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拉克，”布鲁斯板着脸问道，“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如果不是怀里还抱着对方送的礼物，光看他的脸色，克拉克还以为布鲁斯想炒他鱿鱼。

他忍不住笑了起来：“没，全听老板吩咐。”

“现在是……下午四点二十，很好，老板宣布可以下班了。”布鲁斯低头看了下表，挑眉道，“一起去吃顿饭？我请客。”

“还是我请吧。”克拉克不好意思道，“你都送我礼物了。”

拉奥啊，他在心里哀嚎，这对话怎么这么像是刚开始谈恋爱的中学生？

明明他和布鲁斯完全不是这样的关系！

布鲁斯看了小记者一眼，心情很好：“行吧，不过先说好，我可是很挑剔的。”

于是，二十分钟后，他们坐在了一家英国餐厅内。

“你是认真的？”直到菜被端上来时，布鲁斯依旧是一脸的不可置信，“请我吃英国菜？英国还有能吃的菜？”

克拉克倒在座位上已经笑了足足十分钟了：“当然，这家的炸薯条很不错，还有仰望星空派也是他家的特色。别这么看着我布鲁斯，我可是认真的。”

“认真的想毒死我，我知道。”

布鲁斯咕哝着拿起了一根薯条，很是嫌弃地丢进嘴里。

“怎么样？”克拉克期待地问。

“……还不错。”

虽然布鲁斯的语气勉强，但这确实是他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薯条了。

哥谭首富眼前一亮，以一种快速而不失优雅的姿势消灭着盘里的薯条，克拉克微笑着看着他：“我给不少朋友带过这家的薯条，他们都说好吃。”

“包括你暗恋的那位？”

克拉克愣了一下，随即有些不好意思地轻轻“嗯”了一声。

“难得有时间，”布鲁斯十指交叉，饶有兴致道，“不如跟我讲讲那位？”

克拉克的小拇指不自觉地颤动了一下：“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我跟他是同事关系，不过他在我们这个……呃，行业，还挺有名的。说实话，一开始我对他并没有抱什么好感，他的性格也比较特立独行，但因为一次意外，再加上后面的日常相处，就慢慢喜欢上了。”

虽然克拉克说的非常委婉，但布鲁斯还是精准把握住了几个关键词：

同行业，名气大，特立独行。

他第一时间想到了曾经代表星球日报来采访自己的美女记者，露易丝·莱恩。

但有一个问题，克拉克用的是“He”作为代称，然而露易丝是个女Omega。

不过，这也可能是因为克拉克有意想要掩盖对方的身份，毕竟在新闻界，有名的Omega记者基本只有这一位，如果用“she”的话，那基本就和直接说露易丝的名字没两样了。

自以为发现了真相的布鲁斯继续问道：“然后呢？”

“我尝试过和他道歉，但是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克拉克叹气道，“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在这一行里，他虽然是我的前辈，但也只是个普通人，然而他每次都以身犯险，让人担心。”

实锤了，就是露易丝·莱恩。

布鲁斯想起之前露易丝在报纸上发表的那些关于中东战场的报道，也不得不佩服起了这位胆大的姑娘。长得漂亮，性格火辣，又有着坚定的信念，绝对的事业型女强人——怪不得克拉克会喜欢上她。

“也许你可以试试别的方法，”他提议道，“既然你们是同事，那不如就从这方面下手，虽然你的工作经验没有她……抱歉我是说他，那么丰富，但只要还在一起工作，那他就总有需要你帮忙的地方，不是吗？”

“你说的对，但我老是笨手笨脚的，把事情搞砸。”克拉克苦恼道，“他总是想得比我周全。有时候我也会觉得他是不是对我的要求太严格了，但是现在，当他不在我身边的时候，我才知道他平时究竟承担了多少，我……”

