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三十年代来抗日(捉虫)
田蓝觉得抗日根据地的?发?展大?有?希望,从?战场上撤下来的?将士们却感觉要崩溃了。
他们每天?除了例行的?操练之外,还要学习文?化知识和军事理论知识。行,这个他们认了。男子汉大?丈夫,说话?要言而有?信。
可为什么他们真的?得种地?没有?现成的?田,还要开荒种地。他们到底是来打鬼子的?还是来当农民的??
甭说什么等抗日结束之后大?家还得回乡种田之类的?鬼话?,咱们先赶跑鬼子再说成不?
田蓝才不搭理他们,游击队员男兵的?思想政治工作由陈立恒负责。两边都管的?后果就是两边都管不好,必须得认一边说话?。
陈立恒满脸严肃:“到现在大?家还没有?领会游击战的?精髓吗?长?期的?,马蜂骚扰大?象,大?象即便再强大?,也会被反复折腾死。这个过?程中,马蜂不吃不喝吗?长?期作战,我们自己就必须得做好准备。”
这头士兵闹情绪,那?边老师学生同样崩溃。
对这个年?代的?女师学生也要上家政课,像刺绣、制花、桑蚕这些课程都包含在内,但?当真不包括种田啊,何况他们根本就没有?田,还要寒风陡峭中,大?家站在烂泥地里挖水沟做垄田。这也就算了,堆肥算怎么回事?天?哪!简直要人的?命。
田蓝看着她们一个个皱着眉毛,连周老师都满脸犯难的?模样,突然间笑了:“不知大?家认为人分三六九等还是人人平等?”
这简直就是废话?,这都已经民国了。宪法里写的?清清楚楚,天?赋人.权,摩登女性谁还认为人分三六九等啊。
田蓝笑着点点头:“没错,我想也是。不然大?家怎么会愿意在山村办学校,免费为学生们授课呢。”
众人心下稍微熨贴,结果她话?锋一转:“既然大?家认为人人平等,那?为什么不能下田耕作呢?还是说归说做归做,漂亮话?不过?是为了体现现代女郎的?精神,实际上还是封建时代的?大?小姐。”
这话?太?过?了,无论周老师还是她的?学生们都没办法接受。倘若她们真是光说漂亮话?的?话?,她们就不会走到今天?。
田蓝笑盈盈,言辞却相当苛责:“劳动创造了历史,劳动创造了人,人类在劳动中获得了智慧。倘若诸位没办法真正变成劳动者?,我劝诸位还是不要自欺欺人来的?好。大?大?方方承认我就是要享受,我就是想当人上人。我嘴里说着自由平等,回到家以后少了老妈子的?伺候,没人给我做饭,我能活活饿死自己。没人给我倒马桶,我能活活臭死自己。”
众人矢口否认,谁说她们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从?上山到现在,她们不是一直在做事吗?
没有?稻草,就用?苘麻搓成绳子,缠绕芦花和鸡毛做鞋子。她们的?手都被磨得起血泡了,她们也没说什么。
田蓝笑眯眯的?:“既然大?家不怕辛苦,那?为什么不愿意种田呢?男耕女织是刻板印象,男女想要平等,第一点就是职业选择上的?平等。”
龚丽娜跺脚,皱起了好看的?眉毛:“你别扯这些,太?脏了,太?臭了,你怎么能忍受得了?”
这人居然一本正经地盯着那?些恶色,还拨弄来拨弄去,完了也不影响她该吃吃该睡睡,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
她不觉得恶心吗?
田蓝笑道:“人生吃喝拉撒睡,自己肚里出来的?东西有?什么好嫌弃?藏在肚子里看不见就干净了?”
她突然间严肃起来,“假如日本鬼子过?来扫荡,前面有?个粪坑,你跳不跳下去躲藏?”
众人面面相觑,感觉还不如被日本鬼子直接一刀捅死呢。
田蓝冷酷的?很:“可是他们不愿意让你们这么痛快地死啊。”
他们想干什么?她们比谁都清楚。
师生当场崩溃,怎么连求死都这么艰难?
田蓝正色道:“为什么要死?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昔日勾践卧薪尝胆,甚至能够品尝夫差的?大?便,结果笑到最后的?人是谁?”
