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自收到那封信后，雪就整个人都静不下心来，连出阵也少去了，反而整日待在本丸练剑。

自付丧神中的几个跟随雪出阵，他们就统一战线，致力于弄清雪的真实身份。虽然雪说不会跟他们有太多的牵扯，但雪的实力如此可怕，他们也要为自己留一条后路才是，随着雪对他们的手入和多日的相处，他们的暗堕程度已经减轻许多，但还是无法完全收起戒心。

可这几天，雪一改常态，不起出阵，而是在本丸练剑，整个人看起来很是焦急，不知心里装了些什么事。付丧神们见状，决定静观其变。

这日，本丸来了个不速之客。

男人一袭青衫，身姿如竹，面如冠玉，一双丹凤眼微微上挑，眉目流转间满满都是溺人的情意。

可雪却如临大敌，万分戒备：“那边到底出了什么事，要你亲自来见我？”

“也没什么大事，只是我想阿雪了，想来见你一见，这都不行吗，哎，可真叫我伤心呀。”男人含笑，吐出的却是暧昧不清的话语，“还是说，有这么多器灵陪着你，就忘了我了不成？”

男人默默打量着听到动静赶到庭院中的付丧神们，眼中兴味盎然。

见这男人和雪好似故人，压切长谷部心神一动，这几天，大家从各种途径想要打探雪的身份，却都没有结果，或许，通过这个男人可以知道些什么。

“这位客人，你是审神者的朋友么？”长谷部问道。

“嗯，与其说是朋友，不如说我是阿雪的心仪之人，千百年来，我们可都是形影不离的，可阿雪却不告而辞，跑到这么个地方来。我原以为她是有什么大事，却原来是有了你们这群人才让阿雪舍不得回家的。”男人眼中颇带深意。

雪却无法再忍受下去“惊鲵！你再这样说些不着边际的话，休怪我不客气！”

付丧神们还是第一次见雪这样情绪失控的样子，以往的她，外表虽然是个少女，性子却极为沉稳。

“好好好，我不过是开个玩笑而已嘛。”男人慢条斯理的理了理衣袖，“说了这么久，你也不请我坐下喝杯茶吗？”

雪早已习惯男人的性子，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才将他带到大广间，没成想，所有的付丧神也跟着她走了进去。

看着付丧神们各自寻了位子坐下，雪有些摸不着头脑，按理来说，这些付丧神应该是一点都不想和自己扯上关系才对，可现在他们却摆出一副招待客人的样子来，真是奇怪的很。

其实大多数付丧神已经没有那么排斥雪了，只是也没达到可以认主的程度。可是短刀们却没有想那么多，他们是第一批接受雪的手入的，雪表面上看起来冷冰冰，可是那股纯净温柔的灵力，和他们万分相似的剑意却吸引着短刀们。尤其是五虎退，自从他醒来，一期一振告诉他是新任审神者救了他之后，他就很好奇新任审神者的样子，可一期一振表情复杂，一直不愿让他见雪，想来也是前任审神者留下的印象太差，一期不愿让他再次受伤才一直护着他。

每天审神者都会在万叶樱下练剑，那股灵力在本丸散发开来，那种温柔而又强大的力量，洗涤着五虎退的身躯，五虎退觉得，拥有这样灵力的审神者，应该不是什么坏人。

直到今天，自己的伤已经完全恢复了，才跟着大家第一次见到了新任审神者，也见到了那个奇怪的客人。

被一期一振护在身后，五虎退悄悄打量着雪，新任主上，真是个漂亮又温柔的人啊……

似是注意到了五虎退的视线，雪转头冲着五虎退微微一笑，却见五虎退像被吓到一样躲在了一期一振身后，而一期一振见状狠狠的瞪着自己，像是怕自己对五虎退做些什么。

雪内心暗自扶额，不再理会付丧神们，转身看着从坐下之后就四处打量个不停的惊鲵。

惊鲵和雪一样，同是剑灵，两人机缘巧合之下相识，算起来也有上千年了。惊鲵长了一副欺人的好相貌，性子却恶劣极了，以前在人世行走，这人常对不谙世事的少女说些甜言蜜语，撩拨了一片芳心，却从没见他对谁上心过。用惊鲵的话来说，世间女子都喜欢听甜言蜜语，也都应温柔相待，所以他对谁都温柔至极，刚开始与惊鲵相处，雪也不免有些心神动荡，可日子久了，见他对谁都是这么个样子也才摸清了他的本性。

惊鲵虽然看起来不靠谱，可还是个信得过的，如果不是有什么要事，想必他是不会亲自来找自己的。

雪打定了主意，开口问道：“说吧，你来找我究竟是为了什么？”

