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潮晟既通晓术法，又对人的心理有所钻研，用极其简陋的术法，串成一系列性质恶劣的谋杀。一句心狠手辣用于形容他绝不为过。----池檀书和俞砚对“顾潮晟”三个字的认知和总结便是如此。

然而当他们二人见到顾潮晟的时候，先前的推论开始有所撼动。

顾潮晟是心理系大三生，是钟师学生会的干部，来之前俞砚也向学校和他的专业打听过顾潮晟是怎样的一个人。

然而无论是俞砚打听到的，顾潮晟是老师嘴里的称心助手，对待事情热情上心，为人认真、品学兼优；还是池檀书在几个学生间打听到的，顾潮晟为人温柔大气，是可靠的学长，组织过几次迎接新生的活动，对新生的问题和求助都是以十分认真的态度去对待。

老师也好的嘴里也好，同学的眼里也好，顾潮晟仿佛是个完美的人，就算问的是男生，都没有半句对他怪里怪气的，这样的人真的会是一连串灵异事件的真凶吗？

当俞砚和池檀书在教室里拦截住顾潮晟，俞砚直接把证件亮出来的时候，还有几个下课没走的学生仗义出言，认真严肃地跟俞砚说：“警官，你一定找错人了。”那学生说话的时候是真的因为顾潮晟被怀疑而生气了，并不畏惧俞砚的证件，语气相当的冲。

“这位同学你别紧张，我们只是想找他了解一下情况，不一定他就是犯人。”池檀书拦住那因为生气，几步迈得又快又急快要贴上俞砚的同学，“还是你连你好朋友你都信不过？”

“我肯定是信得过阿晟，我是信不过你们这些条子。”那同学不屑地撇了撇嘴。

池檀书心想，公务员这份工作还真不好当。

一直没说话的顾潮晟拍了拍激动的同学，“你先回去了，我跟他们聊一下就跟上。”

“你小心点，他们要是严刑逼供，你一定不要手软。”那同学不放心地叮嘱着，全然把俞砚当死的，当面就说这种话，说着还拿手机出来要拍下俞砚和池檀书的照片。

池檀书直接伸手拦住了热血同学的拍照的镜头，“请不要阻差办公。”

一旦池檀书不嬉皮笑脸了，清冷的声音就会显得异常的突兀，若是放在停尸间的冰柜边上，这样的声音倒是跟停尸间的氛围相得益彰。

那同学张了张口，没想到是刚才一直好声说话的警官来警告他，这才生出点害怕来，硬是梗着脖子跟顾潮晟说了几句小心，不要怕之类的话才肯走。

“你这人还算不错嘛，还有这么愿意帮你的人。”池檀书伸手拍了拍顾潮晟的肩膀。

一个人只要有一个朋友，都说明他还有可取之处，不至于走到最尽最坏，尽管顾潮晟看起来也没有“走到最尽最坏”。

顾潮晟很冷静，脸上连一丝丝慌张都没有，这样的平静和从容。

“你不问我们为什么来找你么？”俞砚问。

顾潮晟摇摇头，“我在等警官开口。”

俞砚：“我们怀疑近半年的钟师女生自杀案与你有关。”

顾潮晟：“既然是自杀案为什么会与我有关呢？”

俞砚：“自杀不一定就是自杀。”

顾潮晟：“我不懂警官你在说什么，如果警官咬死这件事情和我有关的话，那就请拿出与我有关的证据来。”

俞砚：“肖婷你认识吗？”

顾潮晟：“认识，但是很久没有联系了。”

俞砚：“是吗，那么巧她最后一顿饭是你出的钱。”

顾潮晟：“如果请别人吃饭就有杀人的嫌疑的话，警官也是挺忙的。”

顾潮晟每句话都答得密不透风，神情也很自然淡定，直直对上俞砚的眼神，没有半点退缩。

若不是二人查案的手段非正常，又或者探案的经验少，怕是要被这样诚恳无辜的表情、忠厚耿直的眼神所欺骗。

俞砚明显能感觉到他观察顾潮晟的同时，顾潮晟也在打量他，试图想从俞砚的表情上看出什么端倪来，可惜他怕是轮回十世都没有俞砚活得久，再轻微的打量也逃不过俞砚的眼睛。

俞砚的视力极好，好得对方双眼打量他的时候眼皮子的轻微颤动都被他的双眼所捕捉。

有点意思。

俞砚看向了没说话池檀书，稍稍一眨眼，池檀书就懂了。

“我们只是想了解一下情况，别看我们俞队问得那么严肃，放轻松放轻松。”池檀书本来是大咧咧坐在教室的桌子上的，对上俞砚的眼色就从桌子上蹦跶下来，一副好兄弟的模样又上去搭顾潮晟的肩膀。

顾潮晟微微一侧身，不愿意跟池檀书勾肩搭背。“如果警官没有其他问题的话，那我就先走了。”

“哎哎。”池檀书还是伸手去捋了捋顾潮晟双肩的衣服，闲聊一般的语气说：“你跟肖婷不是只是认识这么简单吧，她喜欢你你不是知道的吗？”

顾潮晟方才还平稳如死水的气息有了一丁点的崩坏，但是很快他就敛起了那份不自然。“不知道，她也没有跟我表示过，所以我跟她只是普通同学关系。”

“普通同学关系？那你还真是挺伟大的，普通同学你也那么乐意施以援手，垫钱给她入货做微商啊？”池檀书脸上他招牌的无害笑容，说话的语气却是怪里怪气，每个字都带着嘲弄的气息。

顾潮晟：“我还给贫困山区儿童捐过钱，金额并不亚于垫货的额度。”