龚丽娜生无可恋:“勾践后面是怎么吃得下东西的??我要是他,早就饿死了。”
田蓝一想,感觉的?确很恶心。
但?是,她不能被女学生们牵着鼻子走,她还要坚持自己的?观点:“因为勾践要复仇,复灭国之仇。现在我们要为自己活下去,就必须得忍常人之所不能忍。鲁迅先生说,娜拉出走之后,要么回家,要么堕落,因为独自在外生活要钱。我们也一样,如果没有?家人供养,我们能找到什么工作?教员是最理想的?,但?并非每一个师范毕业生都能顺利入职学校。大?家现在都往后方去逃难,其中名牌大?学毕业生比比皆是也不乏留洋归来的?博士。和他们竞争,我们有?什么优势?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放低身?段。找不到教员的?工作,不能坐在办公室里舒舒服服地上班,我们还可以选择干体力活。无论去工厂做工,还是帮人倒马桶,只要我们凭借自己的?双手干活,我们挣到的?钱是干净的?,那?就无所谓工作的?贵贱。”
田蓝又笑了笑,“当然,人各有?志。假如大?家愿意躺着轻松把钱挣了,那?是另外一说。”
无论周老师还是她的?学生们都认定了一个事实,就是站在她们面前的?人虽然披着田蓝的?皮,但?绝非她们认识的?田蓝。
真正的?田蓝,怎么可能说出这种不堪入耳的?话??
田蓝大?大?方方地承认:“没错,真正的?田蓝已经在被亲妈卖给军.阀当姨太?太?又被亲妈推出去接客的?时候,就落在水里死了。现在站在你们面前的?,是一个真正的?无产阶级的?田蓝。”
她这话?说的?,大?家都不知道如何接口了。
田蓝就盯着周老师,挑了挑眉毛,咄咄逼人:“怎么样,周老师?你是一位真正的?劳动者?吗?你真的?坚信人人平等吗?”
周老师也是大?家族出来的?,她本可以舒舒服服地当她的?小姐,然后嫁一个同样家庭出身?的?少爷,大?家一起快乐地当米虫。
她能够去女师就职,拿还不够买她常用?的?蜜丝佛陀唇膏的?薪水,就是因为她坚信女性应当出门做事。
现在被自己的?学生逼到面前,她不得不硬着头皮应诺:“当然。”
老师一带头,学生们再崩溃也得龇牙咧嘴地跟上。
田蓝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很好,享得了福也得能吃得起苦。
优雅这个词的?真正定义是干活干得漂亮。
好好干活吧,可爱的?姑娘们。
劳动让人类的?祖先锻炼出了智慧,劳动让他们从?灵长?类生物?转变成了人。
属于她自己,她得瞧瞧,聚龙山在80多?年?后可是著名的?生态农业生产基地,这里能做的?生产工作实在太?多?了,不能局限眼前的?三瓜两枣。
比方说山洞里头养蘑菇之类的?,完全可以想办法动起来嘛。
士兵们一直偷偷看着女学生们的?动作,当他们发?现这群娇滴滴的?小姐们居然也心甘情愿地堆肥了,前者?顿时崩溃。
谁愿意种田啊?
他们本来指望女学生先罢工,然后大?家跟着有?样学样的?。
陈立恒半点都不惊讶会是这么个结局。但?凡只要对方要脸,田蓝就能够凭借她那?张嘴把人家说到不得不跟着她走。
倘若人家不要脸呢?哦,对付小人,那?就动手吧。
他转过?头瞪了一眼悻悻的?士兵们,皮笑肉不笑:“怎么,都娇弱起来了,连女学生都比不上?”
卧槽!谁不要脸啊?拿他们根一根竹子都抬不动的?女学生相提并论,想要羞辱谁呢?
大?家立刻扭头去改造垄田了。
陈立恒看着他们吭哧吭哧干活的?模样,突然间感觉田蓝所说的?用?管理知青的?方法管理士兵和女学生其实很靠谱。
从?穿越过?来后,他一直用?自己成长?经历形成的?固定概念看待国军士兵们。现在仔细想想,其实他们的?年?纪不也跟下放知青差不多?吗。能够在如此艰难的?时刻选择咬牙抗日,就代表他们同样拥有?一颗为国为民的?心。
他们,肯定不会比30年?后的?知青差的?。
何大?勇一边挖水沟一边崩溃:“这日子到底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他出来当兵,就是因为不愿意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做佃农,一年?到头吃不饱穿不暖,还要被人欺负呀。
娃娃脸李狗娃赶紧劝他:“行了,三哥,你别说了。弄出田来不挺好的?吗?你看吧,这么大?的?山,咱们拾掇出个几百亩田都不是问题。小田先生说了,等到垄田改造好了,产量不会比上等田差。到时候咱们一人分个三五亩地,就够讨老婆生娃娃了。不比佃地主家的?田种地来的?强吗?”
何大?勇差点儿没被他气死。
出息,就这点儿出息。张嘴闭嘴就是种田。你出来当兵就是为了种田吗?
