哄睡布伦达后，她回到自己的宫殿准备沐浴。走到拐角处，却被伊西多身边的侍女轻声喊住了。

侍女轻声道：“奥丝塔芙殿下，陛下有请。”

这么晚了，伊西多找她做什么？

奥丝塔芙将手中的铜质灯具递了过去，并不多问：“走吧。”

绕过长长的一条走廊，她们转了好几个弯才到达目的地。

伊西多的书房里灯火通明，可房间的主人不像那些灯火在努力工作，而是手里拿着一杯醇香的酒品尝，不远处一堆小山似的公务堆在桌面上，看分量怕是已经堆积了近两天。

侍女行礼：“陛下，奥丝塔芙殿下到了。”

“嗯。”伊西多应了声。

侍女面对着他们后退，迅速离开房间。书房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奥丝塔芙慢条斯理地抢先开口：“我的生日快到了，我没有时间帮你处理政务。还是难道你今年送给我的礼物是政务？”

伊西多：“……”我确实很想这么做。

可惜他所有念头也只是想一想罢了。伊西多不能真的送这个——虽然他很想，但是那些唠唠叨叨的老头子大臣们能因此念叨他三四个月，甚至是整整一年都有可能！

他可不想被抓住念叨。

伊西多道：“在你的眼里，我是这样的人吗？”

在父亲期待的目光中，少女挑了挑眉：“你是。”

话语笃定，毫不留情。

娃娃脸国王生气地背过身去，剩下宽厚的背影背对着少女。奥丝塔芙也不搭理他，寻了个合适舒适的位置坐下，随手找了本书翻看。手中的书讲述的是关于这片大陆的神话故事。

里面的故事和她以往知道的大同小异。

神话的背景是在千年前，那时的各个种族和谐相处——包括魔族，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地生活在同一片大陆上。但是有一天世间的黑暗剧增，首先污染了魔族。魔族血性大发，魔王向整片大陆发动了战争，战争期间不少生物死在他们的手上，甚至到底了不少种族从此灭亡。

在这种情况下，身为主角的光明神降临人间了。他以仁慈为旗，以无情为刃，联合各种族击退了魔族大军，为大陆争取了一线生机。

然而魔族有源源不断的黑暗提供着力量，魔王重新率领了魔族大军攻打大陆其他种族。最绝望的时候，魔王还把光明神在人间的分/身杀死。

大陆陷入战火和悲哀中，危危可及。

可谁也没有想到，光明神冒着危险，用本体来到了人间。

最后的结局是魔王被神明所封印，统领的魔族也统统被驱逐，镇压在大陆的偏僻角落。世间的光暗重新平衡，于是光明神陷入沉睡，除非再次出现毁灭世界的大事，否则他并不会轻易地清醒。

恰好和光明教廷很久没有收到神谕的情况吻合。并且，其他种族似乎也很长时间没有传出过神谕的消息。

这看上去不像是个巧合。

“这个世界有神明的存在吗？”奥丝塔芙问系统。

以光团形态趴在奥丝塔芙头上的系统愣了愣，然后奶声奶气道：“如果你是指光明神的话，他是存在哦。”

奥丝塔芙翻书的动作顿了顿，随即头也不抬道：“嗯。”

“您看上去一点也不惊讶。”

“为什么要惊讶？”她反问。“光明神已经很久不出现了。”

再说，神明存在，又和她有什么关系？

没有意外的话，她这辈子都不可能遇到光明神。

系统认真想了想：“好像也是。”

跳过这个话题，奥丝塔芙继续漫不经心地翻阅手中的书。时间慢慢过去，天空被黑暗彻底侵蚀，深沉得如同巨兽张开的口。

一直背对着她的伊西多突然道：“我会软禁她。”

“我知道了。”奥丝塔芙的语气和往常相差无几，含着霜和雪。

这个结果在她的预料之中。

伊西多又说：“她得出现在成年礼仪式上，只是露一脸。”

奥丝塔芙：“嗯。”

刺杀这件事现在不能暴露出去——至少明面上绝对不能。

伊西多的安排是，凯瑟琳在她的成年礼仪式上露一面后，然后会被继续软禁在她和卡斯特公爵的多年前共同生活的城堡里。

等过了这件事后，凯瑟琳会“病重”，再也无法出来露面。

奥丝塔芙没有意见，也没有觉得任何委屈。因为如果是她，她也会给出一个同样的答案。

软禁可不是指单单只是被关在城堡里不能出门这么简单。除了会有几个侍女为她准备必要的生活物品之外和打扫外，凯瑟琳只能呆在空荡荡的城堡里，没有人可以交谈，独自孤独度过剩下的人生。

那也许是比死亡还要可怕的惩罚。

书房内再一次陷入沉默，伊西多转身面对奥丝塔芙。两父女看着对方，共同沉默着。

他们之间的相处其实很多时候都是这种模式。虽然常常会开个不伤大雅的玩笑，但是沉默才是他们的相处主调。

伊西多的视线落在了奥丝塔芙的脸上，他凝望着那张年轻漂亮的脸眉眼间的红痕,深藏在记忆中的另一张脸，渐渐与她重合了。

他和那个人多久没见面了？

好像自从奥丝塔芙出生以后，他们就再也没见过了。

“父亲。”奥丝塔芙冷淡的声音打断了伊西多的怀念。伊西多从回忆脱离出来，笑了笑。

奥丝塔芙终究不是她。

他似乎最近常常回忆过去年轻的事情，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啊。只有年老的人才会经常回望过去，后悔当初的选择。

伊西多再一次看着奥丝塔芙，眼神专注得像是要望进她的灵魂。

“我会把一切都交给你。”娃娃脸的国王这句话轻得宛如一声叹息。

奥丝塔芙抬首，剔透的眼眸直视着伊西多，没有说话，最后她沉默点了点头。

伊西多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好父亲。他幼稚、□□、还蛮不讲理，相比起父亲这一个角色，他更擅长担任冷酷的君主。

可她知道，伊西多已经给他能给的所有。

至于普通人家的温情……他没有感受过，也没办法给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