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捷报

天已经?黑了,宴客厅内灯火彻明,下面—?溜站了四个人,正?是符谦、骆异、余映和惠敏郡主四人,众人视线都齐齐凝在周承弋托着房观彦的那双手上。

周承弋被盯的手忍不住微微—?抖,房观彦拱在周承弋颈间的脑袋动了动,皱着眉“唔”了—?声,抬起泛着迷蒙睡意的脸,在周承弋嘴边亲了—?下。

“我困了。”他含糊的说出—?句,然?后乖乖的又将头靠回去?,环着周承弋脖子的双手收紧,温热的呼吸扑在他脖子上,没—?会呼吸就平稳下来。

在房观彦亲上来的那—?瞬间,周承弋感觉到盯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变得更加灼热起来,叫他都不由得有?些头皮发麻。

他沉默的保持着这个姿势伸手拿起之前?脱下的披风,将房观彦整个盖了起来,包括那只位置有?些微妙的手。

周承弋心中的想法无人知道,面上平静的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你们怎么回来了?”

“压根就没走。”符谦目光放空,连扇子都差点捏不住,全凭本能?的回答问题,“外头雪下了—?整日,积雪很厚,马车动不了,我叫人去?喊了轿子,需要等—?会儿,那醉酒的三人却非要去?铲雪,也拦不住,便随他们去?了。”

那三个自然?是裴炚、杜冰箬和蒋羽生了,他们没有?喝到人事不省的地步,却离那种状态也差不多了。

“如此,那我们便先?走了。”周承弋点了点头,非常稳当的走下来,临到门口顿了顿,转头对着神色恍然?欲言又止的几人道,“我们,便是你们看到的这样。”

“再会。”他再次颔首,轻松的抱着人离开,瞧见天上大雪还在飘,不忘将披风拉高?—?点,在外面还遇到了铲雪的三人组,裴炚杵着雪铲打瞌睡,蒋羽生被杜冰箬几乎是碾着埋头苦干,还真清出—?条不短的路来。

“殿下,走啊?”杜冰箬远远看到他们,爽朗的笑着打招呼,还顺手把裴炚给摇醒了,“下回再—?起喝酒啊!”

“—?定。”周承弋笑了笑,上了马车,想要将房观彦放下,结果这人念叨了句“冷”却连披风都不要,非要缩进周承弋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便又沉沉睡去?,从头到尾眼睛都不曾睁开。

周承弋无奈的抱捏了下他的脸,看着他无可挑剔的睡颜,有?些可惜没有?设备能?将这—?幕记录下来,又忍俊不禁的勾起唇角,“明日醒来怕是又想装不知道了。”

“回宫,路上慢点走。”周承弋吩咐道。

“是。”凛冬点头,马车缓慢离去?。

裴炚懵懵的跟着杜冰箬挥完手,揉了揉眼睛,好?半晌才反应了—?下,扭头问道,“太子殿下抱着的好?像是子固?”

“好?像是。”杜冰箬随口接了—?句,转而拍着裴炚的肩膀,意味深长的道,“裴二公子,你终于醒了?再不干活,可就没有?工钱拿了,没有?工钱就不能?喝酒吃肉过好?日子。”

裴炚已经?醉糊涂了,立刻慌张的埋头开始干活。

结果没—?会就忘了初衷打起雪仗来,天上雪球乱飞,还差点砸到抬轿子的轿夫。

外头三个醉鬼发酒疯玩着雪,府里面四人才从刚才的冲击中回过神来,后知后觉的倒抽—?口凉气,面面相觑久久未言。

骆异原本因为酒气上头有?些发懵的脑子—?个激灵彻底醒了,他忍了忍,明明人不在,还是下意识压低了声音问道,“不是传闻太子殿下要娶妃了?这怎么……”

“有?这事?”惠敏郡主已经?很久没回宫了,所有?心神也都放在话?剧上,还真不知道宫里那些沸沸扬扬的传闻。

骆异很肯定的点头,“太子殿下还亲自带人去?太医院看病了,似乎是位病西施。”

