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以身求仁献法身 英雄横空救善良

话说很快到了十五,各路信众一早聚集在清虚殿前堂,为的就是一睹圣王真容,亲证圣宫的灵丹妙药及圣王的神力护持。

这天一早,圣王爬上了圣宫最高顶层的钟楼,连撞了108次钟声,圣王出动,必有大事。圣宫的沙僧和众信徒们都兴奋不已,毕竟像今天这样令人瞩目的大型活动,几年也没一次。

响午时分,在万民瞩目的期待中,圣王缓缓行来。聚集千万民众只想做一件事,那就是把真相公之于众。

此时的他穿着金黄色袈裟,头戴宝冠,各种首饰珠宝璎珞庄严身体,金光闪闪的服饰看上去满满佛系,高贵的王者之风让人不觉心生敬畏。胸前代表着圣王权力的卍万字符号在金光闪闪的服饰中更显得耀眼。

他很宁静,今天要做的是件大事,这件事以后,后半生与以前的生活就是两个世界了。他顾不了这么多了,一定要珍惜现在的机会。

在众信徒高声呼唤中,圣王带着众僧弥和信众先是各种参拜仪式,在前堂拜横、竖三世佛,再拜圣宫历届圣王先贤,然后进行颂读焚唱,加持各种圣药。

一切完毕,他大方端庄地问台下信众:“是不是感觉本圣王加持过的圣药特别的灵验有效?”

台下信徒高呼说:“是,圣王万安……”

圣王微微一笑,又问:“是不是对圣王感到特别信任,觉得圣王加持过的东西是万能的?”

信徒愚昧,亦然高呼说是。

“现在就做个实验,左手边的灵药是没有加持过的,右手边的灵药是刚才在万众瞩目中加持过的。现在我们试一下两种灵药,看它们效果如何?”

众人喊好,毕竟亲证这种加持神力的事不是人人都有机会参与的,他们兴奋着、好奇着、热烈着。

“现场有谁不舒服?”圣王问。

当下走出几个病恹恹的信徒,有的说胸口闷,有的说腹部痛,还有的说脖子长了个瘤。

“好,现在请你们先服这些没有加持的丹药,看效果如何?”圣王分别给他们派发了丹药。

三位信徒依次服下,半响后圣王问:“感觉身体好些了吗?”

“……”信徒摇摇头表示没反应。

“一般的情况下,有效的灵药不论加不加持,都有一定的作用,只是快慢不同,但现在一点反应都没有,说明什么问题,你们想过没有?”圣王问。

这时堂前的长老和大师脸上一沉。

“现在我们来试一下右边刚加持过的灵药,还是请刚才这三位信客来试,看看加持后的灵药效果又如何?”

三位信徒拖着病躯服下圣王给加持过的灵药,众人都紧张地看着他们,不知结果是什么?

可是过了半响,他们痛楚依旧,身体并没有得到任何的改善和减轻的现象。

台下一片哗然,开始燥动,大家小声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开始怀疑眼前的一切。

“以前,每一种丹药都有相对应的主药,这些主药对各种疾病有主治和修复功能,一旦丹药里面没有主药,别说本圣王加持,就是如来佛祖加持也同样无效。刚才这三位信士通过自己的体验,证明这些丹药是无效的,和加持无关。”

此言一出,堂下的信众哗声四起,群情激动。

“圣王,无效的丹药为什么还要给我们这些信众?”台下有人喊。

“对,为什么要欺骗我们?”有人高声附和着。

“我们这么诚心诚意的膜拜、供奉神明,为什么要欺骗大家?”

“为什么以前有效,现在无效,圣王是不是拿我们的生命开玩笑?”

台下人们高喊。,情绪越来越激动。

玉朗见状,阴冷的眼睛扫一眼圣王,抬起双手示意大家安静。

“刚才这几位服用的丹药已过期,圣王刚从神都那边赶回来不明真相,误会了。本座这里有刚研制出来的新丹药,大家可以试试。”

圣王眼疾手快接过玉朗手中所谓的新丹药,向大众扬了扬,见台下并未安静,又从怀里掏出一个比手掌还小的纯银色小锤,轻轻在桌上一敲,锤虽小,敲出的却是惊天巨响,阵阵如同雷鸣的声响一下把台下的信徒给镇住。

只见他打开身边一个密封的罐子,示意大家看。

“这里面是一只毒性极强的蝎子,只要给扎一下,若不及时处理,会身中剧毒,现在我们试一下,本圣王先给它扎一口,然后再服用玉朗大师的新药,看看是否有效,如若有效,大家可放心服用……”

圣王微笑地扫了一眼堂下黑压压的信徒,再注视着清虚殿的里里外外,这里是他长大的地方,是他生活了近二十年的地方,今天就要离别了。

最后看一眼那四位长老和大师,他们是长辈,是从小看护他长大的长者。但这一切都不同了,他感到陌生、寒冷,他已被这金碧辉煌的假象围得喘不过气,今天之后统统都成为过去了,终于可以解脱了。

