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探魂问路

原来是梦,梦很悲伤,却也温暖,那个看不清容颜哭泣的女人,也许是她的亲人。

“灵雀,醒了吗?”秦施敲门问道。

她打开门后,见到一脸欢快的秦施,笑问道:“什么事这么高兴?”

“想不想去外边走走?”秦施牵起她的双手问道。

“现在?天还很热。”已是七月的天,日头毒辣依旧。

秦施摇头:“等天凉了再去,日子定下之后我再告诉你。”

“好。”最近咸阳上下都在议论她奋不顾身为秦业挡白罴一事,有人夸她英勇无畏,但更多人说她倾慕秦业,此举意图得到秦王青睐的。种种传言不绝于耳,她现在烦闷至极,偏又不能与人理论争辩。此刻秦施邀她外出散心,立刻应下。

“焱一先生,可看到了?”守在八卦阵旁的年轻人焦急问道。

焱一缓缓睁开眼睛,艰难地道:“在山里……”说着,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众人见他突然吐血,忙围上去将他扶住,一身着华服的年轻男人心痛道:“为国为家,还请先生保重身体。”

焱一未答话,只道:“扶我离开此地,待我缓口气后再说。”

他未曾料到,助死士从连超度之人如此厉害,不止让从连重新投入六道轮回,还消除他生前所有记忆,让人无法再次操控探问他的灵魂。而他用了半年时间才找到从连的转世,又用一月时间强行将从连魂魄拉回,探其死前经历,竟遭到这般厉害的反噬。若非自己道行高强,早已命丧黄泉。

众人心急,却也不敢不从,只得耐心等候。从日升到日落,焱一才缓和过来,道:“我只看到一片迷蒙的山林,他最后倒在一棵歪脖子树下。”从连生前记忆被消除,只有他临死时的记忆还有些许残留。这也是他废了好大力气才窥探得来。

“按理说您出马不会是这般结果。”焱一是阴阳家三大强手之首,区区探魂术于他而言轻而易举。

焱一又服下一粒丹药,缓缓道:“的确,但这次遇到的对手远在我之上。”他将所遇之事同姬珩等人说了,“太苍和执天绝对没有这个能力。”身为同门师兄弟,他很清楚那两位的本事。

“那会是谁?”青凰奇怪道。

焱一摇头,“我想不到还有谁比我们三人更厉害。拿舆图来。”所幸那片山林灵气充裕,非一般山川可比,他只消探上一探,便知在哪一处。

舆图之上,横列着神州各地大小山川,焱一绕着走一圈后,目光看向秦姜两国交界的南山,其峰高耸入云,其长横断南北,自古便是无人知的秘境,“这里。”他用手中长木棍在某处画了个圈,却是一处较为低矮的山间谷地,“圣女已被人接走,再去从连的葬身之地也是枉然,我们得去秦国找人。”

“为何是秦国?”有人不解道。

“难道你看不出,此处在秦国境内?”青凰忍不住道。

姬珩信焱一,问道:“先生可有把握找到人?”

“我也无甚把握,只能去碰运气。”他算过了,那位圣女的命运着实奇怪,明明一切显示皆好,却一片死寂,致使她的一切无迹可寻。便是她站在他面前,他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秦国上下至今毫无动作,说明他们并不知道圣女的身份,我们定要抢在他们还有姜国前面,将人劫到手。”姬珩说道。只要确定方向,他定不惜一切代价将人夺过来。

青凰听后心里不是滋味,但在家国大义上,她的小情小意根本不值一提。忍下所有失落,不住的提醒自己,她已失去站在天子身侧的资格,她现在要做的唯有成天子的利刃,助她铲除一切光复周室的障碍。

“王上,请让属下也去,属下的医术可助您尽快找到圣女。”

“哦?”姬珩狐疑着看着青凰。

过去,他总待她和颜悦色,看她的眼神更如情人那般黏腻如蜜,如今却冷漠如冰,从内至外都是不信任。青凰心痛,也只得道:“上次去姜国,属下无意间听到姜离罗和白钺的对话,他们说若要弄清毫不相干的两个人是否是血亲,只消将他们的血滴入水中,若融合便是至亲,若不能相容,便毫无干系。之后属下使计得到他们的血,这次正好派上用场。”

“既然如此,你便将血交给去秦国的暗卫便是。”姬珩吩咐道。

青凰还欲解释,被焱一拉住,“既然如此,你便将血拿出来,将使用之法交给暗卫。”

青凰不敢忤逆师命,只得答应:“是。”

