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憨憨

从瑞王府回去后,黎三哥并未问黎舒关于‘黎爱卿’这个称呼的问题,黎舒感动得快哭了。

主要是,她也不清楚萧景行为什么这么称呼,他不是说他是当皇帝前死掉的吗。

所以这个小老弟究竟咋回事,前后的言行有漏洞啊。

一边为逝去的友情伤神,一边瞎捉摸萧景行为什么这么称呼,黎舒焉了几天。冬日本就没什么好玩的,为了友情神伤的黎舒又不想动弹,只好每日去练武场寻乐子。

练武场上,黎老爷子正在给大侄子打底子。大冬天的,大侄子人还没有枪高,苦哈哈地随着曾祖父在场上嘿嘿哈哈。

而黎舒完全不当人,悠哉乐哉地抱着手炉,坐在挡风的棚子里围观。

挡风棚子是七公招呼人搭的,黎舒不过在那儿站了小半个时辰,下次去的时候,就有挡风的棚子了,棚里有铺了狐狸毛褥子的软椅,还有烧得旺旺的火盆,连热乎的点心茶汤都一应俱全。

所以,黎舒就在这样的环境里,舒舒服服地坐着,欣赏着她刚满五岁的侄子随老爷子练武。

一个拥裘卧貂,在温暖的棚里吃点心赏景;一个握着冰冷的特制红缨枪,顶着寒风艰难地比划枪法。

分神了还要被曾祖父吼。

大侄子:心里苦,但是不敢说。

练过一场后,大侄子喊着“姑姑”,蹬蹬蹬地跑过来,带进来一阵寒气,黎舒立马往狐狸毛褥子里缩了缩,又叫双喜将热着的加了核桃的牛奶端给他喝。

她和七公主小时候可喜欢喝这个了,为情疗伤的七公主能吨吨吨两大碗不带停的。然而到了大侄子这儿,喝牛奶时候的表情跟喝药没什么两样。

“姑姑,什么时候才不喝这个啊?”大侄子小脸皱成一团,闭眼一口气喝完,仰着小脸由黎舒给他擦嘴,期待地问。

黎舒想了想,给了个肯定地回复:“等你长得跟你爹一样高就不用喝了。”

“长得跟你一样高还不够吗?还要喝?”大侄子苦哈哈地问。

黎舒:“······”

她怀疑这小子在内涵她矮,并且她有证据。

黎老爷子将大刀插到兵器架子上,进棚子歇息,边喝茶边跟小孙女商量:“你换个乐子成不?出去赏赏梅花,看看雪景,看戏听书,逛街买衣裳首饰什么的它不香吗?这学武艺,讲的是夏练三伏,冬练三九,靠的是毅力和恒心。你日日在旁边玩,太影响他的积极性了。”

“我就安静在这儿坐着,怎么就影响他了呀。”黎舒不服气地叫嚣。

黎老爷子冷笑一声,开始翻旧账:“我帮你回忆一下,你小时候写功课,我站你旁边你都闹腾得不行。这要是有人在你旁边玩,而你不得不做功课,你怕是得将桌子给掀了。”

大侄子疑惑地问:“姑姑不是说她是上书房最优秀的学生吗?”

“你姑姑还跟你吹过这个?”黎老爷子满脸的难以置信。

大侄子萌萌地点头。

黎老爷子瞥了眼毫无羞愧之色的小孙女,艰难地跟曾孙维持小孙女的光辉形象:“你姑姑非常优秀,特别爱学习。”

违心地夸完之后,黎老爷子肃容教育道:“你要奋发进取,不许偷懒。”

大侄子坚定地点头,豪情壮志地发誓:“嗯!我会努力向姑姑学习的!”

黎老爷子:“那就不用了。”

·

黎三哥休沐那日,带着黎三嫂去参加文会。特意叫了黎舒同去,全当散心,也是拉着她不让她去练武场祸害大侄子。

每三年的秋闱春闱前后,状元楼向来是热闹的,然而在黎舒看来,今年冬日的文会,乏善可陈,远没有黎三哥高中那年来得精彩。没有柳三公子的才名远扬,风靡万千少女;也没有黎三哥的仗义执言,声名鹊起。

春闱前后,不止是赶考的学子们忙,无论是高门大户还是朝中官员也分了些许心神在这上面。前有遴选人才,后有榜下捉婿。而文会是了解学子才思人品的重要途径,所以文会不止是有赶考的学子在,也有世家公子和休沐的官员在场。

到了状元楼,黎舒一行人碰上好些眼熟的面孔,遇到英国公的长孙,仿佛也在情理之中。

才怪。

后到的七公主愤愤不停,将身边可能会泄露她踪迹的人选骂了个遍。

两个人都为了感情之事糟心,黎舒秉持着‘苟富贵,勿相忘’的初心,在黎三哥说了带她出来赏文会的时候,便邀请七公主出宫来散心。

结果刚到状元楼,就撞到了七公主的糟心来源——英国公长孙原彦。

黎舒起身将窗户推开了些,街上热闹的叫卖声便传了上来,混着叫卖声,黎舒惊讶地问:“兰嫔娘娘还是属意原大人吗?”

