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第 43 章
第四十三章
虽说这头跟丞战打打闹闹的,谢山白偶尔也会去看看靳晖——
自从谢山白去帮忙演出,再回到学校里,靳晖就像跟他拉开了距离,有时候在走廊里遇见了,靳晖只是像普通朋友似的,礼貌地跟他点点头。
也不在意谢山白有没有戴靳晖送给他的围巾。
本来是无所谓的,毕竟谢山白本来也不想“攻略”靳晖。
但是最近谢山白总觉得靳晖状态不太好。
他从靳晖班级走过的时候,总会看见靳晖在最后一排睡觉,总是看上去很累,看着没什么精神,只是凭着一口气在活着。
谢山白也会给靳晖发消息,问他:“你最近还好么?”
“没事,谢谢。”
毕竟关系没到那步,谢山白也不好刨根问底细。
因为之前谢山白就打出来了萧成云的结局,而靳晖这头游戏只发布了几个任务便没了消息,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触发新任务,他还是很想要心音功能的,丞战的幸运值羊毛看样子已经被他薅光了。
周末谢山白在夜市摆完摊,回到家里,百无聊赖地转了转手机,便打算睡下。
他突然听见手机提示音响。
——是丞战主动给他发了一条消息:“你喜欢什么颜色?”
这问题没头没脑的,谢山白完全不知道丞战在干嘛,但是还是老老实实地给他回复:“白色。”
“嗯。”
夜已经很黑了,外面簌簌下着雪。
谢山白把前几天买来的电热毯插上,冰凉的脚塞进被窝里面,刚刚准备躺下,还没等暖和过来……游戏系统终于把他想起来了。
【叮——发布任务:成功找到SSR人物靳晖。
任务限制:八十分钟。
任务奖励:幸运值十点
若该任务失败,此卡牌人物将永久消失!请抓紧时间!】
谢山白:“!!!”
他一头雾水,首先第一个反应就给靳晖打了电话,那边不出所料地关机了。
那条任务失败的惩罚,让谢山白觉得大事不妙。
他在这个世界已经生活了那么长时间了,所有疑似NPC的人物,都有着自己的一生,那么一张卡牌“永久消失”是意味着什么?
刹那间,所有睡意消失无踪。
谢山白心急火燎地跳下床,把衣服重新穿在身上,奶奶这个时候拿着水果进来,疑惑地问:“怎么了山白?”
“奶奶我去找个朋友!晚点或者明天上午回家,你睡觉不用等我了!”
谢山白扔下一句话,就直接跑了出去。
他给阿裴拨去电话,那边很快接通,阿裴好像被他的电话吵醒,声音迷迷糊糊的:“小白啊,怎么了?”
“靳晖有没有跟你在一起啊?”谢山白着急地问。
“没有啊,我们才刚刚分开,之前在靳晖家吃饭来的,你怎么问起这个?”
谢山白一听就皱起了眉,但也不知道怎么跟阿裴说这事,“我给他打电话不接……”
“晖哥睡前关机的,没事的。”
阿裴被这种事吵醒了也不生气,反过来打趣他:“小白你是做恶梦了么?”
谢山白赶紧说:“对,那你睡吧,打扰你了。”
一般来讲这种情况是不会出什么事的,但是谢山白总觉得大事不妙。
他们这个地方本来就偏,而且这个时间外面基本没有出租车了。
谢山白半天都找不到车。八十分钟的倒计时,在他接到任务的时候就开始计时,现在已经过去了十分钟。
谢山白抓着手机,想了想,还是给丞战拨了过去。
丞战声音听上去倒还清醒。
“战哥,你现在有没有事啊?我有点事想找你帮忙,你可以找个车来找我么……”谢山白赶紧说,他的急躁甚至能被丞战明显感觉到。
丞战沉默了一瞬:“你在哪?”
“在我家外面。”
“好,我现在过去,”丞战那边传来细细簌簌的声响,他又对谢山白说:“别急,挂了。”
电话挂点之后,谢山白心里总算有底了。
努力把着急的感觉压下去,谢山白觉得有点冷,便自己蹲在街角。
十五分钟之后,谢山白听见了摩托车的声音,“战哥,我在这!”他对丞战挥挥手。
丞战脚蹬在地上,也没多问,直接对谢山白道:“上来!”
谢山白跨坐在摩托上,直接抱住了丞战的腰,当车开到岔路口的地方为他指路。
等到了靳晖的家时,已经整整过去了四十五分钟。
距离任务结束,仅仅还有三十五分钟,甚至还不到一堂课的时间。
谢山白把头盔摘掉,从车上跳下去,直接奔向那扇卷帘门——竟然是开着的!
他敲敲铁门,站在门口喊:“靳晖,你在家么?”