寻到一丝希望,众人皆是振奋非常,陆续告辞离了玄机宫,回去商议如何找人。焱一将青凰叫住:“青凰徒儿,你留下。”

屏退宫人,屋内只剩师徒二人,焱一摇了摇头后开口道:“青凰,莫要再执着于王上,他已不是你能企及之人,你该放下了。”

青凰终究是个小姑娘,还未学会隐藏情绪,她被这般冷落,如何不伤心?跪在焱一跟前,磕了个头道:“师傅,是您、是王室上下教我要一心一意爱王上、敬王上。从小你们就对我说,我日后是周室的王后,肩负着匡复周室的重任,要辅佐王上统一天下。从我记事起,王上就是徒儿的天,徒儿的一切,徒儿毕生追逐的梦想。十三年来,这些话已刻入徒儿骨髓。如今您让我放弃,我如何放得下?”

“凰儿,为师是为你好。再执着下去,那些执念将变成你的心魔,会毁了你。”焱一何尝不明白,终究是他道行不够,误了她一生。落得这般结果,也只能这般劝她。

青凰固执道:“师傅,徒儿终究只是三千世界里一平平无奇的凡人,徒儿修为不够,拿不起也放不下,更参不透人生七情六欲。也请师傅放心,我虽有恨,却不到分不清轻重缓急的地步。我会将我的情深埋心底,我也会继续待在王上身边,竭尽我所能帮王上。我已不再奢求成为他的妻,只要能看着王上,陪在王上身边就好。您如无其他吩咐,徒儿告退了。”

“唉……”焱一的所有感慨化作一声叹息,这时只得目送哭泣不止的青凰离开。

“我们这么偷偷摸摸的离开,真的好吗?”

灵雀站在墙下,看着动作利索地骑上南墙的秦施问道。她没干过这事,很是紧张忐忑。

秦施一身男装打扮,十足一个坏小子,道:“把包裹递给我,你也快些,再磨叽就走不了了。”她已是一回生二回熟,半点不见心虚和紧张。

灵雀明知此事不对,却也熟练的上树翻墙,轻轻巧巧地从墙上跳了下去,半点不见生疏。秦施忍不住调笑道:“你也不赖嘛,比我第一次翻墙利索多了。”

“我从小就会这些。”灵雀心虚道。在山里爬坡上树是必须的生存本领,数年过去练就了一身利落的身手,荒废一年也不见退化。“只是我们去哪儿,要去多久?”她见秦施三日前就开始准备,还带走不少私房钱。

“等会儿就知道了。”秦施早早安排好路线,轻车熟路的穿行在小巷里。“我留了信给爹娘,他们看过之后自会晓得我们去了何处。”

灵雀只觉惊险又刺激,十分自觉的跟在秦施身后。她想,她走得这般无所顾忌,可见自己骨子里就是坏人。想着便笑了笑。

出了城,二人不再偷偷摸摸,跟着行人顺着大道往东走,到一处小茶棚停下歇脚。喝过一盏茶后,就见四下张望的秦施眼睛一亮,离开位置对着逐渐走近的人招手,“这里!”

王翊勒住缰绳,下马问道:“等多久了?”

“才到不久,赶紧吧?”秦施担心秦泰追来,迫不及待的叫灵雀快些。

“施儿,我外出办正事,你来凑什么热闹?”秦业骑在马上,冷声问道。

秦施拿过灵雀手里的包裹,迅速地放到马车上去,说:“当然跟大哥你一块儿去办正事,也顺道长长见识。你放心,我和灵雀不会给你们添麻烦。”

王翊主动承认道:“主上,是我告诉施儿的。我会看着她,护好她不拖您后腿。”

“是呀是呀,大哥您不信我,也得信阿翊。”王翊声震天下,赵国武安侯穆辰曾说,他一人能敌千军万马。

秦业扫了手足无措的灵雀一眼,问秦施说:“你怎将她也带了来?”

“有乐同享嘛,当然要带灵雀一起去。出门在外,您正好缺一个伺候您起居的人,她心细手巧,或可一用。”秦施立刻给灵雀找了个差事。

“我还是……”灵雀急忙开口。

秦业又是那幅“我就知道”的神色,打断她说:“既然如此就快些上马,别给我添乱。”

“灵雀快些。”秦施已坐到马车上,拿起缰绳和马鞭。见她一动不动又下去拉她上车。

“你怎不说与王上和左将军同路?我人愚钝,会耽搁他们办正事。”早知如此她就不来了,前些天有主动“投怀送抱”,又“以身挡熊”,现在到了“为奴为婢”这一步,她的嫌疑越发洗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