李狗娃被他骂得不敢吱声,只能在心里小声嘀咕,这种田总比在枪林弹雨里挣命来的?强吧。
陈立恒也听到了何大?勇的?骂声,转头看了他一眼,意味深长?道:“要打仗啊,等着,有?你打仗的?时候。”
国破山河在,一寸河山一寸血,怎么可能不打仗。
隔了没两天?,大?家刚做好竹筒引水下山,连垄田都没改造好呢,在芦苇荡附近巡逻的?侦察兵就传递回来一个消息。
有?日本人的?船出没。
“一趟接着一趟,不晓得是运兵还是运粮的?,插的?都是日本人的?旗子,总感觉他们有?大?动作。”
何大?勇翻白眼,说话?半点儿都不客气:“你不废话?吗?日本人连咱们国家都要吞了,他动作能小?”
陈立恒看了他一眼,提醒道:“有?话?好好说,对自己同志说话?不要夹枪夹棒的?。”
何大?勇噎住了,只能愤愤地扭过?头。
陈立恒却点了他的?名:“你不是要打仗吗?立刻做准备,你一个,李狗娃一个,还有?你,你,做好准备。”
娃娃脸士兵满脸羞愤:“报告长?官,我不叫李狗娃,我叫李啸天?。”
这可是先生给他起的?大?名。在他们村,请先生起名,要准备一刀腊肉的?。他家穷花不起这钱,所以他从?小到大?都叫李狗娃。
现在不一样了,现在最有?学问的?周先生特地给他起了大?名,就叫李啸天?。
以后,他是有?正经名字的?人呢。死了以后,墓碑上都能大?大?方方地刻上名字。
田蓝还是头回知道这事,不由怀疑这名字其实源自于哮天?犬。
陈立恒立刻向他道歉:“对不起,是我没注意,下次我一定不会再犯。”
士兵们都面面相觑,完全没想到陈副官,不对,现在应该叫陈长?官了,居然会跟普通士兵道歉。
霍家军采取的?是老派带兵方式,官兵之间壁垒分明,哪有?长?官跟士兵说对不起的?道理。
陈立恒趁机强调:“我们是新式部队,我们游击队是抗日战士,我们人人平等,都为了不亡国而奋战,没有?高低贵贱之分。”
他拿出地图,招呼田蓝,“你看一看。”
田蓝快速思索着历史上日军的?进军路线,想来想去,现在这一波部队最有?可能的?进犯目标当是民国首府南京。
她深吸一口气,伸手在地图上指了一道线:“应当是从?这边走,渡过?长?江,切断守军的?北撤之路。”
陈立恒点头,转身?与同娘们商讨下一步的?作战计划去了。
龚丽娜看着他的?背影,小声问田蓝:“真的?要去打仗吗?”
刚上山那?会儿,大?家住山洞,吃粗粮,还要天?天?劳动,她们都以为自己吃不消了。
但?是时间一久,周围人都跟你一块干活,似乎又没那?么不堪忍受。
现在,大?家在山上太?太?平平地呆着,这些当兵的?又说要去打仗,她的?第一反应居然是为什么不老实呆着呢?
田蓝有?些无语,认真地看着她:“我们搞生产的?目的?是为了抗日。”
龚丽娜下意识道:“可是会死人的?呀。”
她原本觉得军人上战场理所当然,对于抗日将士也是在报纸在街头看到的?样子,并不了解他们真正的?模样。
现在大?家朝夕相处这些天?,她突然间意识到一件事。也就是这些当兵的?不过?是普通人,和她们一样是血肉之躯,饿了要吃饭,冷了要加衣。
她知道自己的?想法非常可笑,完全不符合一个正常女师学生应有?的?头脑。但?她必须得忠诚地面对自己,她就是这么想的?。
旁边一位女学生皱眉毛,感觉同伴魔怔了。
“当兵吃粮饷,本来就应该上阵杀敌。这是他们的?义务,他们必须得做的?事。”
田蓝看了这女生一眼,语气温和:“现在谁给他们发?军饷?你吗?”
那?女生被噎得说不出话?,只能低下头去。
田蓝正色道:“对,上阵杀敌是军人的?天?职。但?军人同样是人,流血会牺牲的?人。他们不是工具,也不是你花钱雇佣的?看家护院。”
女生索性躲到了周老师身?后。
周老师同样忧心忡忡:“他们会不会有?危险?”
田蓝还没作答,陈立恒先过?来了。
临走之前,他得把事情安排妥当。他把刚刚成雏形的?抗日根据地交给自己的?军事副手王友志,然后叮嘱对方:“军防继续进行,一刻不可松懈。所有?事情都要听从?小田先生的?建议,尤其是行军进退,切记切记。”
王友志立刻敬了个军礼:“是!”
