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年华
宋滋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她侧头,斜眼盯着程燃看,不眨眼也不说话,看着程燃心里有些发毛。
程燃下意识往后缩了缩,防备问道:“你想做什么?”
说完觉得宋滋有些奇怪,又问:“你怎么了?”
下一秒,宋滋突然坐起来,她转身背对着他,“我现在不想说话,你出去,我要换衣服。”
程燃看着她的背,不明白她突如其来的闷气,他抓了抓脑袋,站起来,离开前叮嘱道:“半个小时后下来吃饭。”
宋滋没有说话,抬手随便甩了甩。
程燃不明所以地又看了她一眼,才担忧地离开房间,他关上房门,站在门口嘀咕了几句后,才转身下楼。
“滋滋呢?”程母问。
程燃指了指楼上,“刚起床呢!在换衣服。”
“刚起床?”程父上洗手间刚好经过,“不是啊!她刚才已经下来一遍了,还跟我们打招呼了,怎么?没进去找你们?不可能啊!她每次不是都会跑进厨房偷吃吗?”
程母和程燃互相看了眼,摇头,“没有啊!”
程父:“这就奇怪了。”
程燃抬头看了眼楼上,明显地皱起了眉头。
从小到大,她就没什么事不肯跟自己说的,刚才就觉得她不妥,现在听程父这么一说,他敢肯定那丫头肯定有事。
程燃心里有点儿堵,可转头一想,或许是小女孩长大了,有自己的小秘密了。
午饭是在宋家解决的,到了晚饭,两家人便转移到程家,这是这么多年以来,两家人的习惯,只要一有空就会互相串门,感情好得就像是一家人。
吃过晚饭,宋滋没有像以往一样缠着程燃骑车带她去兜风,而是一语不发地离开餐桌,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独自看着电视里播放的动漫。
程燃放下碗筷,远远地望了眼被沙发挡住了大半个身子的小姑娘,他双手合十撑着下巴,寻思了半天,起身走过去。
身边的沙发陷下去,宋滋转头看了眼,又回过头去,表情淡淡的,眼神也淡淡的,没有了以往拉着他让他陪她看动漫的时候的那种兴奋与喜悦。
“小九?”程燃轻轻地唤了声,宋滋回头看他一眼后又转回去,“干嘛?”
程燃没有回答,他安静地看着她,仔细观察她的面部表情,半天,又突然唤她。
“小九小九?”
宋滋再次回头,这次有点儿不耐烦的神色,“干什么?有话就说啊!”
小姑娘的语气有点儿冲,程燃愣了下,回神后伸手捏住她的脑袋,把她的脸给转过来面对自己。
程燃:“莫名其妙的生什么气?我什么时候得罪你了?”
宋滋眨眨眼,语气淡淡回道:“你没有得罪我。”
程燃:“没有得罪你?那你生什么气?”
宋滋:“没有生气,我自己心情不好不行啊!”
突然就心情不好?鬼才信呢!
程燃放开她,目不转睛地看了她半天,“你还是有点儿奇怪。”
宋滋:“……”
“姨妈疼,行了吗?”
程燃:“你亲戚不是月中才来过吗?”
关于她的一切,他可是记得清清楚楚。
宋滋:“……”
“记这么清楚干什么?讨厌。”
能不记清楚吗?
程燃摸摸鼻子,“也不知道是谁经常忘带卫生棉,好几次都要我去救你。”
闻言,宋滋一个抱枕甩过去,瞪着他道:“你怎么这么讨厌?”
程燃接住抱枕,往后一躺,直接瘫在沙发里,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宋滋,半天,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一根棒棒糖,甩给了宋滋。
棒棒糖砸中她的手臂,她回头剜了他一眼后拿起棒棒糖,然后拆开,塞进嘴里,一半边脸鼓起来,样子莫名有点儿可爱。
程燃盯着她看,淡淡笑着。
周一,中考成绩公布,宋滋第一时间查看的不是自己的成绩,而是程燃的。
跟以往一样,永远的第一名。
他还是这么厉害,如果她能跟他一样,该多好啊!
林乐书看完自己的成绩,挤过人群走到宋滋身边,却看见她闷闷不乐的,她看了眼成绩单上榜首的位置,觉得奇怪。
“你家程哥哥第一名你不高兴吗?以往你不都很花痴地说你家程哥哥真厉害的吗?”
宋滋又看了眼程燃的名字,叹息一声,“是啊!很厉害啊!”
“……”林乐书,“你咋回事呢?”
宋滋:“没有啊!”
能有什么事?
晚上放学,宋滋低落的情绪依然没有结束,走下楼,她看了眼,初三那边的教学楼,重重叹气。
突然,脑袋上传来重力,身后,那股熟悉的气息让她一下子便猜到了来人是谁。
“干嘛跟个小老太婆似的,唉声叹气。”声音里带着笑意。
宋滋扭头看了身后的人一眼,“没有啊!我困了,回家吧!”
