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章

随着头部一阵刺痛,艾甜甜终于睁开了眼,看着陌生的环境,回忆起梦中的情景,再想到自己前世的最后时刻,她竟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

若说要笑,她根本笑不出来。她前世短暂的失败人生已经让她吃尽了所有苦头,至死方休——不对,艾甜甜无声苦笑,想想如今的情形,其实是至死不休吧。

可若说要哭,她也没什么可哭的。前世到最后只剩下她孤身一人,一无所有,没有丝毫值得留恋的。而如今却是父母家人具在,原身还是个十分受宠的娇娇女,真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唯一的烦恼也不过是那点少女之思和身子骨不好。

在艾甜甜看来,这些都不是事儿。

男女之情?那是什么老娘根本不需要好吗!

至于身子骨不好,那更不是事儿了。在艾甜甜看来,小姑娘之所以一直没能养得身子骨强健,只是因为家里人太过娇宠了,平日里只在屋子里待着,最大的运动量就是早上去主院请安,唯恐多吹了一丝风,这样能身子骨好起来才是怪事呢。

在艾甜甜看来,死很容易,活着才是最不容易的事情。她一向随遇而安,既然如今已经是这么个状况了,她当然不想求死,她毕竟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

而且看了原主的一生,她是羡慕的,羡慕她有那么那么多疼她爱她的亲人。如果她真的死去,简直不敢想象这一家人会不会疯掉。既然这样,那就让她代替原主好好活着吧,代替她享有亲人的疼爱,也代替她孝敬祖母爹娘。

既来之,则安之。艾甜甜是永远也打不死的小怪兽,既然事情已经成为定局,那么就好好活着吧。就当是老天爷给她上辈子凄苦一生的补偿了,她艾甜甜也终于有机会过一过混吃等死的生活了。

只是要坚持一个原则,能不出门就不出门,有些事情能避则避,低调行事,保住小命最重要。而目前首要的便是在家里把身体先锻炼好。

另一边的国公府正院里,文国公和姜氏也没有着急休息。夫妻二人正就女儿受伤的事进行沟通,还有些不太愉快。

这件事的始作俑者叫白裳,她并不是别人,乃是文国公艾游的义女。其父白雄曾是军中将领,因着一次作战冒进,差点使得当今皇上和文国公都陷在敌军的包围圈里,后拼死拖住敌军,为圣上和文国公赢得了出逃的机会,却也令圣上受了重伤,养了两个多月才好起来。

也因此,在当年论功行赏的时候,无人提起白雄,生怕让圣上想起来那段不愉快的经历。连艾游也不敢提,就怕圣上想起来这茬儿事儿再迁怒白雄的女儿。这事儿圣上那儿也算是功过相抵了,想要追封却是不可能的。

不过白雄只有一个女儿,便是白裳,他在最后时刻把女儿托付给了文国公艾游。

定都京城以后,艾游便把白裳认为义女,一应吃穿份例和国公府的两个女孩儿没什么区别。圣上对此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且因着白裳当年还小,她问起父亲的时候,大家都告知她父亲是个大英雄,为国家作战牺牲了。

可随着年纪的增长,小姑娘心思多了,想的也多了,别人说的话到了她那儿就成了她父亲为了就皇上和文国公死了,文国公却抢了她父亲的功劳,导致父亲连个身后名也没有。

而此事的缘起是,皇上的亲弟弟在最关键的一仗中奋勇杀敌,最后战死了,留下了一儿一女两个孩子,皇上怜惜两个孩子没了父亲,便一个封了公主,一个封了郡王,都由太后亲自养在宫中。

白裳听了个边角,再听身边奴婢说嘴几句,便认为若是父亲的救驾之功没有被文国公占了去,说不定她也能得个郡主或者县主之类的封号,那样的话她的心事便有了着落,哪里还用得着怂恿艾璇那个蠢货?

在对白裳的态度上,文国公夫妇俩一直有争议。文国公一直觉得一个小姑娘没了亲人,挺可怜的,便是在自己家里好好养着,也没什么归属感。一直不愿意把白雄之死的真相告诉她,就让她认为自己的父亲是个大英雄好了。

姜氏当然不介意多养个人,国公府里什么都不缺,也不在乎那点儿东西,那千不该万不该,白裳不该把歪心思动到自家宝贝闺女身上。

明明是她对二皇子有了不该有的心思,为了有机会多跟二皇子见面,竟然怂恿自家傻闺女。姜氏本还因为闺女多了个玩伴而开心呢,却没想到这个玩伴根本没安好心。

可惜的是,等姜氏对此事有所察觉时,自家闺女已经陷进去了,直认为二皇子是全天下最好的少年郎,怎么劝都劝不明白。

哼,什么少年郎,根本就是个大尾巴狼,年纪不大,歪心思不少。

姜氏愤愤地说:“赶明儿待闺女好了,我得跟她好好说说,就算是让她伤心我也得说明白了,从此以后啊,离周瑾那个蠢东西远一点。还有姓白的丫头,她最好给我老老实实待在院子里别再出幺蛾子,这样的话,到了年纪我也少不了她一副嫁妆。若是再给我不安分,我可就不客气了。管他什么义女不义女的!”

“好了,好了,夫人消消气。你若是还生气啊,干脆打我两巴掌出气怎么样?为夫绝对不还手!”文国公在外人面前一副温文尔雅的样子,在自己夫人面前却是很能舍得下脸面,一副油嘴滑舌的样儿。

姜氏最受不了他这个样子,当初便是这样栽在他手里,被他哄了去的。闻言当下瞋了他一眼道:“你还想还手?你打得过我吗?”

不得不说,这是文国公的死穴了,当初就是因为打不过姜氏,才赔上了自己的终身,好在他自己也甘之如饴就是了。

看着夫人怒气渐消,文国公才认真道:“夫人放心吧,这是最后一次了。以后她若是再出幺蛾子,不用夫人动手,我也饶不了她。”

同一时间,在皇宫到文国公府的大道上,一前一后两匹骏马正在疾驰。

前面一匹黑马上坐着一个少年,跑得满头大汗,急得面红耳赤,简直是玩命在跑,恨不得给骏马插上翅膀飞起来。

后面跟着的是一个侍卫模样的年轻人,一边急追一边喊着:“殿下,您小心,您慢点啊!殿下,要不咱们还是回去向圣上认个错吧,有什么事儿咱们等明天再请了旨出宫不好吗?”

前面那个少年人置之不理,只管疯跑。皇宫到文国公府的路明明不远,此刻却显得尤为漫长,像是永远也走不到头一样。

这个少年便是当今三皇子周珩了。

前世孤家寡人,人到中年便油尽灯枯了。再睁开眼时,周珩没想到自己竟然还会有重来一回的机会。只是还没等他因重生而激动,便听到了一个噩耗:艾甜甜与人争执时不慎落水,生死不知!

周珩当下就坐不住了,抛下了以往的谨小慎微和低调行事,直接骑马闯了宫门。

难道自己重来了一回,还是要失去她吗?

上一世,甜甜就是因为落水而亡,她没了以后,国公府也出了大事,陈老夫人伤心过度而逝,国公夫人姜氏接受不了失去女儿的打击,精神失常了。后来文国公带着妻子和儿子离京隐居,从此销声匿迹。

想到这里,周珩快疯了,他绝不要再一次面对这样的结果!

什么体统,什么宮规,什么权势,什么地位,通通被他抛在脑后。重来一回,他想要的很简单——只要她好好的。只要她好好的,要他做什么都可以。

马儿终于飞驰到了国公府门前,却被门房拦住了去路。门房不认得三皇子,不经通报,自然不可能让他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