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知道？”万莉莉狐疑地看着他。

“绝对是他！”陈彬笃定地说，“刚才我下楼的时候听见他和刘阿姨说话，我全听到了！他就是韩黎要抓的那个杀人犯，而且刘阿姨和他，他们俩是一伙的！”他咬着牙，双手叉腰，“天扬现在肯定在他手里……对了，你这个视频是哪来的？”

“冉文秀发给我的。”万莉莉说，“她说天扬失踪了，她还收到这条视频……视频里的人影虽然模糊，但八成就是天扬。”

“那就没错！”陈彬回想起刚才两人的对话，“刚才我好像听到刘阿姨问那个姓谢的，说要先处理掉屋里的人。”他一慌，“不会指的就是天扬吧！”

万莉莉立刻把手里的冰袋一扔，冲进厨房拿了一把剔骨头的尖刀窝在手上，还塞给了陈彬一把。

“现在是我们救出儿子唯一的机会。”她说完，没等陈彬说什么，就拉开门，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陈彬看着手里的刀，咬了咬牙，也跟着她走出了门。

两人顺着楼梯直接下到一楼。

“刚才听他俩说话的意思，好像天扬是在刘阿姨家而不是在那边……”陈彬话还没说完，万莉莉就拿着刀朝101走过去。

“咚咚咚。”

万莉莉直接走上前，举起刀柄叩门板。

“刘阿姨，是我，五楼的莉莉。”万莉莉微笑着看着猫眼，在敲完门之后后退一步，将拿着刀的手背在身后，端庄地站着，和她往常那样。

当然，得忽略她顶着的这张畸形的脸，还有脸上流着血的眼角。

陈彬屏住呼吸盯着大门，做好万一等会儿打起来，他随时逃跑的准备。

敲了半天，刘阿姨家都没人开门。

陈彬突然想起什么，忙上前拉着万莉莉的手臂，抓着她往102的方向拽：“对了，刚才姓谢的让刘阿姨先上车，自己处理房间里的人，他现在肯定是带着天扬回自己家了，你来这边，一定是在这儿！”

万莉莉被他扯着胳膊拉到102门口，对着那个黑乎乎的老式门，她盯着看了一会儿，突然扭头看向身后。

陈彬在距离她一米多远的位置，一只手扶着墙，一只手紧握着刚才她递给他的那把水果刀，双腿挪动着碎步，仔细观察还能发现，他挪动的方向正是单元门口。

怕是等会儿门开了，他就直接跑了吧。

万莉莉眯了眯眼。

这就是自己费尽心思从冉文秀手里抢来的男人。

当年就是听信了这个人的那句“要做就做绝，永无后患”，让自己的弟弟在冉文秀的饮料里下安眠药，假装和她通奸，好第二天捉奸在床。明知道自己弟弟对冉文秀有好感，却瞒着不告诉她，说是什么“假装”，实际上他早就算好，弟弟会真的对冉文秀出手。

只是没想到，当年弟弟只是一个十八岁的大男孩，刚考上大学，面对这段错误的感情他虽然不知道该如何控制，但还有点儿基本的良知，愣是和冉文秀就这么盖着被子并排着趟到了第二天早上。

得知没有成事的陈彬竟然丧心病狂地在自己弟弟水里下药，等冉文秀醒来，正是弟弟药效发作的时候，两人听到里面的声音从吵闹到渐渐安静，才带着周围看热闹的街坊邻居一起冲进去。

没想到看到不是捉奸现场，而是自己弟弟一身鲜红倒在血泊之中，而冉文秀则像是个没有感情的机器，手里拿着尖刀，正一下一下机械地戳着他的尸体。

当时的场景和现在相反。陈彬带着人冲进房间将冉文秀扣下，而她则是缩在后面，害怕得连自己弟弟的尸体都不敢看。

她还记得当时冉文秀被三四个男人五花大绑从房间里押出来的时候，她站在电梯门口回头看了所有人一眼——当时没有一个人敢和她对视，除了陈彬。

可见当时的他为了钱，是多么“勇敢”啊。亏她当时还以为他是为了他们的将来才鼓足了勇气。

陈彬看万莉莉扭头盯着自己，还以为自己身后有什么人，吓得他连忙举起手里的刀乱挥：“谁在后面！”

“这么紧张干什么？”万莉莉的声音响起，可怕的是，那距离感觉就像在他耳边开口一样。

陈彬猛地回头，发现万莉莉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自己面前。

她的神色很平静，可眼神中全是疯狂。

“噗！”