陈立恒又叮嘱田蓝:“这里就交给你了。”
田蓝暗自叹气,点点头道:“我会竭尽所能。”
刚有?大?名没两天?的?李啸天?咂摸着这两人的?对话?,怎么总觉得这像是在托孤呀?
啊呸!他们才不会牺牲呢。
他们从?日本人的?船上缴获了□□,现在刚好派上用?场。
狗日的?小日本不团结呀,陆军对付海军居然连□□都带上了。自古以来就是那?个什么,对,兄弟阋墙是国破家亡的?先兆。
自己这边可不一样,他们华夏,万众一心,炎黄子孙齐心协力抗日,肯定能把小日本赶出中国的?大?好河山。
龚丽娜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突然间疑惑:“他们要去哪儿?去村里不是这条路。”
王友志无语地看了眼这位女学生,反问道:“我们是不是要敲锣打鼓的?告诉日本人,我们的?大?本营在哪儿?”
龚丽娜的?脸涨得通红,下意识地强调:“有?什么了不起,我们又不是没打过?日本人。”
跟在王友志身?后的?士兵挺起胸膛,轻蔑地看了她一眼:“等我们都打完了,才轮到你们。”
女学生们都气得粉面生红,什么意思?她们是躲在他们身?后的?吗?
田蓝毫不客气地怼回头:“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要论起杀日本人的?先后秩序,好像我们排在前面。”
对方碰了一鼻子灰,只好调头去站岗了。
等转过?身?,再面对女生时,田蓝又是另外一副嘴脸,相当不好看:“他们为什么看不起我们?就是因为大?家训练的?时候懒懒散散拖拖拉拉,哪里有?个军人的?样子?这回要是真碰上日本人,别说打了,就是跑你们都跑不过?人家。”
底下有?声音强调:“我们又不是当兵的?,我们当然跑不过?他们了。本身?就男女有?别。”
田蓝叹气:“日本又有?多?少女兵呢?我们大?家面对的?都是日本兵。日本人不会因为你是女的?就格外仁慈,相反,我们都知道他们有?多?残暴。等到这群士兵打完了打散了打光了,我们又能指望谁?”
龚丽娜咬咬牙,发?了狠:“那?我们加训,我就不信,我们能差到什么份上?”
田蓝立刻应允:“好,从?今天?开始,我们正式进入军事训练阶段。我会以上杀场场打仗的?战士的?标准要求你们每一个人。”
旁的?她也不会,那?就按照军垦农场的?军训标准进行吧。
从?最简单的?站军姿开始,立正,稍息,齐步走,正步走。这些简单的?动作锻炼的?是军人的?精气神。
然后是整理内务,山洞条件简陋,但?就是睡在茅草铺上,所有?人也必须得保证山洞的?整洁。从?地铺到个人的?东西,怎么摆放都有?规矩,各自从?船上带来的?被褥,也要叠放整齐。
田蓝为了锻炼大?家,还逼着女生们蒙上眼睛打背包。她拿着周老师的?一块怀表在旁边计时。每个人都必须得在一分钟内完成。
男兵们看她们忙得不亦乐乎,还跑过?来伸长?脖子瞅了一眼,然后嘻嘻哈哈地笑。
田蓝挑衅地看着他们,挑高了眉毛,直接下战书:“要不要试试?咱们比拼一场,紧急集合训练,看谁的?完成度高。”
要说军训阶段所有?人最讨厌的?是什么,紧急拉练必须得排名前三甲。因为你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间就行动了啊。
当天?晚上,所有?人都没睡踏实,连田蓝都放弃了去空间里找吃的?,生怕自己一不留神就睡死过?去了。
结果,王友志这家伙虚晃一枪,当晚根本就没吹口哨。
女生们想骂这人阴险,但?看到男兵们也是个个打呵欠的?模样,估计他们同样没得到内部消息,那?就暂且搁下,继续绕山跑步训练。
等到众人累的?筋疲力尽,好不容易可以躺在床上睡觉。还没合上眼呢,外面突然响起紧急集合的?哨声。
所有?人集体鲤鱼打挺,手忙脚乱地开始摸黑干活。紧急拉练,怎么可以拉灯,当然是黑夜里行动。
事实上,就他们这个简陋的?抗日根据地,允许他们开灯也要有?灯可以开呀。就连油灯,大?家都是省着油用?。
摸黑干活哪有?那?么简单,别说打包被了,但?是一个穿衣服就让大?家够呛。女生们虽然不穿军装,但?她们的?校服穿起来同样不清楚。穿好衣服之后,众人还得打背包,抓紧充当枪支的?尖头木棍冲出山洞。
今夜月色朦胧,山洞外也不比山洞内明亮多?少。暗影重重,衬托的?大?家的?身?姿愈发?凌乱。
马灯下,王友志皱着眉毛,显然对大?家的?表现非常不满意。女学生们就不说了,本来就是半吊子。男兵们太?让他失望,看看这军容军姿。
不过?他并没有?训斥众人,而是直接发?布命令:“山脚下芦苇荡有?敌情,立刻出发?!”
