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纪明终于被获准可以进icu已经是在一周以后了。

他穿好隔离衣，洗手，消毒，最后戴上口罩，进去之后往床边一坐，他才切实感受到了，自己距离死亡是这么的近。

“你还挺幸运的。”云纪明看这王苑的脸，开口说道，“刘毓芬都被炸成碎块了，你只烧伤了后背，脸一点事都没有。躺在这里就这么看着，像无病无痛的，怎么就一直醒不过来了呢？”

他低头一笑，“好了，我知道你肯定不想听我说这些废话——”他嘴角的笑容渐渐隐起，“知道你最关心的肯定是灵灵，她没事。当时我把她接到家里，让她不管谁敲门都不要开。你是不是去敲过？呵呵，没想到你也有被自己女儿拒之门外的一天。”

“当时我给你打完电话，就想用陈天扬换回灵灵，没想到等我把灵灵安顿好，再折返回去的时候，陈天扬就不见了，我顺着找到102，结果被102那个变态打晕了关在他的铁牢里。”云纪明说起这个，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后来听姓韩的警察说，你们好像收到了一个短片，以为里面的人就是灵灵。其实那是我——说起来，如果不是我当时让灵灵无论如何都不能开门，你也不会被他威胁去炸那辆车，也就不会躺在这里……”

说到这里，云纪明顿了一下。

他极力皱着眉头，好像在努力压抑着什么情绪。

“对了，万莉莉发疯杀了陈彬之后逃走，自己坐公交车去了西郊投河自尽。陈天扬这小子挺幸运，被202的高中生带回家了，只不过他爸妈都死了，他也没人照顾，听说被他姥姥接走了。”半晌，云纪明继续说道。

“还有，201的马先生和坐轮椅的那个赵姐姐都死了，他们是被陈彬从楼上推下来摔死的。”他眼里划过一丝讽刺，“本来以为死无对证，谁知道他们在天台吵架的过程全都被在万莉莉家的灵灵的保姆听了个一清二楚。结合警察从天台上的痕迹来推断，当时应该是三个人在吵架，马先生激动地想要推陈彬下楼，两人在天台上扭打了起来，这时候赵姐姐想上前劝架，结果被陈彬和马先生在争执中无推下楼，陈彬见事情不妙，就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趁马先生查看赵姐姐情况的时候，把他也推了下去。”

云纪明叹了口气，“其实最可怜的就是赵姐姐了，她真的是个很好的女孩。我三年前搬来这里，和陈彬万莉莉这两个贱人低头不见抬头见，每天的心情说实话，都不怎么样。赵姐姐是唯一和我交流比较多的人。她虽然坐着轮椅，但却很乐观很坚强，这一切都来自于她一直都觉得自己处在幸福的环境里，有完美的老公，不错的工作，所以一点缺憾并不能打倒她，反而让她更珍惜拥有的幸福。不过大概也是因为这样，当这份‘幸福’出现裂痕的时候，足以支撑她的支柱崩塌了，她才一下子迷茫，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云纪明突然咳了两下：“说了这么多，嗓子都干了，只可惜这里没有水给我喝。”他环顾四周，周围全是冰冷的仪器，触目也是一片白，唯一能有点儿生命力的，就是那个不停跳动着的机器上的数字和波浪线。

韩黎站在icu的窗外戴上口罩走了进来，站在云纪明的身后。

“时间快到了。”他提醒道。

“这么快吗？”云纪明一副如梦初醒的样子，“我感觉怎么才过了几分钟。”

他起身，看着王苑平静的脸，“对了，你知道吗，灵灵其实一直都知道有你这个妈妈，她藏了你的照片在她的玩具里，那张照片是你的朋友金彩给她的。”

他的防护眼镜起了雾，渐渐看不清了床上人的脸。

“你要快点醒过来，我们都会一直等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