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第 23 章

第二十三章

“怀恩侯今天去找刘探花认错了吗?”

“回殿下,没有。”

“他今天也没来王府?”

“没来。”

“去刑部了?”

“去了,但刑部的王大人不放人,他也没得办法。”

“嗯,干的不错。告诉王闻嘉,除非是带人去认错的,不然坚决别放。多来几次,我看就可以关进天牢了。”

“那怀恩侯大概就不敢去了。”

叶清薇陷入沉思:“……他是真的不打算将他儿子捞出来了?”

“这倒不是,”郭公公满脸的笑意,“而是怀恩侯知道,您是绝对不会这么简单地答应放他儿子出来的。所以,他去求别人了。”

求别人?

看到自家王爷露出了疑惑的眼神,郭公公才答道:“怀恩侯夫人去晋国公府做客了。”

叶清薇:“……”

突然有点心疼怀恩侯夫人。

“这我也没话说了,只能祝愿怀恩侯夫妇心想事成了。”叶清薇只想笑,“希望他们还记得去求个平安符。虽然在吴王面前,平安符也没什么用。”

郭公公一时间也没听懂叶清薇的意思,还以为对方在自嘲心狠手辣。

因着最近无论是叶清薇还是苏振本人,每每要出门,都会或多或少地遇到或者是专门去找叶清薇,而郭公公又是个人精,早早便看出了吴王对叶家姑娘的不一般,以为对方在担心心上人,已经开始多多关注叶家姑娘了。

“殿下不必忧心,怀恩侯夫人虽然厉害,但晋国公夫人也是个相当有手段的女人,从晋国公府几十年如一日的都只有这一位国公夫人就知道了,叶姑娘不会受委屈的——”

“……”不,郭公公,你误会了。我只是怕你们家吴王殿下被惹毛了然后顶着我的壳子欺负人罢了。

不过想了想,叶清薇觉得这也不是什么坏事。

如果苏振顶着她的身子真的做出了什么心狠手辣的事,那么以京城这传闲话的速度,到时候就会多出来一个狠毒的叶家大姑娘了。

这也挺好。如果真的能立起来一个狠毒的人设,想必陈甾王苏灼也不会想着要娶她当侧妃,还要太后和宋贤妃来磋磨她了。

……

而苏振这边,也确实是在接待那位怀恩侯夫人。

今天一早,苏振就带着一肚子的起床气被叶夫人喊了起来。

昨天傍晚刚回到家,苏振就听说了怀恩侯蒋元带着一大堆的礼物堵住了锦鲤胡同、要给吴王送礼告罪的事情,但他只当听了个笑话。

这蒋元当年和皇姐闹出来的事,那真是笑掉人的大牙。

虽然河间长公主从来没提过这个人,但被人这么意淫法,河间长公主其实是很生气的。

想她河间公主,当初可是皇帝长女、太子嫡妹,皇帝亲封的摄政公主,向来都是骄傲肆意的,竟然还有人胆敢管她找不找面首,还敢管她找美貌小郎君?

况且,就他那个德行,明明是个男的,除了家世一无所有——就不说别的,就说说这身高吧,还没她一个公主高呢,也配娶她回家,还想管她找面首,还想给她找什么姐姐妹妹?这是在发什么春秋大梦呢?

反正叶清薇也当过他那么久的王妃,而这蒋元的儿子曾经那么冒犯她,她绝对不会轻易放过他的。

然而苏振却万万没想到,第二天,这怀恩侯的夫人竟然来晋国公府堵他了。

他向来厌恶这种无用的社交,然而这一次,他却不得不参与这种社交。

重来了一次,他已经挽回了前世的遗憾,本来应该是很开心的,但是苏振却怎么都没有想到,这竟然给他惹来了这么麻烦的后续。

不为别的,主要是前世的刘家实在是太惨了。

他一个冷心冷情的人都看不下去。

前世的刘之亭,刚刚中了探花,妻子又怀了身孕,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没曾想,这生不出儿子的蒋季鸣竟然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他的妻子能生儿子的事,直接强抢,将刘之亭彼时怀着身孕的妻子抢回了怀恩侯府。刘之亭被打坏了脸,再做不得官,家里的老父老母也受了伤只能卧病在床,妻子也被抢走,再回不得家了。

