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投怀送抱
秦施只好回道:“我和灵雀在这里赏花,迎面就遇到王兄您密会佳人,不好打扰这才藏到花丛里。王兄,您也太冷酷无情了,今天的美人便是臣妹见了都觉自愧不如。”
秦业不信她的说辞,警告道:“你身为秦室公主,此举有失体统规矩。作为长姐,未免有带坏晚辈之嫌。非议君上,按律当罚。寡人看你最近太闲了,正好蓝田那边缺人,你过去喂三个月马吧。”
秦施直呼冤枉,见势不对又急忙哭求宽恕。只是任她如何求饶秦业丝毫不为所动,秦施只好扯了扯灵雀的裙子,让她帮着开口求情。
灵雀只得硬着头皮跪下请求道:“请王上恕罪,臣女与姐姐来此的确是为赏花,不想撞见王上和一位美人说话,不敢打扰才躲进花丛。至于其他……请王上念在臣女二人初犯的份上,饶过臣女和姐姐。”
除去身份之事,她还未撒过慌,难免磕磕绊绊吞吞吐吐,脸也不争气的红了,为掩饰过错只得低下头去。
“是吗?”秦业疑问道,向前一步走到她跟前,挑起她的下巴,及其郑重地看着她的脸。
灵雀的脸本就烧得厉害,被秦业这么专注地盯着,变得更红了。见他眉头微拧,只好问道:“王上,臣女有何不妥吗?”
秦业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你的脸上有脏东西。”说着,用手帮她擦了。
“……”灵雀不知说什么才好,“臣女失仪,请王上恕罪。”
“起来吧。”秦业帮她拭去沾脸上的蜀葵花粉后,负手背过身去,“灵雀不会撒谎,既然她说是碰巧,寡人就当你们是无心之过。施儿,马暂时不用放了,在家思过便是。”
“谢王兄恩典!”秦施喜上眉梢,又朝他行礼一拜。“午宴快开始了,臣妹和灵雀得回莲华殿了。”说着,挽着灵雀再行揖礼。
“也好,你们回去陪太后说说话。”秦业说道。
“谢王兄,那臣妹和灵雀先走了。”秦施拜谢后,拉着灵雀一块儿离开。
灵雀这时只觉羞愧难当,辜负秦业的信任,不敢再多留一刻,跟着秦施赶忙走开。刚走两步,只觉身后一股极大的力将她往回拉,身体不受控制的往后仰,要摔倒之际,有人扶住她的腰肢,将她接住。
闯入眼眸的是秦业的俊脸,带着微讽的笑意。灵雀立刻想到先前秦施说过的话,忙解释道:“王上不要误会,臣女没那个心思!”
“是吗?这地上没有青苔,也没有水迹,难不成是你饿了站不稳?”秦业笑问道。
“不是,刚才有人在背后拉我……”越解释越觉着苍白无力,秦业身边没有内侍宫人,他不可能那么做。秦施和她并肩而行,更不可能推她。看来看去,只可能是她“投怀送抱”。灵魂一颤后,立刻离开秦业的臂弯,站得远远的准备认错。
“你在怀疑寡人?”秦业问道。
灵雀忙道:“臣女不敢,臣女知错。”
“知道错了就好。”秦业心情看似颇好,瞟了她二人一眼后先行离开。
秦施看着灵雀,神色意味深长。灵雀急道:“我不是我没有!我当真没那个意思!”
“灵雀,君王是没有情的,不要将自己的一腔真心错付了。”秦施忧心忡忡道。
好吧,所有人都误会了,她现在跳进莲花池也洗不清了。
“不过王兄现在变得好小气,以前他的心胸可是宽广得很。”秦施万分不解,竟还要罚她去喂马!
这时候灵雀选择闭嘴,她只想静静。
回去之时,秦施摘了一束蜀葵,见到楚太后就将花献给她,“施儿见这花儿开得好,就折几枝回来给您瞧瞧。您瞧好看吗?”
