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哥哥是今天回来吗？”顾云枫眨着眼睛站在门口,眼巴巴的看着顾北。

顾北笑了一下，掐了一下他胖乎乎的脸蛋，故意逗他,拉长了声音,“是~，哥哥今天就回来了。”

顾云枫侧过头,撅起嘴巴,想要躲开爸爸的手，试了两下，没有成功,眼泪汪汪的对顾北吼道，“爸爸太坏了,我要去告诉妈妈！”之后转身噔噔噔的就跑走了。

顾北抚额失笑，低下头继续系鞋带。

不出两分钟，果然小儿子抱着那个深绿色的小恐龙又跑出来了，“爸爸，我可以和你一起去接哥哥吗？”完全没有刚才哭唧唧的样子，顾北抬头,看到他后面给他拿衣服的阮晴，和她相视一笑。

“好啊，不过外面冷，你要多穿点，到了学校也不许乱跑。可以做到吗？”他挑眉看着顾云枫,这小家伙最不喜欢穿厚厚的衣服，而且一到人多的地方就喜欢撒欢。

顾云枫回头看了看妈妈手里厚厚的棉衣，想到外面的冷天气，一下子打了个冷颤，他握了握拳，为了哥哥，“我可以，我一定听话，爸爸，带上我吧~”抓着顾北的手，开始不自觉的撒起娇来，“爸爸，带着我吧，我很乖的，一定不给你添麻烦~”

阮晴走过来，把他手里的恐龙先放到一边，围着他给他穿衣服，笑着斜了一眼顾北，“好了，别再逗他了，小亭他们应该快到学校了。”

昨天晚上就说好了，一起去接顾云亭，之后去买年货，今年一起回老家过年。谁知道顾北偏偏要逗他。

顾北站起身，拿着挂在一边的围巾随手搭在阮晴脖子上，“知道了，老婆大人。”惹来了阮晴的一个瞪视，他笑着凑过去亲了她一下，刚要说话，就听见自己小儿子大喊，

“羞羞，爸爸妈妈羞羞！”

满脸黑线望下去，顾云枫一双眼睛睁的大大的，鼓着脸颊盯着他们。

顾北有些好笑的弹了他一下，看着捂着额头，又要开始酝酿泪意的小人儿，弯下身子把他抱在怀里，随手把衣服后面的帽子扣在他头上，遮住了他的脸。

回头冲着阮晴脸蛋飘起红云的阮晴笑笑，“别理他，我们快走吧。”

“坏爸爸，我的恐龙…”怀里的顾云枫双手挣扎要摘掉帽子。

“爸爸哪里坏了？你的恐龙妈妈会拿着的。”边说话边抱着他往外面走。

阮晴笑着穿上大衣，拿起那只小恐龙，跟上他们。

……

顾云亭背着书包，大大的围巾遮住了半张脸，身边的同学叽叽喳喳的讨论这次冬令营的见闻。

“哇，那个冰雕真的好大啊！”一位同学声音惊叹，跟来接自己的妈妈叙述，

“就是就是，我从来没见过用冰雕成的城堡。爸爸，你见过吗？”另一位同学也在兴致勃勃描述自己见到的东西。

顾云亭和自己的小伙伴说了几句，看他去找别的同学，松了一口气，慢慢蹭到外圈，抬头朝学校门口的方向张望。

私立小学的假期总有许多活动，顾北和阮晴觉得小孩子多参加这种活动，锻炼锻炼也好，这次冬天，他们学校带着他们去了北国的冰城，在那里玩了几天，虽然活动都很有意思，他也很开心，可是时间越久，他就越想家，想弟弟，想妈妈，还有…爸爸。

“往哪看呢？”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他一回头，就看到爸爸抱着弟弟，妈妈站在旁边，都笑着看他。

“哥哥，哥哥。”顾云枫挣扎着要下去，在顾北怀里扭来扭去。

顾北挑了挑眉，把他放到地上，下到地上的第一时间，顾云枫就冲向顾云亭，结果…不出意外的摔了。

顾云亭看着摔在地上像个翻盖小乌龟的顾云枫，还没来得及动作，就看到爸爸蹲下去提溜着弟弟的后脖领，把他送到了自己怀里。

可弟弟穿的实在太多了，加上本来就是个胖乎乎的小团子，顾云亭根本抱不住他，他还非要往他怀里挤，脸上也缠着厚厚的围巾，他只能看到弟弟圆溜溜的眼睛，还有弟弟不肯停歇的喊着哥哥。

