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太过轻敌
路卿卿现在身处的白色空间乃是敬垣所设下的幻阵。
对于她这个阵法宗师来说,只要随手破了这个阵,已经成了冰雕的敬垣就会暴露在众人面前。
敬垣出关时的灵力波动引起了剑宗不少人的注意。
二人过招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幻阵外已经聚集了数十名弟子。
路卿卿打量起眼前的冰雕,一边来回踱步一边戏谑道:
“如果我现在破了你的幻阵,堂堂敬垣尊者就要以这样一副模样出现在众弟子眼前了。”
“想必等着您老人家出关的弟子很多吧?看到你现在的样子,他们的表情一定会很精彩。”
“不过……我也不好当着全宗弟子的面给宗主的师尊难堪,这样吧,尊者如果能给我道个歉,那这事就算过去了,今日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如何?”
为了让敬垣表态,路卿卿特意抬手一点,化去了他脖子以上的冰。
冰化了,敬垣却连眼睛都没眨一下,整个人静止得仿佛真的成了毫无生气的冰雕。
路卿卿心里纳闷,按理说化去了冰就可以动了,他怎会还不能动?
突然,她背后的汗毛直竖,一道恐怖的剑意伴随着强大杀气从她身后袭来!
路卿卿急忙侧身躲避。
然而那剑本就疾如闪电,又来得出其不意,路卿卿躲闪不及,被刺了个对穿。
“你很聪明,可惜太过自大。”
敬垣的真身缓缓抽出贯穿路卿卿身体的剑,语调平淡无波。
“自大与轻敌会害死你自己。”
路卿卿低头看向自己腰间被刺穿的伤口,脸上闪过那么一瞬的不敢置信。
如果不是她刚刚侧身躲了一那一下,那么被刺穿的就会是她的丹田。
被刺中了丹田,饶是大乘修士路卿卿也会非死即伤。
不敢置信的神情转瞬即逝,路卿卿却是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个似了然似自嘲的笑。
“你是第二个这么说我的人。”
大股的鲜血从伤口处奔涌而出,触目惊心的红浸染了一片柔软的浅紫。
自从在仙界被人用带火的铁链把仙裙烧出窟窿以后,路卿卿从来都只穿有自愈功能的仙裙。
是以此时她仙裙上被戳穿的部分缓缓愈合,血色逐渐褪尽,显出原本的浅紫色。
又被新流出的血再染红,再褪色。
“你不该小看一个活了一千多年的人。”
敬垣将银白剑身上的鲜血甩落在地,溅出一朵鲜红的血花。
“倒是我失策了。”
路卿卿失血过多,眼前有点发黑,几乎要站立不稳。
敬垣思考了片刻,还是决定再补一剑。
但就在他提剑的瞬间,整个人却被一股无比强大的灵力震退了几丈。
定睛一看,眼前的浅紫色身影已经消失不见,只留下一地斑驳血迹。
下一瞬,恐怖的暴风雪肆虐了整个幻阵空间,直叫人睁不开眼。
本欲进攻的敬垣不得不被迫转为防守。
路卿卿的声音清清冷冷地传来,仿佛近在咫尺,又像远在天边:
“不过,说我自大,你恐怕还不够资格。”
话音刚落,敬垣视线中鹅毛大的雪花瞬间变为锋利的冰锥。
数以万计的冰锥瞬间从四面八方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向着敬垣刺去。
他仓皇挥剑抵挡,几道耀眼的银白色剑光闪过后,滔天的剑气斩碎了大部分冰锥。
但冰锥的数量太过庞大,斩落了大部分,余下的那些自然就落到了敬垣的身上。
几十个冰锥瞬间刺进了敬垣的身体。
上一秒还意气风发地持剑而立的他,下一秒已经成了浑身血窟窿的狼狈相。
敬垣身上穿的只是普通的高阶法衣,不会自愈也无法自动清洁。
而路卿卿已经止住了流血,仙裙也已恢复如新,对比之下整个人仿佛圣洁的天神。
“呵……呵呵……有趣。”
冰锥将刺骨的寒意送入筋骨,冻结了敬垣的经脉,他的动作逐渐变得迟缓。
他瞳孔中的暗金缓慢流淌,死死地盯着路卿卿:
“本尊可以不再追究你的身份,但你若是敢伤害千寒,本尊可以保证你无法活着走出清玄剑宗。”
路卿卿嗤笑一声道:
“你好像误会了什么,我是不会死在这个人间的,而你就不一定了,敬垣尊者。”
“这世界上没有第二个人可以说我自大,哪怕是他的师尊,也不可以。”
路卿卿素手一翻召出断情剑。
敬垣刺她一剑,她便要还他一剑。
漆黑的剑身带着猎猎剑风向着敬垣而去,而他此时已经完全无法动弹。
敬垣闭上了眼睛。
“轰隆隆!”
