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八章
石板在他身后合上,白雾在他脚下聚集,临落地时,不知是不是这迷雾察觉到了他的身份,托着他缓缓落到地面上。
落地后,纪驰君站起身,将青潋剑取出,“起”
缩小了的青潋剑便如火折子一般,用蓝色的光芒照耀着他前方的路,指引着他往前面走去。
这原是一条暗道,存在于齐光济所住的宫殿之下,也许是因为这暗道中有人布了阵法,亦或是齐光济的能力远远在那人之下,竟然在这里居住了许久,也不知道自己的宫殿下,居然有一条直通内殿的暗道。
暗道中分不清方位,只有一条直直的通道,纪驰君估摸着走了一炷香的时间,总算是瞧见了一道紧闭的石门。
同样的椭圆形凹槽,纪驰君的举动与之前一样,微微一转,石门便自动向两侧打开。
青潋剑率先进了屋内,凭借着蓝光在屋内一兜转,屋内陡然亮了起来,只是残留的蜡烛上摇晃着的是略微诡异的蓝光。
屋内没有窗,显然也是一个密室。
密室里许久没有人来,博物架上的玉瓶也早已积了层灰,纪驰君从左边数过,粗略一算,玉瓶也有十几二十个。
除开靠墙的博物架,其他地方则摆放着四个花梨木所做的书架,个头非常大,几乎已经挨到了屋顶。
书架上水平放着的书也已积了厚厚的灰,纪驰君缓慢的走过去,诡异的蓝光将他的身影拉长,影子在花梨木上张牙舞爪,他却走得平静。
他的脸上还带着笑,好似春风和煦,可却又藏着深深寒意。
他左袖捂面,右袖不停,衣袖挥动之时,激起尘埃满天,脚下往前行进的动作更是连续进行着。
一路往前,最后他停在了靠近墙边的那书架旁,第三栏处只摆放了一本书籍,青面白底。
翻开第一页,书面上是一只张着嘴,睁目怒容的老虎,画得栩栩如生。
老虎旁有人用篆书写了三字。
‘元以修’
纪驰君眼前一亮,笑容里的暖意渐盛,小心的将这书擦拭干净,而后塞进了自己的胸前。
“大爹爹,这次本是贪玩,在这逗留几日,既然如此,索性将你所写的书带回,你岂不得夸奖我聪明。”
原来那书是纪驰君的爹爹所写,书中大多是他专研的法术与剑法。
“呵。”
纪驰君往回走时,停到博物架处,伸手拿过玉瓶一看。‘化元丹’
这丹他自然知道是何物,不过是增强修为的丹药,以前与爹爹住在九回山时,便经常服用,丹药带了些花香味,吃着如山下的糖食。
若是其他人知道,这‘化元丹’在这少年眼中只是糖食,可不知会作何感想,毕竟这丹药千金难求,寻常修仙人士若要取得此物,往往得做了有利于本派的大事,掌门才会赏赐,毕竟一颗能抵十年修为。
纪驰君哪里知道会有如此难得,他打了个哈欠,从玉瓶里倒了颗‘化元丹’嗅了嗅,好似没坏,也是,这丹药哪有那么容易腐烂,更何况玉瓶上还被自家爹爹施了法术。
他扔进嘴里,微微一抿,却陡然生变,眼睛睁大得如夏夜池塘外的青蛙,哇,好苦,怎么没有花香味!一点都不甜,他皱了皱眉,嫌弃的将这玉瓶扔进怀里。
其他的则不动,也没去看都是些什么东西,转身往出口的方向走去,袖口一挥,屋内蜡烛尽熄。
由着迷雾将自己托上去的过程中,纪驰君思考了许久,最后出了石洞,石板在身后合拢,他才明白了,原来自家爹爹为了自己的喜爱,暗地里改了这丹药的配方。
此时明月高挂在天,纪驰君才颇为思念的叹了声气。
“也不知爹爹们去哪里了,偏要将我一人留在山上。等过几日厌了这里,我就下山去凡间游玩,总会碰到爹爹的。”
纪驰君踏着青潋剑回到内院时,仍是一片安静,他摸了摸青潋剑的剑身,让它听话的回到石面上。
“等过几日,我离开的时候,再带你一同离开。”
青潋剑似听明白了,蓝光一闪一闪,最后脱离了纪驰君的手,回到石面上,一动不动。
光芒消弭之时,青潋剑又如废剑一般,安稳的躺在石面上。
纪驰君伸了个懒腰,回屋准备休息。
屋内鼾声仍在,他猫着腰小心的缩回到床上,将取来的书转移到身下的床褥中,玉瓶搁得有点不舒服。
明天一定要将这丹药全吃了,不然揣着个玉瓶,麻烦。
这是纪驰君睡着之前唯一的想法,今天他也累了,不过一会儿,便陷入了沉睡。
席承仪睁开眼睛时,微不可闻的叹了声气,有放松下来的语气。
他这二弟还好没事,安全的回来了。
只是他与自己所想的一样,似乎不是个普通人。
席承仪看着纪驰君的侧脸,心里倒没有什么不忿,也没有羡慕,虽然自己的二弟看起来比自己厉害许多,但他也没有嫉妒。
总有一日,他也会如他一样,甚至会比他更厉害,因为他是大哥,就应该在他身前替他抵挡所有风险与他人的针对。
第二日,纪驰君是被席承仪唤醒的,他迷迷糊糊的洗漱好,跟着他人走到了内院。
见这些人重复着前一日的动作,只觉无趣,便又想溜回厢房后面,讨个清闲,可腰间的东西却膈得他不舒服。
这才想起昨日取来的玉瓶。
他左右看了看,见没人,伸手在怀间摸到了玉瓶。
“大哥,你过来。”
席承仪正练着,听他唤着,便走了过来,刚走到纪驰君的身前,就见他掏出个玉瓶,倒了几颗黑色的丸子出来。
“大哥你把这几颗吃了。”
“这是什么?”