直到最后两个人分别被顾北和阮晴一人牵着一个带回车上，他脑海里还全部都是弟弟喊着他哥哥的声音。

四个人杂七杂八的买了一堆东西，都要带回去的话拿着也费劲，回到家之后顾北直接去小区的快递站点，把一些能邮寄的东西都寄回去了。

等到他们上飞机的时候，除了带的衣服和一些生活必需品，也没什么其他的东西了。

路上的时候，顾云枫简直要变身成为好奇宝宝，

“爸爸，我们要去奶奶家吗？”

“爸爸，奶奶长什么样子啊？”

“爸爸，奶奶说姐姐也会在，姐姐长什么样子？和家里照片上的一样吗？”

……

顾北怀疑是因为在飞机上不许他说话，所以现在他要把没说的话全都说一遍。看着一脸头大表情的顾北，阮晴笑着拍了拍顾云亭，让他去和弟弟玩，果然他的注意力转到了哥哥那里，不再追问。

不知道为什么，顾北工作忙，就算休息时间都用来陪他们，实际上陪他最多的还是阮晴，可他天生就亲近顾北，小时候半夜哭的厉害非得顾北抱着哄他睡，放下就哭，大了一点点满地爬的时候每次都要朝着顾北的方向跑，每次都和妈妈告状，说爸爸是大坏蛋，欺负他，可是没一会儿，又会乐颠颠的去找爸爸。

但很奇怪，同事聚餐带着他去，顾北下属问他最喜欢谁的时候，顾北本来想阻止的，可没等他开口，就听到自己小儿子的说最喜欢妈妈，竟然没有一丝犹豫。

顾北当时颇为诧异的望着他，看着孩子纯真稚嫩的眼睛，他也笑了起来，小没良心的。

同事追问，第二呢？他也挑眉望着顾云枫，这次轮也得轮到他了吧，直到他再次十分坚定的说了“哥哥”，

一个屋子的同事都大笑，逗他，“那爸爸呢？”

“爸爸排第三。”顾北现在都还记得他笑的软乎乎的，看着他，似乎带着一丝讨好的笑。

小家伙，还有两副面孔呢！

事后和阮晴说的时候，她也十分惊讶，最后顾北得出了一个结论。

他的小儿子，心口不一。

看着和哥哥玩着玩着，不知不觉睡过去的小儿子，顾北把他从阮晴身边抱过来，防止他一会儿被颠醒，怀里的小孩儿脸蛋红红的，睡的很香，顾北不禁感叹，还好打的是中型小客车，不然还真放不下活蹦乱跳的顾云枫。

手机响起，阮晴帮他接桶，说了几句。挂掉电话，对他做了个口型，“是妈”

顾北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陈兰那年带着顾馨回来之后，这几年就只去过一次，还是顾云枫刚满月的时候去的，之后就再也没见过面，平时都是电话联系。

挂断电话之后，把电话放座机上面，陈兰看着坐在她旁边看电视的顾馨，明明在意的不得了，还假装在看电视。

拍了拍她，“你爸爸和你阿姨他们一会儿就到，还有你弟弟云枫，不是还没见过吗？那孩子之前在电话里吵着要见你呢！”

顾馨轻轻“嗯”了一声，之后垂下了眸子，没有再说话。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安静，小时候你可活泼的，哎哟，要不去找李奶奶家的孙女和她玩一会儿？整天在家闷着也不行，他们还得一会儿才到，等他们要到了我去叫你。”

顾馨摇了摇头，拒绝了奶奶的建议，“不用，奶奶你快去做饭吧，他们不是快来了吗？别管我了，我回房间写一会儿作业。”说完拿起遥控器，关掉电视就回了房间。

陈兰望着顾馨长高了好多的背影，小时候的纯真可爱都褪去，现在的顾馨冷静又克制的样子，总让她想起顾北。

还是那间小房间，墙壁上还有贴着几张顾北小时候的计划表，灰败破旧的不成样子，顾馨靠在木质的椅子上，歪着头，看着墙壁，思绪不知道飞到了哪里。

这几年她和爸爸也只是偶尔联系，上学的时候和妈妈住一起，放假了回奶奶家。奶奶好多次想让她回来跟她住，在这边上学，都被她拒绝了，用的借口每次都说县里面的师资更好，其实她自己也知道，真要说起来，也没什么差别。