“真是好直接啊，不过我都坐了这么久，阿雪竟连杯茶水都不肯上，真叫人心寒。”惊鲵好整以暇的坐着，戏谑道。

“行了，我去端茶。这屋子里的都是东瀛的刀剑付丧神，他们不会主动招惹你的，你最好也安分一点。”

“谨遵阿雪之命！”看着雪起身离去，一时半会回不来，惊鲵收起了那副轻浮样子。

此时，付丧神们都感觉到了从惊鲵身上释放的威压，一些练度不高的刀剑已是面色发白，而大多数刀剑都神经紧绷，处于备战状态，看来，这个客人也是个难缠的角色。

惊鲵面容冷峻，开口说道：“我原本是不想阿雪来这里的，她修为颇高，到哪里都可有一番作为，可她心意已决，我也不好阻拦。然而，若是你们想要对她做些什么，可休怪我无情。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大多数身上都缠绕着一股怨气，也全靠阿雪的灵力支撑才能化形，若是我强行把阿雪带走，你们还能存在多久都是个大问题，你们的生死与我无关，可阿雪既然接手这件事，想必一时半会不会放弃你们，既然如此，你们最好收起那些不该有的心思。”

付丧神们没想到，惊鲵一开口便如此不客气，不免面面相觑。

只有三日月没有半点波动，掩唇含笑：“这位客人说笑了，既然是审神者，我们自然还会好生相待，怎会有什么不该有的心思呢？”

“哼，那样最好。”看着这个据说是天下五剑的家伙，惊鲵可是半点好感都没有。

“那么，你和审神者一样，都是剑灵吗？剑灵，到底是怎样的存在……”长谷部定了定神，问出了那个几日来让他们不得其解的问题。

“剑灵么……”惊鲵暗自打量了神色各异的付丧神们一阵，开口道，“阿雪自然不愿意告诉你们，可为了让你们免了那些心思，告诉你们也无妨。你们这些刀剑付丧神，是器物化灵，要依靠别人的灵力才能成活。可剑灵不一样……”

付丧神们紧张极了，终于，可以知道审神者的真实身份了。

“唐国的剑灵，乃是以身殉剑，佐以秘法，方能炼成。阿雪为何会选择成为剑灵，我不知道，可我知道，若不是身为人时走投无路，又怎会跳入烈火灼烧的铸剑炉中。成为剑灵，是迫不得已的选择，在跳入烈火，成为剑灵的那一刻，我们的样子早就定格在那个瞬间。成为剑灵之后，还要日夜防备着被那些道人抓去修炼。漫长的岁月过去，不知历经多少磨难，才有了你们眼前这个看似实力深厚的阿雪。”惊鲵原本不想告诉这些家伙那么多，可这件事情，还是让他们知道为好，若是放任不管，这些付丧神不知会做出些什么来。

付丧神们千想万想，也没想到所谓剑灵竟是如此残酷的真相。看雪的样子，也不过才十七八岁而已，结合刚才惊鲵所言，她怕是年纪尚轻就选择以这样一种酷烈的法子重生了。

半晌，大广间里都没有人的说话声，只有五虎退和乱藤四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低低抽泣的声音。

“你们现在知道剑灵是怎样的身份，我言尽于此，若是日后你们让阿雪受了委屈，我可是要动真格的。”看着付丧神们的样子，惊鲵满意地点点头。

这时，雪才回到了大广间，从她进屋，她就感觉到大广间里诡异至极的气氛，她第一时间就想到了惊鲵那个不安分的家伙。

给惊鲵倒了一杯茶，雪狐疑道：“我不在的时候，你跟他们说了些什么？”

“没说什么，就是让他们好好照顾我家的好阿雪呀。”惊鲵又恢复到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嗯，这可是上好的君山银针，想不到，你这里竟还藏着这样的好东西，不枉我跑这一趟。”

没理会惊鲵，雪看看付丧神们，开口问道：“刚刚，这家伙说了什么吗？”

“这个客人没说什么，只是说让我们以后好好和你相处而已。”

出乎雪的意料，回答他的竟是从一开始就对她敌意十足的压切长谷部，眼下见长谷部姿态淡定，看不清表情，雪也暂且接受了这个漏洞百出的说法。

“好了，你茶也喝了，总该告诉我你是来做什么的了吧？”

“嗯，好茶好茶！”惊鲵端着青瓷莲瓣茶盏，手指修长，姿态优雅，看到雪快要生气才毫不在意的起身，“我这次来，确实有一桩要紧这事，找个地方，我们详谈。”

雪带着惊鲵去了天守阁，剩下的付丧神们也决定要对以后的事情好好详谈，毕竟，听过了刚刚的真相，任谁也无法淡定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