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七章
黄旬站起身,对自己施了个法术,全身的衣物便干净了,脸上与头发上的菜渣也不见了踪影,只是额头上仍有些被磕出来的青紫色伤痕。
他捂着额头,准备往屋外冲去,走到一半,还是踌躇的倒回来,小声道。
“李万这人也不是好相处的,以后千万得离的远点,多谢。”
纪驰君点了点头,黄旬也就放心的离开了。
“既然这样,我们也回房吧。”
纪驰君走过席承仪的身边,却听席承仪蓦地开口问道。
“二弟可有听见他人打响指的声音?”
那就是我做的,纪驰君心里如此回应,面上却仍是不懂事天真的笑道。
“没有。”
“哦,那我们一同离开。”
席承仪没有戳破,乱应了声,跟在纪驰君的身后走着。
此时天清云舒,光线微薄,内院里早没有他人了。
纪驰君步伐轻快,未曾察觉身后的席承仪步履缓慢。
“承仪,你刚才为何要替我挡着那恶人?”
“啊?”
纪驰君说话有些吞吞吐吐,见席承仪不明白,便又接着道。
“我还以为你会躲得远远的。”
“说什么胡话?我们已经拜了兄弟,你是我二弟,做大哥的又怎么会由着你被人打?”
“可说来不过是随口一提,从未言过誓约,也没认真拜过兄弟……”
纪驰君的声音越来越小,席承仪听不清楚,又出声问道。
“什么?”
“无事无事。”
席承仪见前面的纪驰君脚步更快了,眨眼便已进了厢房,他也不知自己哪里说得不对,细细思考,反而是明白了自己之前的那些奇怪的感觉。
原来是因为他二人是兄弟,对他有关心爱护之情也是正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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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万这事似乎是告了一个段落,晚些时候黄旬来了院子,还特地专门为纪驰君与席承仪等人演示御剑飞行,有什么注意的地方更是娓娓道来。
方洛不知道黄旬是因为感激席承仪二人的所为,所以特地尽自己的绵薄之意以表谢意。
“黄师兄你人真好。”
方洛夸奖的话让黄旬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讲得更细了。
“傻子。”
李万等人从身侧经过,大声说道,顺带着又道。“看师兄给你们表演一下如何御剑飞行,光讲心法又有什么用。”
黄旬背脊一僵,这李万这样说分明是打了自己一巴掌,一时间,他也没再说话。
“起。”
李万念了咒语,手势也已备好,但石桌上的青潋剑却一动不动。
在万目睽睽之下,青潋剑却没有动作,这让李万脸上无光。
尤其是此刻周围有人正小声议论,这让李万心里极为不爽,他脸色一沉,呵斥道。“不过是一把破剑,这么多年也见不到灵气,若不是它表面没有生锈,我倒以为是把废铁。”
李万骂骂咧咧的说道,然后伸手就欲将青潋剑抓起来。
“三师兄!徐师兄说过这剑也有脾气,不能乱动。”
黄旬顾不上二人之间的纠葛,细眉微皱,慌忙伸手拉下李万。
李万翻了个白眼,将黄旬伸来的手打下。“这把剑自我来时,就一副死气,我看就是把寻常的剑。”
他右手掌一翻,以掌心对着黄旬,将他推开,左手则摸上了青潋剑。
左手手指刚摸上剑身,就只见蓝色的剑光一闪,如铁线滑过。
“啊!”
尖锐夹杂着刺痛的感觉漫布全身,李万的惊叫令众人胆颤。
定眼一看,他的右手食指似被人用刀从中间割断。
血从断指处喷涌而出,青潋剑上的光芒不减,似乎嫌弃血滴落到剑身上。
直到李万被其他弟子用手帕包住断指,移到一侧去休息时,青潋剑才敛下光芒,又变回了原来的那个废铁模样。
“快!快!将李师兄送到三娘那里去。”
有人急急忙忙的大呼道。
他人口中的三娘,姓燕,至于名字,他们这些小辈也不知道,于是便听三娘的话,唤她燕三娘。
燕三娘住在主峰,钻研医术,弟子中如有受伤或身体不适者,往往都会被送到燕三娘的住所去。
叽叽喳喳,吵闹的环境在李万被人送走后才安静了片刻。
“他们不是仙人吗?为何不能自救。”
方洛小声问道。
黄旬定眼看着他们离开的身影,摇了摇头。
“我们算什么仙人?我们只能算是修仙的凡人,我们的生命不是无穷无尽,只是比起凡人更长。
世上有无穷无尽的法术,很多人终其一生也只能在单一的法术下徘徊,燕三娘一生专研医术,虽其他法术稍逊一筹,但也算是瑶夷的长老。
若真说已是仙人的,瑶夷里屈指可数。”
方洛下意识的吞了口水。
“这么少?那我岂不是没有那天了。”
“呵。”黄旬听他说话认真,笑了笑。“那可不一定。瑶夷原本是有很多仙人的,可惜百年前有人叛逃,掀起波澜。
瑶夷年轻一辈多败于他手,堕入轮回,长老们有的天命已尽,化作虚无,有的身受重伤闭关修炼。瑶夷青黄不接,所以这些年才大肆在凡间招弟子,以扩门楣。”
“可仙人为何要叛逃,难道成仙不好吗?”
