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五章
当天夜里,周玠给当年在南京军校一起念过书的同窗打电话。二人闲聊时,他得知总统的大公子要来哈尔滨视察工作。此次前来主要是为了鼓舞沈阳大捷,南京方面对此十分重视,想要亲自来哈尔滨看看。总统是不能离开南京的,总统的大公子此时就是最好的人选。
这事知道的人不多,大公子是个实干家,不喜欢整些虚的。这次算是秘密视察,他刚好是随行人员之一。
周玠挂了电话,下定了决心。无能者本就不该猖狂,既如此无能,就该让有能者居之。
陆萍萍下午便收到了照片,那张照片照的好极了,她与周灵一起站在蝴蝶小姐身边。
她将这照片拿去给父母看,两人观赏一番,只觉得自己的女儿比那蝴蝶小姐更为美丽。
“爹,你瞧,这照片拍的多好啊。可惜蝴蝶小姐只在哈尔滨待一天,明天便要回上海去。”陆萍萍低垂着脑袋,觉得颇为可惜。
陆老爷见女儿神情落寞,便安慰道:“萍萍若是还想见她,让她晚走一天便是,爹等会打电话去问问电影院的老板,看看能否再让蝴蝶小姐多留一天。”
陆夫人年轻时是大家闺秀,她的父亲曾迷恋过一位戏子,有段时间闹得家中鸡犬不宁。
在她看来,这些戏子都是些下九流,上不得台面,为了钱什么都能做。可谁让自己的女儿偏偏喜欢,她也不敢在女儿面前说的太多。
陆萍萍的眼睛亮了一瞬,随后又渐渐暗淡:“还是不了,我今天能见到蝴蝶小姐,亲手给她送花,还能与她一起拍照,这便够了。我还是更喜欢在电影院的大屏幕上看她,离得近了反而失了本真。”
陆夫人点点头,开始询问她的功课。
陆萍萍对待课业认真,现在在哈尔滨的第一女子高中念书,最喜欢的便是音乐课与舞蹈课。
她在校成绩一般,不过唱歌跳舞倒是在行。读书对于她而言,是锦上添花的事,因此也并没有太多的负担。
“萍萍,等念完高中,你想在哪里上大学?”陆老爷问道。
最近,不少哈尔滨的富商都将孩子送去国外念书,送的最多的便是美国跟英国。
这也算是为孩子的以后铺路,现在局势不明朗,两方战斗激烈,谁胜谁负还未可知。未来的事,谁也说不准。
把孩子送去国外念书,是为了留条退路。有个万一,以后也方便直接移民。
陆萍萍其实也想过,她想去上海上大学,可又担心会让周玠等她太久。
陆老爷见她不吭声,便又接着说道:“我听你周伯父说,他打算直接送周灵去美国念大学,你跟周灵是好友,若是一起过去也算有个伴。”
还没等陆萍萍细想,陆夫人便第一个站出来不同意。
“美国?那离中国那样遥远,隔着一条大洋呢。那里都是些高鼻子绿眼睛的外国人,萍萍长到十六岁,从未离开过咱们。老爷,这件事,我不同意。”陆夫人没好气道。
陆老爷哑了火,又将目光望向陆萍萍。
陆萍萍也不想去太远的地方上学,她的父母朋友爱人都在这,她又何必大老远的跑去美国念书。
“灵灵没跟我说过,估计是周伯父自己定的主意,灵灵若是知道了,定会去找他闹得。爹,娘,哈尔滨不是也有大学吗?我想就留在哈尔滨,这样我以后就天天都能见到你们了。”陆萍萍笑着说。
陆夫人放下心来,又望向陆老爷。
陆老爷点点头,不去便不去,仔细想想,若是女儿去了美国,万一出点什么事,他在哈尔滨根本就是鞭长莫及。
三人在此事上算是达成了一致。
半个月后,总统的大公子秘密来哈尔滨视察,有门路的早已得到了消息,暗中派人打探大公子的喜好。
大公子来的第三天,警察署的刘署长被撤职。据说是那天刘署长在舞厅里多喝了两杯,与大公子的部下在门口发生争执,双方的人扭打在一起,听说还动了枪。
刘署长仗着自己手下的随从多,当天晚上便将大公子等一干人等关进了监狱大牢里,说他们是妨碍警察办公,故意挑衅滋事。
等到哈尔滨的市长前来放人时,刘署长吓的腿都软了,一个劲的扇自己嘴巴子,跪地道歉。
大公子嘴角都是淤青,只是冷笑了一声,说了句“不敢当!”,随后全程黑着脸。刘署长心里一凉,便知道,他这仕途算是走到头了。
果不其然,第二天市长便要求彻查此事,来查刘署长的人便是周玠。
不过几天功夫,周玠便将刘署长查了个底朝天。包括其名下的财产,有几房姨太太,就连何年何月收受谁的贿赂都查的一清二楚。
刘署长这下算是彻底的栽了,被周玠以贪污罪,滥用职权罪送进了大牢里。而周玠则因为在此次事件中立下功劳,被大公子亲自点名,成为哈尔滨新任的警察署署长。
