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二十二个串儿

魏濂手法娴熟,半刻钟就帮孙太后理好了妆发,他低视着她眼角的皱纹,“娘娘觉得如何?”

孙太后盯着镜里的女人,云鬓细颈,三分的容貌也被衬出七分,真是娇不自胜。

她抓起团扇打了两下风,“随哀家出去罢。”

魏濂搀着她出了东暖阁。

香气飘过,袭上人心,江寒英朝一边站,眼尾微抬,正碰上孙太后烟烟缭缭扭着腰过来,倩影浮动,荡碎心魂。

爱美的女人天生享受被人瞩目,孙太后也是如此,江寒英的视线落在她身上,她第一感觉不是被冒犯,而是快悦,这种快悦只有在真正男人身上才能得到。

她坐上凤椅,用团扇遮住脸,露出的眼瞄到江寒英高挺的鼻梁上,刹那浑身臊起,嘴里倒平稳声道,“江爱卿,皇上日渐贪玩且不遵礼法,你身为他的先生,可有法子约束一二?”

殿中葳香萦绕,熏得人醉,江寒英心里涌起不正经,话里却是有板有眼,“皇上正是年少,难免玩心重些,娘娘想立时就让皇上收心,只怕难,依微臣之见,得循循善诱,徐徐牵引着他走入正轨。”

这话乍听有道理,可细想等于什么都没说,打马虎眼儿来的,魏濂一听便知,可惜孙太后听不出,她问道,“那该如何循循善诱?”

江寒英眉头苦皱,他混惯了官场,套话会讲但是不会做,让他说出措施,难得很,若不然隆德帝为何选他做萧纪凌的先生。

隆德帝没想让萧纪凌即位,自然不会给他选个德才兼备的老师,江寒英能授课,却不能管束萧纪凌的言行,这恰恰就中了隆德帝的意,他不需要萧纪凌贤德,碌碌无为是最好,这样才不会威胁到他的继承者。

江寒英堪量着道,“娘……”

“娘娘,循循善诱会否太慢,臣倒是有其他想法,”魏濂出口截断江寒英的话,长眉微挑,神色是颇不赞同。

孙太后也觉得太慢,她抬着下颚道,“说来听听。”

魏濂道,“皇上正值叛逆,当下得软硬皆施,双管齐下,帮助他看清自己走的错路,他才能自行入正途。”

孙太后觉出味儿,“瞧你话,是要打一棍再给个甜枣儿?”

“娘娘说的是,但臣有个更贴切的说法,”魏濂谦着身朝后退了退,“您和江大人共同督促皇上,江大人负责礼教,您紧着鞭策,民间有句俗语,一个□□脸儿,一个唱白脸儿,臣认为此法经久,皇上必会改正。”

孙太后捏着团扇抵住腮,“妙得很,皇上再不听话,哀家和江爱卿共同监管他也会怕,假以时日,他自会醒悟哀家和江爱卿的良苦用心。”

魏濂将唇勾出一丝凉薄,抻手做拜,“娘娘,臣手里还存着点事。”

孙太后也要跟江寒英商议伺候行措,便道,“你去吧。”

魏濂俯着腰退离殿,唇边笑叠开,潋滟成绝。

如意一见他离殿,眼儿盯上他的侧脸,但见那俊颜覆伤,看着揪心,她谨微着声呼道,“魏厂督您的脸……”

魏濂冷起面,俄而又温笑道,“不打紧。”

他转步欲走,忽又想到件事,返身对她道,“凤璋殿这边的宫人管好了,别让他们到处乱跑,没得传出去遭人笑话娘娘宫里人不遵纪律。”

“是,”如意软声道。

魏濂便没交代了,踱着步出了内宫。

他脸面受损,进司礼监也不挡,一路惹了不少人偷看,都当他在宫里领了罚,便各自安寂,不敢嬉闹。

傅晚凝坐在廊下拿着把蒲扇晃,她肉香,蚊子盯着她咬,这又不是在侯府,什么驱蚊的她也不敢跟魏濂要,便跟守门的小太监讨了这把蒲扇,扇的虎虎生风,别说蚊子,就是一般的小虫也近不了身。

魏濂过来时,眉压着眼,再加上脸上的肿伤,真如凶神,傅晚凝一瞅见他,就把蒲扇甩到一边,敬着身道,“老祖宗回来了。”

魏濂没答声,兀自进了屋。

傅晚凝小步跟他进里面。

魏濂半闭着眼斜靠在座上,手指搭在桌边有节奏的敲着,不知他在想什么。

傅晚凝看他的脸肿得厉害,便端了清水过来,道,“奴才给您净面吧。”

魏濂睁开眼,眸子注视着她。

傅晚凝遭不住他看,避着眼侧垂头,颈上的红包就被他看清了。

魏濂接过水盆放桌上,拉她到身前,伸手抚了抚那红处,“咬狠了。”

傅晚凝蜷住手想推他,却又想到几日前的话,便憋着声随他碰,只面颊呈粉,羞得往下蜿蜒。

魏濂摸过后,捏着她得手进里间,取了药箱出来,他轻托起她的下巴,用指头蘸起药膏给她涂。

四下静,触感就更强烈,傅晚凝被碰的又酥又痒,她叫了一声,“老祖宗……”

“嘘,”魏濂轻止住她的话,盯着那起包处的神情认真的过分,手下的揉摸也异常轻,竟是未让她难受一分。

傅晚凝腿抖得厉害,不是怕的,是一种说不出的异样,令她慌乱的想逃,她斜视着颈边人,他的呼吸很温热,那双素来冷漠的眼眸凝出深邃,叫她生出一种深情的错觉,她瞧过了,心口的跳动加速,使得她迷惑又难过。

魏濂抹好药就放了她,“哑巴儿,被蚊子叮了不吭声,要我发现?”

傅晚凝抿住唇,乱着声道,“奴,奴才皮糙肉厚……”

魏濂很不客气的笑起来,低头从药箱里拿出一瓶伤药道,“不是说给我洗脸?”

傅晚凝沉默的点一下首,而后跑出去把水盆捧进来。

魏濂拉出凳子坐好,看她拧干净毛巾轻手揩着自己的脸,面上谨慎的像是在做一件艰巨要事,他笑问道,“以前在家里没做过活?”

“唔,”傅晚凝想都未想吱了一声,吱完再看他,他果然笑得意味深长,她就知道自己应错话了,赶紧胡加了一句,“做得少。”

她擦好脸,魏濂把药给她,道,“想家吗?”

傅晚凝揭开药瓶,伸着小指勾出一点给他搽,“不太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