里面黑着灯,没有人回应,也没有声音传出来。
谢山白立刻有些心慌。
丞战抬起手,把卷帘门拉开,谢山白看了看他,跑到里面又喊:“靳晖?”
没人,车库是空的。
人不在家,门都没落锁,是为什么?
“战哥,我想找靳晖,有要紧事。”谢山白的心脏咚咚跳,对丞战说道。
“他平时都在哪?”丞战问。
“我不知道,刚刚给他朋友打了电话,他们说之前他们还在一起吃过饭,一两个小时刚刚分开。”谢山白道:“会不会出什么事啊?”
“出去买东西了吧。”丞战在一边的架子上,看见了刷得干净的锅碗,上面还带着水滴,他看着谢山白,淡淡说道:“所以你怎么知道他人不见了的?”
“我给他打电话他不接……”谢山白又给靳晖打电话,仍然是关机的。
丞战倚在墙上,看了一眼时间,“可能出去了,去便利店问问。”
谢山白便跟丞战一起走到旁边的小店,对老板问:“请问刚刚有一个跟我们差不多大的男生来过么?挺帅的,手上有疤。”
“哦你说那孩子啊,”老板显然对靳晖有印象,“他上午的时候有来,刚刚没见过。”
谢山白又去问另外一家店,说没见过,就又去问另外一家。
——他们全都没见过靳晖。
谢山白深吸了一口气,倒计时现在仅仅剩下了二十分钟,靳晖也没再回来。
家里的东西都在,甚至靳晖的书包、钱,都散落在地上,没人去收拾。
地上掉了些烟灰和空掉的啤酒瓶。
这间房子是唯一的线索了。
谢山白顺着墙走,想要看看还有没有什么漏下的,侧过头,便看见照片墙空了一角。
唯一的一张,有夏尽在的合影不见了。
结合任务提示,谢山白心里突然有个荒谬的念头:靳晖为什么什么都不带,钱都不要就走了……是不再需要了么?
“没时间了,战哥,”谢山白坐在椅子上,手指有些颤抖,他坚定地对丞战说:“我得找到靳晖。”
丞战可能是出来得急了,平时他穿球鞋,裤脚都会折叠得很整齐,露出一截的脚踝,今天他的裤子折得歪歪扭扭,很不成样子。
他看着谢山白双手交握时,后背凸起的肩胛骨,对他说,“好好想想,他是什么样的人,他晚上会去哪里。”
倒计时的声音让谢山白十分焦虑,他甚至不能冷静地思考,闷闷吐出一口气。
几乎是想要抓住一跟稻草,他抬起手,抓住了丞战的手。
丞战看着他们握在一起的手,没躲。
谢山白的手凉得像冰。
“他跟一个男生走得很近……”谢山白对丞战说,“那个男孩很喜欢靳晖,靳晖应该也挺喜欢他的,然后那个男孩前一阵子自杀了,好像对靳晖有很大影响,他最近精神状态一直不好。”
“你觉得靳晖不见了跟这件事情有关么?”
“对,”谢山白指向照片墙:“唯一一张有夏尽在的照片不见了,只没了那一张。”
这句话十分突然,但是却像幽灵一样围绕着谢山白,让他不得不说出来,“——我担心……他会出意外。”
*
靳晖独自坐在湖边。
他总会想起以前,夏尽在他身边的时候。
夏尽总是会在一个本上反反复复地写字,自己一个人缩在墙角,像潮湿的屋子里,生出的一小块苔藓。
靳晖有时候也会好奇夏尽在写些什么,但是在他出现的时候,夏尽总能第一时间察觉到,飞快把装着自己秘密的本子藏起来。
他的动作太突兀,靳晖本来只是像逗他一下——就像是逗一只喜欢的仓鼠一样。
这下就更被勾起了好奇心,直接伸手,要去把夏尽的本子抢过来。
明明是很好防守的位置,夏尽却在靳晖离他的时候,被人下了定身术一样,一动都不动了。
“你还给我!”
靳晖把本子拿走,作势要看,夏尽一下从椅子上跳起来,急得眼睛都红了。但是他却也不会跟靳晖喊着说话,声音总是很轻,看上去胆小,想要去拿回来,也不敢跟靳晖近距离接触。
“你都记了什么阴暗的东西,这么怕,嗯?”靳晖问他。
“我没有啊……”夏尽软声软气地说话,抬起头,很渴求地对靳晖说:“你还给我好不好啊……求求你了,阿晖。”
靳晖却对他很坏,直接把本子放在自己手上,再背过去——这样只要是夏尽想要拿到本子,就必须摸靳晖的手。
明明是非常容易的事情,却还是困住了夏尽。
他绷紧了脸颊,抬起头对靳晖说话的时候,神情近乎哀求,“阿晖,你别这样……”
“你就这么怕碰到我?我身上有什么啊?夏尽,我能咬死你么?”