话?一说完,他就直接熄灭了马灯。
女学生们都傻眼了,天?黑成这样,山路又是如此崎岖。没灯照亮的?话?,万一一脚踩空了摔死怎么办?
田蓝面无表情,声音冷漠:“点灯的?话?,敌人会发?现我们,那?我们就是一个死字。”
女学生跺脚:“这不是在训练吗?”
“训练就是战场,每一场训练都是一场战斗。”
她没有?再说话?,跟随前面人的?脚步声赶紧出发?。
因为这黑不隆冬的?冬夜,前方战友的?脚步声这是他们唯一的?指示。
众人跌跌撞撞,一路往前行。下了山又翻山,然后穿越竹林,绕过?溪流,泉水叮咚,又累又渴的?人却无法停下来喝上哪怕一口泉水。
极速前进半小时后,所有?人包括训练有?素的?士兵都气喘如牛,更何况女学生们。
龚丽娜的?人都吃不消了,还有?人带着哭腔询问田蓝:“他们是不是都死了?怎么还不回来?我们是不是又要转移了?”
他们是谁?当然是指陈立恒和何大?勇他们。
自从?四天?前离开,他们到现在都没任何消息。是死是活,天?知道。
连田蓝都不愿意多?想。
因为这场战争虽然最后是他们取得了胜利,但?也只能用?惨胜二字来形容。抗战14年?,日方伤亡78.9万人,而中国军民死伤3,500万人。
这是三四十年?代呀,全国只有?四万万同胞的?三四十年?代。相当于10%的?人会在这场战争中殒命。
田蓝不愿意去想。
她咬咬牙,发?了狠:“对,他们遇险了就在芦苇荡,我们必须得马上过?去支援。”
女生们不知道是已经跑得头晕眼花,全身?所有?的?能量都供给了腿脚,脑袋都没精力思考,还是需要一个理由支撑自己继续前进。
听了田蓝的?话?,她们不仅没有?追问:“你怎么知道?”,反而加快了步伐,嘴里呐喊着:“对,我们必须得马上支援。”
前面传来呵斥声:“这是急行军,所有?人都不许说话?!”
冬夜真冷啊,寒风呼呼地吹。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冷风如刀子,割着众人的?耳朵;冷风又像是锥子,拼命地扎大?家的?脸。
田蓝都感觉自己五官冻麻木了,额头上却热气腾腾。不停地奔跑,一路前进,那?些吃下去的?米粮全都化成热气,被冷风刮的?一干二净。
她想到了自己在中学课本上学的?那?篇文?章,说红军长?征的?时候,看着天?上的?星星就像是钻石镶嵌在天?鹅绒里。
她也想这样革命浪漫主义一回呀,可惜天?公不作美,连星星都吝啬的?很。
夜色越来越深,夜色越来越浓,夜色越来越淡,黑夜变成了灰蒙蒙。
待听到哗哗的?流水声时,田蓝激动地差点儿掉下眼泪。
她心中一连串的?国骂,娘哎,可算是到达目的?地了。
她这把老胳膊老腿,多?久都没遭过?这种罪了。
前面队伍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但?还是不时传来催促声:“快快快。”
田蓝气喘吁吁地跑到芦苇荡旁,刚要组织女生重新整队,就听见哗啦啦的?水流声。
不对,这是行船,而且是机动船的?声音。
所有?人都警惕起来。
王友志低声命令:“所有?人就地潜伏,狙击手准备,女兵集体后退。”
田蓝抓紧了手上的?枪。作为在场女性当中唯一有?实际枪.击经验的?人,她是带着枪出发?的?。
夜色寂静,黎明时分,那?突突的?螺旋桨转动声分外刺耳。
忽然之间,马达停了,然后是哗哗的?流水声。
众人都眯着眼睛,只恨自己不属猫,没有?夜视的?能力。
待到来人慢慢靠近,夜色中响起了他们交谈的?声音。
“妈的?,这狗日的?日本鬼子还挺硬气啊。脑子一错眼的?功夫,他居然就自杀了。”
另一个声音安慰他:“行了行了,早就听说了,日本鬼子宁死不降。妈的?,这帮货倒是够狠的?,难怪这么难打,连死都不怕。”
王友志从?黑暗中跳了出来,直接朝芦苇荡吹了声口哨,对面沉默片刻,两声口哨传了回头。
他立刻松弛下来,惊喜地冲芦苇荡子喊:“陈长?官!”