克拉克张了张嘴，眉眼不自觉地柔软下来。

“我想他了。”他说。

看着小镇男孩坠入情网的模样，布鲁斯的心中忽然冒出一股十分怪异的感觉，心脏像是猛地揪紧了一下，淡淡的酸涩感觉让他不得不端起桌上的果汁，咕咚咕咚喝了两大口。、

见鬼，他想。

他放下杯子，努力拉回自己的思绪，问道：“所以，他现在是出差了？”

“差不多吧。”克拉克想了想，点点头。

“……好吧。”布鲁斯想起了之前自己推门进去时，一眼就看到克拉克坐在露易丝的座位上，手边还放着一管口红。

他干巴巴地说：“我想我也给不了你太多建议。等他回来之后，勇敢一点儿，我相信你可以把人追到手的，加油。”

克拉克没察觉到他语气中的异样，反而很高兴地点了点头：“他应该很快就能回来了。”

周六的时候夜翼给他传了口信，至尊法师过两天会抽时间来哥谭一趟，在他的帮助下，蝙蝠侠应该很快就能回到瞭望塔了。

看着他喜形于色的模样，布鲁斯垂下眼眸，修长的手指摩挲了一下杯子，最终还是选择了转移话题：“对了，听说你们星球日报和超人的关系不错，你知道怎么联系上他吗？”

克拉克的笑容还没来得及消退，就猛地僵在了脸上。

“超，超人？”他甚至都紧张得结巴哦一下，“你找超人干什么？”

“这个你就不要管了，总之我想要联系上他。”布鲁斯说，“有办法吗？”

克拉克很想说没有，但是看着布鲁斯诚恳的模样，再瞧瞧放在一旁的蝙蝠侠抱枕，他还是可耻地犹豫了。

“我也不太确定他会不会答应，”他吞吞吐吐道，“总之，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会帮你问问看的。”

“太好了！”布鲁斯满意地笑起来。

他站起身，走到小记者身边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谢谢你，克拉克！感谢缘分让我认识了你！”

克拉克的脸一下子就红了，他手无足措地回抱了一下布鲁斯，被萦绕在鼻尖的淡淡咖啡香气迷得五迷三道：“没关系……举手之劳而已，咱们是朋友不是吗？”

“你说的没错，”哥谭宝贝微微一怔，随即扬起一个完美无缺的英俊笑容。

“我们是朋友。”

他们在店门口分别，布鲁斯还特意打包了一袋薯条回去，准备给阿尔弗雷德尝尝。

“我有个问题，”坐在飞机上的时候，他支着下巴，望着舷窗外大都会繁华明亮的灯光，忽然出声道，“这架飞机上，一共有多少人？”

秘书愣了一下：“去掉机长和副机长，只有我和您，老板。”

“没有保安？”

“没有，是您之前说不喜欢那么多人跟着的……”

布鲁斯皱了皱眉。

他的余光在空荡荡的机舱内扫过，内心的疑虑仍没有减轻半分。

他总觉得有人在跟着自己。

早在一周前，阿尔弗雷德就告诉了他自己每天早上都会失去一些特定的记忆，但并未告知那些记忆的内容究竟是什么，而放在床头的那本笔记，则写满了关于蝙蝠侠的记录——其中不仅涉及到罗宾、正联，甚至还写明了他和正联中每一位英雄的关系。

但尽管他知道自己可能就是蝙蝠侠，这也丝毫不妨碍他公权私用把蝙蝠侠抱枕送给克拉克。

因为对于现在的布鲁斯来说，蝙蝠侠和其他陌生的超级英雄没有任何不同。

关键在于那份笔记。

字迹是他自己的没错，但不管怎么想，它都太可疑了。

尤其是，在写到超人时，上面只字不谈他们世界最佳拍档的关系，字里行间反而充满了尖锐的职责与批评。光看这份笔记，就好像蝙蝠侠与超人已经快决裂了一样。

布鲁斯有跟阿尔弗雷德说过，让自己换上蝙蝠装去夜巡一次，或许就能找到失忆的原因了，但阿尔弗雷德坚决不同意。他坚称布鲁斯这么做就是在找死，失去了记忆的蝙蝠侠就像是空有一身肌肉和武器的三岁小孩，哪怕是企鹅人都能一枪子儿把他沉进哥谭湾。

