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四章

沈雾从酒店回来,也没有回家,理所当然回学校猫着。

等了那么两天,母老虎也没有打电话质问她为什么没有撤掉新闻。

沈雾还有点不适应,典型的不骂不习惯。她这才慢吞吞上网。

查询那条花边新闻时,无迹可查,被人抹除得一干二净。

沈雾眯了眯眼,也没胆子问郑卿女士,是不是帮了一把她这个不孝女。

可不要求什么就帮忙确实不是她妈的作风。

脑海里浮现了一个清冷的人影,裁剪得体的西装衬衫,水珠慢慢滚过他的唇角,凉风细细地抚过光洁的锁骨...

卡卡卡,沈雾看着黑屏的电脑映照出的女孩子有些红的小脸。

你脸红什么?脑子里整天装了点什么东西!

他就算做了人也是你的仇人!

她猛然起身,碰到了身后的椅子。旁边的女孩子关切地问道:“沈雾,你没事吧?”

“没事。”沈雾面无表情扶起椅子,问:“你核对完了吗?”

吴子娣不好意思地道了声歉,让她再等她一下。

沈雾忍下心中的不快,再次看了眼她的进度。

两个人被叫过来核对成绩,这么点小事,她半个小时前就已经完成了。旁边的吴子娣却一早晨双手不离手机,不知道在忙碌什么国家大事。

这么一会,她根本就没有进展,沈雾没了耐心:“你核对完记得关好门窗,我先走了。”

吴子娣顿时眼睛水水的,眉毛秀气地皱在一起。

沈雾只当没看见。

成绩核对完,奖学金的核对就算收了尾。京城大学的效率很快,填完申请表,月底她的账户里就能进入一笔客观的收入。

沈雾弯了弯眼,果然,学习使人快乐,追星令人上进。

高考违背郑卿女士的意思,偷偷报了传媒,她亲娘一手如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上大学这几年,借着大大小小的由头把她的卡停了个遍。

她现在就是个小穷光蛋。

前几个学期只能碰上个奖学金的尾巴,不痛不痒拿着几百块钱。为了下个月的演唱会,沈雾真的是豁出去了,刻苦努力了一学期,一节课都没逃。

成果斐然,不愧是她,出手就是院里奖金最多的励志奖。

她去后勤部把一应材料送了过去,只留出登记错误的几张卷子和记录表,这才去敲了办公室的门。

推门进去的时候几位教授不知因为什么产生了争执。她往里走了几步,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看着她。

沈雾:“??”

有老师搭腔:“正好本人来了,我们听听本人的意见吧。”

敲定奖学金最后人选的徐教授带过沈雾一学期课,核对成绩也是她联系沈雾去替她跑一趟。她对这姑娘印象不错,长得好看,嘴甜。

徐教授当着几个老师的面简单解释了几句,沈雾听得一知半解,就知道她被人举报了,励志奖的评选出了问题。

京城大学各项评选标准虽然都写得清楚,徐教授工作了二十几年,对规章制度了如指掌,但每年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会出各种幺蛾子,总有学生不满意,私下找到老师来。

但投诉电话越过所有人直接打到市里的这还是头一回。上面领导都很重视,还批了文件组织了评审小组来解决。

徐教授叹了口气,把评选手册递给她:“你看看,里面有一项对家庭条件有点要求。”

沈雾:“???”她从第一行开始浏览,什么也没看出来。

徐教授正要给她找,一根指尖伸了过来指在了页脚的一行小字上。女孩子说话的声音软软的,一听就是那种听话的好学生:“在这。”

沈雾抬眸看了眼吴子娣,没说话。看了眼那行字,把书凑近了又看了一遍。

不是她说,太小了。

【优先考虑家庭需要者】这话说的模棱两可,什么是家庭需要者,谁家不需要钱?

“贴吧也是因为这个闹了起来。”徐教授看着女孩子恨不得拿个发大镜去看,她都替打电话投诉和发贴的那个学生羞的慌。“但上面也写得清清楚楚,成绩占评选的85%。”

小姑娘低着头没有说话,徐教授说话的语气不由更温柔了下来,板上钉钉的事,她申请表都给这姑娘打印好了。谁知道...