此时圣王脸上露出从所未有的从容、安静和满足。

台下一片宁静,大家静静地看着他,没有人发出声音,也没有人站出来为他说话。

或许此时的信徒就是想知道一个结果,而那边的大师和长老却各自盘算着,他们有的震惊,有的疑惑,有的不屑一顾,有的睁大双眼……

“如若无效,请有心人把我安葬在哈撒的一个小山坡里,那里是我的故乡。”说完打开那个装着大蝎子的黑罐。蝎子黑得发亮,长长的钳子又利又硬。

众人瞪大双眼,看着圣王一步步把手伸向黑罐,四周一片寂静,众人大气不也敢出。

四位长老和大师更给眼前的举动吓呆了。

眼看手就要伸到蝎子面前,胆小的人已闭上眼不敢再看,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等待那惊心动魄的一秒。

只听当的一声,一把短刀明晃晃地闪着冷光,准确无误地把蝎子分成两截。不知谁发出的,但一听就知这出刀之人内力不凡,目观全场却不见其人。

台下信众一阵骚动,宁静的前堂顿时人声鼎沸,有人叫、有人闹、有人哭,有人退出前堂,有人趁机哄抢桌上的各种灵药。

圣王抬眼扫视着殿内一众信徒,想从人群中寻找那个用短刀的人。只见人影闪烁,根本分不清谁是谁?更不知谁出手。

“快把圣王保护起来!”玉朗大声指挥手下一众僧弥,大声喊着:“我们的圣王给妖孽附体,已经疯了,一派胡言,诸位信众保持安静,我们的圣药绝对有效……”

众僧弥一呼而上,把圣王强行拥入后堂,殿内信众的人影闪烁和呼喊鼎沸声渐渐地从他耳边远去。

“加强防范,不许任何人靠近。”外面传来玉朗严厉的喝斥声。

一切尘埃落定,圣王被关进了黑暗的大牢,四周静得可怕。已管不了那么多了,做了该做的事,其余的应该和他无关了。

一身的轻松,牢内除了一张简陋的床和一张四方桌,再无它物。

黑呼呼的牢内却让他有一种充满光明的感觉。高墙上的小方窗,一轮明月柔柔地照进来,只觉眼前金光一片。

从怀里取出两个其貌不扬的东西,一个是刚才敲桌子的纯银色小锤,一个是黑色小埙,小锤叫天音。据长老和大师们说,他从出生这东西就跟随在左右,只是这东西啥用也没有,就像一块铁,比巴掌还小,又沉又硬。也没用心去研究它是否真的一无所用,只是觉得它长得精致好看,就一直留在身边。

至于那黑色的埙就更有意思了,居然是在山边无意中捡到的。

话说一日,当上圣王没多久,随大师和长老们进神都给皇亲贵胄们加持焚唱,路过一段山崖时,从山顶滚下一个圆圆的黑色东西停在圣王脚下,就像终于等到主人一样,静静的立在那里,一动不动。

它滚落山崖时,山间发出阵阵凤鸣般的动听之声,圣王把它捡回去才发现是个不可多得的乐器,用上等的黑色陶瓷制成,上有几个小孔,放在嘴边一吹竟然发出美妙的声音,于是给它取名叫凤鸣。

圣王把它宝贝的不行,时时放在身边看它、擦它,吹它,慢慢地竟能吹出几首不成调的曲子。在圣宫天天颂经焚唱,渐渐地把经书中的内容溶入到这埙音中来。

掂量着手上两个小不点的东西,收起天音锤,把黑色的小埙放在嘴边轻轻地吹着。埙声低沉悠远,朴拙抱素、声声入耳,震撼心灵。

半夜,牢外传来细碎的声音,只见刀光一闪,牢门的铁锁咣咣落地,牢里闪进一个身材高大、身穿白袍、面目俊朗,手拿短刀的男子。他二话不说,抓起圣王手婉就往外走。

“等等,你是谁?”圣王问。

他想知道在这关键时刻,是谁冒天下之大不韪救他。要知道,这时救他就等于与圣宫为敌,谁会给自己找麻烦!

那人不说话,见圣王不走,脸上似乎有些着急,又怕惊动外面的守卫,情急之下一个公主抱起他就走。来人臂力无穷,双盘极稳,抱着他疾走如飞。

“……”圣王瞪大双眼,一脸震惊地看着眼前这个英姿飒爽的男子。

近靠在他身上,感受到他不同于常的人气喘和寒冷。这人有点眼熟,一时又说不清在哪里见过。

“来人啊,来人啊。圣王逃跑啦……”大牢里,有守护高声叫着。

“圣王逃跑啦……”