毕竟说起来，爸爸的例子还摆在那里，可她不是爸爸，她听奶奶说过无数次爸爸的事情，爸爸勤奋，爸爸上进，爸爸聪明…除了聪明，其他的她大概一点也不像爸爸。

……

冬天的天格外短，三四点钟天就开始暗下来，顾北和阮晴他们到的时候，几乎家家户户都点着灯。

工作忙孩子又小，这几年都没回来过，顾北推开门的时候，屋子里还是曾经熟悉的昏黄的灯光，恍然以为是高中时候住校，放假的时间夹着风雪回家，母亲总会给他留一晚热腾腾的汤。

怀里面动来动去的小儿子提醒他，一眨眼好多年就过去了。

陈兰听到门响的声音，身上还带着围裙，边走出来边在围裙上擦手上的水。

“诶呦，可算是到了，快进来进来。”眼尖一下看到在旁边有些踌躇的顾馨，推了她一下，“馨馨，别愣着，快去把行李箱拿进来，帮你阿姨拿东西。”

顾馨看着他们，弯唇笑了一下，“爸，阿姨。”得到顾北和阮晴的回应之后一低头，就和刚刚被顾北放到地上的顾云枫对上了视线。

顾云枫牵着哥哥的手，盯着顾馨，眼睛瞪的圆圆的，看起来很可爱。

顾馨低头浅笑，摸了摸他的头，看了一眼旁边还是比她矮半个头的顾云亭，朝他点了点头。

等到把东西都收拾好，衣服脱掉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顾云枫已经在不知不觉间蹭到了顾馨旁边，姐姐长姐姐短叫个不停。

顾云亭坐在一边，难得的有点不开心。顾北见他这个样子，把他拽到了自己身边，搂着他肩膀，让他来听大人们聊天。

顾馨看着自己身边的小尾巴，有些不解，“你为什么跟着我？”

顾云枫眨着大眼睛，声音天真，“因为你是我见过最好看的姐姐。”

她要回房间里给爸爸拿一件他以前的衬衫，所以现在这个小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顾馨挑了挑眉，唇边勾出一抹笑，“长得好看就跟着我吗？”

顾云枫楞楞地看着她，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说，想了想，“爸爸说，你很喜欢我，所以让我多陪陪你。”

说完之后，凑到她跟前，抱住她的腿，仰着头问她，“姐姐，你喜欢我吗？”

顾馨低头看着他，突然别过脸，故作轻松，“一点点吧。”

……

饭桌上陈兰不停的给阮晴夹菜，还有顾云枫和顾馨，偶尔夹杂着给顾云亭，整个饭桌简直就是她的主场。

“晴晴吃这个，小北说你喜欢这个，特意给你做的。”

“小枫吃这个，这个是奶奶特意跟隔壁李奶奶学的。”

“馨馨，别闷头吃饭，吃点这个。”

“小亭多吃菜，尝尝这个。”

……

直到顾北终于忍受不了，制止她，她才微微收敛，变成了只给阮晴夹菜。

陈兰给阮晴夹菜的原因，除了什么都不知道的顾云亭和顾云枫，剩下几个人都心知肚明，就和那年陈兰带着顾馨走一样，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不会再被提及。

顾馨看着自己碗里的饭菜，一口一口往嘴里送，回过神来的时候，一点味道都没尝出来，沉默了一会儿，接着拿起筷子。

愉快的晚餐时间结束，阮晴帮陈兰收拾碗筷，顾云枫终于想起了他亲爱的哥哥，把刚认识的姐姐抛到脑后，跟着哥哥愉快的在妈妈和奶奶那边跑来跑去，帮妈妈和奶奶的忙。

顾馨坐在沙发上，看着对面的爸爸。好像隔绝了厨房那边的嬉笑吵闹声，这片小天地变得安静起来。

好像又回到了八岁那年的夜晚，那天她哭了很久，把自己心里那些最阴暗最不好的想法都说出去。爸爸一直安慰她给她讲道理的时候。

不知道想到哪里，顾馨突然就笑了起来。

“笑什么？”顾北有些不解的看着她。

“没什么，就是觉得现在这样真好。”她望向对面的顾北，轻轻笑起来。

其实如果换个时间，可能那次她和爸爸的谈话都不会那么顺利，本来那几天她每天跟着阿姨，摸清了阿姨每天做的事情，打算把厨房的油倒在阮阿姨走路一定会经过的地方，没有什么比亲手杀人更可怕的事情，每天晚上她都在做噩梦。结果这么巧就和妈妈吵了一架，之前对妈妈已经所剩无几的信任更加崩塌。

