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天命

天音大师望着心情极好的叶蓁蓁,轻轻摇了摇头不发一言。

“五殿下,实在抱歉。”叶蓁蓁出门后,走路的步子都蹦跳起来,“大师说今日说得太多了,又闭关去了,所以今天你可能要空手而归了。”

“没关系,我从来不相信命由天定那一套。”盛晹望着眼前娇美如花的少女,心里暗下决心,无论是你还是皇位,我都会凭自己得到。

“你说这话的时候倒还是挺帅气的。”叶蓁蓁望着盛晹眼中的光亮,忽然有些不忍。

无论是原书叶蓁蓁重生之前的那一世他的结局,还是刚才老和尚的话,都预示着他这一世命定的悲剧。而自己这个穿书者,也许本来是唯一可以扭转他命运的人,却因为自私而只想远远离开他,冷眼旁观他一步步走向万劫不复。

可是她又有什么理由,以什么身份去劝阻他不要走上那条流血之路?

叶蓁蓁不是圣人,她只想努力不让自己陷入原书的困境,并且从道德上帮助一下可能因她的改变而遭受厄运的人。至于盛暄、盛晹这些人,原本就有自己的路要走,不是她一个小小女子可以左右的。再想开点,不过都是书中人物罢了,在作者的笔下作一颗或明亮或晦暗的棋子,各有各的使命和归宿。

如果连书中角色的命运都要拯救,那自己也未免太圣母白莲花了些。当年余晓妤在XX筹平台上看到那些可怜的小孩,患了各种各样严重的病,默默唏嘘的同时也就是捐助20块钱而已。并不是她冷漠,只是一个连自己的生活都还要咬牙支撑的人,又有什么余力去同情帮助一个不相干的陌生人呢?

“那大师与你说了什么?”盛晹拿手在叶蓁蓁眼前晃了晃,“你看你这一脸失魂落魄的样子,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叶蓁蓁突然有些心虚,避过他的话头问道:“五殿下,像你这样的天之骄子,还有没有求而不得的东西?”

“当然有,可不就是蓁蓁你吗?”盛晹笑着说道,“每回都对我爱答不理的,害得我经常被一众兄弟和妹妹嘲笑。”

叶蓁蓁惊觉他早已将对自己的心思□□裸地摊给了别人看,既如此皇帝皇后便没有不知道的道理。而他这样高调地表示对自己的好感,究竟是真的有几分心悦,还是为了与太子皇后打擂台呢?

其实虽然自己以为周旋得极好,在外人看来可能已经站在了悬崖边上吧。虽然爹爹说在物色好人家,可但凡不想死的人家,谁又会非要去触皇家的眉头呢?天下好女子千千万,倒还真的没有人非自己不可。

叶蓁蓁不禁有些后怕,如果不是今日里头的神棍大师给了自己一条出路,还真不知道半年后会面临怎样的境地。说是说不在乎书中人的死活,可这半年来爹爹对自己的疼爱不是假的。就算因为自己背负了这么大的压力,也从没有说过一句重话。

还有云见月,那丫头是真心拿自己当了朋友。扪心自问,如果是爹爹、见月,甚至灼灼不得善终,自己是否真的能做到对盛晹一样,不去想不去管。

她脑子有些乱,望着盛晹的眼神也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午后的阳光洒在小院的青石板上,然后慢慢冷却,就像叶蓁蓁此时的心情。

“你这丫头,不会真的听了什么不好的话吧,待我去找那什么大师。”盛晹拔脚就往房门走去。

“等等。”叶蓁蓁发现自己的声音莫名柔软。

盛晹惊诧地望着拉住自己衣服的叶蓁蓁,不避嫌地摸了摸她的额头:“你到底怎么了?我觉得你从里面出来以后就怪怪的。”

躲在门边的洋洋看着这一对面容实在出色的少年男女,喃喃地说道:“其实五殿下对姑娘挺上心的,姑娘怎么就一直无动于衷呢?”

凡凡拿胳膊肘捅了捅她,“慎言,我瞧姑娘对男女之事并不上心。”

“殿下,你觉得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人,是不是很愚蠢?”叶蓁蓁仰起小脸望着盛晹,大眼睛里盛着纠结和迷茫。

“若没有虽千万人吾往矣的决心,若连试试都不敢,你又怎知道不可为呢?”盛晹难得收起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认真地指指屋内:“就凭他说的话,便试都不试了吗?”

叶蓁蓁有些被问住了,是啊,她不也是在作者是绝对主宰的书里努力活着,试图扭转自己的命运吗?盛晹作为皇子,又为什么不能去试一试争夺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比起最后头破血流,恐怕从未试过才更会让他悔恨终身吧。

叶蓁蓁摇摇头,又点点头,“殿下说得对,不去拼尽全力地试一试,怎能轻易否定?殿下内心也许有宏图大志,但一定要记得为自己留好退路,毕竟小心一些总是没错的。”

“蓁蓁,你为何突然这样说?”盛晹走近一步,将叶蓁蓁逼退到粗壮的古树边。

“没什么,我只是作为朋友,希望你平安而已,另外谢谢你今天背我上来。”叶蓁蓁对扑面而来的男性气息有些不习惯,不自然地侧过头去。

她作为余晓妤活着的时候,相貌一般,工作一般,家境更是被同龄人远远甩在了后面。虽然相过几次亲,但从没有正经地好好谈过恋爱,日常排遣的方式就是捧着手机到处爬墙头,欣赏每一张新鲜出炉的盛世美颜。