“快追。”有人叫着。

一时,牢内人影闪烁,追赶声,叫喊声,刀光剑影。

叫喊声很快引来了西殿的大师玉朗和林风。玉朗和林风是雪域圣宫西殿里顶级高手,一般情况下不会轻易出三招,也就是说他们能在三招之内把对方摞倒。

来人抱着圣王经过一番疾行,途中不停地避过沙僧们的暗箭和追赶。

面前,静静地站着两位大师。

轻轻放下圣王,把他护在身后,左手长剑无声出鞘,右手短刀隐隐在握。

一方是赤手空拳,一方是单人独剑短刀。

“英雄,你走吧,千万不可因为我伤了你自己,毕竟你是谁我都不知,你不必这样的。”圣王轻轻拉了拉来者的衣襟。

来人冷冷的目光扫一眼圣王,还是一言不语,向后退了两步,把圣王推向一边,举剑疾起飞行,向两位大师劈来,短刀同时滴溜溜地围着二人转。

两位大师双拳化开剑光,一左一右进行夹攻。

来人冷眼长闭,耳听八方,忽然一个急转,短刀左右忽闪横劈,长剑划了个大弧,一道剑光把三人围在里面,两位大师眼定神呆,立着不动。只用了两招就把圣宫的两位顶级高手制服!

圣王还没看清怎么回事,咚的一声,两位大师倒在地上。眨眼间,一切结束了。

“哇瑟,英雄,太牛了,第一次见这么快的剑手,你是怎么做到的。”圣王一脸笑意,围着来人上下一番打量,自言自语着:“看你的样子很面熟,很像我的一位朋友。”

“你的朋友?”来人转过身去,发出低沉的声音:“是谁?”

“你的气势和声音有点像赤乌国的德胜王爷。”圣王笑着说:“不过你们样子不同,他应该比你更俊,更冷。”

圣王摸着自己的光头,似乎忘了自己刚才还身陷牢狱。

来人轻轻地擦干剑上的血迹,长剑回鞘,短刀入袖:“那个朋友对你重要?”

圣王看着天上的星星:“嗯,有些人常在身边却如过眼烟云,有些人虽然只有几瞥之缘却可以记一辈子。”

“记一辈子?”来人心头一凛,不动声色地反问着。

“是啊,就像前辈子认识一样,见过一眼就再也忘不了。”圣王轻声应着。

来人冰冷的脸顿时柔和了许多,怔怔看了他半响才转身前走。

“英雄,你认得我吗,为什么要救我?”圣王追上去问。

“那并不是你的错,你不必为此付出生命。”来人说。

“你说的是指我揭示他们内幕的事吗?”圣王的声音有点涩,这世上除了安泰,他或许是第一个站在他这边相信他的人。

“你信我?”圣王看着他的背影。

“……”来人没有回话。

“英雄,敢问大名,也好敬谢。”圣王说着赶到来人面前就要行礼。

“不必。”来人并没有停下脚步。

“英雄要去哪,你刚把我从牢中救出,若不带着我,或许圣宫那边的长老赶来,你又白救了。”

来人闻言停下脚步,像是在思索什么:“你想怎么样?”

圣王笑嘻嘻地转到他跟前:“最起码你得带着我,让我平安渡过这段时间吧。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

“你想跟着我?”来人始终有意无意地背着他。

圣王喜欢看着别人的眼睛说话,他觉得只要看着对方说话才显出自己的真诚,同时在看着对方说话的时候,也能感受到对方内心的变化。

来人低眉顺眼,每当看到圣王看着自己,就垂下双眸或是转过身去。

“肯定的呀,不然这天大地大,我还真不知去哪?”圣王虽然是个性格开朗的人,但此时的眼神却变得隐忍。

“好,那你跟着。”来人轻轻掷下一语继续走。

终于天亮了,圣王一屁股做在地上,两手抱着双腿不停地揉着脚底,走了半宿,累了:“英雄,能不能歇一会,我走不动了。”

圣王可怜兮兮地问,不知是故意耍赖,还是嫌这个英雄沉闷,一路上竟无半句多余的话。

“嗯……还要赶路,来不及了,这样,你在这等我片刻……”来人说完也不等圣王回话,纵身而去。

“哎,你别急啊,我还没问你是谁呢?”圣王朝着他远去的背影喊着。

“是不是高手都是这样来匆匆去匆匆的呀,我又没说不走。”他喃喃自语,脱了僧鞋僧袜,轻轻地揉着脚底。

不消片刻,远处传来马蹄声,抬眼看去,只见来人骑着一匹白马飞疾而来。到了跟前,伸出手做个拉他上马的动作。

“去前面的村子里顺了匹马,权为代步。”来人说。

圣王看着他,摸着光头,有点迟疑:“就一匹马?”

“嗯,只有一匹。”来人应着,再次伸出手:“上来吧。”

圣王只好硬着头皮拉着他的手跃上白马。

来人驾着马绳,双手就像把圣王环抱在怀中一样,双腿轻轻一夹,马匹撤蹄狂奔。

圣王觉得混身别扭,和陌生人挤在一起就更别扭,身上就像长满了跳蚤。

“英雄,你叫什么名啊?救命一场,总不能连恩人大名是谁都不知吧?”圣王受不了一路沉闷。

“想知道?”来人问。

“那是自然,救命恩人的大名一定要记得的。”

“你转过来。”来人放慢了马速。

圣王好奇地回过头,脸上的笑容再次凝固。

不知什么时候,来人把脸上的皮具揭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