回答得很流畅，怕不是早就想好了应对的措辞，毕竟聊天记录这种东西被警方翻出来并不奇怪，方才那一瞬的不稳大概只是奇怪警方如此笃定肖婷喜欢他。

顾潮晟是很肯定肖婷在聊天里并没有明确表达她对他的感情，并不担心这点能让有能让警方拿捏的地方。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肖婷喜欢他又如何，又能说明什么。如果面前的这两个不像警察的警察真有证据的话，就不话还要上教室来询问他，而是直接警察局见了。

而且，刚刚那个上来搭肩膀的警察似乎趁机在他的背包带上放了什么东西，如果真有确凿证据的话。

呵。

“啊，那看来你还真是个很伟大，很乐于助人的优秀大学生。”池檀书说着不痛不痒、无关重要的话。

就等顾潮晟这一句：“如果警官没事了的话，那我就先走了。”

池檀书的笑容更深了，“走吧走吧。”

一直到池檀书确认顾潮晟走远了，他在教室外面等他的同学也跟着他一起走远了，池檀书才笑说：“现在的小朋友都这么有意思的吗？”

俞砚：“你放的东西他发现了。”

池檀书：“你怎么知道？”

俞砚：“出教室之后他往自己背包带上看了。”说着俞砚指了指不锈钢门的门边，“倒映出来了。”

池檀书忍不住拍起手来，“不愧是警察，近视眼神还这么好。”

俞砚：“你需要我介绍你配眼镜的店吗？”

池檀书嘻嘻地笑了笑，不过俞大队长对于细节的注意真的细心，“我是故意让他知道的。”

俞砚：“等他把你放在背包带上的拆了之后，会放松警惕，而你应该留了后手。”

池檀书：“知我者，俞大队长也。”顿了顿，“他警惕也没用，他是普通人。”

俞砚：“普通人也能用施法？”

池檀书：“阵是能摆的，但是还是需要有修为的人用异能驱动，施法的话，他是不可能的。”

俞砚了然，“所以你是故意让他顺你的话自己说出要回去，等他摘了你放的假的追踪器之后，放下戒心，自然会去找幕后的人。”

“全中！”池檀书打了个响指，“这种‘聪明人’疑心病重，如果我们没有做什么措施的话，反而他不敢轻举妄动。”

“此时打草惊蛇，是为上策。”俞砚赞说。

当俞砚还要开口再说一次那句经典对白，池檀书先声夺人，“打住！我不适合当警察！”

于是池檀书又一次见到了俞砚的笑容，十分怀疑这个人是不是看透他对美人缺少抵抗力，试图用美人计引诱他加入机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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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檀书的后手追踪自然不是什么高科技手段，而是古老的一对鸣丝虫，只要捏着一只的腹部方圆百里内都能追踪到另外一只的身处之处。

在池檀书确认顾潮晟是普通人之后，基本可以确定幕后的人才是施法的修行者，鸣丝虫并无特异气息，能力如他对于鸣丝虫的气息在没找到之前也只能断定为普通昆虫。

再者他并不认为用这种简陋法术拼凑成一桩桩性质恶劣案子的人，能修到连昆虫气息也能有所察觉。

一路跟踪顾潮晟进入一栋类似酒店公寓的楼里，一直上到了十八楼，鸣丝虫的反应愈发剧烈，顾潮晟与池檀书、俞砚不过一门之隔。

池檀书知道俞砚这人气息轻，就算是他在没特别留意的情况下都有可能会忽略他的存在，真是个生来就适合做侦查的人，所以他只要给自己施法按住气息和减少声音的发出就好。

但是总不能一直在门外这样偷听吧，池檀书灵机一动，屏息去感受周遭的气，然后指了指旁边的房门，跟俞砚比了个唇形：“没有人。”

俞砚：“？！”

池檀书：“！！”

俞砚摇头，对着池檀书就是皱眉，皱得池檀书终于是忍不住伸手去抚平俞砚的眉头，然后安抚地轻轻拍了他的肩膀，再迈步直接过去掏出了类似钥匙般厚度的小铁块就往钥匙孔里塞。

俞砚没来得及阻止，池檀书就“咔哒”一下把门给开了，站在门口跟俞砚招招手。

俞砚没有选择只有进去了，只是个空房子，估计还没租出去或者卖出去。

等俞砚进来了池檀书关上门，才开口说话，“这样比较方便我们侦查。”

俞砚：“你这是违法犯罪行为。”

池檀书：“所以说我不适合当警察哈哈哈。”说罢，池檀书对着俞砚不怀好意地眨了眨眼，“俞大队长也还是跟着我犯了法。”池檀书时不时调侃一样喊俞大队长，俞砚也没在意，还是一样喊他池檀书，倒是不显得见外了。

俞砚：“我进来是合法征用。”

池檀书：“啊哈哈哈，俞大队长你才是最坏的那个。”

俞砚懒得跟这个无赖计较，“隔壁几个人。”既然池檀书都能在外面就知道这房里没人，自然也能知道隔壁有几个人。

“两个人，准确说是一个半人，有一个是顾潮晟，另外一个只能算个半个。”

“怎么是半个？”

“一个人快一半了就是半个人。”池檀书说，“另外一半是叫腐尸呢，还是叫鬼肢呢？”

俞砚懂了，“所以那个快死的人，就是顾潮晟用血面膜来维系的人。”

池檀书点点头，“虽然那个半死人身上有血腥味，还很重，但是她也是普通人。”

俞砚：“那我们只能静候幕后黑手了。”

“快来了。”池檀书笑着说，语气里很笃定，对此有十分的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