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拐走贵妃

按照常理来讲,魔气属于世间阴暗的那一面,而阳光尤其是正午的阳光恰恰蕴含着与其相反的属性,借助正午阳光的照射确实能对魔气的肆虐起到抑制作用。但那只是针对飘散在空气中少量的魔气而言,一旦凝聚成以天族的肉眼足以观察到的黑色实体,阳光的作用也就微乎其微了。不过即便是凝结成块的魔气在灵力纯正雄厚的天界的帝王的面前也成不了什么气候,犹如萤火之光无法与皓月争辉一般。

然而,现在却出现了令天界第一夫夫也困惑不解的异常。

本打算待慕容把延年放在软榻上后,随便找个借口把他支出去或者使个障眼法不在他面前暴露二人使用法术治疗的真相,却没想到延年刚暴露在炽热的阳光下,根本没来得及躺下,全身忽然凭空冒出大片黑中带红色火焰,整个人像是被投进火炉似的烧灼着,还能听到模糊的哔哔啵啵声。

“快松手!”宵蓝也顾不得身份会不会暴露,救人要紧,当机立断挥手扬起一股劲风从呆愣的慕容手中把延年卷到院子正中间的软榻上;另一边衍衡与他配合默契,掐了个诀引来隔壁院子池塘里的水想要把窜到慕容身上的那些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黑红色火焰扑灭,但出乎他意料的是,接触到“瀑布”冲刷的火焰不仅没有熄灭,反而烧得更旺了。见势不妙,双手迅速解印,制造出一个浮在慕容头顶的圆形结界,将那些黑红色火焰统统吸了进去,并封印起来。

从着火到灭火不过瞬息,可是对慕容宇鹏这个凡人来说好似过了三秋,无论是两人身上莫名其妙出现的火焰,还是那股突然出现的风和水,将他三十年来的观念彻底击碎,碎成渣渣被风吹散了。

“你们……这是?”看着被衍衡抓在手里还跳动着的黑红色火焰的透明圆球,一股说不清的寒气从背脊直窜上头顶,头皮阵阵发麻,皇帝陛下整个人都不好了。

“既然被看见了,那也不用遮掩了。具体情况你也不需要知道,知道了也没用,徒增烦恼,现在按照我说的去做,耽误了救命良机,我是无所谓,不过估计你会哭鼻子的。”性命攸关的紧要关头宵蓝也不忘毒舌一把,算是对他之前“出言不逊”的小小还击,不愧是传说中“英明神武”的天帝陛下,睚眦必报、妥妥儿记仇。

“陛下先把附近的所有人撤走,再下令让所有接触再延年生病后接触过集中在欢颜殿的偏殿,等待我二人诊治。”比起宵蓝不管不顾地当头一棒,衍衡更有实践性的指示显然正是慕容现在急需的。

“这里交给我二人即可,陛下先安排好皇宫里的事物,不必担心延年,宵蓝会救他的。”柔和的声音中暗暗加了几分灵力,很好地让慕容慌乱的心镇定下来,也顾不得自己是皇宫的主人、夏国的统治者,一个口令一个动作地去执行命令了,一看就是打击太大,傻了,也不晓得还有没有恢复正常的可能。

“你怎么看?”打发走了碍事的慕容,衍衡把结界小球收进袖袋,看着被宵蓝控制的风包裹着漂浮在半空中、浑身燃烧着黑红色火焰的延年问。

“这种黑红色的火焰不是魔气所造成的,或者说魔气并不是直接原因。”那火焰虽然看似恐怖,但其实是向外燃烧的,没有对延年造成实质性的伤害,只是将他与周围的人隔绝了,从他依旧完好如初且整洁的衣衫可见一斑。

“那是有其他我们不知道的人在干涉吗?”将灵力运转一周天,感觉体内不再有空虚感之后,双手再次结印,打算用相同的方法把延年周身的火焰清除干净,毕竟他们不了解火焰的真实情况,现在看着无害也不能放任不管,等真的造成伤害就迟了。

“咦?”想法是很好,可惜实现起来有难度。那诡异的火焰像是黏在延年身上一般,无论结界小球怎么加大洗礼,那些火焰就是紧紧聚集在延年身边一动不动,即便是钻进去包裹住那些火焰也一丝一毫也带不走。无奈之下只好隔着院子正中间的软榻向宵蓝投去求助的目光。

看着团团金红色的眸子里不自觉流露出的依赖感,宵蓝十分受用,一边一手掐诀在掌心准备新的法术,一边瞬移到衍衡身边,趁其不备吧唧一口在他苍白的脸蛋上印了个硕大的口水印子,还一本正经地把自己的“偷袭”美其名曰“好处费。”,同时一脸“吃了大亏”的委屈样子直勾勾盯着他。

