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4夜
齐莉第一次见郁知秋,是在年轻数学老师被吓跑第三天。
她本来陪郁里在房间里喝茶,忽然听见楼下有车子发动机的声音,“啪嗒”厚重书籍掉落在地上。
下一秒,男孩已经抱着她离开房间,像风一样迅速下楼。
在楼下,她看见高大挺拔的男人,那个将近四十岁的男人非常英俊,迷人的脸庞棱角分明,狭长眼眸仿佛能够洞察一切,看起来冷静而睿智。
小说里曾经这样介绍过郁里,他那双深邃而又迷人的眼眸,像极了他的父亲,就像隐藏在云雾中的星辰。
见过郁里的人都会觉得他长得不像父亲,但是唯有这双令人看不透的眸子,没人能否认是最相似的。
而比起年仅九岁的郁里,这个男人更令人猜不透,仅仅只是漠然站在那里,让人盯着那双黑沉沉的眼眸,就会误以为是某个欧洲贵族。
“爸爸。”
男孩冲过去扑到男人怀里,要说怀里其实不准确,因为年幼的郁里即使发育再好,也只到男人腰间罢了。
郁知秋微微垂眸,冰冷的眼眸仿佛不是在看亲生儿子,更像是上位者的睥睨,世间万物都入不了他的眼。
“爸爸,我好想你……”
郁里努力嗅着父亲的气息,仿佛在确认这不是在做梦,爸爸真的回来了,全身细胞兴奋地叫嚣着。
“李。”
“是,boss!”
旁边侯着的助理将男孩扯开,郁里眼睁睁看着雪白丝滑的布料从手中滑落,父亲直接迈腿走向二楼。
“少爷,boss已经很累了,先让他休息一下吧。”李西住少年的肩膀,扭头看向身旁的老管家,“麻烦刘叔过来书房一趟,boss有事情要问你。”
“是,我这就过去。”
两人离开后,唯独留下了前一刻还因为爸爸回来欣喜万分的男孩,他现在宛如被冰水从头浇下,低着脑袋肩膀不断颤抖着,紧紧抱着怀里的洋娃娃。
“艾莉,是郁里惹爸爸不高兴了吗,为什么爸爸不理我……”
齐莉看着远去的人,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因为无论是正文还是番外,对郁知秋这个角色都没有多少介绍。
她只知道这个男人跟郁里妈妈并不是相爱结婚,当初郁家其实并不大,郁知秋出国留学直接在外发展,为了开拓市场与石油大亨的女儿联姻。
在那之后他顺利达成了自己的野心,女人也为他生下了继承人。
只是后来,年仅五岁的郁里被疯狂的妈妈关在房间里,在女人去世前那几个小时里,他们一直待在一起。
齐莉之所以知道这些,是因为番外有一段介绍了郁里妈妈尤妮抑郁的原因,以及郁里精神失常的源头。
她本来猜想,到底什么样的男人,能让一个奔放国家长大的千金小姐因为冷落而抑郁自杀,直到今天她才知道,这个男人有这样的资本。
“艾莉,郁里明明很乖的,很听话的,爸爸为什么生气……”
齐莉心里翻了个白眼,你所谓的听话就是吓跑那么多老师吗,要我有这样的熊孩子,不胖揍一顿就不错了。
她深深理解郁知秋作为一名老父亲的难处,养着这么个神经质的儿子,想必这些年来也很不容易。
……
书房里,男人坐在案桌前,听着老管家汇报外出期间家里的状况。
俊美的脸上面无表情,修长手指微微交叠搭在桌上,即使只是静静坐在那里,依旧给人无形的强烈压迫感。
老管家汇报完看向对面的男人,多年来的磨砺让男人跟小时候不一样了,让老管家也下意识放轻呼吸。
他刚才刻意着重提了一下少爷的恶作剧,即使明知道那个孩子精神不正常,可是总觉得还是应该教教。
毕竟孩子现在还这么小,至少教教郁里恶作剧是不对的,赶走老师也是不对的,不过男人显然让他失望了。
“我知道了。”
闻言,老管家微微诧异,就这样?后续呢?接下来是不是应该讨论怎么惩罚那个孩子?
“少爷……”
明明老爷夫人已经去世,老管家要改口叫这个男人老爷才对,可他是看着男人从小长大的,还是习惯喊他“少爷。”
“小少爷现在还小,应该管管。”
郁知秋没有让他继续说,抬手微微示意,旁边的助理就主动上前,将还打算继续说话的老管家请了出去。
李西把人请出去后,回头看着自家总裁,想到那个孩子他也有些欲言又止,不过到最后都没有说出口。
……
偌大的房间,地上床上桌面上到处摆满了衣服,到处堆得凌乱不堪,而罪魁祸首还在不断扔衣服。
“艾莉,你说我穿这件好吗?”
