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侍女的声音透过厚重的木门传来，隐约有些失真，“客人到了。”

“既然您有客人，那我就先告退了。”奥丝塔芙站起来道。

伊西多挥挥手：“去吧。”

书房门缓缓拉开，露出外面被灯火照亮的只有走廊，和站在外面穿着低阶神官服饰的淡金发青年。

神官生得白，即使垂着眼眸神色冷淡，被一层暖色的火光包围着，似乎也镀上了丁点属于人间的暖意。

——是她在集市里遇到的那个低阶神官。

拇指摸索着中指的第一个指节，奥丝塔芙冷静地思索着，这人出现在王宫的理由。

低阶神官除非特殊情况，否则是没有资格进入王宫的。这个人能够进来，要么就是伊西多有什么特殊事情需要他这个身份去办，要么，他不是低阶神官。

她的背后，门内传来伊西多的声音：

“西奥多阁下你来了。”

——是那个破坏了她计划的下一任主教，西奥多。

蓦然回过头，门还没有关上，奥丝塔芙和西奥多的视线一眼对上了。

那位被伊西多称为“西奥多”的青年朝她微微一笑，祖母绿的眼瞳深邃难测，脸上笑容圣洁而悲悯。

他专注地看着奥丝塔芙，看上去十分无害。

“殿下。”他喊住了准备离开的奥丝塔芙。

奥丝塔芙回头，乌黑顺滑的发丝随着动作划开弧度，随即又柔顺地趴在肩头：“请问阁下有何事？”

她看上去像一个普通的乖巧少女，唯一不普通的就是长得有些过于漂亮了。

“不久便是殿下的成年礼了。”西奥多温和道，“我为殿下准备了礼物。”

奥丝塔芙抬眸，见他抬起手来。骨肉匀称的手腕上正缠着一圈银色短链，坠着一个小巧的十字架。

“请殿下把手伸过来。”

奥丝塔芙想了想，把手腕递过去，没躲开。

他将短链取下来，目光虔诚地将手链缠到了她的细手腕上。

少女的手腕骨比起成年男性的要细得多，一圈就可以圈住，肌肤也更加细腻，如同上好的绸缎，稍一用力可能就会带上刺眼的红痕。

替奥丝塔芙缠上短链时，他的指尖不可避免触碰到奥丝塔芙的手腕。

是温热的。

稍纵即逝的温度。

收回手，西奥多俯视着眼前的少女，低声说：“这是一件圣器，可以压制黑暗的侵蚀。”

他比奥丝塔芙要高得多，在他的角度，可以清晰地观察到奥丝塔芙的所有表情。

少女看上去有些惊讶，似乎是不懂一个第二次见面的人为什么要送她一件珍贵的圣器，但她很好掩饰住了自己的情绪。

面容精致俊美的神官轻笑了一声：“需要帮忙你可以随时来找我。”

他的眼底总是带着一抹悲悯，注视他人时，如同神怜世人。

“愿光明神保佑你。”

“愿光明神保佑。”

奥丝塔芙回以一个礼貌而疏离的微笑，调整了一下手上的短链，抬脚离开了。

她也没看到，西奥多的视线下移，目光最终落在她洁白如玉的手腕上。

……

奥丝塔芙最终还是没有回到自己的宫殿沐浴，在那之前她遇到了伊莎贝尔。女孩正坐在花园里，抬头呆呆看着无星无月的夜空。

奥丝塔芙：……

这傻孩子大半夜的这是在干什么呢？

她站在伊莎贝尔的身后，伸手拍了一下伊莎贝尔的肩膀。女孩一下子跳了起来，充满地把手中的东西塞进怀里，满脸慌张。

奥丝塔芙冒出来的第一个想法是，伊莎贝尔的警惕性不大好，站到身后都没发现有人在她背后，也许她需要一些特殊课程。

第二冒出来的想法是，伊莎贝尔塞怀里的东西是什么？是哪个臭小子送给她的小礼物吗？

“那是什么？”她好奇地问，看着伊莎贝尔脸上的为难，她补充道，“如果不方便说，可以不说。”

伊莎贝尔抿了抿唇，犹豫了一会，像是下定决心地摇头道：“不，没有什么不方便的。”

