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司被扯了个趔趄：“你干什么？”

“别紧张，”秦希回头笑道，“考试前不要一个人胡思乱想，和大家聊聊放松下，当正常月考就好了嘛。”

“我没……”

还没说完，姚司就被拉进了同校的考生堆里。大男生带头热烈欢迎，和其他人莫名其妙在一众考生里响起了掌声。

秦希很有领导风范，手掌在半空压了压，清清嗓子说道：“同学们，这次竞赛虽然是个人战，但我们代表着同一个学校的荣誉，所以我们要团结一致，争取人人拿到好成绩。”

其余人很给脸地鼓掌，除了姚司。

而秦希动员演讲的最后，让所有人的手掌叠在一起，来一个大欢呼。可姚司迟迟没有动手，还试图后退逃跑。

“诶～”“别走啊大神！”“来嘛来嘛！给我们蹭点欧气～”

在他们发出更奇怪的声音前，姚司无奈地又回到人堆，把手叠在了秦希到手上。

秦希大方地看了他一眼，姚司却是盯着手背。

“同学们，把分数这个怪兽拿下吧！”

“哦！”

极其中二的发言，大家一起欢呼着抬起手臂，正好考场大门开了，热血沸腾的少年少女们走上没有硝烟的战场，靠一杆笔逐鹿天下。

秦希感觉自己的雄心壮志也点燃了，要靠着这个心态，拿到比姚司更好的成绩！

她拍了拍姚司的肩，说：“现在没那么紧张了吧。”

姚司瞥了她一眼：“我本来就没紧张。”

说完就直接走进考场。

秦希追上去，说：“虽然你态度这么差，但我还是很关心同学的，毕竟你状态不好，考差了，我会有种胜之不武的感觉。”

“想太多。”

姚司语气冷冰冰的，头也不回，转向另一个方向的试室。

秦希深呼吸几口气，绝不能被他影响了。

念在先前他主动来找她和解，秦希才肯关心他一下。可说到底还是考试更重要，秦希赶紧把他丢到脑后，专心准备对付考试。

考场安静得如同时间静止了，但在试题上焦灼的考生们，却觉得时间流逝飞快，完全不够用。

秦希堪堪检查了一遍，揪了选择题的一个算数失误，保住了五分。这是道奸诈的陷阱题，不认真多推敲几步就被坑进去了。

刚改完，收卷的铃声打响，所有人都得停笔作答。

啊，这次好危险，又要比不过那家伙了。

秦希等收完卷，长叹了一口气，感觉脑浆都被掏空了，只想回去好好睡一觉。收拾东西出去，人潮流动中，看见另一个试室出来的姚司，也是难掩的疲惫，恍惚地下了楼。

秦希不能放过这个打探机会，连忙挤过人群，想追上姚司。

姚司走到考场大门，要往公交站方向去，那边考生扎堆，一晃眼就看不见他了。

秦希在路边干着急，黄叔开着私家车过来：“小希，阿叔来晚了，这附近堵车厉害。”

“黄叔，等等，我要找个人。”

秦希往公交站小跑过去，正好一辆公交到站，一窝蜂涌上了一群人。秦希怕姚司就在里面，也想跟着挤上去看看。

忽然，有人在身后把她拽下来，语气微愠：“你是有多爱凑热闹。”

她被带出人群，还被急着上车的人踩了几下，推了几下。

秦希“嗷嗷”叫着跳到公交站棚外，姚司挡在她和人群之间，俯视道：“活该。”

“你家里又不是没钱，为什么老是坐公交地铁？”

秦希恼羞成怒，胡乱指责。

姚司松开扶着她的手，说：“家里让我独立，不像你，整天娇生惯养。”

被反怼了一句，秦希也不示弱，挺直腰杆说：“就娇生惯养怎么了，你又管不着！”

“你爱怎么样，我是管不着。”

姚司转身就走，也没去坐公交，大有走个十几公里回家的气势。

黄叔跟着开车过来，打下车窗问：“小希，怎么了？”

秦希在他身后喊：“喂！你可以坐我的车。”

姚司头也不回，也没任何回应，背影看起来更加闷闷不乐。

秦希只觉得他最近真是变陌生了许多，就是从那次体育馆……

等等。

他该不会听到那些话，放在心上了吧。

秦希看着姚司越走越远，心里越发不是滋味，匆匆对黄叔说：“黄叔，你先回去，我和朋友一起走！”

没等黄叔开口，秦希揪紧小背包追上去。

姚司步子大迈，男生的长腿一步就相当于秦希的两三步，可把秦希累坏了。

“喂！”这时刚开始追的时候，秦希中气十足的声音。

“喂。”追了一半，气开始弱了，但声音还是能传出去。

“喂～”追到后面，秦希声音发颤，声音小得只有自己能听见。

“我@#%&”