郁里翻出一件鹅黄色上衣,在身上比对了一下,问旁边椅子上坐着的洋娃娃,但是很快他又否决。
“不行,这个颜色就像个煎蛋,爸爸看了会不喜欢的。”
“要不这件怎么样……”
在男孩继续挑选衣服的时候,齐莉无奈地望向窗外,晴朗的天空万里无云,连云都没有让她数了。
为了这顿晚餐,男孩已经挑选衣服差不多一个小时,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约了哪个小女生。
谁能想到这样挑剔只是因为今晚要跟爸爸共进晚餐。
小说里可没说过,郁里是个父控!
“就这件吧。”
男孩似乎选中了心目中最合适的衣服,一件淡紫色的上衣,搭配干净的白色背带短裤,再配上他的黑色小皮鞋,俨然一副可爱小少爷的模样。
“艾莉也要换,一定要穿最漂亮的裙子,爸爸看了心情也会变好。”
齐莉只觉得眼前有些发黑,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这种不能动不能说话任人宰割的日子,也不知道还要持续多久,再这样下去她随时可能会疯掉。
……
长长的餐桌铺着花纹华丽的桌布,中央摆放着精美烛台和透明的水晶花瓶,花瓶里面插着淡紫色的鲜花,淡淡花香萦绕在屋子里面,让人觉得心旷神怡。
这些花是郁里到花园里摘的,每一朵都是开得最漂亮的那朵,颜色也是爸爸最喜欢的紫色,就像他今天穿的颜色一样。
郁里早早就在饭厅等着,只要爸爸从楼上下来吃饭,就能第一时间看见他。
他已经打算好了,不管白天爸爸因为什么不理他,他都会好好道歉的。
直到过了很久他才等到男人下楼,可是郁知秋显然不是朝着饭厅的方向过来,而是直接走出门口。
“爸爸,你要去哪里?”
郁里迅速拦在男人面前,他不敢再上前抱住爸爸,生怕自己会再惹他生气,而郁知秋狭长的眸子微眯,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少爷,boss今晚有个临时的应酬,这顿饭就不陪少爷吃了。”李西拉开拦住男人步伐的郁里。
“为什么,爸爸不跟郁里吃饭吗?”他的脑子瞬间一片空白。
“我们赶时间,先不跟你解释了,少爷在家好好吃饭。”
说完,他也跟上男人的步伐,只留身后的男孩站在门口。
“小少爷,去吃饭吧……”
老管家走过来喊郁里吃饭,但是不等他说完,男孩已经头也不回上楼,摔上房门的声音很响。
郁里摔了房间所有的东西,桌上漂亮的花瓶也砸在地上摔碎,漂亮的鲜花和水流了一地,只见那堆白色的鲜花中还夹这一株紫色。
这是刚才装饰餐桌花瓶剩下的,那个透明的花瓶已经插满花朵,多这一株显得太拥挤,他只好把它拿到了房间里,因为这是爸爸最喜欢的颜色,他舍不得扔掉。
但是现在,男孩红着眼眶抬脚把花碾碎,花汁混着清水把地板染成紫色,让人想象不出它原本的美丽。
“艾莉,爸爸肯定讨厌郁里了,他不肯跟郁里吃饭,他不要郁里了……”
郁里不相信男人忙到一顿晚饭都吃不了,他肯定是不想跟自己吃饭,爸爸要抛弃他了,一定是不想要他了。
“可是郁里明明这么乖,为什么不要郁里……”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郁里的身子剧烈颤抖着,深褐色的眼眸充斥着猩红,他现在精神状态很不对劲,就像是个随时会扑出去掐住别人喉咙的疯子。
女佣们听见砸东西闻声赶过来,却被房门拦在外面,她们拼用力拍打呼喊着,房间里面的男孩无动于衷。
“少爷,少爷快开门。”
齐莉听见钥匙插在门上的声音,可是反锁从外面根本打不开,那些人只能在外面喊着。
拍门呼喊声持续了很久,直到后来某个时刻忽然消失了,以为她们总算打算破门闯进来的时候。
门外的人仿佛得到什么指令,他们很默契没有再继续拍打,也不再管男孩的死活,似乎打算放任他在房间里面自生自灭,门外再没有一点儿声响。
而这样的放任,就像是一根新的导火线,本来砸东西后似乎冷静了不少的男孩,继续把桌子椅子都踢倒,整个房间凌乱不堪一片狼藉。
失控的郁里就像个疯子,她破坏掉身边所有的东西,就连平时那个最宝贝的洋娃娃也不能幸免。
漂亮的洋娃娃被扔在脏兮兮淌水的地板上,紫色裙子失去原本的模样,还被倒下的桌椅压断了手脚。
齐莉无比庆幸自己不知道痛,不然她恐怕会痛到直接昏死过去。
这样的感觉,想想就觉得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