刘之亭的妻子被抢回了怀恩侯府,终日以泪洗面,后来便抑郁得失去了腹中的孩子。找来了京城最好的大夫,甚至是请来了宫中的御医,所有人给的答复都是:这位娘子这次流产伤了身子,再怀不得孩子了。

于是,刘之亭的妻子就这么被丢在了侯府的一个角落里自生自灭了。

后来,是苏振在路上遇到了毁了脸的刘之亭,将他带入了王府。不仅请了太医为他治了脸,为他救治了父母,还问出了刘之亭的妻子祁夫人的所在。

再后来,苏振以贪腐之罪将蒋家抄家夺爵罢官,将刘之亭的妻子祁夫人带了出来——然而这个时候,祁夫人的身子已然油尽灯枯,将不久于人世了。

就算是这样,刘之亭夫妇也已经很感激了。

但是,祁夫人被接回来之后,一直卧病在床。仅仅不到半年,便去了。

这是苏振的一个遗憾。

所以,他这辈子虽然一回来就发现自己变成了叶清薇,但是也还是尽了自己的能力,想要去救人。

前世的他虽然去了怀恩侯府,但是却因为时间不对,恰好跟蒋季鸣抢祁夫人的时间错开了。所以这一世,他虽然不再是苏振了,也还是提前出了门,想要赶在那个世界救下她。

不过幸好,变成他的是叶清薇。叶清薇虽然不知道还有这样的缘故,他们两个人也完全没有进行过什么约定和沟通,到最后也还是完美达成了他们的目标,救了祁夫人。

这么闹了一出,虽然祁夫人还是动了胎气,但是孩子没有流掉,祁夫人没有伤身,刘家老太爷和老太太伤得也不重,刘之亭也没有毁了脸当不得官。

一切的一切,都还是来得及的。

这一世,他们躲过了那样的悲惨结局。

……

但是要去应付谢染静那个老太婆这种事,可从来都不在苏振的计划范围之内。

更何况,晋国公家的王夫人也不喜欢这个老太婆,所以出去应付她的这种事,只能由“叶清薇”去做。

苏振一向怕麻烦。他确实不想应付这个谢染静。

所以他在这一刻,真的是恨不得可以立刻跟叶清薇换回来。

虽然叶清薇可能也不怎么喜欢,但她毕竟是自小受到这种教育长大的,人情世故怎么都比他强。

他可是那种一句话说不对就能把人拖出去打军棍用军法的,让他去应付这种贵妇人,简直是在给他上刑。

太难受了。

“姑娘,太太催了,您收拾好了吗?”

门外,梁妈妈又叫了他一声。

苏振叹了口气,戴好了另一个耳环,站了起来:“好了,梁妈妈稍候,我来了。”

果不其然。当“叶清薇”出来的时候,场面僵硬的很。

叶家太太王玉容本来就是王家最受宠的女儿,从小到大都没受过什么委屈,一向都是王家老爷太太捧在心尖尖里的女孩儿。后来认识了谢家人,一开始也没怎么,但后面谢染静的那个哥哥一直和王玉容的哥哥攀比,就连娶了什么媳妇都要比上一通——

娶了个平民百姓的王家大爷和娶了苏家的县主的谢家大爷,那自然是没得比的。

谢染静知道了之后,当时猖狂得不得了,直接冲到王玉容面前狠狠地嘲讽了她一回,说王家大爷娶的媳妇肯定是用了什么妖法才迷惑住了王家大爷,话里话外都是骂人的意思——王玉容怒了,把这谢染静拖出去狠狠揍了一顿。

事后虽然被长辈按着头去谢家上门道歉了,但王玉容深觉自己没错,而王家大爷和大奶奶也私底下安慰了这个妹妹好久,才安抚下了王玉容的心情。

再后来,王夫人嫁到了国公府,谢染静嫁入了侯府,两边的社交圈子虽然还有重合,但大抵是两人都成熟了,便再没闹出过什么大事来,但两人都有个默认的规矩:如果有什么宴会,一方去参加了,那么另一方通常都是能躲就躲的。

所以上一次怀恩侯府的所谓庆功会,“叶清薇”的到来,绝对是谢染静没有预料到的。

说实话,如果是叶清薇本人在这儿,想必也不会愿意来见这个人的。

毕竟谢染静虽然是很多女人艳羡的对象,但这其中绝对不包括叶清薇。

“哎呦,这不是清薇嘛!”苏振刚一踏入待客厅的大门,就被人拉住了手腕,“都长这么大了,还长得这么标致!这么漂亮的姑娘,以后也不知道是会便宜了谁家的小子。”