陈彬猛地浑身抽搐一下，低头看向自己的小腹——一柄尖刀直接扎进自己的身体，血花很快蔓延到衣服上，从他黑色的POLO衫表面氤出绚烂的深色。

耳边不知道从哪里传来钢琴曲，那虚无缥缈的音调，好像是从窗外传来。

他感觉自己全身的力气正在快速消退，就好像灵魂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抓着，想要从自己身体里抽离出去。

他手上的刀掉在地上，双腿一软，身子缓缓向后倒去。

怎么会这样，他不甘心……所有的一切很快就会是他的了，为什么……老天在和自己开玩笑。

他双手无力地在半空中划过一道弧线，无力地握了握，只剩空气从手指间流逝。

万莉莉看他倒下还想要抓住什么的样子，忍不住笑了。

他还想要什么？

从冉文秀那里抢来的，还想握着多久？

等她把天扬就出来，那些钱、房子、股权，还不都是天扬的？

自己刚才这一刀下去，以后是什么都指望不上了，只能拼上所有，给天扬争一个好未来。

韩黎刚靠近十号楼，就闻到浓浓的血腥味。

他当下立刻顺着血腥味来的方向就冲了过去，谁知道刚跑到单元门的门口，就看见万莉莉跪坐在陈彬的身上，手里的尖刀一下一下地扎在身下男人的胸膛上。

血迹飞溅在她脸上和披散着的卷发上，她像是失去了自主意识一般，眼神没有焦点，手一下，一下，刀一刀，一刀地落下。

“住手！”

韩黎立刻飞扑过去夺下她手里的刀，将她用力推到一边，伸手探向陈彬的颈侧动脉——果然，人已经没了。

“喂，派出所吗，这里是群芳小区十号楼，这里发生了杀人案，请马上派人过来！”

“杀人案？不是堕楼吗，刚才已经有人报过警了，我们的民警已经赶过去了。”

“不是堕楼，是杀人，群芳小区十号楼一楼，死者是男性，四十多岁，当场死亡。”

“好，我们会通知赶过去的民警一并查看你说的情况，方便留下您的姓名和联系方式吗？”

“韩黎，住在十号楼402，市刑侦支队二队警员。”韩黎补充了一句，“提醒你们，我们正在追捕的一个代号为X的连环杀人反嫌疑人谢天河也在附近，如果看到他，立刻实施抓捕。”

“我们这就和市刑侦支队了解情况，这样的行动还需要你们支队的队长指挥。”

“他现在应该也在来的路上。”

报完警，韩黎看向万莉莉。

被他推开，万莉莉也没反抗，就这么坐在地上，看着陈彬的尸体出神。

手机屏幕亮起，二饼的电话进来，韩黎一边盯着万莉莉，一边接起：“你们到哪了，怎么还没来？”

“已经到小区门口了！黎哥，刚网购平台那边打电话给我，说买菜刀的人查到了，叫刘毓芬，就住在你们那栋楼的101！”

“……黎哥？”听不到韩黎这边的回应，二饼又叫了他一声。

“等会儿再说。”韩黎盯着101的门，缓缓从地上站起来。

刘阿姨那张热情的脸从他眼前一闪而过。

每次他回来，这张门大多数时间都是开着的，刘阿姨就站在门口和人聊天，看到他就和他打招呼。

他走到门前，想抬手按门铃。

“里面没人，我刚才敲了好久。”一旁的万莉莉突然直起身子，懵懵地看着他，“我老公说，她先上车了。”

“上车？”韩黎眉头猛地一皱。

“……不能……查出什么……必须毁掉。”

他耳边突然响起刚才在窗台下面听到的那句话。

韩黎立刻转身冲出单元，朝刚才他们停车的十五号楼下面跑去。

“千万不要，不要，王苑，你千万不要……”他一边念着，一边全速向前奔跑。

绕过前面的弯就是了，韩黎再次提速，飞快地转弯——

刚转过去，就看见一个人站在那辆车边。

她的脚边不远处是一个空饮料瓶，围着汽车周围的地上有一圈深色的痕迹，应该是汽油。

“不要！”韩黎几乎目眦尽裂。

“我女儿在谢天河那里，一定要救出她，还有云纪明。刘阿姨是她的同伙，别放过她。”

车里好像有什么动静，可王苑此刻什么都听不见。

最后，她面对着韩黎，无声地说了“对不起”三个字，然后松开手，点燃的打火机掉在地上，瞬间一圈火苗围着车燃起。

火光代替路灯照亮了15号楼旁边的一小块空地。

随后传来一声巨大的爆炸声。

韩黎下意识抬起手臂挡在自己脸前，但站得近的王苑却没来得及跑，被爆炸的气浪直接掀了出去，摔在地上，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