明明是很平常的话,夏尽看上去已经很可怜了,这带给了靳晖一种莫名的感觉——为什么?
夏尽跟其他人肢体接触,是没有任何障碍的。
那么为什么,他这么抗拒碰到靳晖?夏尽是不可能讨厌靳晖的,那么原因到底是什么?
不过这个疑问只在靳晖心里盘旋了一瞬,就被他搁置一边。
靳晖突然没了兴致一般,把夏尽的本子仍在他桌子上,转身便离开,身后是夏尽担心惹怒他而茫然无措的脸,继而露出了难过的表情。
靳晖后来终于知道了,夏尽都在本子上面写了些什么。
“靳晖”、“靳晖、“靳晖”。
“我好想碰到你,又好怕碰到你,你不要逼我了,我真的会控制不住自己。”
所以,这个问题的解释其实简单。简单到让靳晖从来没想过那种可能性。
在夏尽死之后,靳晖得知所有的一切,他心里那个蒙灰许久的开关,才被暴力按压。
一直以来被阻拦住的洪水,倾泻而下。
夏尽曾经给靳晖写了一首歌,是一个人身处在一片小岛,没有月亮也没有飞鸟,只有永恒的孤独,等待深渊吞没,他呼救无声。
歌词甚至没有成形,唱给靳晖听的,仅仅只有两句。
当时他们就在车库中独处,靳晖昏昏欲睡,夏尽坐在他床边,声音很轻,问几乎陷入沉睡的靳晖:“阿晖,你想死在什么地方啊?”
“少放屁。”靳晖答。
夏尽只轻轻笑:“死亡与爱是音乐的永恒命题,你快说啦,为我提供一点灵感……”
“没痛苦。”靳晖说,“一下就结束。”
“你真是一点都不浪漫。”夏尽头靠在床边,“我想死在孤岛上,让众鸟分食我的身体,最后只剩下一把枯骨,没人知道我是谁。或者投湖也不错,水一点点呛进肺里,一点点窒息,濒临死亡的痛苦会漫长。”
“你有病么?找罪受。”
“因为我要赎罪啊。”夏尽歪过头看着靳晖,理所当然地觉得。
“你有什么罪?”
“我申请不告诉你。”
“但是阿晖,你要好好活着,你是特别好的人,跟我不一样。”
靳晖睁开眼睛,慢慢往湖中走去。
他喝了很多酒,意识有点不清醒,但是这个念头却很坚定。
其实从夏尽在他面前自杀的那一刻开始,一直都有。
一点一点累计,想起夏尽一次,就积的更多。今天这个晚上,只不过是格外旺盛了而已——那个念头被他抓住了,水越过了堤岸线。
……靳晖已经受不了了。
他总是会想,要是他敏感一点,察觉到夏尽的心意,他们之间会不会不一样。
可能早就成为一对感情很好的情侣,在学校里早恋,夏尽应该会很开心吧。
靳晖会责怪那些逼死夏尽的女生,但是他是不是也要为夏尽的死负责呢?
夏尽的照片被他随手放进兜里,之前烧了一半,但是到底还是不舍得。
所以靳晖还是选择将火熄灭,将剩余的照片连同余烬一起装在口袋里面。
他闭上眼睛,放任自己的身体,脚踩在砂石上面,天空仿佛在旋转。
夏尽死的时候,会是什么感觉呢?让他选择那种最短暂的离开方式——
靳晖在一瞬间理解夏尽所说的,人活着,本身就是痛苦的根源。
他感觉到水呛进他的鼻子,呼吸逐渐变得很“重”,身体被水流卷进去。
在一瞬间。
靳晖知道了,夏尽所说的“赎罪”的感觉。
*
谢山白是在时限的最后三分钟找到靳晖的——
“靳晖!”
谢山白一下就僵住了,他立刻大叫,眼睁睁靳晖在一点点往湖中走去,水已经快要没过他的肩膀,此时的湖水凉到刺骨。
但是靳晖却没有回头,像听不见一样。
任务成功的提示音响起,谢山白也没心思去管,他要抓紧时间去救靳晖回来!
