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秦氏带着陆娆走了，香怜快步走到七五身边，语带怨怼的道：“你就这样让阿娆走了？不是说世子爷吩咐你带她去小书房等他的吗？你就这么让她走了，就不怕世子爷回来不高兴罚你？”

怎么不怕，但那是世子夫人，我敢硬抢人吗？

七五正窝了一肚子火呢，香怜硬撞上来，他便没好气道：“你不是还要问她昨晚去哪了？身为她的主子，你怎么躲那么远，一句话也不敢上来问呢？”

“七五！”到底做了通房，算是升职了，香怜顿时被七五激怒，觉得自己被侮辱了。

七五却是半点都不怕她，冷哼一声，直接转身走人。

香怜气的用力跺脚，但不管是陆娆还是七五，现在便她升职做了通房，也依然没办法拿捏任何一个。

陆娆这边，却是陪着秦氏进了荣安堂。

侯夫人孟氏今年刚好四十整，这个年纪的妇人，平日又过得不算顺心，底子也并不如何好，因此已经很显老态了。但再显老态，上头还有赵老夫人这个婆婆在，她每日里还是得早早起床赶去给婆婆请安。今儿她按着平日的时辰起床梳洗，并略用了块点心喝了两口茶，本是能按时到鹤寿堂给赵老夫人请安的，哪知她唯一的儿媳妇秦氏，今儿愣是迟到了足足有一刻钟！

因此秦氏进门，面对的就是迎面飞来的一个茶杯。

像是提前知道了般，那茶杯刚一扔过来，秦氏就朝一侧偏了身子，带着扶她的陆娆在原地转了半圈，不仅躲过了茶杯，还脚下稳稳，连气都没大喘一个。

孟氏本就生气，再一看茶杯竟被秦氏稳稳躲过了，那气就更甚了：“你还知道来！”

秦氏似乎一点也不怕婆婆生气，敷衍的行了礼，道：“母亲，儿媳来迟了。”

若说在秦氏刚进府的时候，孟氏对之只有长相上的不满，觉得秦氏配不上赵应城的话。那么现在，孟氏对秦氏就是从上到下，从头发丝到脚趾甲，统统都不满了。

“你还知道来迟了！”她又是一声怒喝。

“嗯。”秦氏面色平静，声音不高不低。

陆娆觉得秦氏是在故意气人，或许秦氏自己不觉得，但人家已经气得脸红脖子粗了，秦氏却还是这般淡定到一点也不上心的样子，这不是故意，不是挑衅，是什么？

果然，孟氏更气，气得直接一口气上不来了。

旁边伺候她的薛嬷嬷立刻上前，一面念着“夫人您消消气”，一面动作轻柔却速度极快的给她抚着胸口，好一会才让她平静下来。

而再看秦氏，还是老样子。

虽是站在下首，但站姿随意，脸上也丝毫没有悔意。

连薛嬷嬷都看不下去了，替主子出头道：“少夫人，这就是你们秦家对女儿的教导吗，你对婆母就这个态度？”

一个仗势想欺人的下人而已，秦氏撩起眼皮看她一眼，理都没理。

一直沉默的蔡嬷嬷站了出来，看着薛嬷嬷，似笑非笑的道：“我若是没记错，老姐姐你该是长宁侯府的下人吧？怎么长宁侯府竟有下人可以诘问主子的规矩吗？”

薛嬷嬷顿时面色难看起来。

长宁侯府当然没有这规矩，蔡嬷嬷这是在说她以下犯上呢，这可是不小的错处。

蔡嬷嬷不看她，只劝秦氏道：“少夫人，您今儿确实是来迟了，还是好好跟夫人认个错，求了夫人原谅，好尽快去老夫人那请安才是。”

秦氏略一点头，又敷衍的给孟氏行了一礼：“母亲，儿媳知错了。咱们还是快些去给祖母请安吧，省得一会儿祖母问责。”

哪家儿媳妇是这样认错的？

哪家儿媳妇，认错的时候还连带着威胁的？

不过孟氏当真是不敢再气了，给儿子娶了秦氏这媳妇进门不过才半个多月，她生的气怕是比过去十年都多！要是再这么气下去，她怕她会早早归西！

孟氏起身，扶着薛嬷嬷直接朝外走。

但走到秦氏身边的时候，目光却越过秦氏，落在了陆娆身上。像是打量货物般，把陆娆从上到下看了几个来回。

薛嬷嬷替主子问话：“阿娆，你怎么在这儿？”

陆娆不喜欢孟氏的目光，略避了些，回道：“我如今在少夫人身边伺候。”

这长得像狐狸精一样勾人的阿娆，被她赶出宜安院后，又被秦氏调了回去？真是，秦氏自个儿作死，她该说什么好呢？

孟氏看看陆娆，又看看秦氏，忍不住笑了下。

陆娆被她笑的身上汗毛都要竖起来了，总觉得她似乎是在打什么坏主意似的。毕竟在书里阿娆身为女主，除了被赵应城虐身虐心外，前期还被塑料姐妹香怜背叛，被女主子秦氏羡慕嫉妒恨，被赵应城的亲娘孟氏视为把她儿子勾坏了的小狐狸精。