说完,人往前走。
程燃收回停在在半空中的手,眼神复杂地看着小姑娘落寞的背影,掌心那柔软的触感似乎还在,他握紧拳头,抿紧了唇。
这丫头肯定有事情瞒着他。
接下来几天,宋滋的情绪依然低落,可是程燃问了她好多次,她还是不说。
不止是程燃,就连林乐书也问了她好几遍了,她也含糊其辞的,弄不明白,后来索性就不问了。
周末,宋滋约了林乐书到书店买复习资料,结果还没有出门程燃便找上了门来,宋滋看着突然出现的房门外的人,皱了皱眉头。
“你来做什么?”语气有点儿冲。
程燃没放心上,柔声说:“小九,我们聊聊。”
“聊什么?”宋滋心虚地撇开脸,“有什么好聊的?”
程燃弯腰,伸手抓住了宋滋的手,把人往房间里带,宋滋一张包子似的小脸皱成了一团,一脸的不情愿。
她甩了甩他的手,可是没甩开,“你到底要干什么啊?”
程燃停下来,头也不回地说:“聊聊。”
声音有些沉。
宋滋抬头看着他的后脑勺,闷声问:“聊什么?”
聊什么?
一想起她这些天对自己的态度,程燃就感觉到难受。
“聊聊你这些天为什么闷闷不乐,为什么对我那么冷淡。”
为什么?因为你什么都不告诉我啊!
一想起这事,宋滋低落的情绪更甚,突然便觉得委屈极了,本来不想在他面前哭的,结果忍不住了。
小姑娘的的情绪来势汹汹,眼泪一下子没控制住,啪啪往下流,豆子大的泪珠一颗颗的挂满了白皙的笑脸,洁白的牙齿咬着粉色的樱唇。
程燃察觉不对,回头,便看见小姑娘哭得稀里哗啦的,像是被欺负得厉害。
“你……你怎么哭了?”程燃急了,双手捧住她的脸,温柔地擦着她的眼泪,“我不过是想跟你聊聊,又没有要骂你,更何况我还什么都没说,你哭什么呢?”
话落,宋滋哭得更凶了。
怕楼下的人听到,程燃过去把房门关上,折返回来后扣着小姑娘的后脑勺,把她的脸往自己胸口一按。
反正是黑色衣服,被眼泪弄湿了也看不出来。
“别哭了,等一下他们还以为我欺负你呢!”
话落,他感觉到小姑娘的手在他的肚子上打了两拳,力气还挺大的,能感觉到疼。
从小到大,除了第一次离开父母到学校上课,哭得无比凄惨之外,他就没再见过她哭成这个样子。
程燃无措地低头看着小姑娘的头顶,正好落在她发旋上,小小的,挺可爱。
程燃抿了下唇,手掌落在小姑娘的脑袋上,轻轻按摩着,“别哭了,你这小屁孩怎么突然这么情绪化呢!这几天闷闷不乐的,问你怎么回事你也不说,这会儿还突然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也不知道你怎么了。”
话落,又感觉肚子被打了一拳。
程燃捏了捏宋滋的脑袋,毫无威胁力地警告道:“宋滋小朋友,你适可而止啊!再打我小心我揍你哦!”
说完,又是一拳。
程燃失笑,无奈叹息,“好了,不揍你,我揍我自己,行了吧!”
没办法,这脾气是自己给惯出来的,自己宠出来的小姑娘,只能自己担着了。
程燃小声哄着她,几分钟后,宋滋的眼泪终于止住了,只是肩膀还一抽一抽的,她睁着一双红红的眼睛,湿漉漉的眼睫毛沾在一起,她抬起头来,双眸可怜巴巴地看着程燃,湿润的小脸蛋上明显地写了“委屈”两个字。
程燃心脏蓦地一抽,皱起了眉头,“你看看你,都哭成什么样了。”
说着,手温柔擦掉她脸上残留的泪迹。
“大九……”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
程燃勾了勾唇角,低低地应了声,“嗯?”
宋滋扁了扁嘴,想哭又不想哭的样子,她吸了吸鼻子,眼神认真地看着程燃的双眼。
默了下,她问道:“大九,以后我们会不会很久才见一次面?你答应我,我们最少一个月见一次,好不好?”
“什么一个月见一次?”程燃着实不懂她话里的意思,“为什么很久才会见一次面?”
他们不是住对面吗?打开窗户就能看见了。
程燃:“你这丫头,说什么大胡话呢?”
宋滋:“不是有好几所很有名的高中想招你去他们的学校吗?”
是有这件事没错。
程燃挑挑眉,“所以呢?”
宋滋捏住衣摆,双眼又忍不住红了,“这么好的机会,你肯定要走了啊!”
说完,又想要哭的样子,程燃赶紧制止。
“谁说的?谁说他们请我我就得去啊!”他揉了揉鼻梁,无奈地笑了,“你是不是傻?说好了一直陪着你,共同进退的,我怎么会自己走了呢!”
意思都这么明显了,她还能不懂吗?
宋滋用力擦掉眼角溢出的泪水,惊讶问道:“你不走?”
程燃摇摇头,“不走。”
宋滋:“真不走?”
程燃:“不走。”
得到他肯定的答案,宋滋终于忍不住笑了,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眼睛弯弯的像一轮弯弯的月亮,她抓住他的手臂,高兴到原地蹦跶,模样傻里傻气,可爱得像只粉嫩的小兔子。
原来这么些天就是因为这个不开心啊!
程燃忍不住戳了戳她的额头,笑得温柔宠溺。
“傻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