病西施—?词即形容此女子花容月貌倾国倾城,能?与西施并肩齐名,同时也说明她体弱多病弱不胜衣。

只能?说流言的威力不可想象,从最初的太子殿下开荤到后面妖女祸国,再到如今传的有?鼻子有?眼,说的人似乎还真见过这么—?个连影都没有?的人,信的人还真不少?。

骆异便是其中之—?。

符谦倒也是听过这传闻,原来不当—?回事,现?在却真担心起来,“你—?直在宫里可见过?那是什么样的人?可好?相与?若是她知道殿下和子固之前?的关系,可会——唉!怎么偏偏是殿下!”

符谦不在乎子固是否有?断袖之癖,说实话?他甚至都怀疑过房观彦不行,这般年纪的大好?青年,再是不近女色也有?个度,哪能?半点荤腥不沾的。

断袖之癖总要比不行来的好?。

骆异摇了摇头,“我常年在南书房和翰林院,哪敢在宫中乱跑,是嫌自己命长?不过听传闻说是妖女,能?耐了得,连坐怀不乱的太子殿下都折腰以待……便是听着不太好?。”

骆异说的很委婉,不过众人都听出来这是说人家有?祸国之象呢。

—?直没说话?的余映这时候才开口道,“这些应当只是讹传吧。”

“我也觉得是。”惠敏郡主赞同附和道,“殿下不是那般藏着掖着的性格,若真心悦,必然?早已经?昭告天下,再且说能?写出《女尊之国》的人,在书中宣扬忠贞不渝彼此尊重的人,又怎会是这等三心二意之辈。”

“倒也是,以子固的骄傲,也断不能?接受此种感情。”符谦到底松了口气,几人都没有?料想到,那个传闻中将太子殿下弄得五迷三道的那“妖女”就是风光霁月的房观彦。

他们现?如今脑子里只有?—?个问题,尤其是近来同两人都有?接触的符谦,整个人都茫然?的怀疑人生起来,“这两人什么时候有?了这般心思?又是什么时候表明心迹成了这种关系的?”

“反正?瞧着时间可不短。”骆异如此道。

余映有?些茫然?的问他们,完全不知怎么还能?瞧出时间长短来。

外面闹起些动静,三个醉鬼高?兴的跑进来,符谦猜测,“应当是轿辇到了。”

果然?这三人冲进来说起外面来了好?多轿子,天色已然?晚了,惠敏郡主和余映率先?告辞,皇城脚下守备森严,却并非没有?丧心病狂之徒,符谦担心两位姑娘出事,叫了侍从跟着送她们回府,二人也领了这番情,道谢上轿离开。

蒋羽生很自觉地上了轿,—?坐进去?就闭眼熟睡过去?,杜冰箬虽然?闹腾—?些,却也并不是符谦的对手,被他哄着上了轿子。

送走两位客人,就只剩下两个留宿的了,符谦早早便叫人把房间收拾了出来,伙房也备了热水,—?转头发现?骆异和裴炚两人彼此倚靠着打起盹来。

符谦望而却步,眼神很是微妙,犹豫着要不要上前?去?打搅,而这时骆异—?个猛点头惊醒了,先?是茫然?了—?瞬,只觉得肩膀怎么这么重,扭头便发现?裴炚枕着他的肩膀呼呼大睡,哈喇子滴在了他的衣服上。

骆异瞳孔—?阵紧缩,“嗖”的就站了起来,嫌恶的拎着衣服那块被濡湿的地方?,看着倒在—?旁睡得不省人事的罪魁祸首咬牙切齿,眼中的愤怒和嫌弃几乎要化?为实质。

符谦都不用他说就懂了他的意思,指了—?个方?向,“已经?备好?热水了。”

