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哥！”

二饼本来已经快开到楼下，听见有爆炸声，就顺着声音和烟的方向找了过来。

他推开车门跳下来，跑到韩黎旁边。

韩黎正拿着干粉灭火器喷着还在燃烧的车体——周围都是绿植，他必须快点灭火，否则烧起来就更难控制。

他听见二饼过来，转头喊：“快打电话叫救护车！”

二饼立刻掏出手机拨打120。

“这里是玟中区群芳小区15号楼前，发生了汽车爆炸，有一个人受伤——”

“是两个。”正在灭火的韩黎分神说道。

“哦，是两个。”

没多想哪来的两个，打完120，他又给消防也打了电话。

二饼看韩黎只有一只手和半只手臂用劲，实在是吃力，便四处张望，发现韩黎手里拿的灭火器来自五米远路口处的那个消防栓，他望向对面，果然也有一个相同的消防栓，他冲过去，迅速将干粉灭火器拉过来，加入韩黎的灭火队伍。

这时候和二饼一起过来的其他同事也帮忙上去疏散楼里的居民，韩黎看差不多了，恰好这时候身后有两辆警车呼啸着开过，其中一辆停了下来，另一辆继续往前。

他把灭火器往地上一扔，绕到货车的一侧，抬脚一踹，被烧得只剩一半的车门就掉了下来，砸在地上，激起夹杂着干粉的烟尘。

韩黎摆摆手，借着两边楼上住户家里的灯光，看到了车座后面那个同样也只剩了一半的焦黑的残骸。

“你在这儿等着120来，把王苑送上去，我去十号楼那边看看情况。”他转头对二饼说道。

说完，他就转身朝10号楼那边跑过去。

果不其然，已经有一辆警车在10号楼下停着。

刚才来的那辆已经是支援。

韩黎连忙上前，刚想进单元门就被门口正在拉隔离带的警察拦了下来。

“现场不能靠近。”

“我打过电话报警，这是我的证件，我是市刑侦支队的，就住在这层楼上。”韩黎递上自己的证件。他指指十五号楼的方向，“刚才那边一辆车爆炸了，我和我的同事在那边救火，你们的车也停在那边一辆，我看见了。”

那警察打电话确认了他的身份之后，才放他进去：“我姓张，是玟中区群芳街道派出所中队长。”

“这什么情况你知道吗？”张队长和韩黎一起走进单元门，看着地上的尸体问。

地上只有陈彬的尸体，刚才还在这里的万莉莉不知道去了哪里。

“他叫陈彬，杀他的是他老婆万莉莉，她现在应该是跑了，你们在附近找找。万莉莉身高一米六六，偏瘦，长卷发，穿着一套蓝色的运动服，脸上有被打的伤，身上有血迹。”韩黎描述道，“还有，她就住楼上501，你们顺着往楼上找，如果没跑远，她就很可能在家里躲着。”

“我们刚才已经敲过每户的门，其中只有202给我们开了门。”张队长说道。

“101家的刘毓芬应该是在刚才爆炸的车里，201的女住客是个残疾人，大概不方便开门，302的租客王苑在刚才爆炸现场受了伤，401是空的，我住402，五楼只有一户。至于102……”韩黎把自己了解的情况和张队长说了一下，但在说到102的时候，顿了一下。

“你们刚才敲过102？”他问。

“敲过，没人应。”

“你们是什么时候到的，这期间有人进出吗？”

“我们01:16到的现场，我们刚到，就听到了爆炸的声音。”张队长说，“我们下车之后，没看见周围有人经过，也没看见有人从这里出来。”

韩黎从10号楼跑到15号楼也不过用了半分钟，这半分钟期间，谢天河如果想从房间里出来，就要解决在门口的万莉莉。

“手电借一下。”他朝张队长伸出手。

借着手电的光，顺着他离开前万莉莉坐着的位置一路朝102房门扫过去，果然在靠近门框的地上找到一滴暗红色的血。

谢天河，很可能还在屋里。

102里面什么声音都没有，他看到血迹，立刻转头压低声音对张队长说：“住在102的谢天河是我们正在追查的一件大案的嫌疑人，我怀疑他刚才出来过，万莉莉和301住户的女儿都有可能在里面。”

张队长一听，脸色沉了下来：“我打电话叫消防破门——”

“来不及了。”韩黎转身问，“身上有成串的钥匙吗？”