——其实按他的本性当然是要啃一口嫩滑的唇瓣,只不过一来是角度不方便,二来是施放法术不能不看对象,相较而言从他的角度看自然是吃了亏。

衍衡习以为常地从怀中掏出手绢擦了擦脸上的口水,面色不改地塞进宵蓝怀里,期间眼神一直集中在逐渐被冰封起来的延年那里,就连眼角的余光斗没分出一丝,一看就是经常做这种事情,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冻住有用吗?”不给宵蓝胡说八道的机会,衍衡先发制人把话题拉回眼前是要紧事上,几分不解外加几分犹疑地问。

“如果他和我们一样,冻住当然没用,不过对于眼前的这具身体来说,不要说冻住了,即便是连同火焰一起封印了也没关系,知道为什么吗?”宵蓝故意买了个关子,妄图引起爱人的兴趣。

“哦,那就行,理由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不对吗?”衍衡看着急匆匆返回院子里的慕容说道,一点也不上当,反正宵蓝绝对是沉不住气先说的那个。

“我知道你想知道,你的眼神一不看我就是在撒谎!”一手霸道地搂住衍衡精瘦的腰肢,一手捏着他的下巴不容他躲闪地盯着他的异色双瞳,好似要透过眸子直直看进心底,看穿他内心深处的真挚想法。

“好吧,我确实想知道,那你会告诉我吗?”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破绽被宵蓝如此直白地指出,老实说衍衡不懊恼是不可能的,但又有几分不为人知意义不明的小窃喜,两相碰撞的结果就是相互抵消,在表情上表现为面无表情。

“亲爱的,人界有句话我觉得不错。‘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饭’,意思是想要知道秘密怎么能不付报~酬~呢?天后殿下不是最注重公平了吗?”宵蓝故意拉长“报酬”二字,仿佛大猫撒娇时从喉咙深处发出咕噜声,传到衍衡耳中满满都是暧?昧。

“一个吻换一个困扰你的答案,很划算不是吗?”眼看衍衡的脸越来越红,赶在他恼羞成怒前见好就收也不绕弯子了,直接谈条件,顺便抬手一挥刮起一阵风向十步之遥的慕容宇鹏吹去,卷起一大片草叶挡住他看向这边的视线——没办法,媳妇儿脸皮薄。

“你都算计好了是不是?!”察觉到宵蓝的小动作,衍衡无意识地鼓起腮帮子,打掉他捏着自己下巴的爪子,用力扯了扯飘过眼前的一缕黑发,气鼓鼓地问。

“怎么会?这不是为了宝贝你着想吗?知道你脸皮薄,为夫特意挡住那家伙的视线,来吧。”宵蓝吃痛,努力控制面部表情不要太抽搐以免影响说话,一字一句地咬牙说道。

“这笔账我先记下,等之后再和你算!”衍衡绞尽脑汁想破脑袋也想不通延年与他们又什么不同,大家不都是天族吗?对宵蓝的措辞也没有过多怀疑。

束手无策唯有妥协,恶狠狠地“啊呜”一口在宵蓝的脸颊上留下一个圆圆的牙印,也亏得他牙口好,居然能在堪称铜皮铁骨的宵蓝身上留下印子。

“你呀~都被我宠坏了。”点点衍衡的鼻头,宵蓝宠溺地说,也不去消除脸上那个有碍观瞻的牙印,“看在你主动的份儿上,勉强算你过关。”

转个方向,从背后搂着衍衡,拉着他的手往前走几步靠近伫立在草丛中的大冰块,宵蓝弯下身子把脑袋靠在他的肩膀上说:“闭上眼,伸出手来顺着我的灵力感受。”

宵蓝是那种答应了就不反悔的人,衍衡按他的话闭上眼睛宁心静气,一边感受握着自己手腕的那只大手中散出的银白色灵力,一边放出自己金红两色缠绕在一起的灵力顺着那条银白色的灵力一直往前。

因为闭着眼睛,所以人界缺少灵气的环境根本不在感知范围内,相当于在漆黑中摸爬前行,只有那条细细的银白色光带是黑暗中唯一的光亮和路标,但那点微弱的光亮却给力衍衡无穷无尽的勇气,不论前路有什么,有它在无比安心。

“好了,可以睁开眼了。”微微侧过头,宵蓝在衍衡耳边轻轻说道,就像每天清晨叫醒懒床的人儿那般温柔,根本不把站在身后三步远的慕容当回事儿——没错,站在衍衡身后不仅是为了方便引导他的灵力,最主要的是不想让别的男人看见自家宝贝毫无防备地样子。

“嗯?这就完了,我什么也没感觉到啊。”衍衡不满地甩开宵蓝握着自己手腕的爪子,想要挠一挠被他说话的气息弄得发痒的耳朵,结果没甩开,更加不满地狠狠瞪了他一眼,虽然腰背他搂着,但腿脚还是自由的,抬起脚重重踩在后面那只蹄子上,顺带用脚后跟转着圈碾了几下。