第二天站在厨房的时候，她只是没来由的觉得，如果她真的那么做了，爸爸一定不会原谅她，一辈子都不会。还有妈妈，那个小时候对她千百般疼爱，可是有了弟弟就把她送回爸爸身边的妈妈，总是跟自己说爸爸和阿姨一定不幸福，阿姨抢了她位置的妈妈，她真的会和爸爸重新在一起吗？她…真的爱自己吗？

除了她自己，就算是和爸爸谈话，她都没有说过自己原本的打算，毕竟没有发生，除了那个手机里的记录，不会有其他人知道。

奶奶知道她骗了她，可是出于偏袒，也只是对她更好，连带着对阿姨很愧疚。

顾馨从来没有哪一次清醒地认识到，她和别人不同。越长大，越清醒，小的时候一意孤行，做自己认为对的事情，长大之后，审时度势，选择对自己最有利的条件去做事，她想，这大概也没什么不好，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在她还很小的时候，就有人教会了她，不管做什么，都不可以伤害无辜的人。

看着跑到她面前，拉着她要一起去看他们带回来的拼图的顾云枫，她从来没有哪一次如此庆幸过，那天在厨房出了一身冷汗的自己，没有伸出那双手。

“姐姐，姐姐，你在想什么？”顾云枫拿着一块拼图，有些不开心的看着自己新认识的姐姐，为什么不理他？

顾馨抬眼看向他，“怎么了？”

顾云枫突然结巴了一下，“没，没什么。”

顾馨转头看向旁边的顾云亭，眼神带着询问，顾云亭看弟弟的样子，一下子就明白怎么回事了。

他有些好笑，小声说，“没事，他一紧张就这样...”每次见到好看的姐姐顾云枫都这样，他话还没说完，

顾云枫一下子就扑过去，想要捂住哥哥的嘴，“才没有。”

“哥哥才紧张，上次小雅姐姐给哥哥送饭团的时候，哥哥脸都红了。”顾云枫不甘示弱，

“你胡说。”这次变成顾云亭要去抓顾云枫了。

顾馨看着他们两个打打闹闹，眼神柔和起来，低下头继续拼拼图，当小孩子可真好，不像她，晤，她可能不会有喜欢的人了吧，但她还是想快点长大。

突然听到了外婆的惊呼，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雪，今年过年之前的这场雪，下得格外大。

作者有话要说：看到小孩子认错，有时候就在想他到底是真的知错了，还是只是因为被发现了才承认错误，如果没被发现，是不是他只会忐忑几天，之后就忘记这件事？

对于故事里的顾馨，她可怜，但也可恨，最后知不知错，我也不知道，一个小孩子，不知道该给她怎样的惩罚，说她变好了，这也有点难，毕竟孩子的好坏，有的时候谁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样的。

还有阮晴，我只是觉得，在没有对她进行实质性的伤害之前，她不会去和一个小孩子计较，还是一个可能被她影响的小孩子，只能尽可能对她释放多一点善意。

顾北的话，也是引导作用居多一些，这辈子就是坚定的告诉她，不会和她妈妈复合，同时给她一些好的价值观。

谷雨就是总是把自己的不开心，对别人的想法强加在顾馨身上（题外话：我觉得我这辈子，从未和人达成如此的攻守一致，小时候我妈喜欢的人，我也喜欢，我妈讨厌的人，我就讨厌，其实现在想想，当时的印象大都是我妈告诉我的。可以看出来父母对孩子的影响有多大。长大之后我才有自己的判断。）

最后就是这辈子的顾馨，在不伤害别人的前提下，做一个什么样的人就是她可以自由选择的权利了。

我的文笔还不够好，写的地方也有很多表达不到位，这才导致大家有很多地方都没看懂，在此跟大家道个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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