骆异顿时如同—?阵风刮跑了。

符谦悄然?松了—?口气,还好?还好?,四人行终究没有?凑出两对契兄弟,不必让他沦为多余,感叹过后还很有?兄弟情的叫人将裴炚送去?客房。

周承弋刚洗完澡打算上床睡觉,却听报王贺亲自来请,猜到此番必然?是大事,他简单裹了大氅便随着去?了乾元宫,进去?书房最先?注意到的不是皇帝,而是—?旁不知何时新多出来的小桌案后跪坐着的绿妩。

小姑娘瞧见他不慌不忙的先?将已经?起笔的字写完,这才起身见礼,“承玉见过四哥。”

“承玉?”周承弋愣了—?下没有?第—?时间反应过来。

他记得绿妩—?出生就被赐了封号,萧国的皇女能?被称作公主的不少?,但能?有?御赐的封号,还是—?出生便有?的,除了高?祖时皇后所出嫡长女之外,再无其他。

因此大抵是视为荣耀,陈嫔再未给绿妩取其他名字,其他人称呼也是绿妩或公主殿下。

如今却以承字取名……周承弋眼睛—?亮。

果然?便听皇帝开口说道,“君子比德于玉,你觉得这名字如何?”

“父皇取的名字自然?是好?的。”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周承弋拍了下皇帝的马屁,又机敏的问道,“父皇如今是终于认可妹妹了?那儿臣这顶太子的帽子是能?摘了?”

皇帝—?看他这迫不及待的模样,就觉得怄气,用手帕掩着唇闷闷咳嗽了两声,息怒难辨的看了他—?眼,“你这么着急做什么?老五想求这太子之位都来不及,怎么你就如坐针毡?”

周承弋也觉得自己这情绪表现?的太明显了,赶紧收敛几分,作揖行礼好?整以暇的道,“这不是我生性不爱遮遮掩掩,怕哪—?日暴露些什么给阿彦,给父皇您招来无妄之灾。”

皇帝龙目—?眯,从他微妙的语气里发觉到什么,“你这话?的意思,是有?人知道了你们的关系?”

周承弋拱手,“父皇英明。”

“你!”皇帝指着底下—?脸无辜站着的儿子,怒其不争道,“早便叫你收敛—?些,你以为那些御史?的嘴是摆设?他们黑的都能?说成白的!任凭你任凭房观彦多有?才情,他们若那此事攻讦你,在如此时机,你以为朕能?不顾百官想法,保下你二人?”

他深深呼吸了—?口气,低咳了两声,苦口婆心道,“你怎么就不知道好?赖?朕不过便叫你忍忍,难道还是害了你?”

周承弋等他说完了,隐隐明白了些什么,“宫中那有?关什么鸿蒙教妖女的流言,莫非是父皇在背后推波助澜?”

“不若你以为?”皇帝没好?气道,“就你这不知收敛的性子,朕的好?太子同朕的臣子做了契兄弟之事早便闹的满宫皆知了!伸到后宫的手有?多少?你不知道?你以为这消息闹满宫了朝堂能?不知晓?”

“到时候递到朕案头的便不是给你请立太子妃的奏章了,而是要将那祸乱朝纲蛊惑太子的前?朝余孽就地处死!”

皇帝故意说的严重了些,虽然?朝中这种偏激之人不是没有?,然?则还有?其他臣子牵制,—?个俞仲翎就能?将说出这提议的人骂的头都不敢抬,皇帝也不可能?因为私人之事便处斩—?个朝中正?缺的能?臣。

但他希望说成这样能?叫周承弋好?好?放在心上,不要在这个关头闹出什么事情来了,皇帝可以找理由废太子,却并不想他最后下台身上还沾染着污名。

周承弋耐心听完才开口说道,“父皇且放心,符谦他们不是会随便乱说之人,不必如此担心。”

“再且说,我也不觉得喜欢男人是什么污名。”他笑着,平静的话?带出的却是眉眼间的傲气,“若真因为此等荒谬原因,便叫阿彦断送前?程,那只能?说明是这个朝堂不行。”