对此，布鲁斯和远在阿卡姆的企鹅人表示了同等程度的愤怒。

他才不是三岁小孩！

然而没有办法，阿尔弗雷德把蝙蝠洞的密码改了。

他甚至还设置了家长模式。

所以，每天晚上，布鲁斯只能面无表情地看着迪克这个小鬼大摇大摆地当着他的面走进蝙蝠洞，而自己这个真·家长却只能坐在韦恩庄园里，对着有助于预防骨质疏松——总之他这个年纪是不可能再来一次生长发育了——的热牛奶，大眼瞪小眼。

岂有此理。

这也是他急着想要找超人一问究竟的原因，布鲁斯想，别让他抓到是哪个人在捣鬼，否则他一定要那个人好看。

至于蝙蝠侠会不会因此而掉马……

布鲁斯其实并不怎么在乎，他甚至还有些奇怪，既然超人和蝙蝠侠实际上关系很好的话，为什么他之前却坚决不告诉对方自己的身份呢？

但布鲁斯万万没想到，就在他晚上和克拉克谈过想要联系超人的想法后，当晚，导致他失忆的罪魁祸首就主动露面了。

“为什么？”穿着仿制蝙蝠装的蝙蝠螨漂浮在半空中，一脸哀伤地质问他，“我明明都已经消除了你关于蝙蝠侠的记忆，为什么你还是想要和超人接触？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伪善者！骗子！”

刚从梦中惊醒的布鲁斯：“……你哪位？”

“我是蝙蝠螨，”蝙蝠螨挺起胸脯，自豪道，“世界第一的蝙蝠侠粉丝！”

布鲁斯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从床上直起身子。

“所以，你就是让我失忆的那个家伙？”他皱眉道，“是魔法吗？快给我解开。”

“我不，为什么要解开？”蝙蝠螨反问道，“这一个星期，你过得难道不快乐吗？每天都有充足的睡眠，不必与那些罪犯以死相博，不用承担那么多责任，反正世界上还有那么多超级英雄——只是当一个普普通通的有钱人，不好吗？”

布鲁斯盯着他：“无论我怎么做，都与你无关，随随便便对我的记忆动手脚，还教唆我与超人为敌，这就是你口中的‘粉丝’行为？”

“你被他骗了！”蝙蝠螨尖叫起来，“他是个极度危险的家伙！总有一天他会害死你的！”

“我说了这与你无关——”

布鲁斯从床上跳起来，扑过去想要抓住空中的蝙蝠螨，但对方却灵活地在半空中打了个摆子，躲过了他的袭击。

“你抓不到我的，布鲁斯。”蝙蝠螨得意洋洋道，“马上就到午夜十二点了，你的记忆会再一次被消除，这世上只有一个蝙蝠侠，所以我绝不会让那个冒牌货继续顶着你的名号在哥谭招摇晃骗。等收拾完了夜翼，我就去找超人算账，再杀掉阿卡姆里所有的人……”

一只手突然从身后掐住了他的脖子。

蝙蝠螨的话戛然而止，他发出一声如同杀鸡般的尖叫，剧烈地挣扎起来，两只眼睛拼命向后撇：“你是谁？快松开我！”

布鲁斯直起身子，拧着眉毛看向那位从光圈中跨出来的男人。

他似乎是凭空出现在屋子里的，披着件暗红色的披风，两鬓染着零星的斑白，手指上布满了伤痕，行色匆匆，面色疲惫，一副非常忙碌的样子。

“谢天谢地，看来我来的还算及时，”他用宛如大提琴的嗓音低声道，“这个混蛋在高维世界闯下了天大的麻烦，我追了他已经快半年了。”

布鲁斯：“你是？”

“至尊法师，”斯特兰奇说，“不过我还是更喜欢你称呼我为博士。”

看着布鲁斯戒备的模样，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勉强称得上是善意的笑容。

“不必这么看着我，”他道，“我为你而来，蝙蝠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