秦希话都说不清了，也不知道跟着姚司跑了几公里，大概都经过了好几个公交站，从人挤人的校区附近来得人影都没几个的地方。

她实在跟不上了，累得撑着膝盖大喘气，抬眼却见姚司停下，在前面十几米的公交站等车。

都到这里了，不找他讨个说法就太冤了。

秦希撑着两条娇生惯养细白的腿，坚持挪到了公交站里。

姚司还是没有看她一眼，走了那么长路，气不喘汗不流，显得秦希特别废柴。

明明秦希还是女子组赛跑第一，跟姚司比起来，却还是不够用。

秦希坐在长椅上，委屈地控诉道：“你走这么快干嘛！”

“……又没让你跟来。”

姚司望着路面，硬是不看她一眼。

秦希瞪他后脑勺：“我有话跟你说，你那天是不是……”

公交车进站，姚司不听她说完，见车门一开就走了上去。

秦希：“喂！”

秦希跟上了车，公交上并没几个人，空空荡荡的。姚司滴完交通卡往里走，秦希猛地抓住他背包，急急道：“我没有卡，你帮我滴一下。”

她把姚司往滴卡机轻轻一推，径直走向最后一排的双人座，坦然坐下后，还拍了拍她旁边的空位。

姚司看了她两眼，沉默地滴了卡，在前面的单座空位上坐了。

秦希：“……”

真难搞。

要不是之前她错怪姚司时，姚司还特地来道歉，秦希现在才没耐心跟他几公里，早就回家睡大觉了。

看着姚司坚定向前的脑袋，秦希深感无趣。早知道就不纠结什么喜不喜欢的问题了，平白生出这些破事。现在的姚司要是决心讨厌她到死，以后要是有机会再遇到成熟版，大概也是被讨厌的？

秦希迷迷糊糊想着，枕在车窗上。窗外的风景飞掠，像是催眠术的图像，公交一颠一颠的，虽然不甚舒适，却一点点把她哄睡过去了。

在梦里她站的地面都在震，满脑子都是姚司害她活受罪。

然后梦境又是大片的黑暗。这些天准备竞赛熬了夜，考试高度紧张，又被迫跑了几公里，她这一松懈，倒是睡得昏天黑地的。

一个沙哑大叔的嗓门喊道：“学生，到终点站了，快下车，我要去吃饭。”

秦希惊醒，抬起脑袋，看见司机从驾驶座上起身，正盯着她看。刚刚那话不是梦，是对她说的。

外面斜阳照入车内，公交车的座位都空了，姚司原本的座位上也没了人。

“好的，师傅。”

回应的不是她，而是她旁边的姚司。

秦希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她刚才是压在姚司的肩上睡的。

姚司下了车，走到总站外面的路边，似乎在拦的士。秦希睡得脑袋昏昏沉沉的，在车外松松筋骨，司机关了车门后说道：“小妹妹，你要好好谢谢你同学。”

“啊？”

“刚才你睡得都叫不醒，有个人想占你便宜，被你同学赶下车了。你睡死过去没看见，车上好几个人看见了，还给他鼓掌呢。”

秦希惊讶地重复：“占我便宜？”

司机摆摆手：“没占到，这不你同学一直守着你嘛。”

谢过司机这个消息后，秦希还有点似梦非梦，脚步虚着走到路边。姚司正好拦下出租车，开门让秦希上车。

“我还有话……”

“车上说。”

姚司把手护在车边，以防秦希低头进车里被磕到。

秦希坐上车后，有种奇怪的感觉。说她娇生惯养的姚司，却也在纵容她继续娇生惯养。

两人报了地址后，在驶往秦希家的路上沉默了许久。

姚司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问：“不是有话说？”

“哦，”秦希想了想，心里最先浮现的竟然是，“不觉得我们这一路绕了很大的圈子吗？”

姚司从窗外收回视线，瞥她一眼，讽刺道：“你也知道？”

“还不是你，乱跑什么，停下来听我说几句会死？”

“现在不是让你说了。”

秦希语塞，无法反驳，泄气道：“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姚司看向窗外。

“那天在体育馆，我说的那些都是玩笑话，不然琪琪她们那么八，不知要编排什么话出来。况且我怎么可能用这么卑鄙的方法玩弄人！”

秦希越说越激动，朝向姚司指手画脚道：“我秦希坦坦荡荡光明磊落，我要赢你肯定用正当手段，那种掉价儿的事儿我才不干！”

“我知道。”

姚司头也没回。

秦希本以为说开了他就恢复正常，然而还是得对着他不动如山倒后脑勺。

“你知道还这样？我还得跪下给您道歉不成？”

姚司沉思了片刻，回头望着秦希含着几分怒意的双眼。

“不管是不是开玩笑，你已经赢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