“毒.药。”
席承仪自然不信,接过那几颗丸子往嘴里塞去,嗯……苦,比黄连还要苦。
“或许,这真的是毒.药”
纪驰君被这话引得痴痴一笑,拍了拍席承仪的肩膀,往方洛的向走去。
“三弟,毒.药吃吗?
方洛探头往他掌心一看,黑色的丹药,让他立刻想起了生了风寒后服用的那些药丸。
“不不不!!”
方洛边说边远离纪驰君。“二哥你也别吃了,这药可苦了。”
这话纪驰君不乐意了。
“这个是甜的!”这个…原来就是甜的啊!
“那你先尝尝。”很明显方洛并不相信。
为了证明,纪驰君将剩下的丹药全塞进嘴里。
药丸在遇水的那一刻,化成了苦水,从他的喉咙处咽下,纪驰君从未想过会这么苦,比起昨夜的苦更是让人难以接受,他可不喜苦,只喜甜!
就这么眉头一皱的功夫,方洛已大笑道。“二哥!还想骗我,我就说苦!”
甚至还做了个鬼脸跑远了。
纪驰君瘪着张脸回身时,发现席承仪正站在前面,用袖子遮挡着面,眉毛微弯,眼睛里似存了笑意。
“白眼狼!笑话我!”
纪驰君哼了声,自顾自的溜到了厢房外,只是嘴里太苦了,经过伙房时,溜进去偷了块饴糖,嘴里这才好了点。
席承仪看着他离开的身影,笑意挂在眉间,浅浅的。
只是下一秒,身体里的灼热又让他的笑意变的僵硬。
他咬着下嘴唇,忍受着身体的不适,额头上逐渐有汗渍浮现,他身形踉跄,眼前的人影也变得晃晃悠悠,抓不到实感。
难道是昨夜,自己在寒风中站了太久,所以得了风寒?
他又是一个跌撞,有人从身后伸出右手肘托了他一下。
“师弟,你怎么了?”
席承仪回头一看,是黄旬,他正抱着床被子,站在他的身后,见席承仪的视线投到了自己的手上,黄旬不好意思的笑道。
“师兄厢房里还有多的被子,前几日三师兄偷偷藏了起来,所以今日我特地送来,你没事吧。”
席承仪摇了摇头,身子又向后倒去,他连忙稳了稳身子。
“似乎是得了风寒。”
“既然这样快些上床歇着。”黄旬一听也有些着急了,他将被子放到肩膀上,左手稳住棉被,右手拉住席承仪的手臂,将他带进了屋里。
席承仪哪里知道自己的这些反应全然是因为丹药的缘故,他还真的以为是生病了。
他缩进棉被里,将自己蜷缩在一起,此刻的他像是躺在一叶扁舟之上,大海波澜辽阔,海浪从他身上打过,激得他全身一个哆嗦。
这股寒意似在他脉络里流动,时强时弱。
他咬着牙窝缩在棉被中,不知时辰几许。
到了夜里,纪驰君回来了,许是听说了他得了风寒,特地留下自己碗里的肉,又给他夹了些好菜,送到了床榻旁。
席承仪没有胃口,摇了摇头,翻身朝着靠窗的那面睡去,他这是怕自己的风寒会染给纪驰君。
纪驰君看着他的背影,思索着,莫不是因为丹药的缘故?可自己也服用了,并无不妥。
或许真的是生病了。
纪驰君看向席承仪的视线里带了几分担忧,将瓷碗搁置在一旁的木桌上,想着若是席承仪半夜醒来,也不会挨饿了。
“二哥,大哥这是生病了?”后知后觉的方洛上床侧躺着问道。
“嗯,或许是风寒。”
纪驰君也上了床,见席承仪的被子不停抖动,想来太过难受,没有睡着。
他伸手抚上席承仪的背部,学着自家爹爹的模样,拍着他的背,轻唱道。
“雾上梢头千里月,皎皎沙汀,冷透窗前信,故里春风封北域,何时盼汝乘舟缓。”
纪驰君的声音绵长轻柔,过了一会儿,席承仪渐渐平静,这时纪驰君只觉自己腰间一重,他视线下移看去,方洛正翻身把腿搭在他的腰间。
纪驰君无可奈何的轻笑了声,席承仪天赋异禀,早早的就能让轻剑悬空,今日服下的丹药,只会让他的实力更强。
只是这方洛,不论如何也不愿服用,罢了,人皆有命,他既然不愿,也无须强求,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以平常心,看待突然增长的修为。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