这个时间湖边根本没人,也不会有专门的人员来救援,打电话求助更是来不及了。
谢山白脱掉鞋,就要跳进水里,丞战却拉住他的手腕,厉声问道:你会游泳么!“
谢山白看着他,坚定地说,“我会”
但是就这么去救人,也是在风险太大了。
正好有一根废弃的麻绳放在远处,丞战去拿了过来,直接缠在自己腰上,另外一头则交给了谢山白,“不行,你力气拉不住他,我下去。”
粗糙的绳子握在手里,带给谢山白鲜明的触感。
谢山白抬起头,看着丞战明亮的眼睛,想要说什么,但是时间不等人,果断说道:“好,我拉住你。”
丞战把自己上半身的衣服脱掉,就直接走进了水里。
转眼间,靳晖整个人就进入了湖里。
他们这个湖平时都要警告游客,最多只能下十个台阶,十个台阶之后,就会一脚踩空,会飞快地水卷进去,失足者会溺水而亡。
谢山白紧紧抓住绳子,看着丞战很快顺利地游到靳晖旁边,他的头潜下去,迅速将靳晖拽了上来,手插/进他的腋窝,带着他往回游。
靳晖身材和丞战太不多,没有意识的时候,他非常重。
因此丞战拖着他往回游,是一件难度很高的事情。
谢山白在他转头回来的时候,就用力拉住绳子往后拖。
僵持了仅十分钟之后,绳子突然一松,丞战带着昏迷的靳晖游回到岸边的台阶上,谢山白也把绳子缠在自己身上,赶紧跑到台阶旁,伸手拉丞战上来。
两只手交握,谢山白用足力气往后拽他——丞战和靳晖终于顺利上了岸。
在离开水的瞬间,那种往下拖拽丞战的力量消失。
丞战精疲力竭,险些跪在地上,被谢山白扶住,他浑身都湿透了,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水顺着他□□的脊/背往下滴,狼狈得不成样子。
靳晖躺在地上,丞战压他的胸膛,两下,水就吐了出来。
随后靳晖转醒,剧烈地咳嗽。
在睁开眼睛看见谢山白的时候,靳晖恍惚了一瞬,竟然用很轻的声音叫,“夏尽。”——仿佛声音大了点,他的梦就要碎了。
话音落地,靳晖很快便清醒过来,心脏有瞬间的刺痛感。
“阿晖你还好么?”谢山白拍拍他的脸问。
丞战抹了一把脸,身上的肌肉绷得很紧,从谢山白手里将自己的衣服接过来,穿在身上,等靳晖呼吸均匀,丞战伸出手,将靳晖也拉了起来。
一阵冷风吹过来,靳晖抬起头,看见了天上的月亮。
它映进靳晖的瞳孔里——
人类濒死的时候,会不会产生幻觉呢?
刚刚在水中,靳晖好像自己听见了夏尽的声音,那个人很难过地对他说:你不要犯傻,好好地活着,这是我唯一的愿望了。“
所以再睁开眼睛看见谢山白,靳晖甚至以为,他与夏尽终将得以重逢。
靳晖手撑地慢慢站起来,去用力抱了一下谢山白——
但是却没有任何暧昧的色彩,更像是一个朋友之间的感谢。
“我帮你打个车回去吧,”谢山白担忧道。
靳晖的嗓子很哑,朝谢山白一笑,对丞战道:“好,谢谢。”
丞战点了下头,走到大路帮靳晖拦车。
好在这个地方是著名的景区,不远处甚至有成片的霓虹灯,夜间车并不算少。
靳晖站在车前,想要拉开车门进去,谢山白对他说,“回家好好休息一下吧,你不要再……”
沉默了片刻,靳晖对谢山白说:“不会了,放心吧。”
说完,隔着车窗,靳晖对谢山白一笑。
谢山白看着他这个笑容,忽然预感,这将是别有预兆的另一场离别。
不过再出租车走后,谢山白却心情轻松地对丞战说:“谢谢战哥。”
“别废话了,我要冷死了。”丞战强硬地拽住谢山白的手腕,往摩托车停靠的地方走去。
夜间风很凉了,谢山白坐在丞战车座后面,再次紧紧抱住他,脸颊贴在丞战的衣服上。
在剧烈的风声里,一道声音传过来。
【恭喜玩家与SSR人物靳晖达成最终结局:错位的相遇】
谢山白听着这个声音,望着安静的湖面出神。
-
等丞战开车回到家的时候,他的衣服、头发全都快冻上了。
谢山白和他一起走进家门,伸手摸丞战的头发,就觉得扎扎的。
连丞战的眼睫毛都生了一层霜,看起来十分狼狈。
“住一宿吧,太晚了。”丞战把鞋换了,抬手打开灯,给谢山白拿拖鞋,“不送你回去了。”
因为提前打过招呼了,这个时间奶奶早就睡下,谢山白也不想打扰她的睡眠。
“你还有房间么?“谢山白把自己的外套挂在衣架上,伸手拍了拍丞战的外套,“可以收留我。”
丞战转过身,看着谢山白,礼貌道:“请你打地铺。”
谢山白,“……”
“阿嚏——”丞战刚刚欺负完谢山白,连一秒钟都没有,就打了个喷嚏,报应来得实在太快。
他衣服全都潮潮的,丞战当着谢山白的面,把上衣脱掉了。
大家都是男生,这个动作明明也挺正常的,谢山白却下意识扭过头,不怎么好意思看他。
丞战把自己的衣服扔到谢山白头顶,盖住他眼睛:“我洗澡去了。”
谢山白将丞战衣服收拾到一边,对浴室门喊:“你家里有没有姜啊!我可以用厨房煮水么?”