震耳的雷声从穹顶传来。
路卿卿抬头,白色空间里原本不存在的边际如破碎的镜面分裂成几块,簌簌落下。
又化为轻烟,消失无踪。
幻阵被人从外面强行破开,夙越峰主殿重现眼前。
是以映入众人眼帘的是这样一副景象:
闭关二十年才出关的敬垣尊者浑身血窟窿,闭上眼睛绝望地等死。
而他面前的,是浑身完好无损,手握一柄黑剑对准敬垣的路卿卿。
破开幻阵的人正是封千寒。
陆嫣汐早已红了眼眶,哭喊着用自己的身体挡在了敬垣的面前。
路卿卿举剑的手僵住,与站在原地的封千寒遥遥相望。
剑宗众弟子一时没搞懂状况。
大乘中期的敬垣尊者,宗主的师尊,这是与金丹期的宗主夫人打了一架?
而且不仅输了,好像还伤得不轻?
有眼尖的元婴弟子率先开口:
“奇怪,我怎么突然看不穿宗主夫人的修为了?她原来不是金丹中期的吗?”
“我也是,我居然也看不穿了!”
“能将敬垣尊者伤到如此地步的,难道是……渡劫修为?”
话音落下,一个大胆的猜想浮现在众人脑海中。
有的人藏不住话,将这个猜想从嘴里说了出来。
“难道宗主夫人之前隐藏修为,只是为了等敬垣尊者出关,然后杀了他?”
“呸!什么宗主夫人,我看她说不定是什么魔教妖女,处心积虑混进我剑宗来,为的就是等这一天!”
“这么说,宗主之前是毫不知情,就这样被这妖女蒙骗到今天?”
“轰隆隆——”
蔚蓝的天空上突然出现一道小儿胳膊粗的雷。
那雷随后分成无数细支,顿时暗紫色的雷电布满大半片天空。
方才或小声,或大声议论的弟子们只觉被这滚滚雷电的滔天气势压得喘不过气。
议论声戛然而止。
召出这雷的人正是封千寒。
他放下握着奔雷剑直指天空的手臂,将剑收起,深邃的眸子望着路卿卿。
“怎么回事?”
他看似平静的嗓音下却有暗流涌动。
陆嫣汐抢先一步哭喊着答话:
“事已至此,师弟你还不明白吗!这个女人一直以来都是隐藏修为,是她将师尊伤成这个样子的!师弟,你要为我们的师尊讨回公道啊呜呜呜……”
封千寒手上有联络剑宗渡劫期长老的令牌,只要捏碎令牌,长老就会立刻出现。
到时候路卿卿插翅也难逃。
“师尊,是这样吗?”封千寒问。
敬垣并未直接回答,而是急切地对封千寒道:
“别管为师,你快走,她的目标是你!”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在场众人俨然已将路卿卿脑补成了一个为了刺杀宗主而潜伏在剑宗内的魔教妖女形象。
但被刺杀的对象封千寒却仿佛听不见那些议论一般,缓缓走向还未放下剑的路卿卿。
“卿卿,把剑放下。”
他面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声音平静。
路卿卿没有放下剑。
她方才只是施法止住了出血,但她的伤口却并没有愈合。
腰上的伤刺激了筋骨中残存的雷霆之火,它此时又肆虐起来,那疼痛竟远远超过了被剑刺穿的痛苦。
她紧紧握着断情剑,就像受伤的野兽不肯卸下防备的姿态。
路卿卿不愿在他人面前露出弱态,她一直强撑到现在,已是强弩之末。
她下意识地望向天。
哥哥,师尊,他们仗着人多欺负我。
只有他们师徒情深,同门情深,没有一个人站在我这边。
卿卿累了,人间一点也不好玩,卿卿好想回去。
……回去?
路卿卿重新看向封千寒。
与封千寒扮演了几天的恩爱夫妻,她竟差点忘了身上的任务。
对啊,借此机会与封千寒撕破脸,再用断情剑斩了他。
不就可以回去了吗!
“对,是我做的。”
“我打伤了你的废物师尊。”
“不仅如此,我的目标确实是你,从一开始就是。”
路卿卿伸出左手摸出脖子上戴着的同心石。
白色的石头在阳光下纯净通透。
“把它取下来,我给你一个杀我的机会。”
听到这句话,封千寒的眼神闪烁了一瞬。
但他只是顿了顿,又继续向着路卿卿走去。
路卿卿以为他要取下同心石,于是放下剑。
可封千寒的手并没有伸向她的颈间,而是贴上了她的腰。
清凉的灵力传来,剧痛瞬间被缓解了大半。
“你……这是做什么?”
路卿卿不敢置信地抬头,睁大了眼睛看着封千寒。
“师弟!危险!”
“千寒!”
陆嫣汐与敬垣齐齐出声。
封千寒漆黑的眸中没有愠色,也没有责备。
他看向路卿卿的目光如往常一般温柔如水。
“对不起,我来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