“教授,什么贴吧?”

徐教授给了沈雾一个安抚的眼神,没回答她,反而问起旁边的吴子娣:“你知道吗?给沈雾看看。”

她记得,排在沈雾之后的是这个学生。

“知道。”吴子娣咬了咬唇,一脸纠结想要安慰她的样子,却直挺挺打开了她的手机,翻开给沈雾看。

沈雾看了眼标题,也没着急。慢悠悠道:“后勤老师说不让拿手机,早上只来得及核对成绩,还没腾出手。”

前两年出过事,有学生接着给老师帮忙拍了些文件流露了出去,造成了不小的影响。这规定还是徐教授制定的。

徐教授嗯了声,示意她理解。随手翻了翻吴子娣递过来的一摞杂乱卷宗,又对比了沈雾递过来简单明了的两张记录表。主动开慰道:“不急,你先看看。”

看着沈雾自己打开贴吧,吴子娣脸色通红收了回去,眼睛里隐约又有了水光,低下头的时候满眼恨意。

今天后勤老师不在,因着沈雾多嘴的一句话,她拿没拿手机进后勤室在坐的各位老师已经心知肚明了。

她特意在核对成绩的时候爆出来的,就是想要打沈雾个措手不及,也顺便在老师这里洗清嫌疑。

贴吧的题目自带好奇点,又有些劲爆【扒一扒传媒院励志奖获得者的真实身份】

沈雾浏览地快,这贴大概就是把她平日里衣着配饰给扒了个遍。用词专业,文字考究,八成是传媒院的没跑。

这几年,郑卿女士虽然停了她的卡,女孩子基本的衣服包包化妆品是一点没委屈沈雾的,件件都是郑卿女士用了心挑选回来的。

贴吧贴了张她大二担任校晚会主持的照片,她穿的礼服被拿出来做文章。

礼服是高定。

郑卿女士舍不得她穿学校随便借的礼服,特意给她送过来。还算可以,脸打了一层马赛克,但很薄,凡有过接触的很容易认出她来。

很不巧,沈雾这两天见不得别人随便贴,她,的,照,片!

她当着一众老师的面光明正大划水摸鱼,发消息给舍友盈朝朝。

有了她给的提示,盈朝朝回复很快,发了几张截图过来。沈雾冷笑了声,还真是她。

吴子娣不会选照片。这张图不是学生会出的活动图,照片拍的有些模糊,角度一看就是第一排的。

为了方便礼仪队的姑娘出活动,礼堂右边第一排惯是安排她们坐的。沈雾这几年学生会不是白待的,这些安排她自然知道。

几位教授也不好多说什么,因为家里有钱不能拿奖学金这事还真不多见。

“嫉妒看好戏的多少也有,不要放在心上,这事难办在你和下一名的吴同学只差了零点几分。”到底是个还没出学校的小姑娘,徐教授见惯了这种恶劣的手段:“沈雾啊,我们是学这个的,你也知道大众舆论不容小觑。”

一行字虽小,却也是字,且不说上面十分关注这件事,贴吧里闹的沸沸扬扬,奖学金继续给沈雾确实不太好收场。

可不给也不合理,成绩高就是成绩高。

传媒专业是京城大学的王牌专业,每年成绩单上最前面的学生分数都咬的很紧...要是能差出来个一分都好办许多。

她知道这孩子没有拿奖学金的经验,也没省着口舌,给沈雾解释了个清楚。

吴子娣唇边挂着不易察觉的笑,就等着徐教授开口宣布奖学金换人。听沈雾给徐教授道了谢,只当她认清楚了现实。

“不过,徐教授,我的成绩登错了。”

实在太突然,吴子娣瞪大了眼睛看过去,沈雾也不藏着,大大方方对着她笑的灿烂如花。

徐教授一听,带着几位老师去翻看核对单:“错了,差了几分”

