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 10 章

事情商量完了,叔爷爷一家就要回家了。

姜扶生跟着他们,去看了叔爷爷说的小炉子——一个箍着陶壳的黄泥小火炉,配套的锅也是陶制的,不大,一次只够煮一碗饺子。

姜扶生瞧着,心里想,这炉子和锅煮出来的饺子少,也只能供人品尝用了。

以后在县里固定支摊的话,肯定还得再置办一套大炉子和大锅。

她在叔爷爷家玩了一会儿,再回到家里时,竟看到,一贯不和的三婶和四婶在厨房里,正头对着头说悄悄话!

姜扶生静悄悄地走到两人后面,突然出声:“你俩干嘛呢?”

王氏和白氏都吓了一跳,拍着胸口缓气。

“你干脆把我吓死得了!”白氏没好气。

姜扶生心里全是好奇,是什么情况,竟能让见面就斗鸡眼的这两个人聚到一块说悄悄话?

“你俩说啥呢?跟我说说呗!”姜扶生好奇追问。

白氏因为刚受惊吓,恼了她,没搭理,绕过姜扶生就往外走。

王氏也想走,被姜扶生张着胳膊拦住了。

“啥不能说的事啊,瞧你俩这样,是不是说我坏话呢?”

王氏敷衍又不屑,“你有啥坏话值得我们背后嘀咕。”

“那就是我娘的坏话?”姜扶生猜。

王氏瞪她一眼,“别胡说八道啊!”

“那就是我……”姜扶生还要说。

“也不是你奶的,别瞎猜了!”王氏急忙截断姜扶生的话,让人误会她说婆婆的坏话,那她还能有好?

“……我,大,伯,母,的。”姜扶生慢吞吞把话说完。

王氏的眼睛一下瞪地溜圆,瞧见姜扶生满脸得意的样子,才意识到自己的反应出卖了自己,立马抬起头顾左右而言他。

“你宝诚弟好像在哭,我得看看去。”

姜扶生张着手臂,又一次拦住她。

“少来了,宝诚跟着我哥他们,去样板儿家看马车了,不在家里。”

李样板儿他姑嫁的是隔壁村的小地主,有钱,回娘家都是坐马车。

“你说大伯母啥坏话了,告诉我呗。”姜扶生好奇地心痒痒,死活堵着王氏不让她走。

王氏被磨地没办法,怕被这个缠人精拖下去,再吸引人过来不好解释,就跟姜扶生开了口。

“你没留意今天就你娘回来了,你大伯母没回来?”王氏低着头,悄声跟姜扶生说。

还真是,今天的事情一件接一件,先是她在河边被欺负,然后是她娘带着人去找人算账,之后就是做饭和商量卖饺子的事情……

乱糟糟的,姜扶生竟没想到家里还少个人。

但是——

“那就怎么了?我大伯母她爹不是病了么?大伯母在娘家多待两天,不是很正常。”姜扶生疑惑。

“病个屁!”王氏说,“你娘都说了,那个搅家精好好的!”

姜扶生惊讶,“他又装病呢?”

从意识复苏以后,这已经是姜扶生第二回碰到朱秃子装病了!

上回说是腿断了,结果只是轻微的脚扭伤。这回,这老头让人捎口信说是他病地下不了炕,没想到,居然也是装的!

“你大伯已经去杏树沟接你大伯母了!不等太阳落山,两人就该回来了。”

王氏说起朱秃子来就厌恶地不行,“朱秃子那个搅家精!回回从娘家回来,你大伯母都生事,再让她多住两天,咱家就得叫她那个搅家精爹给挑拨散了!”

姜扶生嗯嗯点头,非常同意王氏的说法。

说来,姜扶生觉得她奶奶也挺有意思的,除了抠,还喜欢从娘家给自己扒拉儿媳。

像她大伯母朱氏、她娘范氏还有三婶王氏,就都是她奶娘家村“杏树沟”的闺女。

四婶白氏则是奶奶堂妹的女儿。

以前有人拿这点打趣过奶奶蒋氏,蒋氏还很得意:“自己娘家的闺女,知根知底,不比那媒婆介绍的好?”

事实上,她挑出的几个儿媳也确实不赖,尽管各有各的小毛病,但是都勤快能干,大体上挑不出错。

对几家亲家,蒋氏原本也都很满意。

但是,这两年,随着大伯母那位外号朱秃子的爹不停起幺蛾子,蒋氏的这份满意就有了缺憾。

王氏叫朱秃子搅家精,一点不冤枉他。

也不知道这老头是怎么想的,年纪一大把了,不盼着儿女生活和顺,反而动不动就挑拨生事。在家挑拨儿媳儿子就罢了,隔三差五还要把女儿叫回家,说些有的没的,挑拨闺女和婆家不和。

姜扶生的大伯母朱氏耳根子软,她爹说啥她信啥,在娘家听一肚子诸如“你公公婆婆偏心,你妯娌暗里挤兑你,你男人没跟你说实话,你儿子闺女侄子侄女不尊重你……”的瞎话,再回来时,就看谁都跟她不对付。

她这种心态,怎么能不跟人起摩擦?当晚就能闹地姜家不安宁。

朱氏倒也不会一直这样,她耳根子软,能听进她爹的话,也能听进婆家人的话,只要过了吵吵闹闹的头两天,听劝的朱氏又能恢复平时微微木讷的温厚模样。

但是,就算她恢复地快,隔一段时间就来这么一次,大家心里也烦啊!

“你奶奶昨个儿就不该答应让你大伯母回娘家!”

王氏说:“朱秃子这种祸害精,都是把别人折腾死了他才死。托人说什么有病,我昨天一听就知道是假的!今天问你娘,果然吧,那个搅家精身子好着呢!”

姜扶生听得无语,提醒三婶:“你可别当我大伯母面叫人家爹外号。”

“我知道!”王氏一副“这还用你说”的表情。

骂了一会儿朱秃子,王氏忽然想起一件事,左右看下没人,低下头,神神秘秘说:“扶生啊——””

姜扶生一听她这么叫就想逃。

果然,王氏一开口,就说的是神鬼之事。

“朱秃子这性格变得蹊跷,他以前也不这样,你大伯母的娘一死,他才成现在这样。我跟你四婶琢磨了,都觉得这有点不像以前的他,你说,他是不是叫那啥……”

王氏神神叨叨地往周围看看,兴奋又害怕地低声说:“是不是被那啥附身了?”

“你在山神娘娘身边待那么久,有没有学什么法术啊?比如,一眼能看穿这人是不是被那啥附身了,一下子就把那啥给制服了!”王氏两眼冒光。

“山神弟子”姜扶生此时一脸黑线,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能说什么。

王氏一脸期待地等待她回答。

半晌,姜扶生才艰难开口:“我不是说过,到底学过啥我都忘了么。烧菜这件事,也是菜刀拿到手上,才发现自己会的。”

她能怎么办?

自己故意让别人误会的谎言,再艰难也得圆上。

“那你要不亲自去看看朱秃子?他要真是被那啥附身了,你看见他,就跟当时看见菜刀一样,说不定一看见朱秃子,就能想起来自己还会驱那啥呢!”

王氏“那啥,那啥”说了一堆,表情兴奋又期待。

姜扶生:“……”

圆谎好难。

她就不该瞎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