“冰箱自己找!”
谢山白从冰箱里找到了一整块的姜,切成片,又拿了锅煮开水。
生姜的味道散发出来,水咕嘟咕嘟冒泡,白汽袅袅升腾。
丞战很快就出来了,他裸着上半身,腹部的线条紧实,下半身穿着睡裤,浴室门一开,沐浴露的味道就飘了出来,是那种谢山白特别熟悉的味道,清清爽爽的。
谢山白的姜水刚刚煮好,他带着手套把小锅端出来,放在桌子上。
“喝点吧,给你煮的,别感冒的。”谢山白用勺子将姜水舀进碗里,推给丞战。
丞战笑了一下,把毛巾挂在一边,“谢山白,你这么贤惠?”
“呸!”谢山白恶狠狠地对说了一句,看见丞战笑,他也很快就放软声音:“趁热喝吧,我也想洗澡行不行?”
丞战坐在椅子上,拿勺子喝了口热姜水,对谢山白指了指浴室,示意让他去。
里面热气还没散,但丞战已经打扫过,是非常干净整洁的状态,连东西摆放方式都非常符合强迫症的爱好。
谢山白关上门,对着镜子照照自己,把毛衣脱掉了——本来谢山白是没觉得自己身材特别不好的,但是看见丞战那优越的腹肌……谢山白就突然很有上进心,想努力一下,向丞战看齐。
刚刚幸运值就已经超过八十了,现在谢山白又有一个独立的空间,他忍不住就又一头钻进了抽卡空间里。
果然!在丞战的卡牌后面,出现了一行小字,同时,有两个选项在谢山白面前浮现。
【检测到玩家幸运值大于八十,可以选择开启人物心音功能。具体规则如下:
当SSR卡牌人物与玩家肢体接触超过五秒时,玩家将可以听到人物的心里话,看破他的伪装。本功能一天仅允许使用一次,每日以首次符合规则的接触为准,刷新时间为24小时。】
【您是否确认开通本功能?】
【A:是】
【B:否】
这个功能实在是太有吸引力了,谢山白觊觎它很久了!
每次丞战面无表情的时候,谢山白都想知道,丞战到底是不是在心里骂他!
谢山白“哼”了一声,抿起嘴唇,脸上露出了两个小酒窝,抬手猛拍选项A!
悦耳的提示音响起——
【恭喜玩家解锁“人物心音”功能,祝您游戏愉快!】
谢山白洗澡的时候,心脏就跳得很快,还觉得美滋滋的。
“咚。”
“咚。”
热水浇淋而下。
谢山白用了丞战的洗发露,又用了丞战的沐浴露,冲掉白沫沫,把自己洗得很仔细。
随后谢山白擦干身上的水,在腰上围了一个围巾,就打开浴室门,对客厅里面的那个人喊:“战哥,有没有不要的T恤给我一件啊。”
丞战闻言就随便找了个,连带着他之前的运动裤,递给谢山白。
——谢山白是卷着一身热气出来的。
丞战的白T恤谢山白穿着有点大,领口也被洗得松松垮垮的,稍微一不注意,就会露出一侧的肩膀。谢山白头发还湿着,他不怎么好意思拿丞战的毛巾擦自己,便看上去湿漉漉的。
谢山白跑到丞战身边对他笑,脸颊也被热水浇淋得酡红,看上去像一只毛绒绒的小动物。
丞战在谢山白身上,闻见属于自己的味道,这让他觉得陌生。
“谢谢战哥。”谢山白开心地说。
他很想尝试一下新功能,但是贸贸然过去,对丞战“上下其手”……好像有点猥琐。
已经是凌晨一点了,谢山白很困,他决定先顺其自然,反正早晚都有机会,丞战一看他这副样子,把他带到了卧室里。
“地铺怎么打啊,有多余的被子么?”丞战坐在书桌前,就听见谢山白很可怜地说傻话,把他随口说的玩笑当真,“可以对我好一点么?我不想睡在地板上。”
而且谢山白站在中间的样子显然不怎么聪明。
“你还可以睡在飘窗上。“丞战又面无表情地逗他。
飘窗上面铺着一个泡沫垫子,就是太窄了。
谢山白觉得可能睡着不会太舒服,但是还也能接受,是个不错的去处,便应了一声,要走过去。
丞战,“……”
“你是猪么谢山白。”丞战突然叫住他,“让你去你就去?”
