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这章是绿茶大赛

殷长乐是在约莫巳时一刻被人叫醒的,奇怪的是今日来伺候她梳洗的却不是沁书,而是先前在一旁立着端水的小姑娘,名字似乎叫..沁桃。

外面日头已大亮,殷长乐刚醒时还以为时间尚早,直到沁桃小心翼翼提醒已巳时了,她才慌慌张张地起来。

昨日江廷远和她约的时间就是巳时在烟雨江畔见。

这下好了,江廷远估计已经等在那了,她却才刚醒。

“怎么这时才叫本宫?沁书呢?”

昨日王管家说时间时沁书也是在的,她竟不来叫醒自己。

立在一边的沁桃怯生生地,似是十分害怕:“回殿下,沁书姐姐昨日起夜摔了跤,扭了脚踝,今日和奴婢换了职。奴婢见殿下沉睡,不敢打扰殿下。”

殷长乐一听沁书受伤了,气也消了大半。想来是原身脾气过于骄纵,吓得丫鬟不敢打扰她睡觉。不过这丫鬟着实分不清主次,若此时是原来的长公主,误了北庆王的约显然会让她更生气。

“扣半月月钱,下回有事直接叫本宫就是。待会你随我出宫。”

沁桃怕她情有可原,虽然拎不清重点但被小惩大诫一番也就算了,过分的苛责殷长乐是做不出的。

急匆匆地梳洗完再赶到烟雨江已是巳时末,好在街上的百姓认出了轿子,都给她让了路,才不至于更晚。

烟雨江与其名字十分相称,明明已近午时,江上却还似清晨一般雾气朦胧,摆成一长条的各色花船隐在其中。

江边林立各式的阁楼,最高的一座大门处挂了个朱红的匾——醉云楼。这楼如紧接陆地的小岛一般,正面临街道,另三面环水。

“奴才拜见长公主殿下,王爷已侯多时了,请殿下随我来。”门口的小厮见了轿,忙迎了上来。

殷长乐点点头,便由沁桃扶着跟上了那小厮。先前殷长乐只透过轿窗远远瞧了一眼,现在走在烟雨江旁才知道,这雾气原是醉云楼顶上不断喷洒出的水汽制得。

挂在天边的太阳被水汽朦胧,晕出了道道彩练。

现在正好是用饭的时候,原本停在码头边的花船大多都已泊在江心。

“王爷订的是哪位姑娘的花船?”

自昨晚听完沁书的科普开始,殷长乐就一直对这事抱着隐隐的期待。

王爷这么大排场的,想必得点个花魁吧?

是那位扫眉玲珑还是那位一尺细腰呢?

带路的小厮也是个会来事的,明明殷长乐只问了一句,他却说个不停:“回殿下,王爷订的是渠容姑娘的花船,看王爷的样子本是想订秋嫣姑娘的,不过知道已被人预定后,便宽宏大量,换了人选。”

常年在达官显贵中混迹,这小厮察言观色的本事自是一流。

花船里间坐着的那位王爷,堂堂北漠战神,在这小隔间里等了一个多时辰却也不恼,还嘱咐人将桌上的甜糕热热,这体贴,想必是对那长公主殿下用情已深。

二人又有婚约在身,他现下在长公主面前夸赞王爷,也是卖个好处。

殷长乐却只听进了“秋嫣”二字,撇撇嘴:啧,男人,就是喜欢腰细的。

谈话间,便已行至了花船处。

该说夏渠容不愧是醉云楼第一倌,她所在的花船也不同于旁人。大小自是不必说,单是船舱旁轻飘的纱幔都用了金线绣着芙蓉花纹。

船体够大,索性被一分为二,室外那一半四周栽种了各品种的芙蓉,此时开得正艳。

江廷远就坐在其中间的白玉凳上。

只见他身穿了件暗灰色独梭绢织锦蟒袍,腰间系着薄荷绿涡纹角带,墨色的头发被高高挽起,用一黑木簪挽成发髻,好看得紧。

殷长乐看着那个俊逸的男子起身的动作不由有些心虚,毕竟她让人等了几乎一早上,忙福了福身:“长乐今日起身晚了,让王爷久等。”

“是本王的错,没考虑到阿乐的晨起时间。”江廷远面无表情地说着话,神色不见半分愧疚。

他已走到了甲板处,递出只手要拉殷长乐上船。

殷长乐看着这带了薄茧的手,眨了眨眼。

按她看小说多年的经验来看,这种古早文中的男主大多带有洁癖。

若是她直接将手搭了上去,江廷远会不会在心里念着“这人胆敢碰我的手,杀了吧”,哪怕是他主动递出的手。

放个手帕上去再搭手的话,死的可能性会不会小一点。

殷长乐挤出个笑:“长乐方才碰了轿把,沾了一手尘土,还未净手,我自己上去便可,不劳烦王爷了。”

说着她便扶着一旁的扶梯把手上了船。

江廷远收回了落空的手,挑挑眉。

这小姑娘先前就张口闭口退婚,江廷远本以为她是害羞,还觉着可能未出阁女子面对婚事都是这般态度。

但结合先前他靠近殷长乐和现在伸手时她的反应来看,这长公主竟是真的不愿意和他成婚的?

