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 7 章

“……你想好怎么承担这么做带来的后果了吗?”奥丝塔芙俯视着安德鲁,问道。

即使奥丝塔芙已经是内定的下一位君主,但现在的她还只是一位明面上没有任何权力的公主。

现任国王伊西多还年轻,离他退位怕是还要有很多年,现在提前向她示好不仅没有好处,甚至还有极大的可能招来祸端。

他冷静地点了点头,眼里坚毅的神色让她不由得愣住。

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奥丝塔芙都弄不懂安德鲁对她忠心从何而来。

她并不相信有什么凭空产生的感情,无论是亲情、爱情、还是友情,都始于血缘、样貌或者财富等等的各种因素。

感情从来都不是无缘无故产生的,总会有一个重要的理由来作为土壤提供营养,它才能长出枝条。

少女叹了一口气,郑重朝安德鲁道:“我十分感谢你对我的厚爱,但是如果我贸然答应你这个决定并不妥当,所以——”

已经预知到结果的骑士眼里黯淡了下来,如同阳光一般金灿灿的短发似乎也因此失去了光亮。

这件事是他太过于一时冲动了。

而且他的身份也并不适合说这种话。

“——我会在认真考虑过后再给你答案。”顿了顿,奥丝塔芙如此说道。

她还是信任他的。即使她根本就不知道这份感情的由来。

骑士猛得抬头看向少女,原本绷成一条直线的嘴角因为少女的一句话而忍不住上扬。

这是不是代表了他也许还有机会?

……

装饰奢华的书房内静悄悄的,不像往日那般充满了讨论争辩的声音,只有羽毛笔划过羊皮卷表面带起的声响。

奥丝塔芙和她的父亲在忙碌着处理公文,侍从们安静地守在门外,不准任何一个人进去。

半年前的时候,伊西多就开始让她跟着处理各种大大小小的公文——她是主要负责处理公文的那个。

至于伊西多……他不捣乱奥丝塔芙就感到非常开心了。

她的手上一直忙个不停,刚处理好一份文件,下一秒就又抽出了另一份。

这份羊皮卷上写的是一件小事,奥丝塔芙不过看了几眼就决定好了处理方式,然后扔到那堆已经处理好的文件山上面。

“听说早上你在训练场的时候和骑士团的团长比试了一场。”伊西多道。

“并且他还向你宣誓了。”他的脸色不太好,好像奥丝塔芙不是被骑士宣誓,而是被当场求婚。

奥丝塔芙平静地回答:“你喊他们进王宫训练不就是这个打算吗?”

从伊西多一开始下命令,她就猜到他的目的了。

——这是一个她可以开始接手核心权力的信号。

责任为保卫君主的骑士团是最先接触的部分。

这本该是件开心的事情,奥丝塔芙的心却沉了下来,有一团未知的迷雾凝结成沉重的秤砣压在心底,搅动她的心绪。

太早了。

上辈子权力的交接根本就没有这么快。

而且她还记得,她和安德鲁第一次见面是在加冕典礼上,在训练场上见到的,本应该是骑士团的副团长乔·安道尔。

安德鲁·布莱克特因为国王的派遣,调去了边境驻守两年,直到她加冕时才被调回来。

原先的过程是缓慢进行的,现在却直接迈出了一大步。

——蝴蝶效应已经开始。

她不喜欢这种事情不受掌握的感觉。

伊西多眨了眨眼,过分年轻的脸上一片无辜。他一边不紧不慢地说话,一边抽出刚刚被女儿扔到文件山上的那个文件。

翻看了几下,伊西多的手停了一瞬,开始拿着羽毛笔在文件上胡乱涂画。

“那你答应了那个安德鲁没?”画完之后还顺手把文件往柜里一塞。

“结果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说完也没有问伊西多是怎么知道那件事的。安德鲁向她宣告忠诚时,周边根本没有除了她的人之外的人员在。还有,他是怎么知道,她今天就要去训练场的。

奥丝塔芙保持缄默。

这是伊西多的王国,身为君主,他有能力知晓所有他想要知道的事情。

只是——

“父亲,我不喜欢别人监视我。”少女拿起了桌上的羽毛笔,签下一个流畅的署名。

身为国王亲自教导的孩子,在某种程度上,奥丝塔芙和他的脾气很像,某些时候是一样的强硬。

伊西多握紧羽毛笔停下无序的动作,悠悠叹了一口气,仿佛一个无辜的老父亲面对着自己叛逆的孩子:“奥丝塔芙越来越聪明了。”

一只纤细白皙的手顺势抽走了被国王陛下折腾的羊皮卷。

奥丝塔芙看着手中的羊皮卷上奇怪的图画,摇头道:“你又在做什么?别在我批改过的文件上乱涂乱画,内阁大臣们不会愿意看到这些文件的。”

“我不想又被他们追着问这上面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他们默契地跳过刚刚那个敏感的话题。

有些时候,一句话就足够了。

拧紧了眉,他嘟囔了一句:“我在换一种方式表达我的看法。”

“用我三岁时的方法?”奥丝塔芙反问。

王室的教育课从是从三岁开始,其中就包括了各种语言、各个种族的法律、礼仪等各个方面的课程。

画画是最基础的一项,从一开始就要学习。小孩子身体柔软,她三岁大的时候手腕没有多少力气,只能画出歪歪扭扭的图案——还被伊西多大声嘲笑了一番。

现在他画出的图案和以前的她的作品有的一拼。

“……”伊西多扁着嘴抽出新的羊皮纸,再一次拿着羽毛笔乱涂乱画,像个无理取闹的小孩子。

奥丝塔芙站在伊西多身旁看着他继续和文件较劲,没有阻止,伊西多也没有避讳——羊皮纸右上角处刻着一个小小的多芒星图案,只有国王才有资格翻看和阅读这些文件。

“你觉得伊莎贝尔这个孩子怎么样?”随着一份文件被涂上没有多少人看的明白的字符,伊西多在拿起下一份文件的空隙时间问道。

“天真、自卑、还有——不适合王室。”奥丝塔芙评价道。

书房里只剩下笔尖在羊皮卷上肆意游走的声音,良久之后。

“她会变得适合的。”伊西多漫不经心道。

奥丝塔芙皱起了眉,到底还是没有开口反驳。

剩下的文件因为伊西多开始工作而很快就处理完了,他看着窗外趋向黑暗的天空,揉着太阳穴道:“你先回去吧。”

“明晚还要举行舞会,回去试一下我给你准备的惊喜吧。”

惊喜奥丝塔芙不知道是什么,而惊吓是什么样的她深有体会。

“陛下陛下!我知道您记忆出问题的理由了!”一个雪团似的毛球从房间里冲了出来,直接‘啪叽’一声糊在了她的脸上。

“那是因为您的身上有魔王的封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