苏振差点没控制住,反手就将这人甩出去。但在甩出去的前一瞬间,他突然反应过来,自己现在不是那个肆意妄为的吴王,而是国公嫡女叶清薇。

于是他及时控制住了手上的力道,只是挣脱了对方抓着自己的手,并推开了对方。

谢染静没料到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有这么大力气,差点被推得摔倒。她及时被自己带来的丫头婆子扶住了,但却仍然差点扭到了脚。

“请侯夫人自重,”苏振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我跟你不熟。”

王玉容听到了女儿的话,险些压不住自己嘴角的笑意。她为了掩饰自己的表情,急忙端起茶杯来抿了一口。

被人这样下了面子,谢染静自然不干。但是她今天来是有求于人的,直接开撕肯定不行。

“叶家姑娘怎么能这么说呢,好歹我也是跟你娘一道长大的,说一句手帕交也不为过——”

“劝您行行好,别辱没了手帕交这个词,”苏振轻笑了一声,看着倒是没有生气,但说出来的话却能让谢染静气得半死,“您和我娘是个什么交情,我心里有数,您心里肯定也有数。”

“况且,我长得漂亮标致,不管是会便宜谁家的小子,也不能便宜你家的。”

谢染静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手上的帕子攥得死紧。但她什么都不能说。

她儿子还在大牢里关着呢!

昨天她丈夫在王府门口待了一天,到了晚上终于回来了,但却是垂头丧气地回来的。谢染静问他怎么了,他却死活不肯说。到后来威逼利诱软磨硬泡了半天才终于说了,但说出来的答案却让她一点都不满意。

那个吴王到底说的是个什么话?

他竟然说,要怀恩侯带着他儿子去那个穷小子家门口跪三天三夜?

怀恩侯是堂堂侯爷,儿子的世子之位虽然被废了,那也还是侯府的大爷,那王爷安的什么心,竟然要他们去跪那等只考了个探花但毫无实权也无地位的穷酸?

怀恩侯自然是不干的。出身世家的谢染静当然也不干。

所以,他们的儿子还在刑部大牢里关着。

在谢染静看来,不过是抢了个民女,这根本就不是事,给点钱就完事了。但好死不死他们惹到了吴王,现在不仅人被关去了刑部大牢,还要到处去通关节寻关系,不然儿子可能就这么要被关着了——

于是,谢染静才求到了叶清薇这儿。

听说叶姑娘人美心善,和颍川公主关系很好,而颍川公主又是吴王最疼爱的侄女。如果侄女开口,那么吴王断没有不放人的道理。

“叶姑娘,今日你婶子我来,自然不是来给你说亲的,”谢染静赔了笑脸,怎么看怎么让苏振觉得不舒服的很,“你看,虽然你家和我家门当户对,但我儿子已经娶了妻了,怎么都不好委屈了你当妾室——”

王夫人一向坐在旁边喝茶看戏,准备看自家女儿大发雌威怼了这老女人回去,却没想到对方一开口就是这么不要脸的话,直接勃然大怒。

然而还没等王夫人回护女儿,就听到女儿清脆的嗓音响起:

“首先,您跟我娘的恩怨情仇我就不说了,但反正不是我能将您称之为婶子的关系;其次,蒋家太太,您多次提及我的婚事,但我的亲事无论如何也和您没关系,您与我非亲非故的,哪怕我要出门嫁个乞丐也好,您都无权置喙。我看您对令郎真是爱之心责之切,这般严苛又厚重的母爱可着实令人感动。清薇也不愿埋没了您对令郎的爱,您可以告诉清薇,您是想让令郎在刑部牢底坐穿,还是想让他搬个家?天牢环境还挺不错的,不过就是蛇虫鼠蚁多了些,各种刑具多了些,到时候出了天牢就可以直接推出午门了——如果您觉得可以,我也可以勉为其难地去跟公主和王爷说道一番,给蒋公子求个恩典……”

“您看,可行?”

谢染静:“……”神踏马可行,推出午门?那不是要直接斩首示众?这要是可行就有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