江廷远想到这却并不恼怒,反而生出了一丝愉悦和期待。

先前探子传来的消息可是这长公主殿下在宫内为了他自残呢,本以为这长公主对自己情根深种。现在看来,好像并非如此。

那他在京中的这段日子,可能不会无聊了。江廷远被这个想法取悦到,露出了个笑。

刚站定的殷长乐一抬头便见眼前的黑袍男子嘴角微弯,心里咯噔一下,寒意从脚跟一直蔓延到脑后。

上次男主这么笑的时候,他回去就打死了李公公。

殷长乐刚想开口解释自己的手是真的脏了,却见那人转过了身往船舱走,不似恼火的模样。

好险。殷长乐见状才舒了口气,刚想跟上脚步,却瞥见了方才她走来那小道上走着的一抹白色身影。

白皙的尖下巴,眉下是秀目黛眉的凤泪眼,堆云砌黑的长发,怀中抱了把白木琵琶。

殷长乐见她第一眼便认出了她是女主苏绵绵。

老天真是瞌睡了送枕头,殷长乐正愁待会进了屋内不知该如何和江廷远相处,苏绵绵就来了。

“苏姑娘!”她摆出一副欣喜的样子冲苏绵绵招了招手。

苏绵绵闻言驻足,瞧见了船上着蟒袍的男人,面露欣喜又带了似红晕,往这花船走来。

趁着这功夫殷长乐赶忙朝也转来盯着她的江廷远解释道:“上回在御花园长乐听苏姑娘念诗会错了意,回去问了夫子才知原是我误会了苏姑娘,一直想寻她赔不是。不知长乐可否借花献佛,邀苏姑娘一同上船?”

苏绵绵若是一同上船,男主必会把注意力全都放在她身上,自己也就不必因男主的一举一动担心受怕了。

闻言,江廷远沉声道:“你竟也知这是在借花献佛么?”

殷长乐本以为男主会欣然答应,这时看着江廷远微皱的眉也愣住了,方想开口说些什么,却被已上了船的苏绵绵打断。

“奴家见过王爷、长公主。”

江廷远瞥了眼她,又转头回去看着殷长乐,道:“长乐先前在赏花宴误解了你的诗句,现下想与你赔个不是。长乐自小娇纵惯了,还望苏姑娘勿怪。”

殷长乐在原地默默低着头,不敢回看江廷远也不敢说话,她实在是摸不清江廷远方才那话的意思。

不过,这代人道歉的感觉怎么这么像...夫家替自个娘子道歉的感觉?把“长乐”换成“贱内”一词毫无违和感。

那头的苏绵绵见江廷远如此说话,忙道:“王爷言重,绵绵不在意的。”

说话时声音千柔百转,暗含了丝丝委屈,说出的却是谅解。

江廷远点点头,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问:“不知苏姑娘今日来烟雨江所为何事?”

一旁一直沉默着的殷长乐本以为他要替苏绵绵出头,都做好了诚恳认错的准备,却没想到他换了话题,虽然问的还是苏绵绵。

殷长乐颇有些恨铁不成钢:追妹子得要给她撑腰啊!问她来干什么有何用!

苏绵绵也被江廷远带得一怔,很快摆出一个娇羞的笑:“绵绵听闻醉云楼女子擅琵琶,今日来是想请教一番。”

她边说着话边抱紧了怀里的琵琶,颇有些欲盖弥彰的意味在,似是在提醒江廷远她很擅长琵琶。

若是王爷就此让她留下,她边借此表演一曲,想必王爷会因此将她放入眼里。苏绵绵低着头,心里却忍不住想站在她身前那位灰袍男子英俊的面容。

可结果却让她有些失望,江廷远闻言竟转过了身留下句“那便不留苏姑娘了”,随后掀了帘子走进了船舱。

殷长乐见男主说走就走,一时有些忐忑,匆匆和呆立在原地的苏绵绵点点头:“那本宫也不送苏姑娘了。”

言罢,她赶忙进了屋内,男主说生气就生气,难搞。

进了屋,却发现江廷远正面无表情地沏着茶,玉白的手指轻捏着小茶盏,听见了声也不抬头看她。

殷长乐感觉自己的脖颈便是那小茶盏,生死都在他一念之间,涩着声音道:“长乐可是惹王爷生气了?”

“本王想同阿乐二人用宴,不想他人插足,本王觉得这样独占阿乐不好,但又想和你一起,是本王的不是。阿乐不会怪本王吧。”江廷远沏好了茶,推到了殷长乐面前。

殷长乐看着面前面无表情的男人,明明声音也是一如既往的不带感情,她却从中听到了丝委屈。

“当然不会。”殷长乐赶忙否认。

便是真的会,殷长乐也不会承认。何况现在殷长乐是真的因为这话生出了些心虚来,若是她邀人吃饭,那人还带了个拖油瓶来,她肯定二话不说直接翻脸。

殷长乐深陷于愧疚中,却忘了原书女主并不是什么拖油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