她掏出怀中的东西，露给奥丝塔芙看。

一块陈旧的手帕。

普普通通的布料，因为洗过太多遍而微微发白，边缘已经有了磨损，没有任何特殊的地方，也不像是小伙子送的礼物。

女孩红着眼道：“这是我的母亲……我的养母给我的。”

“你的养母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呆愣着，没有第一时间说话。来到王宫后，她再也没有提到过过去乡村生活的一切。伊莎贝尔的老师告诉她，不要说，不要想，不要再回去，无论是什么理由。

“她应该是个很好的女人吧。”没有等她回答，奥丝塔芙先说道，“不然也不会养出像你这样的孩子。”

找回伊莎贝尔的时候，她养母家的情况早就被调查得一清二楚，伊莎贝尔也知道。

“她是个很好的母亲。”伊莎贝尔点点头，问道，“那你的母亲呢？”

她有些好奇。因为她从来都没听过关于奥丝塔芙母亲的事情，就像这个人根本没有存在过一般。

“我不知道。”奥丝塔芙托着脸，淡然道。

“啊？”

奥丝塔芙说：“我从来都没有见过我的母亲。”

无论是上辈子和这辈子，她都无从得知自己的母亲是谁。

“伊西多从来没有告诉过我的母亲是谁。”少女歪了歪头，“在我问他的时候，他跟我说，我是他从外面捡回来。”

伊莎贝尔差点一口气提不上来：“！”

她是不是听到了一些奇怪的事情，她会被灭口吗？！

奥丝塔芙笑了笑：“骗人的。他就是想逗小时候的我哭。”

伊莎贝尔松了一口气。

奥丝塔芙说：“大人就是爱骗小孩子。”

奥丝塔芙没有告诉伊莎贝尔的是，她调查过，她真的是伊西多游历大陆后从宫外抱回来的。奥丝塔芙甚至怀疑过自己真的不是伊西多亲生的，可是伊西多后来又说是骗她的。

在伊西多告诉她，她是捡回来的谎话后，她还借机离家出走作为报复，让伊西多好一通找，把整个王宫闹得鸡飞狗跳。

想起以前天真无邪的生活，奥丝塔芙有一些怀念。

只可惜再也回不去了。

“去睡吧。”奥丝塔芙突然觉得有些累了，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些微弱的疲惫，叮嘱伊莎贝尔早些回去睡觉，“大晚上坐在院子里吹风会生病的。”

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太多。

她结束了话题。

……

折腾了一天，奥丝塔芙终于在深夜跨进了浴室。

浴室一般都在卧室旁边。

奥丝塔芙的宫殿也是这种布置。她的宫殿用空间魔法扩展到上千平方米，而这上千个平方的地方全是独属于她的。其中核心部分分成就是奥丝塔芙的卧室、书房、衣帽间和浴室。

其中卧室位于最核心的位置，书房、衣帽间和浴室则由一道门连接着卧室，方便直接到达。

往日那道红发身影早已不见了踪影，侍女们准备好沐浴的准备后，奥丝塔芙挥退所有人，连贴身侍女艾德琳都没有被留下。

衣服从肩头滑落，她缓缓走进浴池中。水漫过小腿，然后涌上腰部，直到温热的水彻底没过头顶，将她整个人吞没。

泛起波澜的水面幽幽荡开波纹，一圈圈地扩散开，最后归于一片平静。

突然间，平静的水面破开了！

鸦羽乌发打湿了后就粘在精致的锁骨上，水滴顺着锁骨往下滴，最后汇入浴池中。这种感觉并不大舒服，可奥丝塔芙没有第一时间将头发拧干或者拨到脑后，而是低着头，盯住了纤细的手腕。

除了西奥多赠送的十字架之外，原本空白一片的手腕上赫然出现了一个黑色的印记！

奥丝塔芙沉声道：“这是什么？”

水根本无法擦掉印记。

她从来没有往身上纹过这么一个印记。这个印记是刚才突然间出现的，难道是那条十字架短链导致的？

奥丝塔芙微微眯着眼眸，还是之前那个不小心闯入的奇怪空间和那被封印的人造成的？

待在卧室的小奶猫：“？”

虽然严格意义上来说系统没有性别，但它还是没有跟着奥丝塔芙进浴室，所以也没第一时间发现她身上的印记。

等小奶猫过来一看，再展开资料，就明白了那个印记是什么。

[克里斯诺]

“卧/槽！”系统发出了小孩子不该说的话。

“这他mua的，不是魔王的名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