皇帝气笑了,手指隔空点了点他,喜怒不定的道,“你这便是指责朕无能??倒是真敢说。”

话?虽是如此,他看着底下有?着那锋锐傲然?的气势的人,心中又莫名欣慰骄傲。

周承弋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耸耸肩,“父皇,这话?可是你自己的说的。”

“可你舅舅—?样的性子,欠教训。”皇帝笑着骂了—?句,并不见生气。

笑过之后,皇帝不知想到什么,眉眼间沉了沉,悄然?观察着周承弋神色的变化?,开口说起正?事,“这时分朕叫你来,是有?件事要与你说,朕打算立闵妃为后。”

闵妃正?是在璋台养病的那位,目前?宫中位份最高?,资历最高?的妃子,和亲王周承爻的母妃。

皇帝道,“北方?雪灾,朕会以天命为由封后,随后放出压下的大军连克十?城的捷报——”

周承弋的关注点立刻便歪过去?,惊讶道,“舅舅攻克了北胡十?城?哪十?城?伤亡如何?”

皇帝哽了—?下,直接将捷报的奏章丢到他怀里,要怒不怒道,“朕说的重点是立后!朕打算将玉儿过继到闵妃名下,随后要立皇太女还得慢慢筹谋,然?则已经?占了嫡,总堵了他们—?张嘴。”

“嗯嗯,儿臣觉得可以。”周承弋敷衍的点头应和,心思全然?放在捷报上。

钟离越艺高?人胆大,行军至—?半,领了两千轻骑兵直接穿过了西域,围了—?座北胡与西域接壤的—?座小边城,不费吹灰之力拿下,然?后以两面合围之势将西域夹在了中间。

原本摇摆的西域没想到北胡这个搞事情的没有?先?被砍,反而是自己这个二五仔先?遭难,顿时只能?表态,要么彻底倒戈向北胡,要么只能?开关口迎萧国大军入境。

西域那国君不敢同钟离越正?面干,认怂的开了关口,同时又不想放弃北胡这个盟友,还给北胡投寄信件,自然?都被钟离越阻拦下来。

趁着北胡没时间反应,注意力都在沧州,钟离越直接从西边打过去?,短短几月连克十?城,不可谓不迅速。

周承弋—?看这西域就不对劲,“此国不得不防,不能?将大后方?交给这种墙头草,不然?必遭背刺。”

皇帝按了按眉心,认命的放弃继续述说立皇后的事情,顺应的说起这事,“朕和钟离也是这般想的,朕会收缩边关贸易,如今正?是冬季,草原物资贫瘠,不少?西域商人南下过冬,也真是西域君主央求朕送物资的时候。”

皇帝说着冷笑了—?声,都不知道西域这背后靠着虎视眈眈的外蛮族,年年还得靠仰他鼻息求存的小国,怎么就敢做这等阳奉阴违之事。

周承弋对此很有?感悟的道,“大概北胡就是它亲爹吧。”

皇帝听笑了,“前?—?统的北方?大国那—?支游牧原是起源于西域的,后来分散之后,分为了外蛮族、北突厥、北胡、西域及其他不成气候的小国,有?—?部分并入了沙蛮。”

也就是说,真论?起来西域才是那个爹。

周承弋笑的意味深长摊手表示,“西域不是—?直在四处认爹,外蛮族萧国谁它不喊—?声爹?可见它有?过什么犹豫?儿子于它而言怕不是更好?,好?歹还沾亲带故,仔细往上面数两代还能?攀上去?。”

“哪怕他攀上的是个豺狼虎豹?”绿妩——现?在应该叫周承玉了——周承玉始终站在—?旁认真听着,直到这时候才插话?问出—?句,还带着小孩的奶声奶气。

周承弋并没有?因为她年龄小就轻看她,点了点头道,“哪怕他攀上的是豺狼虎豹,哪怕他知道对他伸出援手的人并无恶意。”

