订婚请束，上面提示第二天中午十一点半，XX酒店，期待参加。下面还有一串韩俊的电话号码。

邵容拨了一个过去，笑着道：“恭喜你，终于还是决定要结婚了？”

韩俊在那边说：“谢谢，你会来吗？”

邵容笑了笑：“会的。”

第二天，邵容去参加了韩俊的订婚宴，他谁也不认识，只好一个人坐在角落里。

酒桌摆了一圈，来的人很多，宴厅被布置得红艳艳的，就好像两个人已经开始办起了婚宴，邵容看来看去，觉得这样的气氛很不错，但韩俊毕竟是普通人家，应该比不上那种豪门大户的订婚宴？

有钱人会把酒桌摆在哪里？水底世界？花园半空？

邵容想象不出来，只觉得有些好笑。

他像是通过这场景看见了别的什么，有些怔怔地出神。

不一会儿，韩俊带着他的未婚妻过来给他敬酒，邵容忙站起来，举着酒杯笑说：“恭喜你们，祝你们天长地久。”

两人脸上的笑容如出一辙：“谢谢。”

邵容一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韩俊怔了一下，没想到他居然这么爽快，忙道：“差不多就得了。”

邵容说：“应该的，”拿过酒瓶又给自己倒了杯酒，举起来，冲他们笑笑，“第二杯还是敬你们，以后幸福快乐。”

说完又喝了一杯。

韩俊皱起眉头。

邵容又敬一杯，便不再喝了，坐下来，管自己吃东西。

韩俊看了他好几眼，但还有好多人等着他敬酒，只能先带着未婚妻离开。

订婚宴结束的时候，邵容站起来，同韩俊道了声别，就要离开，被韩俊叫住：“你等等，我们聊聊。”

邵容便停下来，在一旁等他。

韩俊将手头的事忙完，过来看了看他：“你怎么了，不开心？”

邵容摆摆手，似乎喝多了酒，一张脸有些红红的：“你要跟我说什么？”

“这些天，我想了很多很多，”韩俊说，“邵容，可能我们两真的不合适。”

邵容点了点头：“我知道。”

韩俊犹豫了一下：“我从前可能是太依赖你了，那天才会对你说出那样的话，你别介意。”

邵容：“抱歉，你跟我说的是哪句话？我已经忘记了。”

韩俊顿了顿：“那我们还能是朋友吗？”

邵容其实根本没听清他到底都说了什么，只是下意识地随口敷衍：“当然。”

韩俊松了一口气：“我帮你叫辆车，你好像喝得有点多了，一个人回去太危险。”

邵容说：“没事的。”回头准备下楼梯，却没看清路，脚下别了一下，差点摔倒。

韩俊忙去扶住他：“这样还说没事？！”

邵容掰开他的手：“真的没事，你去忙你的。”

“我叫车送你回去。”韩俊不由分说地拉住他，和其他人打了个招呼，将他扶下楼。

邵容被他塞进出租车里，报了家中地址，又好歹嘱咐了一通，这才目送他离开，邵容在出租车上一路昏昏欲睡，到了家，他从车上下来，摇摇晃晃地走上楼，打开门，一头栽倒在床上。

“我亲爱的人怕是不能理解，我做了些什么，或将要做些什么，在这盲目、苦涩的土地上……”邵容睁大眼睛，望着天花板，喃喃地念着。

也许是喝得多了，他突然感觉鼻子有些酸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