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小将军入京

却说罗素衣落水,太子殿下亲自相救,而后又对盛家小姐大发雷霆一事,如同纷飞的羽毛,霎那间传遍了朝京。

人们都道,太子对罗素衣旧情未了。

是日,从边疆回朝京,打算探望盛府探望舅舅与表妹的小将军许飞羽,便被这流言蜚语缠住了脚步。

什么?那太子谢楚行竟将琉璃表妹困在府中?

京中八卦者一脸痛心道:“听闻太子殿下不给盛小姐饭吃,盛小姐日夜以泪洗面,哭声绕着太子府,余音不绝呐。”

“他还罚盛小姐写诗!!”

许飞诩乃是琉璃表兄,年少便纵马边疆,肆意杀敌,秉性冲动。乍听此话,将琉璃本是太子妃一事忘得干干净净,脸色一沉,心中盛怒。

他们许家世代守卫边疆,天子血脉,竟这等欺负许家的女子。

许飞羽一拉缰绳,策马便往太子府去。那谢楚行算什么?他的表妹他来守护!

太子府中,众人神色肃穆,不敢多言。

自太子带着盛小姐回府后,这种沉重的气氛便持续了多日。他们二人,一个冷着脸,一个委屈至极,真不知在闹什么别扭。

偏偏还要一起用膳。

嗨,谁让他们是名正言顺的一家人呢。

谢楚行面无表情地坐在案前,执着一双银筷却不曾动手,只对着那一碟薄荷绿豆糕神色淡淡。

琉璃见他不吃,伸手便去拿绿豆糕。

偏偏琉璃一拿,谢楚行神色一敛,几分冷凝,银筷抵在琉璃手上,不让她去拿绿豆糕。

“……”

琉璃来了气,一把拨开银筷,飞快地捏起两块绿豆糕往嘴里塞,一边吃得脸颊鼓鼓一边挑衅地朝谢楚行扬了扬眉。

谢楚行一顿,眉间微垂,生生将那心中那可恶的笑意压了下去,唇畔抿起,冷哼道:“饿死鬼投胎。”

“我可不是饿死鬼投胎,我呀,是九重天上的仙女轮回转世。”琉璃尝到了绿豆糕,心满意足地弯了弯眼眸。

谢楚行面色淡淡地夹起一块绿豆糕,道:“仙女会像你这么笨。”

琉璃一噎,皱了皱脸,反驳:“你怎么知道仙女就不笨了?你又不曾见过仙女,我告诉你,九重天上的仙女多了去,美的有,艳的有,像我这么笨的当然……”

“……”

谢楚行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琉璃终于渐渐回过神,恼道:“你说谁笨呢!”

谢楚行将一块绿豆糕塞到她嘴中,漫不经心道:“别说话,还有几分机灵样。”

“……”

琉璃把嘴中绿豆糕当做谢楚行,狠狠地嚼了嚼。

“殿下!盛家来人了……老奴,老奴拦不住!”正待此时,远远的,李德福慌张的声音便从廊上来,打破了一室的平静。

回首一望,少年将军面色愤慨,怒气冲冲从廊上奔来,喝道:“谢楚行!你将我表妹放了!”

谢楚行神色沉了沉,忽地放下银筷,目色如刀地扫了许飞羽一眼,冷傲地抱起衣袖。

琉璃一懵,瞧了瞧许飞羽,犹豫道:“……表哥?”

这位不就是前世要带她远走高飞的小将军表哥吗?听闻他最近来朝京探亲,怎么却怒气冲冲来了太子府?

许飞羽见到琉璃,连忙来回打量,见她安然无恙,松下一口气,道:“表妹,我已经听说了,谢楚行把你关在府里,还各种虐待你,你别怕,表哥来救你了!”

琉璃一顿,忽然听到了谢楚行冷笑的声音,小声道:“表哥,其实太子……”

“其实太子不给你饭吃!还罚你写诗!我都知道!”