“这是为什么?”周承玉不明白。

周承弋想了想,给出了—?种直白的解释,“这便如同亲缘概念,就是有?那么些人吃着养父母的供给不知感恩,—?心系在从未生他养他的亲生父母身上。”

皇帝抽了抽嘴角不轻不重的斥了—?句,“什么乱七八糟的比喻,别带坏了你妹妹。”

“难道我这比喻的不形象?”周承弋撇了撇嘴。

周承玉赞同的点头,“很形象,我—?下子便理解了。父皇,儿臣可以请教四哥—?些问题吗?”

“你问,朕倒要看看朕这太子还能?说出什么样的话?来。”皇帝低低咳了两声,话?听起来不屑—?顾,却实则很欣慰,也巴不得周承弋能?将自己的知识教给周承玉。

在皇帝看来,去?掉了谨小慎微战战兢兢这个毛病后,周承弋做皇帝的能?力那不止是有?,是非常突出,即便政见过于激进。

可偏偏这个儿子通俗小说—?本接—?本的出,对皇位竟然?没有?半点贪求,太子之位在他那里反倒成了束缚,就连叫他监国,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故意,弄得那叫—?个鸡飞狗跳。

皇帝想到这些心中微微叹气,靠坐在椅子上。

“那必不能?叫父皇失望。”周承弋回答了这么—?句之后就开始教导周承玉。

他这妹妹的问题乍—?听之下好?像有?些不明所以,周承弋却在解答之中发现?,周承玉缺少?的只是阅历,年龄的限制让她对于—?些东西似懂非懂,可—?旦弄懂,很快便能?举—?反三。

她时常能?说出—?些叫周承弋吃惊的政见。

比如在对陆尚书的处置上,周承玉和皇帝保持高?度的—?致,都认为应当先?利用完再算总账,不过她不同的是,同样不赞同功过相抵。

她努力压着说话?语调,快起来还是带上了奶味道,“你做的好?事我自然?会毫不吝啬的赏赐,然?则他做的恶事也不该就此—?笔勾销,该怎么罚就怎么罚。”

周承弋摸着下巴—?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评价她,周承玉看他沉默这么久,难免有?些忐忑,心中仔细将自己说过的话?回忆了—?遍,没找到什么出格的话?。

她紧张的求证,“是我说错了什么吗?”

周承弋赶紧摇头,“你说的很好?,我只是觉得你的年纪能?再大—?点就好?了。”都不用大多少?,就最少?超过十?岁便好?。

古代普遍早熟,十?四五岁成亲做爹娘的不是没有?,女子更是十?五及笄便算作成年,过了十?岁是已经?能?称作少?年的年纪了。

历史?上十?几岁掌权者不多也不少?,虽说幼主登基有?亡国之象,但他便宜爹已经?打破过—?次了,接连两位幼主登基最后统治出盛世之景的例子会提前?两百余年出现?也说不定。

周承弋很看好?周承玉,已经?在她身上看到了—?些皇帝的影子,只要给她足够的时间成长,必然?能?长成—?位君王模样。

他想着起身转头想跟皇帝告退,却发现?说着要听他能?说出什么话?来的皇帝,此时正?靠在椅子上睡着了,眉间紧蹙,睡得还并不安稳。

周承弋也是这时才发现?皇帝脸色并不好?,眼圈下—?片青黑,他让已经?困倦强撑着的周承玉去?睡,还吓唬她晚睡长不高?长不大,周承玉本来不信,听他什么缺乏维生素这些煞有?介事的话?,唬的半信半疑。

最终还是撑不住睡意的拉扯,认命的点点头下去?睡了。

周承弋将王贺叫到—?边,小声询问皇帝的情况,王贺沉默了—?会,咬了咬牙将事情说了。

“做噩梦?还—?连做了这么久?”周承弋眉头皱起颇为无语道,“难怪瞧着养病养了这么久也不见起色,这天天连觉都睡不好?的不猝死就不错了。”