“不然呢?”谢山白转身,不高兴地说,“你又骂我啊,是不是?听你话还不行?”
丞战指了指床,“逗你玩的。”
见谢山白有点犹豫,丞战又问他:“不愿意?那你回家。”
谢山白的样子很像对丞战撒娇,“怕你嫌弃我,但是我都好好洗过澡了……”
丞战家里真的很暖和,是谢山白很久没有感受到的温暖了,他家里总是很冷。
但是要是欠萧成云的钱可以大学毕业再还的话,谢山白很快就也能把钱攒起来,也能租到这么好的房子了,可以让奶奶也住得舒服。
这让谢山白觉得充满希望与动力。
把叠得好好的被子铺开,谢山白钻进去,柔软的被就贴在了他的身上,像蓬松的云朵。
“战哥,你不睡么?”谢山白问。
“我做完这套题。”丞战关掉了顶灯,只给自己留了一盏看书的小灯。
谢山白侧躺在床上,半睁着眼睛看着他,发现丞战的身侧,是巨大的书架,里面装得满满的,有一些医学类的书籍,还有历史、天文方面的,还有一些是国外的作品,连书名都是英文。
谢山白的脚踩在被子上,安静地看着丞战英俊的侧脸,也看着墙上丞战的影子。
看来即使有很聪明的头脑,丞战仍然需要非常努力,才有现在的成绩。
之前的数学题做了一半,丞战就被谢山白一个电话叫走了,他很快地将这套卷子答完,对了答案,确认没有问题之后,才关掉了夜灯。
谢山白的脑袋已经很沉了,呼吸声又沉又绵长。但是在感觉到丞战躺在床上的时候,谢山白的身体一下子僵住了,绷着不敢乱动。
“战哥你一百五十分么?”谢山白迷迷糊糊地问。
“我七百五。”丞战侧身喝了一口水,回答谢山白。
——丞战离谢山白太近了。
刚刚躺在床上之前,谢山白脱掉了睡裤,只穿着衣服,现在他动一动身体,就会碰到丞战。虽然很有机会触碰丞战三秒钟,听到他的心里话,但是谢山白突然很胆小,听着丞战近在咫尺的呼吸声,谢山白甚至把自己的脚缩了起来。
两个人习惯面向右边睡觉,看起来就像谢山白窝在丞战怀里一样,被丞战抱着。
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月色混合着雪光,从窗帘的缝隙中钻出来,将房间微微照亮。
丞战可以清晰看见谢山白在他面前露出来的后颈,还有他卷卷的头发,看起来很柔软。
“晚安,丞战。”很快,丞战听见谢山白轻声对他说。
“……晚安。”丞战也应他——
毫无防备地,丞战的手落在谢山白腰间。
但是谢山白的背僵了一下,却没动,也没推开丞战,只是慢慢闭上眼睛,侧脸埋在柔软的枕头里,安静地听自己的心跳声,悄悄弯起唇角。
三。
二。
一。
——心音功能生效!
谢山白立刻听见了丞战在心里说:【他真的好瘦。】
在谢山白看不见的地方,几朵粉红色的桃心“bububu——”地冒了出来,悄无声息地取代了原本乌云的位置。
*
本来睡觉的时候还好好的,谢山白睡相一向很好,丞战明明也乖乖巧巧地躺在他身边,但是谢山白却觉得身边睡了一条恐龙似的,动都不敢动,生怕吵醒了恐龙,被他叼着扔出门去。
只是丞战家虽然暖和,但被子却只有薄薄一层,让谢山白觉得冷,潜意识靠近身边的热源。
就缠在了丞战身上,像抱娃娃一样抱着他。
早上第一缕阳光照在谢山白脚踝上,让他渐渐转醒,一睁开眼睛,就看见了丞战放大的脸。
“!!!”谢山白甚至还枕在了丞战的手臂上。
丞战似乎睡眠很浅,谢山白一动,他就也醒了,半睁眼睛看他一眼,把手臂缩回来,竟然又了闭上眼睛。
说话的时候,丞战嗓子很哑,“几点了。”
“八点半了。”谢山白坐起来,连忙穿好衣服。
“嗯……”丞战平坦在床上,脸上带着睡痕:“我今天怎么睡了这么久。”
谢山白尴尬得不行,硬着头皮应:“……是么?”