“疼疼疼,这是谋杀亲夫啊!”宵蓝一脸吃痛地甩甩脚趾头已经麻木了可怜脚丫子,报复似的一口叼住在眼前晃悠的白玉耳垂轻轻磨了磨牙。

“你还好意思说?!大骗子!说的告诉我答案呢!”可活动的地方有限,衍衡折腾了半天也没把耳垂拯救出来,反而被他作弄得软了腰,心一横就用另一只空闲的手掐了个风刃的诀。

“我已经告诉你答案了,是你自己没发现啊,往前看。”察觉到衍衡那只手传来的攻击波动,蹭了蹭他的肩头委委屈屈地为自己辩白。

“唉?灵力不是穿过延年的身体了吗?”看清楚灵力停留在的地方,衍衡被震惊到没有心思和宵蓝计较。

“对,这就是答案。那朵小花既然是天族,即便是生活在人界中的妖族,也不会丝毫灵气也感受不到。”宵蓝略得意地向媳妇儿显摆自己的发现,那骄傲的小语调仿佛一只开屏的雄孔雀。

“那这个延年是谁?也不是凡人吧?”衍?垂耳兔?衡有种脑子不够用的感觉,整个人被绕得晕晕乎乎的。

“那只是个影子,是真正的延年用灵力制造出的幻象,可能是因为他已经没有足够的灵力保持人形,又不想暴露身份吧。”发现走到旁边的慕容宵蓝特意提高声音淡淡说道。

“所以才不会被烧到?”衍衡适时举一反三。

“与是不是本体无关,如果我没认错的话这应该是一种咒术,目的就是将一个人与其他人隔绝,直至孤孤单单的消失。”宵蓝摇摇头,若有所思的看着慕容。

“是……因为我吗?”慕容宇鹏来去匆匆根本来不及换衣服,灰头土脸、眼神略呆滞地看着被厚重的冰块包围的爱人,好似自言自语地小声呢喃。

“咳。”站直身子,推开赖在自己身上的宵蓝,衍衡迅速拿出天后殿下的样子,冷静地说:“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找到延年的本体,他的灵力损耗颇巨,本体肯定就在附近,烦请陛下尽快命人搜索皇宫内所有的花园,找一朵近乎凋零的雏菊。”

“那就是延年的真正的样子吗?”慕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把全部的注意力集中到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上,不去关心那些诸如“天族、本体”之类完全听不懂的话。

“我知道你有很多疑问,等找到延年了他会为你解答的。”看着对方恍恍惚惚的样子,衍衡心下不忍地宽慰他。

“前提是他愿意的话。”不满团团关心别的男人,宵蓝毫不留情地补刀。

初夏的风还带着几分寒意,吹得草叶沙沙作响,却带来不容忽视的勃勃生机。

欢颜殿院子里的凉亭中坐着心思各异的三人在静候佳音,但心情各异终于在天黑之前传来了好消息:在御花园一大丛含苞待放的鲜艳花骨朵中找到了一朵花瓣几乎凋零了的雏菊。

挥退守在御花园的所有侍从,慕容看着蔫嗒嗒摊在衍衡掌心的瘦弱雏菊,被白色的手掌一衬托,更显得那黑色的花梗缺乏生气。

“这……就是延年?”慕容颤抖着手,根本不敢碰触那纤细脆弱的小花,生怕自己粗手笨脚地伤到他。

也幸亏他很有自知之明地没有伸手,要不然站在旁边的宵蓝就不只是双手环胸一言不发地放冷气了,会一言不发地揍他一顿,然他深刻地认识到别人媳妇儿的小手不能碰的真理!

“既然找到了,那今日我们先告辞了。”衍衡本打算把蔫了吧唧的小雏菊放进随身带着的袖袋中,可惜尝试了好多次都找不到最佳角度能够不碰触到那随时都可能掉落得花瓣。

“二位请稍等。”运起轻功跑到旁边的房间,也顾不上细想到底是什么地方,随手拎了个大瓷瓶转身返回。“呼……放这里吧。”一边平复喘息,一边递过去。

“走吧。”宵蓝接过衍衡手中的大瓷瓶,抱怨地看了慕容一眼,脸上清清楚楚地写着“那这么大的瓶子是想累坏我的宝贝”之类的意思,然后坦荡荡地拉着衍衡柔软的小手,一点也没有拐了“贵妃”的自觉,大摇大摆往宫外走去。

“唉,等等!”看着一黑一白二人逐渐消失在视线中,慕容锈了大半天的脑袋忽然灵光一闪,再次运起轻功飞檐走壁地追了上去,“我也和你们一起走!”

从此,夏国陷入君王不上朝的混乱中……那当然是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