“成仙……好……吗?”
黄旬也说不上来,他掩面顿了顿,“其他弟子今日也见到了这剑的厉害之处,尔等勿要乱碰。”
他站到石桌旁,对着新进弟子说道。
其实不用他说,这下也没有人敢伸手去碰这剑了。
尤其是此刻,众人都似心里有数的往后退了一步。
就算是真要拿这剑练手,也隔的远远的,双手哆嗦着结着法印。
等到了晚间用膳的时候,李万和其他人都还没有回来,黄旬只能一个人以师兄的身份招呼着众人用膳。
纪驰君早早吃完,便洗漱好,缩进被窝里睡着了,他蜷缩着身子盖了棉被的一半,另一半自然是留给席承仪。
席承仪与方洛睡得没纪驰君早,他二人饭饱之后,又在内院里互相看着,用根捡来的枯枝,练习着。
待日落西头,夜满庭院。
枝桠也染上月光的冷清后,内院的温度陡然降低,席承仪才进了厢房,就看见了那个蜷着一团的纪驰君,他放轻了脚步声,小心的上了床,然后掀开棉被的一角缩了进去。
困意绵绵,席承仪轻轻打了个哈欠,寻了个好地方,睡着了。
厢房里的蜡烛也在一柱香后被人吹熄,整个房间里安静的只听得见少年们的打鼾声。
估摸着过了一两个时辰,睡得正熟的纪驰君突然睁开了眼睛。
眼睛里没有倦意,只有清醒。
他瞪着他那双有神的眼睛,在身旁的席承仪脸上打转,而后小心的坐起身,替席承仪理好被子,翻身下了床。
此刻万籁俱寂,鼾声在寂静中犹如打雷,纪驰君的走路声则被掩盖在雷声中。
没有人注意到他突然的起身。
房门一开一合,嘎吱两声,最后响声放轻。
床上的席承仪却踩着关门的声响,睁开了眼。
他睡眠一向很浅,当纪驰君坐起身时,他便已经醒了。
他没有出声,只是安静的看着纪驰君起了身,他眉头深锁,也坐起身来,他不知纪驰君这又是要做何事。
席承仪走到门边,透过未关严的门缝里往外看去。
空荡的内院里,纪驰君正一人安静的站在石桌前。
“青潋,起。”
他双手作结,嘴上默念。
原本像把废铁的青潋光芒一亮,比起白日的凛冽,夜里的它光线柔和了了几分。
席承仪生怕这青潋剑的光芒,会在他二弟身上刺些血洞出来。
但青潋剑似乎没有了凶狠,它的光芒温和,而后剑身稳稳的飞到纪驰君的小腿处等着。
“好孩子,难怪爹爹总爱夸你。”
纪驰君见青潋剑很是听话,夸奖道。
在内屋的席承仪就见纪驰君嘴角一勾,轻轻一跃,踩着青潋剑就往远处飞去。
原来……御剑飞行,他早就已经学会了。
席承仪不免咋舌,好一会儿他才回过神来,推门出去,已经瞧不见纪驰君的身影了。
唯有蓝光朝着深林那侧飞去。
席承仪脑海中似有花火一现,回忆起纪驰君之前的种种举动,他莫不是往齐光济的住所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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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承仪所料不错,纪驰君此刻正踩着青潋剑朝着齐光济的住所飞去。
齐光济所住的宫殿,就在断崖飞出去几十米远的另一座山头上。
此刻山头外断崖处的风声渐盛,越发猖狂,像极了躲藏在深林中的孤狼,灯火在深夜里淹没,一片黑暗,
蓝色的光芒尤为扎眼。
纪驰君刚到山头,便跳下青潋剑,唤了声。“小。”
青潋剑听声变小,最后不过是一个手掌大小。
他将青潋剑放在怀里,小心的走到宫殿外的一棵古树下,也不知这古树年岁多少,已是枝干茂盛如冠,粗壮得好几个人围抱方才可以。
纪驰君走到树后,从脖颈处掏出个雕刻精细的石牌,比手掌要小上几分。
石面上刻着数朵拇指大小的玫瑰花,枝节微伸,悠然盛开着。
石牌在月光下那么清晰,甚至连花的纹饰都如他人手背上的青筋,那么清楚。
纪驰君蹲下身伸手在古树下刨了一会儿,露出个四四方方的石板,石板上有一椭圆形的凹槽,他小心的将石牌放进凹槽内,往右一转,只听石板‘轰隆’一声,从左至右的打开了。
他取下牌子,探头一看,石板下的虚无处存在着白色的迷雾,他知是有人施了法,小心的将石牌挂在脖颈处,而后从开口的地方一跃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