“我出去给你买点早饭吧,然后我就回家了。”谢山白赶紧穿好衣服,走出门的时候,对丞战说道。
结果丞战翻了个身,绵长沉重的呼吸声又传过来。
谢山白便为他带上门,刚刚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却突然觉得有点奇怪。
……正常情况下,谢山白睡觉缠在丞战身上,就算不被丞战推很远,也会说他两句。
但是今天丞战为什么那么乖啊?呼吸也很沉重。
谢山白不太放心,又自己溜回房间,蹲下来,摸了摸丞战的额头。
——果然滚烫一片。
“你发烧了,丞战。”谢山白着急地说。
丞战把头埋在了枕头里。
“家里有没有药啊,“谢山白内疚得不行,推推丞战的肩膀,”没有的话,我去给你买。“
“不吃。”丞战闷闷地说,“苦。
“那去医院吧。”谢山白又说,“你温度好高。”
“不去。”丞战又说。
谢山白,“……”他无可奈何,病人完全不配合,还是准备先给丞战买点饭吃。
外面的雪落在枯枝上面,谢山白急匆匆地去,急匆匆地回,手上拿着一袋退烧药,还有几个包子和豆浆。回到丞战家里,那个人又睡着了,还紧紧皱着眉,看起来很难受似的,脑袋都埋进了被子里面,只有一只手露在外面。
“吃点饭,吃过药再睡吧。”谢山白拉了拉丞战的手,轻声说话,像在哄他一样,“药都有糖衣的。”
“我不想吃!”丞战不耐烦的声音立刻传出来。
“我都买回来了啊,很好吃的,真的,还有豆浆。”谢山白立刻脾气特别好,像在劝一个不听话的小朋友,也不在乎他闹脾气,“吃完药就好了啊。”
丞战,“……”
他可能是觉得有点羞耻,把谢山白的手推开,直接掀开被子坐起来。
头发像麦田一样,一边往这边倒,一边往那边倒,脸隐隐有些发红,“好,吃吃吃!”
丞战的手覆盖在脸上,看了谢山白一眼,又偏过头,避开他的眼神,对谢山白道:“你出去等我,关门。”
谢山白一脸茫然,只能照做。
他出去之后,把吸管帮丞战插好,又把包子都分出来,很快丞战就推门而出。
——短短三分钟,丞战竟然焕然一新!
他皱巴巴的睡衣换掉了,脸上的睡意消失无踪,连头发都洗过了,成功把一吨重的偶像包袱背了回去。
谢山白想笑,又觉得欺负病人不太道德,只抬头对着丞战夸:“战哥湿着头发好帅!我昨天都没看清楚!”
“还可以。”丞战矜持地说道。
只不过他坐在餐桌前,到底还是没什么精神,只喝了两口豆浆,半个包子,就不动了。
“再吃一点吧,”谢山白坐在他身边,觉得丞战这个样子很可怜,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要不然会胃疼。”
“谢山白,你这样说话真的很像女生。”丞战却不咸不淡地说,拍了下谢山白的爪子让他拿走,但是倒也没用力,随后很讨厌地学他说话,“再吃一点吧,不然会胃疼的……”
“哦——”丞战甚至故意拉了长音。
谢山白真的又被他气到了,凶狠地说,“我看你就是狗咬吕洞宾!”
他露出恶狠狠的样子说,“就是像女生又什么不好?再说了,我不管你直接回家就不像女生了,是个酷guy?”说完,他把拖鞋脱掉,一脚踩在丞战脚上,还用力碾了一下。
踩完,谢山白继续道——
“哦对哦,某些人还真的是个酷盖!别人好心好意,起个大早,给他赔礼道歉做的煎饼果子,他直接就扔掉了!别人揍我,把我书扔地上,我捡起来,你还嫌我脏,”谢山白仍然觉得不怎么解气,又学着丞战的样子,黑脸冷声道:“真的好酷啊,吓死我了。”
“你能不能不要翻旧账?那你再要不要追溯一下源头?”丞战把包子一扔,说道:“谢山白,你的脚,给我拿走!我洁癖犯了!不要碰到我,碰到我就要打人了!”
谢山白跟丞战相互怒目而视——简直像两只战意汹涌的青蛙。
谢山白在心中冷哼一声,拎着丞战的爪子,放在自己头顶,挑衅道:“来,打啊,打完我就自拍,挂在学校论坛上,让你的爱慕者们看看他们校草的真面目!”
丞战脑袋顶上的乌云冒个不停。
丞战把自己的手收回来,杀气腾腾地点了点谢山白,想要说什么,又忍住了,继而讽刺谢山白道:“长见识了,你就是这么照顾发烧病人的!真有你的!”
“好啦,你快吃饭吧!”谢山白深吸一口气,还是决定不跟生病的小学生一般见识!
他毕竟是个成熟的人,比丞战强多了,“我一会给你拿药吃还不行么?”