陈立恒闻声抬起头,瞧见黑压压的?大?部队,吓了一跳:“出什么事了?”
芦苇荡子里,他可没安排这么多?人巡逻。
众人瞧见他们都大?喜过?望,个个咧开嘴巴笑。还有?女学生冲他们喊:“我们欢迎你们凯旋!”
陈立恒笑着从?芦苇荡子走上岸。天?黑,他倒也不怕被人看到光大?腿了,一边匆匆套上裤子,一边招呼:“来的?正好,刚好帮忙搬东西。”
这话?简直就是一针强心剂,让所有?人都精神振奋。
大?家七嘴八舌:“还有?东西呀!”
“对!”陈立恒冻得浑身?直打哆嗦,说话?声音也在颤抖,“我们炸了一艘日本的?运兵船,上面有?武器,能捞回来的?都捞回来了。”
田蓝过?去帮忙,好奇了一句:“你们怎么到现在才回来?”
如果情况顺利的?话?,他们最多?花费两天?时间就能够顺利来回。
陈立恒打了个寒战,结果士兵递给他的?酒喝了一口,才勉强说出话?来:“现在长?河口上全是日本人的?船,我们兜了个大?圈子才回来。”
李啸天?在旁边插嘴:“我们想活捉俘虏的?,好不容易逮到一个,结果那?小子自杀了。”
陈立恒也懊恼的?很:“还是经验不足,没充分考虑到对方必死的?决心。”
何大?勇却笑了起来:“嘿嘿,陈副官,不是我说呀。人家估计本来没想死,愣是被你叨叨死了。”
周老师等人也帮着搬东西,闻声好奇:“陈长?官,你都对他说了什么呀?”
陈立恒无语:“我能对他说什么呀?我又不会讲日本话?。我本来想把他带回来,看他会不会英语来着。”
没办法,他穿越之前学习的?是俄语。即便后来俄语不吃香了,他也没再学英语。因为他认为论起打仗,苏联人要比那?些说英语的?人强多?了。
周老师正要说什么,何大?勇已经抢先开口:“我的?老天?爷哎,陈副官你还叫没说啥?我都听得头晕眼花了。”
田蓝一边帮忙搬东西,一边好奇道:“到底说了什么?叫你这么惊讶。”
“哎呦哟,他说的?话?可稀奇了。”何大?勇一副看了天?方夜谭的?模样,呲牙咧嘴道,“你们猜陈副官说了啥?陈副官说日本兵也是这场战争的?受害者?,他们跟我们一样都是受害者?,是日本军国主义的?受害者?。我们要消灭的?不是日本人,而是日本军国主义。”
大?家傻眼了,摇曳的?马灯下,众人看陈立恒的?目光都不对劲起来。
瞧着是个抗日英雄,怎么说话?颠三倒四的??还替日本人洗白,分明就是个汉.奸。
田蓝赶紧招呼大?家:“动作都快点,生怕天?亮了不被人看到是吧?我们打了这么多?鬼子,你们生怕他们不报复啊?”
大?家这才暂且放下心中的?疑惑,赶紧先扛着战利品回山上去。
还有?人弯下腰,帮忙背何大?勇。
寒冬腊月,河水冰凉刺骨。为了不引起日本人的?警觉,从?小在水里泡大?的?他愣是凫水到航道上布下的?□□。
结果他的?腿叫冻伤了,在船上缓了好两天?,现在好不容易好了点儿,又跳下水帮忙推船,旧伤未愈又添新伤,现在动不了了。
周老师都急得骂了他一句:“你怎么如此鲁莽?你的?身?体不属于你自己,你必须得珍惜身?体,这样才能杀更多?的?敌人。”
何大?勇想骂粗话?来着,可是对着满脸严肃的?女先生,他又张不了口,只能翻个白眼扭过?头去,不看人家。
周老师有?个年?纪跟他一般大?的?弟弟,她弟弟还是位少爷,从?小到大?别说泡在冰水里了,就是不小心吹了冷风,她姆妈都要急死的?,恨不得能替他受凉。
现在看见别别扭扭的?何大?勇,周老师只想戳他的?脑门子,真是不像话?。
这一回众人的?负重都增加了不少,可急行军的?速度却比之前来的?时候更快。
他们终于有?武器了,这一回,起码每个人都能分到一把枪。
不要以为国军都是全德式装备,要真有?这水准,抗战初期也不会大?片国土沦丧了。
像他们霍家军,喷到手上的?就是三大?件,步.枪,刺刀,手榴.弹,子.弹数目都有?限,不到迫不得已,坚决不能胡乱放枪。
现在不一样了,现在他们能从?敌人手里夺武器。
陈立恒也情绪高亢,居然唱起了歌:“我们都是神枪手,每一个子弹消灭一个敌人,我们都是飞行军……”
龚丽娜回过?头,好奇了一句:“陈长?官,你唱的?是什么歌?还挺好听的?。”
田蓝吓得浑身?寒毛直竖,赶紧伸手拽他。唱啥唱啊,你有?版权吗?知道穿越者?最被人诟病的?是什么吗?那?就是拿来主义,随意剽窃别人的?诗词文?章。
歌曲剽窃,是大?忌。
她赶紧清清嗓子,试图转移大?家的?注意力:“你们刚才觉得陈长?官说日本兵也是日本军国主义的?受害者?,很荒谬,是不是?”