“好看好看。”楚太后笑着接过,拿着嗅了嗅后,让宫女放花瓶里好生养着。看到灵雀,忍不住问道:“怎么换了身衣裳。”
“回太后,臣女游湖时见一位姑娘落水,就伸手拉了一把,不想湿了衣裳,便换了。”灵雀禀道。
“是个心善的孩子,玩儿累了坐下歇息吧。”楚太后同她说完话后,同另一位夫人叙话去了,那位夫人身后站着的正是落水美人。美人这时看着她,目光不善。
灵雀现在心里不得空,也不去理会她,只跟着秦施到后边坐着,尽量低调。
三刻钟后宴席开始,诸位夫人们伴在太后身侧去西殿。人不多,几乎是故旧姻亲,便以家为组挨着坐,长辈在前,儿女在后,依照身份高低亲疏远近排开。如此一来,灵雀离秦业极近,抬头就能看到他。认识一年多时间,从未觉得这人如此碍眼。
正准备开席时,内侍通传夏太后到,众人又是一番行礼折腾。楚太后离座前去接应,笑道:“妹妹来得巧,晚一步可就迟了,请上座。”
夏太后架子端得高高的,傲然道:“不都说赶早不如赶巧吗?这大热的天儿聚一处热得慌。用过午宴,哀家还等着回兰台宫歇息。”
楚太后仍旧好脾气,道:“那就赶紧入座开席吧。”
宫人动作麻利的端上珍馐佳肴,各人杯中斟满酒后,举杯齐祝楚太后鹤语寄春秋,松龄长岁月。有秦业坐镇,夏太后未做任何不妥之事,只将娘家姑娘夏岚好一通夸奖,听说她在学赵舞后,便让她献舞给楚太后贺寿。
楚太后受宠若惊,几番推辞后才应下。夏岚应声而去,很快换好一身鹅黄色舞衣,显然有备而来。灵雀这时才反应过来,先前她在莲花池救起的姑娘是夏太后家的人,心道这下有好戏看了。
舞乐起,夏岚翩翩起舞,举手投足间皆是风情,将她玲珑有致的年轻身姿展露无遗,眼睛勾魂摄魄,直冲秦业而去。
灵雀看得饶有滋味,偏过头去瞅秦业,却撞上他似有似无的嘲讽笑容,霎时如针扎一般难受,只好低下头去看自己的衣裳。她止不住嘀咕,看她做什么,是夏岚不够好看,舞姿不够曼妙,还是身段不够妖娆?
不经意间瞥见裙角上若隐若现的脚印,心想这时候不能离席去换衣裳,如果被旁人看到,怕是要丢人了。
只是是谁踩的?她怎毫无知觉。细细回想一番,突然明白是怎么回事,目光恨恨的瞪向秦业。秦业这时又看到了她,举杯朝她一扬,而后一饮而尽。
灵雀气得心堵,偏这事她不能宣扬出去,也无法解释。照秦业的性子和他先前的所作所为,她只会越描越黑。无心再看歌舞,只端着酒杯喝闷酒。
楚太后将二人这番动作看在眼中,微微一笑,举杯去和夏太后喝酒,又低声说着什么,夏太后听了十分高兴。
夏岚跳完后,楚太后照例将她夸奖一番,然后赏了她十二颗楚国传过来的黑珍珠。
灵雀坐不安生,食不知味,后边发生什么她未曾注意,熬了约小半个时辰后,这顿家宴才吃完。
正直一年中最热的六月,午宴后正是酷热之时,楚太后便留一干宾客吃盏茶再走。秦国喜战,不好丝竹舞乐,饭后无甚消遣,便有人提议去奇华园看白罴。不过奇华园地方小,便安排到莲花池边的凉风台。
宫人们手脚迅速,将凉风台收拾安排妥当。这里地方宽敞,绿树成荫,又有湖面吹来的凉风,并不觉得热。灵雀喝了不少酒,人已微醺。幸而是米酒,并不醉人,还可勉力支撑。
“快看,神兽来了。”秦施摇了摇迷糊的灵雀说。
灵雀精神为之一振,迷蒙的眼睛变得澄澈清明,只见毒辣的日头底下放着个铁笼,笼子里的白罴肥硕似熊,丰腴圆润。它浑身只有黑白两色,头圆尾短,众目睽睽之下,仍目中无人的砸吧咂吧地啃竹子。
“这就是传说中的貔貅,蚩尤坐骑吗?”夏岚好奇道。
饲养官恭顺地答道:“回夏姑娘,蜀地的确有此传说。”
“这般惫懒,难怪蚩尤会败呢。”说着以袖掩面,痴痴的笑起来。
“哀家听说,白罴凶猛无比,蚩尤战败后,便归黄帝,得黄帝教化后才少了凶性,变得这般憨态可掬,平和近人。”楚太后说道。
“不过终究是凶兽,再懒也有几分野性,还是小心为上的好。”秦泰说道,只看白罴的身躯和利爪,便知温驯只是一时。
夏太后不以为意,道:“十八弟这话可就不对了,终究是蜀地郡守进献的玩物,不驯得亲人服帖,哪会送到华阳宫来,哀家看这白罴放出来也使得。”她的话阴阳怪气,能忍到现在才嘲讽实属不易。
秦泰只得回道:“臣以为,此等危险之物,还是关在笼子里更好。”
“放出来又如何?”无论先王还是秦业,待楚舜英这女人比她好十倍百倍,身为国君的嫡亲祖母,她反倒处处落在下成。夏太后本就憋了一肚子气,这时便将气撒在秦泰身上,和他针锋相对。
秦泰不与女人,尤其尖酸刻薄的女人计较,只朝夏太后行过一礼后便退到秦业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