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可以吗？”白然举着两只圆滚滚的Q版兔子走进厨房。

程淮握着锅铲,一回头，脸差点撞到穿着红大褂的纸板兔子上。

他侧过头,盯着白然跃跃欲试的脸：“你敢？”

最终,阳台的玻璃推门上还是多了两只纸板兔子，虽然看起来和客厅的风格有些格格不入,但又有种奇异的温馨感。

白然贴好兔子，环顾客厅四周，最后把目光落在电视机柜顶。

等程淮做好饭走出来,正巧赶上白然往梯子上爬，八月仰头乖乖蹲坐着，尾巴在地上扫来扫去。

他微微皱了皱眉,快步走到梯子下：“你在做什么？”

白然小心回头，把手里的小灯笼露出来：“给柜子挂两串灯笼。”

“笨手笨脚,搞不好就摔了，”程淮一手扶着梯子,“下来。”

站在高处的白然见程淮皱着眉,再加上刚刚爬上去时确实心惊胆战的，也就不再坚持。

程淮盯着白然,下意识就伸出了另一只胳膊：“慢点，你——”

话还没说完，白然脚底一滑，整个人刺溜就往下掉。

八月眼睛瞪大，“嗷”的一声站了起来。

白然踩空的瞬间连尖叫都没来得及，脑子里光闪过个念头“完蛋”。

下一秒,后背被顶住了。

她的心几乎跳出喉咙，还在心有余悸，耳畔传来有些低沉的声音：“我刚刚说什么来着？”

白然下意识转过头，就在瞬间，脑子忽然轰的一声响了。

“你抓疼我了，放手啦！”她有点语无伦次的说，手忙脚乱的要挣开。

程淮的表情倒是没有太大的变化，放开她的同时拿过她手上的灯笼往梯子上爬：“你要是真摔了，可不算工伤。”

“我有保险！”为了掩饰心脏的狂跳，白然欲盖弥彰的蹲下假装安抚尾巴不安晃着的八月，“你小心点，那个梯子好滑的。”

比后背隔着薄薄两层布传来的体温更让她慌张的，是刚才的扭头。

她的唇不小心蹭到了程淮的下巴。

虽然只是又轻又浅的擦过，但在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也算是亲吻了。

万幸的是，这个触碰太轻，程淮没有察觉。

白然盯着程淮往柜子上挂灯笼的背影，稍微镇定了一点，她捂着自己的脸：“好饿，可以吃饭了吗？”

“去盛饭。”程淮挂好一个灯笼，又伸手去理顺灯笼穗子，没有回头。

白然忽然对处女座的一丝不苟产生了庆幸感，还好程淮没有回头，不然肯定要看出她有问题。

直到脚步声远了，几乎要把灯笼捋秃的程淮慢慢转过头往后看，几不可见的吁出口气，脸上尽是几乎不可能出现在他脸上的慌乱。

八月盯着主人，忽然很轻的汪了一声，轻快的咧开嘴，摇起尾巴。

程淮瞥着它，目光中渗出淡淡的威胁，表情逐渐恢复平静。

八月呜的一声，夹紧了尾巴。

******

春晚对于白然来说就像花市一样，未必有多喜欢，但一定不能缺少，似乎看了这个，过年才完整。

今年的春节晚会格外无聊，她抱着平板，有一下没一下的看春晚。

程淮刚才接了个电话，似乎是公司里有什么事等着他处理，一边说着一边往二楼房间走了，剩下她和八月在客厅。

都快年初一的零点了，还要处理工作？

“哎，八月，我问你，”白然在平板上描画着八月，“你的主人是不是不喜欢烟花？”

客厅温暖，八月也变得懒洋洋，只是动了动耳朵，瞟一眼算是给面子。

“不然刚刚跟他说今晚江边会有烟花看的时候，他为什么一脸不屑，”白然停下手，伸着脖子往楼梯那边看了一眼，又弯下腰，凑到八月旁边，“他以前除夕都怎么过，会带女朋友回家吗？”

“我没别的意思，就是好奇问问。”

八月哼唧一声，似乎觉得她的问题无聊，撇过头，打了个哈欠就闭上眼。

物似主人型，白然望着边牧酷似程淮的神色，撇撇嘴：“我就知道问你没用。”

“什么没用？”楼梯上传来程淮的声音，被她念叨的人走到沙发旁坐下。

“没什么，我说八月装睡没用，”白然被他突然出现吓了一跳，强装镇定，“它不让我画。”

“装睡？有吗？我看它挺精神的。”程淮挑了挑眉。

“嗷？”

白然再转过头，只见八月睁着圆溜溜的黑眼珠，微微歪着头看自己，一脸无辜的似乎在说“你说什么呀”。

说真的，这狗子真的是成精了吧？

为了可以更舒服的过春节，白然一大早就起来画画，早就开始困了，靠在沙发上，脑袋时不时就往下点。

“困了就去睡。”程淮好笑的看着她脑袋乱晃，“窝在这里干什么，节目又不好看。”

白然努力睁大眼看他：“不行，什么时候都可以早睡，今晚不可以，除夕要守岁，通宵亮灯，寓意来年吉祥如意。”

“满脑子封建迷信，想过上什么样的生活，就靠自己努力，”程淮敲了她脑袋一下，“我充分怀疑，你在期末考试前也要去拜所谓的考神。”

“转发锦鲤没有坏处，”白然打了个哈欠，“我——-”

咻，啪。

窗外忽然隐隐约约传来什么炸开的声音。

连八月都被吸引了，跑到阳台门边。

“烟花！”