刘志江在花房里看着哈尔滨今天早上的报纸,不过短短半个月的时间,周玠便能将自己的上司送进大牢里,此人的心狠手辣绝非常人能及。
小伍已经安全的到了部队,前几日与陆老爷谈话。他话里话外透露着就在这几天,会将一批西药混着中药一起运送到沈阳前线去。
刘志江立马向领导汇报,若是能劫了这批药材,那部队前线的战士便多了一份保障。
这些天他跟着陆老爷四处打探运送药材的路线。陆老爷见他对此事感兴趣,做生意时都将他带在自己身边。
可惜,政府跟陆老爷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至于药材由谁来运输,走哪条路线竟没走漏半点风声。
夜里,刘志江反锁房门,拉紧窗帘,打开灯观测地形图。要想将这批药材运出城,无非就只有两条路线,一条是大路也就是官道。还有一条是小路,据说常有胡子在这一代出没,打劫更是常有的事。
国军这半年来时常被人在官道上劫走物资,对外一并说是山匪所劫。倒也组织过军队去上山剿匪,打了三次都没能打下来。
山匪借助着有利地形,愣是没让军队打上山去。军队对当地地形不熟,时常被山匪开黑枪。政府见山匪难打,便不再轻易组织军队上山。
刘志江心中已经有了谋划,他将灯熄灭,静静地等待着时机的到来。
陆萍萍这几日心中郁闷,她算过时间,今天是她与周玠不说话的第二十六天。这人可真是个呆子,连个电话都不给她打。
她问过周灵几次,周灵只说周玠升职以后比以前更忙碌了。他总是夜里才回来,第二天用了早饭便走,有时连早饭也顾不上吃。
陆萍萍沉默片刻后问了句:“那他这些天在家中,可有提到过我?”
周灵有些为难,总不能故意骗自己的好朋友:“……你是知道我的,睡得早起的晚,其实,我也许久没跟哥哥好好说过话了。”
陆萍萍眼神暗淡,她其实早就已经猜到,周玠哪有时间去想她,哪次不是她主动去找周玠。
周灵觉得自己说错话,想要弥补一二:“我哥哥他这人就是个工作狂,成天都想着工作,我今天回去便说说他。萍萍,你别难过。”
陆萍萍摇了摇头,勉强笑了笑说:“我前面说过,要一个月不理他,可这才二十六天,我便难受极了。我每天回家都会去问佣人,周玠哥哥有没有打电话来家里。”
周灵听着难受极了,她一把抱住陆萍萍,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背:“萍萍,什么三十天不理他,那都是气话。明天学校休息,我们可以直接去警察署找我哥哥,我就不信,他真忙到连吃午饭都不能陪咱们。”
陆萍萍点点头,又高兴起来,打开柜子让周灵帮她挑选明天见面时要穿的衣服。
两人折腾一番,周灵干脆晚上住在陆家。陆萍萍高兴极了,让佣人给周家打电话去说。
夜里,两人穿着睡衣躺在床上,脑袋紧挨着聊天。
“周灵,我听我爹说你有可能会去美国念书,你是怎么想的呀?我一点也不想咱们两个分开。”陆萍萍轻声问道。
周灵听自己的父亲提过几次,她当然不愿意去美国:“我是不会去的,我一点也不喜欢美国,我有自己想去的地方。”
陆萍萍问她,周灵沉默片刻道:“我想去的地方跟家人的意志相违背,但是我已经决定了,不管多难我都要去。”
陆萍萍更好奇了,她们从小就念同一所学校,哪怕明年就要上大学,有了更多的选择,她也依旧想跟周灵一起。
“那里我能去吗?我想跟你一起去那念书。”陆萍萍侧着脑袋问道。
周灵笑着摇了摇头,随后解释道:“我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去,萍萍,你不是总想上大学时就结婚吗?那里太远了,你就安心就在这里,给我当嫂子。”
第二天清晨,用过早饭,两人在舞蹈室里跳舞。陆夫人专门给陆萍萍请了舞蹈老师,这几年,受到西方思想的冲击,交际舞成为了许多名媛小姐太太的必备课程。
陆萍萍肢体协调,跳起舞来十分优美。
最近哈尔滨出了好几起绑票勒索事件,陆老爷好友的儿子,前几日便被绑匪撕票。听闻此事,陆老爷与陆太太又给女儿增添了几个保镖。
这天早上用完饭,陆老爷将刘志江喊到书房,关上门请求道:“山子兄弟,实不相瞒,我有一事相求。”
刘志江只说能办到的一定想办法帮陆老爷办。
“这几日,张老板的儿子被绑匪撕票,我膝下只得一女,实在是担心。还想请山子兄弟这些日子保护我那可怜的女儿,保护费由你来定,我绝不还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