张队长立刻明白了他要做什么，麻利地从腰间解下自己家的钥匙递给他。

“还得麻烦您帮我一下。”韩黎没接，而是抬起自己带着矫形器的右臂示意了一下。

张队长拆下钥匙圈，将钥匙圈掰直了递给他。

韩黎接过，蹲下身，张队长拿着手电筒在一边帮他打光。

这锁比那天晚上万莉莉老家的防盗门还好开，他将铁丝缓缓伸进去，转了两下，就摸清了位置。

他没急着开锁，而是按着门板，转头小声对身后的人说：“谢天河是个非常危险的人物，犯罪手法非常残忍，之前他一直选择小孩下手，但自从我们上次对他的抓捕失败之后，他的犯罪行为升级了，变成了对大人也会下手。从他往常的惯用手法来看，他家里应该有很多用来施暴、可以充当武器的工具，还可能会有人质，等会儿进去的时候你们一定要格外小心。”

听他这么一说，张队长立刻反应过来：“你说他就是作案六起至今在逃的那个儿童屠夫？”

“准确来说不是他，是他和住在101的刘毓芬两个人。”他缓缓起身，转头看了一眼——张队长和跟着的，后面一共四个人。

应该是够了。

“等会儿门开了，我们进去抓人。”张队长说。

虽然韩黎很想亲手抓住谢天河，但他现在负伤在身，冲在前面只会成为别人的累赘。

于是他想也没想就点头答应：“我跟在你们后面。”

所有人屏住呼吸，看着韩黎蹲下身，重新转动门锁里的铁丝。

“咔哒。”

门锁一开，韩黎迅速撤到一边，张队长立刻跟上，拉开防盗门。

屋里面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音，有人找到了墙上的开关按下，屋里的灯亮了起来——与其说是灯，只是一些天花板上吊下来的灯泡，只是周围一亮，大家才看清楚房间里的布局。

饶是当了二十多年一线警察的张队长，都忍不住皱起眉头。

九十多平米的房子，除了承重墙，其他的全部砸掉，改成了监狱似的一个个隔间，隔间之间是铁板，隔间的门也是铁门。

此刻他们所站的地方，就是左右两排铁房间中间的走廊，头顶的灯泡排列整齐，每扇门上面有一盏，门上还有单独控制的开关。

每扇铁门都是完全封闭的，没有窗户也没有开口，连张队长和韩黎在内一共五人，张队长在最前面，韩黎站在最后，他们顺着这条过道往里面走，前面四个警察都握紧了手里的枪，身体里的每一根神经都紧绷着。

突然，韩黎感觉自己身后一阵风吹过，一扇铁门打开，一只手伸了过来，他抓着韩黎的后领就把他一把拉进了那个房间，然后迅速关上门，插上铁销。

而韩黎趁他关门的时候挣脱了他的手，在地上翻了一圈站了起来。

原本和韩黎挨得最近的警察已经第一时间朝韩黎伸出手，可却被一棍子敲在手腕上，痛得他下意识缩回手，错失了拉回韩黎的唯一机会。

“开门！”张队长在外面一边喊，一遍撞击着门板。

可这扇房间的铁门和别的房间还不一样，除了加厚，连铁销都比别的粗一圈，关上门之后门框有个凹槽卡住，从外面根本不可能把门撞开。

“叶静去刚才爆炸的地方，那边有消防！”张队长立刻布置任务，“刘威去房子周围转一圈，看有没有别的方式可以进屋。”

“是！”

把手下派出去，张队长盯着眼前的铁门。

一定要撑住！他捏了捏拳头。

而房间里，韩黎已经认出来，这就是王苑给他看的视频里的房间，房间里有扇窗户，刚才他曾试图打开过，没想到四周都被他用铁条封了起来。

房间的墙上有很多挂钩，上面挂着的都是小孩子的东西。

书包、衣服、水杯、玩具。

有女孩的，也有男孩的，大小眼色都不同，韩黎推测，这些应该是从之前受害者身上留下的战利品。

谢天河锁了门，转过身，正面对着站在窗户口的韩黎。

他还是和之前韩黎见过他的几次一样，钢丝球一样凌乱的头发，阴郁的眼神，微弓着的后背。他穿着一件格子衬衣，牛仔裤，露趾凉鞋，鞋边沾着暗红色的血迹，不知道是门口陈彬的，还是别人的。

“外面都是警察，你逃不掉了。”

第二次面对他，也是这种一对一的情况，这次的韩黎已经不像上次冲动，在谢天河动之前，他率先开口。

“刘毓芬是你的同伙吧，你让她上车等你，然后再让王苑去帮你烧车，其实根本不是为了毁灭证据，是为了杀刘毓芬，是吗？因为车上的证据只能证明刘毓芬和之前的案子有关，我们手上没有一点关于你的线索，但只要刘毓芬还活着，你就有可能暴露。”

韩黎一边说着，一边思考着该如何和谢天河周旋，“可惜，刘毓芬虽然死了，但你也逃不掉。你把我锁在这里，也是把你自己锁在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