众人果然竖起了耳朵,好些人都跟着点头。
在场的?人都见识过?日本兵的?残暴荒淫,对他们丁点好感都没有?。他们是受害者?的?话?,那?被他们残害的?中国人又算什么呢?活该吗?
田蓝一本正经地询问:“那?大?家知不知道,日本为什么发?动侵华战争?”
女学生们七嘴八舌:“他们就是狼子野心,从?来没放弃过?吞并中国。从?甲午海战开始到现在,这一直都是他们的?痴心妄想。”
田蓝未予置评,只接着问:“那?谁能告诉我,日本兵为什么要参战?当兵的?又是哪些人?”
周围的?士兵都笑了起来,这还用?问吗?肯定是过?不下去的?人呗。所谓好男不当兵,当兵都是在刀口上舔血讨日子,谁有?毛病愿意放着太?太?平平的?好日子不过?,非得跑到外面去当兵。
不过?也说不定,日本人变态呗。
田蓝摇头:“这世?界上大?部分人都是一样的?,大?家都喜欢过?太?平日子,真变态的?是少部分。那?我们现在说说为什么这些日本兵要千里迢迢跑到中国来作威作福?显然不可能是他们不怕死,是人都想好好活着。就像大?家讲的?那?样,他们是在家里过?不下去了,没法子,当兵讨口饭吃。那?为什么他们会过?不好呢?是他们特别懒吗?是你们特别懒吗?”
士兵们当然不肯背这口锅,他们怎么懒了?都是被逼的?没办法才过?不下去的?。地主收租,恶霸讨债,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要不是实在没招了,谁想进兵营啊?
田蓝又问他们:“那?你们当兵发?财了没有??我看应该没有?吧。你们的?大?帅都要讨小老婆了,你们好像个个还都是孤家寡人。那?你们拼死拼活,替你们大?帅打下来的?江山,你们享受到了吗?”
享受个屁呀,不欠军饷就谢天?谢地了。
田蓝双手一拍:“不就结了,你们拼死拼活打了胜仗,获利的?还是你们的?大?帅,骑马也是你们的?长?官,到你们手上的?时候,别说肉汤了,有?口凉水喝就不错了。日本也是一样的?,他们国内的?农民没有?地种了,他们国内的?工人没有?工开了,大?家挣不到钱,活不下去了,大?家会怎么办?”
士兵们的?文?化程度虽然不高,但?好多?人都爱听评书,立刻就有?人笑:“能怎么办?揭竿起义呗,当李闯王。”
田蓝点点头,表示赞同:“没错,自古都是官逼民反。老百姓过?不下去了,当然要反抗。反正饿死也是一个死,造反也是一个死,那?还不如拼一把呢。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众人跟着点头,连一开始没插话?的?女学生也附和:“就是,总得给人活路啊。”
田蓝笑眯眯的?:“可是日本的?天?皇,日本的?大?官,那?些赚得盆满钵满的?人,他们愿意老百姓造反吗?”
废话?,谁愿意呀,除非脑袋被驴踢了。
田蓝笑道:“是啊,他们聪明的?很。老百姓的?愤怒无从?发?泄,这些大?官就想到了祸水东引。国内的?东西你分不到,那?你就去国外抢啊。所以,就发?动对外的?战争。古今中外,历朝历代皆如此,当国内矛盾不可调和时,官方就会将民众的?注意力转移到国际上。实际上他们还是大?军.阀,只不过?扣了一个国家大?义,被他们驱使出来作战的?日本兵,就感觉自己是在为大?和民族而战。殊不知,大?和民族分财产的?时候,可没把他们这些平民当成自己人。他们在外面枪.林弹.雨做强盗,他们的?家人很可能连饭都吃不上。你们说,他们是不是傻?”
士兵们恍然大?悟。
确实够傻的?,尤其是那?些自杀的?日本兵。大?家都是混军饷而已,何必这么较真。
像他们,大?帅们争地盘时,他们才不会拼命呢。拼个屁命,命是自己的?,就是为大?帅死了,大?帅也不会多?看你一眼的?。
周老师她们都惊讶得不行,她们还是头回听到这种解释。明明是民族矛盾,为什么到了她嘴里就变成了这样?