台阶递到丞战脚边,丞战挑挑拣拣地看一眼,最终还是从台阶上走下来,不自在地清了下嗓子,才又把包子拿回,慢条斯理地吃起来。
见谢山白去给他找药,丞战显然十分满意,把桌子收拾干净,等着谢山白把药拿到他手边。
谢山白看丞战的表情很想笑,突然就觉得他这样其实也挺可爱的,又去伸手摸了摸丞战的头发,刺刺的,又有点软,有点像仙人头的软刺。
丞战冷飕飕地看了他一眼,这次没再说话,只拍了一下桌子,示意谢山白把药呈上来。
因为吃完饭要等一会才能吃药,谢山白给奶奶打电话报了平安,告诉她自己晚点再回去,昨天住在了朋友家里。
“我要听歌。”丞战把药取出来,跷着脚,坐在沙发上,对谢山白说道。
谢山白就坐到他身边去,好脾气地说:“好吧,听什么?”
“都可以。”丞战淡淡道。
沙发很软,坐着的时候,身体会陷进去。阳光洒进来,勾勒出丞战的五官,下眼睑的地方,有一小片睫毛的阴影,看起来俊美无俦,眉宇之间,带着罕见的柔和。
谢山白想了想:“快乐的一只小青蛙,lllleapfrog”
“快乐的池塘里有只小青蛙,他跳起舞来就像被王子附体了——”
谢山白其实是故意逗丞战,想要看他的反应,结果出乎他的预料,丞战却听的极为认真,还好好地点评:“这个也不错。”
谢山白立刻不太好意思,他坐在丞战身边,都能感觉到丞战身上的热度,便推了推他:“快起吃药了,时间差不多了。”
刚刚谢山白就像是田螺姑娘一样,提前烧好水,等丞战要吃药的时候,温水热度正好,可以入口。丞战坐在那里,谢山白拿着杯,等着他将杯递给自己。
“还学不学我说话了,”谢山白坐着,可以居高临下地看着丞战,在丞战的手碰到杯子的时候,又把杯子收了回来,让丞战拿不到。
“不学了!”丞战没好气地说了一句,把杯子抢了回来,将药一饮而尽。
“这才乖嘛。”谢山白美滋滋地说道,要转身去沙发上坐一会,结果他屁股刚刚落到沙发上,丞战就掀起自己的衣服,直接罩到了谢山白的头上。
“!!!!”一瞬间,谢山白真的整个人都不好了,他真的完全没有一点防备,脸就猝不及防地贴到了丞战的腹部,他被烫了一下,想要推丞战,结果丞战力气越来越大!
“丞战!”谢山白声音闷闷的,怎么都挣扎不出来。
“你今天很得意啊。”丞战冷飕飕地说。
丞战的腹肌整齐,他用力的时候,腹部很硬,谢山白立刻有点透不过气来,他没有办法,用脚踩丞战,丞战也不松开他。
求生意识占了上风,谢山白对着丞战的肚子,张嘴就是一口!
丞战闷哼一声,谢山白终于钻了出来,满脸通红,呼吸都有点粗。
丞战放下衣服,竟然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神情十分平静,转身就往卧室走去。
“丞战,你幼不幼稚?你是小学生么!”谢山白对着他大喊,追了上去。
丞战刚才做过的卷子就放在一边,谢山白卷成纸筒,咚咚去敲丞战的头。
一点痛感都没有,就是声音很大。
丞战坐在床边,任自己被敲,两下,谢山白就听丞战平淡地说:“我是病号,你在做什么?”
谢山白没好气地把卷子放下,“行了,病号!不欺负你了!你睡一会吧!我把东西收拾一下就回家了。”
丞战应了一声,掀开被子躺下,对着谢山白摆了一下手,示意他自便。
谢山白弯下腰,又摸了摸丞战的额头,声音终于放轻。
他对丞战说:“自己记得多喝点水,药按时吃了,好不好啊?”
“我知道。”丞战闭上眼睛说,“我要睡觉了,回家注意安全,告诉我一声。”
“好,我给你发消息。”谢山白又摸了摸丞战的额头,温度似乎低了一点,他放下心来,走出房门,替丞战关上了门。
收拾东西的声音响起,谢山白十几分钟之后,离开。
“砰。”外面的防盗门关严。
丞战的呼吸声在静谧的卧室重起伏。
谢山白已经离开,自然无法知道,黑暗之中,丞战的耳廓隐隐发红。
作者有话要说:预计下周末再日万一次就能完结,我会拉一下进度条,高一也太他喵久了。
完成度不是很高,但是我很多年不写狗血剧情了,也逐渐失去了共情能力,笔力实在有限。
人物都不必担心啦,毕竟是游戏设定,我会尽力给他们圆满的结局。
感谢订阅,小桃弯腰.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