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求...你
“第二,怪物能够复活,目前我们还没有掌握彻底杀死它的办法。”
李零山此时已经抖似筛糠,脸色青白的哆嗦,“那...那我们要怎么通关?我们都要死在这里了么?我不想死——”
陶白白缓缓抱住膝盖,目光偏执的盯着空中一点,“既然有通关条件,这就不是一场死局,一定有破局的办法。”
她举起手中的塔罗牌——“轮回”
这又代表着什么,会是通关的条件么?
“咚哒咚哒咚哒。”
墙角得挂钟敲响六下,屋内众人恍若梦醒,从绝望的死寂中回神。
“六点了,我去船长室找线索。”她很快定神,在这时候她是最不能慌乱的人。
“小璇,你跟着我,我需要一个帮忙找线索的人。”
面对她尤其依赖的张小璇现在却脸色青紫,讷讷无语,半晌不回答。
陶白白只当她是被吓到了,拉起她的手时才觉寒冷如坚冰,顿时一愣。
时间经不起耽误。
星远的目光在众人间巡视一番,很快开了口。
“她吓坏了,我陪你去吧。”
陶白白下意识想皱眉,她要去的船长室危险无比,星远行动不便,怎么都不是适合的人选。
然而这个向来寡言的人,此时却反常的坚持,暗金的眸一瞬不瞬盯着她。
陶白白一个晃神,下了决断。
“李零山和小璇去甲板盯梢,我和星远去船长室,他回船长室立马叫我们。”
兵分两路,陶白白早已规划好了前往船长室的路线,一路都没有游客,此时恰是午休时分,往常嘈杂的甲板都安静无比。
星远蜷在轮椅里,脖颈下巴还残留着打斗时留下的指痕与血印子,狼狈无比。
但那双深金的眸子里依旧是一片平静。
陶白白突然想到了刚被自己从坠海边缘救回的他,也是如此冷静漠然。
她虽然不是很敏感的人,但也能感觉出来,他刚刚被抛下海的瞬间,没有半点情绪波动。
死是一个很可怕的字眼,陶白白见过许多前半生峥嵘果决的人,在死亡面前变得渺小、卑微、体面尽失。
那种源自基因的生存欲望支撑着人类繁衍,那是不可违抗的欲望。
可面前这个人,却没有半分生欲,在被陶白白从海中拉回的瞬间也没有一点波动。
世上会有这样的人么?
她敛眉,罢了,总归与自己无关。
“你——”
“你——”
两个声音几乎在同一秒蹦了出来。
陶白白有些意外,挑眉,“你想说什么。”
星远终于抬头望向她,声音有些嘶哑,“为什么要救我?”
陶白白没回答,指尖掐着那张紫色的SR,半晌才道:“我不是想救人,我只是讨厌被威胁。”
“更何况,我还欠你一张SR卡,等价交换罢了。”
星远垂下眼,似乎轻笑了一下。
此时他挑起话头,陶白白正好将刚才没讲出的话说完。
“这张SR的武器卡,副本结束我会还给你。还有,假如我们都能活着出这个副本,我会为你找一张【骨肉再生】,毕竟——”她轻轻瞥一眼他的腿部,后面的话不言自明,在这种生死难明的世界,腿的残缺几乎等价着死。
“作为SR卡的利息,我会在这个副本最大限度保护你,虽然...”她苦笑,“现在我也没把握通关。”
话音未落,推着椅背的手臂却被轻轻牵住。
顺着手背一直望到他的主人。
星远仰头看她。
这样一个仰视的角度,任谁来做都会自然而然的显出一种弱势,然而在他身上却显得不卑不亢,令人生不起半分轻视。
上挑的眼角被纤长的睫毛盖住,金瞳被日光打出浅淡的光来。
“我不要武器卡,也不要【骨肉再生】,你能不能带着我——”
他很快意识到这话语中的意味命令太浓,顿了顿,头低下来。
他抓紧她的袖角,低垂的脖肩相接处,反射出幽蓝单耳坠被日光打出了一片光晕,犹如海水涌动。
孱弱的细白脖颈像是随手就能被人捏断,“带我过关。”
这个孤冷,身旁时刻筑着一层藩篱的男人此时像破开一角的溏心蛋,露出柔软且易碎的内里,等待着...什么东西来戳破。
这与他之前给人的感觉太不同了。
他缓缓收紧手指,明明是哀求的话语,语气依旧显得不卑不亢。
“求...你。”
“我会帮你,但别妨碍我,也不要惹麻烦,别指望我会救命。”
他听出她话里的默许,眼尾缱绻的弯下来,他在笑。
“我不会惹麻烦。”
陶白白此时才回过神,大脑一片空白。
那一瞬间,她似乎什么决定都做不出了,只想顺从他的话语。