自英王在秋狝上摔断了腿,又在朝上搅动好大一顿阵仗后,大热的英国公府便沉寂了下去。

或者说,被皇上给按了下去。

曾经倒向英王的兵部差点被洗了个遍,连只是在晋阳粮草一事上跟兵部有牵扯的黎家,都被皇上都诈过,更别说英王的嫡亲外家英国公府了。

曾经英国公长孙是七公主的头号驸马备选,那是靠着七公主和英国公长孙的婚事,英王同威远侯府结盟。

如今,英王倒了,英国公府至少十年内都爬不起来,兰嫔娘娘如何还会选择英国公长孙。

很费解。

“如今,连英国公府的女眷都少出来走动了。”黎舒提醒之后,满心疑惑地猜测:“难不成,你喜欢上原大人了?”

“我呸。”七公主听到好友的这个猜测,立马呸了一句。

看她恨不能将‘原彦莫挨老子’写在脸上,黎舒没忍住笑出了声。

跟好友过吐槽了一番原彦之后,七公主心情舒畅了不少,关心问道:“你叹什么气啊?”

黎舒一时竟不知道如何说起,想想都头秃,叹气道:“跟你一样,为了感情呗。”

“十一哥跟你表白了?”七公主拿了块桌上摆着的点心吃,漫不经心地猜测。

黎舒:“!!!”

七公主‘啊’了一声,脸上满是惊讶之色。七公主现在的心情,就像是有惊天大瓜从天而降,摁着她的头叫她吃。

被瓜砸中的七公主颇有些难以置信的意味,举在嘴边的点心都忘了咬,呆呆地说:“我猜中了啊……”

黎舒被七公主的感叹震得,“你知道?”

“我早就知道了啊。”在好友怼她前,七公主慢悠悠地跟了一句:“大家都知道啊,好像就你一个人不知道哎。”

黎舒:“???”

七公主见好友一脸懵逼,仿佛被大家都知道这个事实给砸懵了,心疼了她一秒钟,然后语气肯定地说道:“不信你问,我还会骗你不成。不说父皇母后皇祖母她们,顾明珠、许云心她们几个谁不知道啊。你的伴读锦心不是要来京城嘛,等她到了你问问她,没准连她都知道。”

黎舒疑惑地反问:“不是调侃的吗?”

——小朋友有很多问号!

“是真的啊,大家都知道这是真的呀……”好像就你一个人不知道。

看黎舒深受冲击的模样,七公主为了照顾好友的心情,默默地将后面这句话给咽了回去。

黎舒整个人都麻了。

全世界都知道了这个事情,作为当事人的她,居然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这尼玛谁能遭得住啊。

黎舒觉得这日子没法过下去了。

而且黎舒不得不思考一个问题,既然宫中三巨头还有她的好友们都知道这个事情,那她家的人呢?

细思恐极。

今日文会,黎三哥定了两个连着的包间,他和三嫂一个,黎舒和七公主一个。黎三哥和三嫂就在隔壁的包间里。

黎舒秉承着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叫七公主在这儿等她一下,然后摸到了隔壁的包间。

只有三嫂在包间里,说黎三哥被同僚邀请去赏鉴尚未回来。黎舒坐到三嫂的旁边,磨磨蹭蹭半天,期期艾艾地问:“三嫂,你知道……瑞王吗?”

“他怎么了?惹你生气了?”黎三嫂自然地将手上的诗稿放下,面上一片坦荡荡,给小妹出主意:“世上少有你三哥这样的人,瑞王毕竟是天家子,身份尊贵,哪会顾别人的意愿。君子之交淡如水,呼朋唤友,不就讲个开心自在。你觉得不舒服,不跟他玩就好了。”

今天的黎三嫂,也在兢兢业业地当着绊脚石。

今日的郡主,已不是坚信她和瑞王是坦荡兄弟情的郡主。所以听三嫂说话,黎舒觉得三嫂这话相当微妙,试探着问:“你听人说过瑞王想追我吗?”

“还有这样的事?”黎三嫂脸上的惊讶恰到好处,还带了两分难以置信,“流言猛如虎,你们之间纯真的同窗情居然被人如此编排,心思真是龌龊。对了,谁跟你说的?”

黎舒:“瑞王啊。”

黎三嫂:凸(艹皿艹)。

见到三嫂变脸的黎舒表示她懂了,跟三嫂打了个招呼,又回去找七公主。

步伐那叫一个沉重。

到最后,原来她黎某人才是最大的憨批。

黎舒:彳亍口巴。

作者有话要说:吃瓜群众:你醒啦,大家早就知道瑞王想睡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