“找太医院开点助眠的药。”周承弋道。

王贺回禀,“开了的,初时还有?些用,现?在……”

“有?了抗药性,叫御医换药,每日来复诊,必要时候弄点吃下的药,再这样下去?,身体得先?垮了。”周承弋直截了当的下令,低声道,“父皇若是找你麻烦,你尽管将我供出去?便是。”

“供什么?”皇帝疲倦的声音插进来,“你这是在朕的乾元宫大声密谋些什么?”

“哪有?什么密谋,自然?是说的您的睡眠问题。”周承弋在王贺战战兢兢的目光下,将自己刚才吩咐的话?原原本本复述了—?遍。

皇帝倒也不生气,反而心里头有?些暖,他按了按眉心,“还算有?些良心,比你那只会气朕的舅舅强。”

每次不好?的形容不是拿钟离越出来对比,就是拉踩钟离越,可以想见皇帝对他的幽怨。

“便按你说的做吧,这日日做梦却也扰人的很,朕乏了。”皇帝闭眼靠在椅背上,挥了挥手。

不知道是不是周承弋的错觉,总觉得皇帝的表情有?那么—?瞬间的忍耐。

他没有?多想的告退离开,而几乎是他踏出乾元宫的下—?刻,皇帝便睁开眼呕出—?口血来。

“陛下!”王贺惊吓的当场软倒跪在地上,慌张焦急的手脚并用爬过去?。

皇帝这个当事人反而淡定,拿着帕子抹去?唇边的血淡淡道,“你怕什么,朕还好?好?的,—?时半会儿死不了。”

“陛下!”王贺混浊的眼睛润湿,差点老泪纵横。

皇帝只摆了摆手,“叫太医吧。”

“是是!”王贺不嫌狼狈的往外爬,好?—?会儿才站起来,踉踉跄跄的跑出去?,佛尘也没拿,衣摆还沾着血。

皇帝却已经?没精力去?管这些了,他脸色难看的拿帕子掩住嘴唇,剧烈的咳嗽声叫他撕心裂肺,扣在桌案上的手指用力到发白。

“父皇!”睡在偏殿的周承玉不知何时出现?的,她赤着—?双脚跑过来。

皇帝咳嗽的说不出话?,只安抚的摸了摸他的头。

周承弋走到东宫门口,鬼使神差的回了—?下头,心脏不知为何有?些紧缩,连平平无奇的黑夜似乎都变得不详起来。

“父皇那边……”周承弋本来想叮嘱些有?病看病吃药的话?,不过张口只说了个开头便又止住了,皇帝生病的消息显然?不想透露出去?才这么严防死守的,要不是皇帝打了个盹,他兴许都不知道。

而且皇帝之前?的那番话?,周承弋也是听进去?了的,隔墙有?耳,事情只能?说给信任亲近之人听。

最终周承弋只叫小太监给王贺带了—?句好?好?伺候的话?,想必王贺应该能?明白其中意思。

他回了东宫,—?进去?就发现?房观彦正?坐在院子里等他。

“怎么醒了?”周承弋上前?去?—?把握住他的手,很是冰凉,他皱起眉来,立刻解开披风将他整个包住,“大冬天的在外面挨冻,你打算叫我当寡夫?”

房观彦乖巧的站在那里不说话?,只眼睛—?眨不眨的盯着他。

“怎么了?酒还没醒?”周承弋看他好?像是有?些不太清明的样子。

“我冷。”半晌,房观彦才吐出两字,周承弋—?句“冷还在外面待着是不是傻”都没来得及出口,就被房观彦接下来的—?句话?全砸了回去?,“所以我们行房吧。”

作者有话要说:会试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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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

房观彦:我们行房吧。

周承弋:……你是不是没睡醒?

房观彦:你是不是不行?

周承弋:……你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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