这太邪门了,甚至像是中了蛊。
陶绵绵怎么说来着,万一陷入险境,不管别人再怎么示弱,也不要发无谓的善心,她要是看到自己现在这样子,怕是又要生气。
最后她只能强行安慰自己,
他为自己抽出了SR卡,从李浩的表现看,这把刀或许别有玄机,价值远大于同等级的SR,她并不想白拿。
这把武器的属性她还不了解,她猜测或许要激活这张卡时,才能真正看到。但卡牌是有使用次数限制的,显然不能为了看属性就白白一次机会,她只能随缘。
拿着一张SR道具,却一头雾水,像抱着炸弹,自己这运气也是没谁了。
这番话说下来,船长室也到了。
船长室大门敞着,光线似乎在哪里拐了个弯,半点也照不进。
黑洞洞的,仿佛能把人吞进去。
空气从他们迈进门的一瞬间便滞涩起来,浓烈的腥气几乎把人逼退,但两人都不是娇气的,直直进了门。
“像是...鱼类的腐臭。”
星远点头表示赞同。
他们看向这间充满中世纪摆设的船长室,布满油绿污渍的长木桌,粗糙编制的长地毯,墙上的航路图以及船标,最引人瞩目的是一副木雕的挂画。
粗矿的用刀让画面难以辨认,缝隙里更是布满污垢,陶白白盯着半天才勉强认出一部分。
她看向那些画风诡异的小人,扭曲着缩在地上,围拢着一个圆盘形状的事物。
“他们是在朝拜?”
星远指尖隔着一段距离轻点中央,“没错,这是一群渔民。”
顺着他的动作,陶白白也看到他们周边散落的鱼形图案。
看着这幅画面,不知为何,她突然想起了曾听船长说过的“这里的海鸟可不能吃,附近村民都是供着的,说是海域的守护神。”
看星远的表情,他显然也想到了。
“难不成他们拜的是海鸟,这样子也不像啊?”她费解的望着中间圆盘形状的东西,这粗糙的雕刻只能让她想到圆圈。
星远的指尖在空中轻轻画了一个圈,“你觉不觉得,这像是衔尾蛇。”
“啊?”陶白白过去二十年能接触到的外界信息很少,对神话传说更是并不了解。
星远解释道:“衔尾蛇被认为是一头在自我吞食状态的宇宙始祖生物,头部衔着尾部,形成一个圆环。”
陶白白恍然大悟,仔细看确实能看到圆环衔接处一个诡异的凸起,她本以为是雕刻时的错漏,现在看却是蛇的头部。
这样的形状,让她莫名想到曾抽到的塔罗牌。
星远也应证了她的猜测。
“衔尾蛇在神话中一般代表的都是——‘循环’,这正是——”
“轮回......”
陶白白手一抖,莫名想到了自己屋内那些有人生活过得痕迹,仿佛有另一个自己已经在船上。
轮回...么?这是否就是破局的关键?
再往里是木质桌子,桌上摆着数本册子,堆叠成一摞,看着已经有些年岁。
最上方的便是《航行记录》看来刚刚启用不久,还崭新,其下是数本相差无二的记录,从上到下能明显看出年代分别。
而一翻开第一本,她的表情却倏然一变,一阵凉意从背后炸开。
【2075年5月3日,气象无风,载客人数298,航行路线:停鱼村驶向大湾洋。】
【2075年6月3日,气象晴,载客人数298,航行路线:停鱼村驶向大湾洋。】
【2075年7月3日,气象多云,载客人数298,航行路线:停鱼村驶向大湾洋。】
......
除了日期、气象不同,每条记录没有任何差别。
陶白白倒抽一口冷气,“这是怎么回事?”
恍然间,眼前似乎浮现出一艘陈旧古老,布满苔霜的客船,一月一次,亘古不变的载着298名游客从停鱼村出发驶向大湾洋,但...从没有返回过。
最后的记录停留在2075年9月3日,陶白白曾在房间内看到过日历,正是今天。
她不信邪的继续向下翻找,一本、又一本,年代从现在到一九八几年,航行日记从完整到残破,直到一碰就哗啦作响,枯黄的纸页飘散。
而下面...还有无数本。
恍惚间,窗外渐渐黑了,或许因为在海上,夜幕降临的很快,瑰丽的夕阳只在海平线展露一瞬,便泯灭至昏黑。
屋内陷入半昏暗的状态,陶白白放下手里的本子,看向星远,有些说不出话来。
“从三百年前,这艘船便锲而不舍的载着298人驶向大洋,却从未返航过,这是一个循环了三百年的——轮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