许飞羽愤愤不平地握住琉璃的手,满脸正色道:“表妹,谁都知道你根本不会写诗,小时候还将教诗的夫子气得半死,太子让你写诗,简直太过分了!”

琉璃面色僵了僵,勉强笑了笑:“表哥,其实我……”

许飞羽怜爱地摇了摇首,打断道:“其实你不爱太子,只是无奈圣上赐婚,是不是?毕竟太子如此心狠,淡漠无情……”

这倒说得在理,琉璃情不自禁地想要点点头,却忽然感到身后一阵冷冷的杀气。

许飞羽见状,剑眉一沉,道:“你若委屈,我便带你走。什么太子皇权,我许飞羽不怕!”

谢楚行闻言淡笑一下,悠悠地晃了晃玉盏,眉眼却如同冰冷的玉,没有半分笑意。

琉璃大感不妙,婉拒道:“表哥,多谢你一番好意,只是这天大地大,只有朝京是我的家,我哪也不去。”

许飞羽皱了皱眉,道:“你是担心太子会追杀我,不敢待在朝京。你别担心,天涯海角,我四海为家,不怕他谢楚行……”

琉璃:“……”

这孩子,怎么听不懂人话呢。

缓缓回首瞧了眼谢楚行,正好与他那似笑非笑的目光撞上,心中莫名一寒。宫人们更是低低垂着脑袋,恨不得埋到土里,好像多看一眼,就会被谢楚行砍掉头一样。

琉璃终于弱弱道:“可是,我怕……”

许飞羽一时没听清:“表妹,你说什么?”

琉璃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道:“我说我怕谢楚行!怕得不得了!他罚我写诗,我又写不出来,只能急得哭。他还说,写不出来就杀了我,我根本就不敢走嘛!天呐,我这辈子,生是他的人,死也只能是他的鬼。”

许飞羽:“……”

众人一愣,面色怪异,想笑又不敢笑。

谢楚行放下玉盏,玉盏清脆一声响,他面色淡漠,终于开口说了话:“李德福,送客。许家的人又不是盛府的人,日后不必客待。”

李德福应声,连忙唤来府卫,将若有所思的许飞羽给送走了。

待众人走后,廊下微寂。

谢楚行悠悠斜了琉璃一眼,语气平缓道:“孤何曾说过,你写不出诗便要杀了你?”

琉璃抿了抿唇,垂眸捏着锦绣缎,低声道:“……梦里。”

谢楚行挑了挑眉,一脸欲言又止地瞧了瞧她。

琉璃抬眸,举手起誓道:“真的!你梦里可凶了,还跟罗素衣……这样那样。”

提及罗素衣,琉璃便变得含糊不清起来,声音也渐渐低下去,到最后,竟一脸怅然。

“……”

谢楚行神色微缓,思量几许,终究还是道:“在罗府,孤先离你而去,是孤不对。”

琉璃一愣,抬眸瞧谢楚行。他这是……在跟她道歉吗?不得了,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谢楚行顿了顿,话锋却一转,神色也冷冷的:“……可是你跟昭王走,更是罪大恶极。”

琉璃:“……”

太阳还是从东边升起的。

谢楚行缓了缓,却从袖中摸出一枚玉令,随意地扔到琉璃怀中,侧首轻轻道:“这是孤赐你的免死金牌,你不必如此怕孤。”

琉璃收到玉令,先是一愣,才后知后觉地笑了起来,灿若春华地望着谢楚行。

“殿下,谢谢你。”

“……”

“我可以抱一下你吗?”

“……孤没说不可以。”

琉璃笑晏晏,一把抱住谢楚行的脖颈,语气欢喜:“殿下,虽然你凶巴巴,还逼我写诗,但其实我并不讨厌你。”

“……”

谢楚行一恍,久久无言,只是抬手轻轻摸了摸琉璃的头发,当作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