如今眼前这个极品帅哥,京城绝对的富二代,居然对自己那么另眼相看。叶蓁蓁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纵使理智在呐喊不行,颜狗的内在却小声嘟囔了句我可以。

不行不行,叶蓁蓁猛地摇头,差点撞在了盛晹的脸上。她惊觉盛晹的双手已经撑住了树干,忙脖子一缩从他手臂下窜了出去,狂奔向两个丫鬟的方向。

洋洋和凡凡悬在嗓子眼的心终于落了回去。

盛晹望着落荒而逃的少女勾了勾嘴角,心里的某些想法更加坚定了。

不多时,叶麟沣便陪着叶灼灼母女俩回到小院,与他们会合。

“小沣沣,你跑哪儿去了?”叶蓁蓁为了缓解刚才尴尬的气氛,便对叶麟沣大声说道:“你把我一个人丢在这儿,就不怕我出事啊?”

“你能出什么事?”叶麟沣环顾了一下清净无人的小院子:“难道大师还能吃了你不成?”

“你……”叶蓁蓁抄起右手就要削他。

“二姐,是我不好。”叶灼灼的眼睛红红的,宛如一只怯生生的小白兔。

“怎么了灼灼?”叶蓁蓁忙把手收回来,一脸温柔和善地对妹妹眨眨眼睛。

“我想着大师说,要磕满九十九个头,就和姨娘一起跪在那里磕。”她抽抽答答地说道:“可后面的男子在那儿骂骂咧咧的,说我们太慢了,耽误他们的时间。我与姨娘想着忍一忍,就没有与他们争辩。可没想到他们仗着人多势众,竟然和家丁在佛堂动起手来,还推搡我和姨娘。是我害怕极了,才让人来叫三哥的。”

“是哪家的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欺负我们叶家的人?”叶蓁蓁一捋袖子,牛气哄哄地说道:“走,姐姐陪你去揍人。”

“不用啦二姐,三哥已经把他们骂走了。”也灼灼一脸崇拜地看着叶麟沣,“三哥平日里不言不语的,没想到关键时刻这么厉害,把那些人训得大气也不敢出。”

“啥?就光耍嘴皮子啊?”叶蓁蓁失望地摇摇头:“没意思。”

“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动不动就亮爪子。”叶麟沣跟她抬杠道:“堂堂相府千金,大家闺秀,怎么跟个山野村妇一般?”

“黑猫白猫,能抓到耗子的就是好猫!”叶蓁蓁不服气地说道:“只要管用,你管我动嘴还是动手?”

“也没见你哪次动手管过用?”叶麟沣毫不畏惧,一脸不屑地说道。

“好小子,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叶蓁蓁一巴掌就朝叶麟沣的手臂呼去:“让我这个当姐姐的,来替过世的娘好好教训教训你,什么叫做长幼尊卑?”

“好啦蓁蓁。”一旁观战地盛晹拉住她:“你们自家姐弟,怎么动不动就吵起来?再大声一点,整个寺庙的人都知道了,咱们办完事了就早点回去吧。”

回到家里,叶蓁蓁一忽儿摇头,一忽儿叹气,一忽儿又在房间内来回踱步。她扪心自问,以自己的渣水平,连亲弟弟都嘲讽的战斗力,是绝逼不可能帮谁搞政治的,不犯错误拖后腿就不错了。虽然感觉盛晹有些可怜,但人总得先自保吧~

叶蓁蓁说服了自己,便把凡凡叫来嘱咐了几句。嘱咐内容之惊世骇俗,差点儿让凡凡把大眼睛瞪出了眼眶。

“别那么用力,一会儿眼珠子掉了我可没法给你安回去。”叶蓁蓁推了一把凡凡,“快快快,就说我现在就要去沐浴。”

被浴桶里热水的蒸汽氤氲着,叶蓁蓁只觉得皮肤的每个毛孔都张开了,十分舒爽惬意。她听到外间悉悉簌簌的衣物翻动声,微不可查地笑了笑,不但不担心,还悠闲地哼起小曲儿来。

如果你同她一样穿了书,便可以听出这首音调怪异,一个词也听不懂的歌曲,正是周杰伦当年讽刺狗仔队的《四面楚歌》。

叶蓁蓁听着那人还没走,不由得有些无奈,总共就那么几件衣服,自己还将那装有老和尚手记的荷包和那块蓝珀压在了最上面,怎么就翻不到呢?这丫鬟再翻下去,自己的皮都要泡白了。

就这业务能力,叶夭夭居然还派她出来偷窥秘密。叶蓁蓁恨铁不成钢地想到,当年未穿书的时候,狗仔队和私生饭的魄力,那才叫虽千万人吾往矣,坚持不懈地为大家带来花美男的一线消息。虽然是有些不太道德吧,但作为一名普普通通的吃瓜群众,当年的余晓妤还是有些期待爆料的。

外间终于没声音了,叶蓁蓁揉揉自己的玉臂香肩,气沉丹田,而后颇为大声地喊道:“洋洋、凡凡,本姑娘终于洗完了!”

叶蓁蓁一边穿衣,一边问道:“你们可看到那个小丫鬟往哪里去了?”

“看得清清楚楚,就是往春熙院那里去了。”洋洋撇撇嘴,不屑地说道:“大姑娘一个千金小姐,也是金玉堆里娇养大的,怎么竟然还干出翻姑娘东西这样下三滥的事情?”

“无妨,凡凡你去爹那里通报一下,看他今夜歇在哪里。请他稍微等一下,我有些事要同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