白然惊呼一声，冲到院子里。

程淮这才慢慢起身，跟着出去，在她身后站定。

外面很冷，白然却兴高采烈，因为繁星四散般的烟花惊叹不已。

“原来这儿也有人放烟花，”白然声音里是显而易见的兴奋，“还以为江边才看得到呢。”

程淮嗯了一声，又靠近了些：“好看吗？”

“太漂亮啦，”白然回过头，“小时候过年，妈妈会带我和哥哥去江边看烟花，就是这种大的，炸开像花，跟游乐场那种稍微有点不同。”

白然的声音一顿：“好久没在过年的时候看到了，没想到今晚在这儿看见。”

程淮看着少女忽然变得惆怅的脸，心脏微微缩了缩，语气还是波澜不惊：“不就是烟花，你想看，买就是了。”

不知道白然想什么，她仰起头，看了半晌，又看向他：“程淮，你平时都怎么过年的？”

程淮愣了愣，从很久之前，过年对于他来说就不是什么值得期待的日子了。

“没什么特别的，过年对我来说和其它日子一样。”

白然还想说什么，电视机里已经传来主持人准备倒数的台词，她拉了拉程淮的衣服：“快快，我们也跟着倒数。”

“10！”

“9！”

“8！”

程淮见过在江边倒数的，见过在时代广场的大钟下倒数的，也见过在演唱会里倒数的，就没见过守着家里大电视一个人倒数的。

还这么兴高采烈。

在最后五秒的时候，白然抬起头，眼睛亮亮的笑着示意他一起。

要是平时，他肯定觉得很蠢，然而今天，他却跟着白然喊出了最后三个数字。

烟花在身后炸开，金色的光芒照亮了整片天空。

白然哎呀一声：“差点忘了。”

她小跑着回到客厅，从包里掏出一张光碟，塞进放映机里。

客厅里瞬间响起敲锣打鼓的过年歌曲，那些以往都是在商城里播的歌，从程淮昂贵的音响中传出。

好好的冷淡风客厅忽然充满一种土喜土喜的气息。

白然圾着拖鞋，又跑去把大门打开。

程淮想起这就是她下午时说的凌晨要打开门迎财神。

折腾了好一会后，她才把门关上，又到客厅里找了件外套披上，才重新回到阳台上。

“今年有没有觉得不一样？”白然满脸期待的望着程淮。

程淮低下头看着她，少女的脸旁被烟花照得忽明忽暗，在明亮的瞬间，他从里面看见自己。

一明一暗，反反复复，他就像被只无形的手抓住，关入了这双澄澈的眼睛中。

自从母亲去世，他就没再过春节了，早已忘了这个阖家团圆的节日是什么感觉。

前一天白然千叮咛万嘱咐后，他起了个早，去超市买好食材，然后去她家把她接回来，把房子布置成过年该有的样子。

她话好多，说来也奇怪，程淮听她说了一整天的过节习俗，也不觉得无聊。

她在家里跑来跑去，把他的地毯都要踢歪了，八月兴奋的跟在她身后，打翻了几份杂志，他也一点也不生气。

他的房子向来没什么客人，他也不喜欢外人来。

程家的房子对他来说，算不上“家”，这儿，他也从来没把它归在“家”的范畴里，只是和很多高档酒店一个性质，装饰讲究，但冷冰冰的没有人气。

然而就是今天，这么吵吵闹闹的，他忽然感受到了某些久违的东西。

似有魔力，他脱口而出：“有。”

“有没有感觉到世界还是温暖的？”

话有点奇怪，但程淮没有过多的思考，他紧紧盯着白然的双眼：“有。”

少女的笑更灿烂了。

“答应我，记住今晚这种温馨的感觉，”她一本正经的抓住他双臂的衣服，“不管以后遇到什么事，都不要忘掉好吗？”

“信我，以后一定会有人对你特别好，”白然信誓旦旦说，“肯定不会离开你的。”

程淮垂眸看着她，许久之后，轻轻点了点头：“好。”

白然满意的笑了，伸出小尾指：“说话要算话哦。”

程淮用自己的尾指勾住对方的，触碰到对方被风吹得有点发冷的手指，心头像被什么轻轻的裹了起来：“说话算话。”

折腾了一天是累了，迎完财神的白然窝在沙发上看零点后的春晚节目，没多久就被暖气熏得眼皮发沉，慢慢的就睡着了。

程淮从浴室出来，正好看见少女倚在沙发的扶手上，闭上了眼睛。

她睡得很沉，头发有点凌乱的挡住了半张脸，呼吸均匀绵长。

程淮轻轻把她抱起，本来趴在白然脚下的八月呼的爬起来，飞快的摇起尾巴。

程淮向它做了个噤声的表情，转身就把白然带入房间里。

上回她走了之后，房间还是按照她住的时候布置。

这儿少了周棠的海报和日历，果然清爽多了。

程淮动作很轻的把她放在床上，又盖上被子，站在床边却没有马上离去。

他低头看了半晌，最后还是慢慢伸出手，把白然脸上的一缕头发轻轻拨开，另一只手正好叉在枕边。

少女长长的睫毛，随着呼吸微微动着。

程淮的腰越弯越低，忽然，他的裤脚一紧。

八月咬住了他的裤子。

程淮如梦方醒，面对着近在咫尺的白然，微微闭了闭眼，不动声色的直起腰。

他疯了吧。

捏了捏眉心，程淮转身就走，然而身后忽然响起白然的声音，软绵绵的，含糊。

“程淮......”

他连呼吸都停滞了。

作者有话要说：呵~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