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走走
这话一出,满座皆震惊了,傅温焱的目光更是阴沉的快到结冰。
一片令人窒息的寂静中,魏宣施然坐到了傅凛身边。
“今日议事,不适合听什么曲子,”傅凛饮了半盅酒,“这事揭过了,四弟说呢?”
傅温焱袖袍下的手掌攥紧,很久才道,“好。”
身为太子果然是很忙,傅凛才坐不过几刻就离席了。傅凛走了没一会儿,魏宣随后起身,他感到有几束不同的目光紧紧黏在他身上,他恍若未知,头也不回的出了门。
跟着到外面一看,果然傅凛正立在栏杆旁,身边一人正禀报着什么。
魏宣倚着门等了好一会儿,等到傅凛终于转过身来,一眼望见了他,愣了一瞬,站在原地许久未动。
魏宣主动走过去,远了灯光,与傅凛一同融进了茫茫的夜色里,他歪着头弯了弯眼睛:“多谢殿下为我解围,也多谢殿下上次留人送我回府。”
他轻轻的道谢声和在歌姬咿咿呀呀的软语里,脸庞半明半暗,眉目柔和,傅凛不自觉失了神,他偏开眼道:“不必。”
“屋里人多又闷,殿下若是不喜再进去,不如魏宣陪殿下出去走走。”
傅凛似乎惊讶魏宣的主动邀约,他沉默了一瞬道,“今日有雨,我去取伞,”
他正要转身,魏宣笑道:“天还好得很,哪会说下就下,我和殿下只出去片刻,不用带那个累赘了。”
傅凛看了看他,“好。”
两人谁也没开口说那晚的事。
出了百欢楼,走进热热闹闹的柳畔街,月稀星廖光明寂灭,整条街都是喧嚣的,两个人显得格格不入分外沉静。
已经起了风,怎么看都是快要下雨的样子,傅凛恍若未知,也没再提一遍取伞的事。两人并肩走了一段,傅凛沉默着,并不主动说话,魏宣只好绞尽脑汁道:“殿下事务这样多,最近是在忙些什么?”
“在查贩私盐的案子,”见魏宣好奇,傅凛便解释,“城外距充山不远处发现了盐井,有人私自生产盐粒在城南一带流通,已经有半年多。”
“贩私盐的罪名不轻,还是没经过官府便私下开盐井的,沾上一点脑袋就没了,”魏宣道,“殿下有头绪了?”
“线索有些杂,涉及的人太多,只顺着私盐出售的路线,查到了大理寺寺正苏卫与此事有关,这人曾是刑部侍郎韩群的学生,也是他向大理寺举荐,此外还有……”
魏宣笑起来,忙制止他,“殿下别说了,我不过问一句,您怎么回答这样详细,万一我泄露出去了,打草惊蛇怎么办?”
傅凛浅浅勾了勾嘴角,他气势本是凌厉,方才还压的一桌子人话也不该多说,这时候却似乎特意被收敛起来。
“您的位置所有人都眼红,不管什么人对您都带着他们不可言说的目的,不可能完全出自真心,”两人离百欢楼渐远,进了一条热热闹闹的大街,魏宣的目光落在串串发光的灯笼上,“您也该防备着我,我看起来挺没心机,其实想法还蛮多的。”
魏宣的长相实际上很有欺骗性,他睫毛纤长,眼睛很漂亮,低眉时整个人都变得温顺乖巧,眼尾微微上翘时明媚艳丽的少年气,薄薄的一层,像花丛里月色的碎影,皮肤是温柔的不咄咄逼人的白,笑起来像春日里解冻的泉水,清凉凉沁进心脾里。
他转向傅凛,眯着眼冲对方笑了一下,眼尾处的小痣轻轻随着动,顾盼生辉里盛着人间烟火。此刻他脑海里突然浮现出魏瑛的话:“阿宣,你若是对着人家姑娘无意,千万得冷冰冰的,别冲着她笑。”
“姐,哪有你这样的?我就是爱笑,非要装的冷淡,倒显得对别人唐突了。”
“我看你啊坏的很,明知道怎么弄得别人晕乎乎的,以为襄王有意了,自己却还要独善其身,偏偏等着别人忍不住了来找你。”
不愧是他的姐姐,把他那点小伎俩摸得明明白白。
傅凛望了他片刻,突然倾身过来,他生的平肩阔背,又比魏宣高出一截儿,此刻突然靠近,魏宣只觉得自己被高大的阴影笼罩,心跳骤停了一瞬。
傅凛摊开手掌,在他头顶虚拂了拂,因为离得近,傅凛的声音变得低沉,几近低语,“下雨了。”
魏宣愣了愣,“啊?”
原本存着点坏心思,这会儿全散了,倒像被反将了一军,像只伸出爪子又露出无辜迷茫眼神的黑猫。
魏宣回过神,抬头果然望见细碎的水滴飘落,沾在脸上凉凉的,有愈落愈大的趋势,“殿下,咱们先找个地方避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