阿娆能轻松压制香怜，也能靠赵应城的宠爱跟秦氏抗衡，但对孟氏，便是大结局时候她做了赵应城的正妻，孟氏也顺应小说的大团圆结局接受她了，但该摆的婆婆谱，却也一个都没少摆了。

这样的一个因婚姻不太幸福，生了四个孩子只有一个儿子，所以把所有精力都放在儿子身上的孟氏，陆娆觉得她的心理多多少少是有些变态的。因此即便躲过了赵应城抱住了秦氏的大腿，她还是不希望被孟氏看在眼里。

孟氏刚一转身，她就立刻抱紧了秦氏的手臂。

秦氏自然看出了孟氏的不怀好意，不过并不放在心上。

不仅自己不怕，陆娆眼下来上房伺候了，也不用拍。轻轻拍了下陆娆的手，秦氏声音并未刻意压低：“别怕，你是我的人，谁也不能怎么了你。”

你是我的人。

陆娆没想到生平第一次听到这话，竟是从个女人嘴里。不过即便说这话的是女人，但这话依然很好听，秦氏能有这样的气魄，普通男人还比不上呢！

“嗯，奴婢一辈子都跟着少夫人。”陆娆忙表态。

她觉得自己真的太识趣了，自打说服自己接受秦氏后，竟能时时刻刻往这份特殊的感情上给秦氏套优点，她有这样的心态，属实是配得上秦氏喜欢的。

一辈子都跟着啊？

秦氏侧头看了眼像是刚刚发完誓般的陆娆，皱了下眉，但随即很快又松开了：“行，那你就一辈子都跟着吧！”

孟氏虽然离得有段距离，但因为秦氏和陆娆并未刻意压低声音，所以将两人的对话听的清清楚楚。越是听的清楚，孟氏脸上的笑意就越是浓烈，直到进了鹤寿堂，老远听见上房传出来的欢声笑语，她脸上的笑才一点点淡了下去。

有小丫鬟伶俐的进去通禀，一门之隔，传来了赵老夫人不悦的声音：“她还知道来啊，我还当她眼里没我这个婆母了呢！”

陆娆心想，不愧是婆媳。

连话都说的几乎一样，孟氏是得了赵老夫人真传了吧？

“母亲。”孟氏心底对赵老夫人有些畏惧，进门后规规矩矩行礼叫人，赵老夫人不开口，就不敢直起身，仍保持着行礼的姿势。

秦氏却像面对孟氏一样，仍然很随意。

一声“祖母”叫过后，赵老夫人不开口，自个儿便直起身。赵老夫人不赐座，寻了空位，秦氏直接便走过去坐下了。

看着这一幕，陆娆对秦氏简直佩服的五体投地。

别说是古代了，就是现代，才刚进门半个月的新媳妇，还真没几个敢这么不给婆婆面子的。但秦氏，不仅敢不给婆婆面子，还敢不给太婆婆面子！

不过赵老夫人不像孟氏那么蠢，这半个月已经深刻认识到秦氏是什么人了，因此对于秦氏的无礼，她虽是脸上肌肉狠狠颤了颤，但却并未像孟氏那样出声训斥，亦或者干脆动手。

眼不见为净，她只当看不见秦氏，专朝孟氏发火：“行了，侯爷又不在家，你这番姿态是做给谁看的？请安你都敢迟到，现在还故意作出一副怕我的模样，这是想着旁人帮你指责我呢？”

孟氏觉得冤枉，她是真心怕，并不是故意装的好不好？

但这话不能说，她便只解释迟到的原因：“母亲，不是儿媳故意来迟的，实在是今儿应城媳妇耽搁了时间，儿媳为了等她，所以才来的晚了。”

赵老夫人看了眼已经皱眉研究指甲的秦氏，气的嘲讽道：“连儿媳妇都教不好，真不知侯爷娶你有什么用！”

屋里除了有下人和秦氏这儿媳妇，还有二房婆媳四人呢，孟氏自来就跟二夫人合不来，这当着二夫人的面被赵老夫人这般训斥，当即眼睛就红了。只她没有秦氏的底气和胆色，再气再委屈，也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死死咬着牙，强忍住。

不过待请安结束，被赵老夫人撵出鹤寿堂后，她就再也忍不住，当着秦氏和陆娆的面，吩咐薛嬷嬷道：“嬷嬷，阿娆这丫头又能干又漂亮，我瞧着是个好的。既如今她去伺候世子和少夫人了，那少不得要从二等调为一等，另除了一应大丫鬟该有的首饰衣裳外，我瞧她实在合眼缘，上天给三小姐做的几身衣裳里有两身素淡些的，我瞧着她穿倒也不算逾矩，你命人一道拿给她吧！”

果然，孟氏果然不怀好意。

她分明说的是伺候秦氏，结果孟氏张口就是伺候赵应城和秦氏，还要送她三小姐赵娇娇的衣裳，这是什么意思？

这分明是暗指，要她伺候到赵应城床上去呢！

这娘俩怎么都这样，怪不得前者不得婆婆和丈夫的喜欢，后者不得媳妇喜欢还彻底失去了命定的女主，这都是报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