陈立恒在旁边点头附和:“天?底下所有?的?矛盾都可以归纳为剥削者?与被剥削者?之间的?矛盾。剥削者?会将这些事情套上各种各样的?帽子,来迷惑被剥削的?人,让他们认不清自己的?敌人。”
女学生们面面相觑,她们虽然上过?哲学课,但?这观点实在太?新鲜了。尤其从?一位男军官嘴里说出来,怎么听怎么奇怪。
龚丽娜鼓起勇气,带着点挑衅的?意味:“是吗?那?男女平等呢?这算不算是你们男性对女性的?剥削?”
之前大?家觉得应该在抗日根据地增加点文?艺活动,想要排练话?剧,选中了易卜生的?《傀儡家庭》,又讨论了鲁迅先生的?演讲稿《娜拉走后怎样》。她们都认可鲁迅先生的?论断,娜拉出走之后,想要既不回去也不堕落,唯一的?机会就是男女平等。平等分配财产,平等获得工作机会。
只要男性还在剥削女性,娜拉就没有?机会真正独立。
陈立恒正色道:“这也是一个狡猾的?伪装。你们这位田同志说过?中国女性除了要受政权、族权、神权的?压迫之外,还多?了夫权。为什么呢?这就是剥削者?对被剥削者?的?迷惑。
那?些当官的?、在族里有?权有?势的?以及利用?神权压迫老百姓的?人,他也知道自己与被压迫对象之间存在着重重矛盾。为了缓解这矛盾,他们怎么办?他们为被剥削对象选择了另一层可以压迫的?人。就好像日本的?大?官为日本平民选择了中国人,这些骨子里头坏的?流脓的?人就选择了中国女人。
他们告诉男人,那?些辛辛苦苦还养不活自己和家人的?男人,女人是他们的?财产,他们可以肆意支配女性。他们在外面受气了,可以回家打老婆打孩子。打老婆是夫权的?体现,打孩子是父权的?体现。要是欠的?债,没有?能力还,还可以卖老婆,卖孩子。
这样,被剥削的?男人们就感觉自己还可以在旁人面前作威作福,有?发?泄的?对象,自然懒得再去挑战强大?的?凶手。
倘若真的?像他们宣扬的?那?样,男人可以随便支配女人,那?么为什么古时候当家主母可以随意发?卖家中的?男仆?主母不是女人,男仆不是男人吗?还有?那?些大?官家的?小姐,随意当街打死交警,也没见她受任何惩罚,凭借的?是她身?为女性的?身?份吗?当然不是,因为她有?权势。这就是剥削,赤.裸.裸的?剥削。做再多?的?伪装也没办法隐藏的?剥削。”
龚丽娜恍然大?悟,伸手指着士兵们道:“你们就是那?群日本兵!”
何大?勇等人目瞪口呆,喂喂喂,帽子不是这么乱扣的?啊。别张嘴就来,他们是抗日英雄,怎么能够跟日本兵划归一类。
女学生冷笑:“说的?好像你们不喝酒打老婆一样。你们不是心安理得享受着压迫女性的?快乐吗?”
双方唇枪舌战,一边不承认一边追着不放。
只娃娃脸李啸天?左看看右看看,总怀疑田先生和李副官拿错了台词。
一个女先生讨论日本兵,一个上场打仗的?男人说女人被压迫的?事。
怎么听怎么觉得奇怪。
田蓝和陈立恒谁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因为这两件事的?本质一样啊,解决的?办法也相同。就是全世?界的?无产阶级联合起来,反对剥削,反对压迫,斗争斗争再斗争。
有?说话?打岔,大?家上山的?路都没那?么艰难了。
到了中午时分,他们居然顺利地抵达大?本营了。
清点完毕战利品,27支□□,4支□□,两支驳壳枪,外加步马枪子.弹140颗,以及手榴弹43颗;众人皆满意地点头。这可以说是大?获全胜了,比他们设想的?好多?了。
更何况,他们还缴获了两袋面粉,三袋大?米以及好几包饼干哩。大?家伙儿可算是能打打牙祭了。
所有?人都筋疲力尽,留下人手巡逻之后,剩下的?人赶紧钻进山洞补眠。
他们招惹了日本人,就要做好被扫荡的?准备。
结果田蓝还没睡醒,就听到了尖锐的?哨声。
她赶紧爬起身?,慌慌张张地跑出去,才发?现所有?人都表情严肃。
陈立恒宣布:“鬼子要进村了,村里人马上转移上山,大?家做好接应准备。”
睡得迷迷糊糊的?众人都瞪大?了眼睛,日本人的?报复可真够迅速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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