“是错了,卷面上和后台登入的不一样。”闻言,吴子娣脸色铁黑,沈雾笑的越好看。

真以为你爸爸是这么好欺负的。

“哎呀,你这个成绩可以冲刺下校奖的。”徐教授脑子算的飞快,按照百分比一算:“是比这次拿校奖的总分高了零点几分。”

这话一出,办公室几个老师都是一喜。

要知道,校奖出在哪个院,老师们都是有奖金福利的。

京城大学福利待遇好,各院里面的励志奖和校优秀奖是出了名的高。沈雾仿佛已经看见她在演唱会呐喊的模样。

“这次校优秀奖是不是金融院那边?”

“金融院的向来快,打个电话问问吧,那边敲定好了,这事还不好办了。”

太难了,做个好学生太难了。沈雾听着老师说又有意外变动,眨了眨眼,默默感叹了句这钱是真的不好拿。

徐教授打电话问了问,脸色不太好:“那边校奖的流程走的差不多了。”

这个沈雾还是知道一点了,申请表没盖章,校奖审批到一半,其他院若是查出来成绩登错,具备资格评选的学生可以通过考试来评选。

慢人一步,就靠实力说话。没什么毛病。

“沈同学,按照你现在的成绩院奖只能归你,不过冲刺一下校奖也是可以的。”

有钱不拿是小傻子。沈雾利索地应了下来。

“吴同学,你那,参加校考吗?”按着规定,吴子娣确实多了机会考试来评选校优秀奖,按照她目前的成绩,希望不大。

今天已经够丢脸了...

沈雾看出来她在犹豫,背过众人,眼底露出挑衅。

这就很伤自尊。

吴子娣咬了咬牙:“考的,老师。”

沈雾满意。

徐教授也没注意两个人的小动作,联系完校办,交代:“行,拿你们回去准备考试吧。”

临走前,还有老师在讨论:“这举报的学生也真是无中生事。成绩比不过别人,就使这种小手段,真是给别人添麻烦。”

出了办公室,两个人谁也没搭理谁。

郑卿女士发了紧急短信催她回家。

有仇不报不是她的作风,沈雾正在琢磨要不要收拾她。吴子娣自己就撞了上来:“沈雾。”

听她语气不善,沈雾转身,抱着胸一脸恩赐听她说话。

就是这股子自信感刺疼了吴子娣的眼,她也不再伪装:“你还看得起这点奖学金吗?”

她为什么要看不起?

沈雾轻呵了声,没想到还真有人是这种想法。

饶有兴趣地伸出爪子一下一下拨弄着碗里的诱饵,沈雾一脸认真刺激她:“嗯,你可能不知道,我就等着这点钱冲刺世界首富。”

吴子娣憋红了一张脸:“你这是承认贴吧里骗奖学金的事了?”

学习太好就是骗了?

沈雾不知道她这个脑子是怎么想的,想了两秒,挺考虑她的智商,顺着她说:“可能吧,毕竟穷到只剩钱了,得学习好骗上点。”

撕去伪装,沈雾简单粗暴。

吴子娣想说点什么,又被回击的太厉害。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沈雾摆明了就想欺负她。当即眼尾一挑,继续刺激她:“你气不气?”

在别人心口插了刀,还说染出来的血还挺好看的。

这什么人。

吴子娣没碰见过这种野路子,被堵的只能伸着个手指着沈雾你你你个不停。

明明自己作恶,现在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眼泪就快掉出来了。

沈雾受不了她这副白莲花的样子:“你用的是你的手机号吗?”

吴子娣脸色一白,装傻:“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你知不知道匿名其实就是个幌子,老师那,已经有举报电话号了。”她长得高,气场又足,语气坚定,硬生生唬得吴子娣一愣一愣的往后退。“和贴吧的人一起搬弄是非,也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品德评选。”

吴子娣退了两步,勉强站住,只能红着一双眼睛瞪着沈雾。

理亏,说不过别人。

沈雾玩的挺开心,明目张胆吓唬完人,走了。

匿不匿名,她又没打过,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谁还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