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 15 章
所以,这句话不成立了,因为每年这个时候,他就像遁入了某个怪圈,四处都是迷宫,不管怎样都逃不开,像是被困在铁笼里的小兽,被灌入的湖水,一点点吞噬淹没,陷入无穷尽的负能量。
他们不算很熟,但楚旭廷却毫无保留的跟她说了这个禁忌,出口的瞬间有后悔的意思,随之而来的又有几分轻松。
丁谣本想安慰他,但被这一消息轰炸的太过震惊,好半晌没反应过来。
良久,气氛静谧到只有外面的打击乐时,楚旭廷开口说话了,“你出去吧,我不需要你了。”
他下了逐客令,更像是赦免,彻底让丁谣从纠结的情绪里解脱。
少年靠回沙发上,手里还剩半瓶的酒,不知不觉见底了。他又藏匿在黑暗中,用冷漠充当保护色,小心的伪装内心的脆弱。
丁谣伸手搭在门把手上,犹豫了几次,背着少年说道:“我从来没见过我妈妈,不知道能不能让你好受点。”
她语气很轻缓,不喜不悲,仿佛置身事外,在讲述别人悲凉。
她也不确定少年是否听见了,那边没有任何反应,说完这句话她旋转把手,从房间里消失。
楚旭廷在一片黑夜里目送她离开,心里豁然撞开了一个缺口。
他扔掉手里的空酒瓶,确实没那么难受了。
这有个比他更糟糕的小可怜。
酒吧打烊已经是凌晨两点。
城市的霓虹灯褪色后,天际有轮残缺的月亮,被遗弃在墨色的角落,及不起眼。
丁谣背着吉他,恰好看见喝的酩酊靡醉的少年,看样子酒量不错,喝了那么多,走路都不带晃悠。
她远远跟在后边,瞧见少年骑上一辆大黑摩托,预备骑车离开。
“楚同学!”
听到有人叫他,楚旭廷回头一看,迷蒙的双眼瞥见朝他小跑过来的女孩,路灯下的身影清瘦曼妙,仿若隔世,他越发觉的这个女人有些可爱。
“同学,你不能酒驾,你这属于违法交通法规。”
屁个可爱!
他回过头,踩着发动机。
丁谣上前拦住他,“你喝成这样,叫个代驾吧。”
楚旭廷被她逗乐了,“你见过骑摩托叫代驾的吗?”
她摇头。
“别替我拿主意,我不喜欢这样。”
他骑上车,准备开溜。
身后,女孩抓着后座,掏出手机,还有几分壮胆的害怕,“那,我举报你酒驾。”
他好不容易对她有点不一样的改观,今晚就要摔的稀碎吗?
楚旭廷没好气的踩下脚支架,从车座上下来,双手插在裤兜里,熟悉的痞气又萦上来。
“你对酒吧所有的客人都管这么宽吗?”
她再次摇头。
楚旭廷既生气又无奈,她比他大6岁,但也只是白长了6年,单从样貌看不出就算了,各方面都看不出。
“松手!”
“我们也算是朋友嘛,所有……”
“所有要假好心一番?我命令你立刻消失,趁我没动怒之前。”
丁谣嗫喏着,鼓起几分反驳的勇气,“现在你已经不是我的客人了,无权对我指手画脚。”
客人?少年忽的轻笑,带着几丝意味不明的旖旎。
他眼里有扑闪的星子,盈盈的好看。
丁谣小脸微红,实在不觉得她现在面对的,是个刚18的弟弟,他的气压太过凌人,使得她越发没有底气,只得看向别处。
两人僵持着,少年耐心有限,低头看着矮他一大截的女生,猛地扣住她的后劲,迫使她抬头看向自己。
他俯下身,在距离她一厘米的地方骤然停下,险些吻上她的唇。
“你信不信我揍你?”说出的话却带着明显的威胁。
丁谣突然想起前几天在警局时,那名中年警察说过的话。
家暴要第一时间报警。
不知两人是不是想到一块去了,楚旭廷突然耳尖冒红,眼里的狠戾被她清澈的眸子击成齑粉。
淦!
他气急败坏的松开她,突然灵光闪现,蹦出一个坏主意。
丁谣还没反应过来,身体突然失重,少年一把将她打横抱起,放在摩托后座上,当坐下两秒,车子立马启动,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抓紧!”二字脱口而出的同时,车子急速飙出去。
丁谣吓的大叫,尖利的呐喊划破黑夜。
因为紧张,她不得不死死抱住少年的腰,胸腔急速鼓动,心脏仿佛要撞出来。
楚旭廷却觉得很过瘾,车速不减反增,疾驰在空荡寂寥的马路上,像逆着黑夜飞奔的猛兽,野性十足。
后座上的女孩尖叫之余,一直拼命喊他减速,但少年充耳不闻,扬起笑弧,风驰电掣。
他速度越快,丁谣将他搂的越紧,死死贴在他后背,生怕一个不小心被甩下去。
冷空气呼啸着灌入口鼻腔,她呼吸不及,难受的窒息感将她冲击的头晕目眩。
明明这么不舒服,不知道男生为什么这么酷爱飙车这项运动。
吃了大喊大叫的亏,她学会紧闭着嘴,将头埋在少年背脊上,像找得一处避风港,暂得安宁。
后面的挣扎声逐渐消失,少年反而减慢了速度,等红绿灯时,忍不住瞧后边查看。
女孩柔顺乌黑的长发被疾风吹的散乱,她依偎在自己后背,紧闭双眼,脸色煞白。
“真的害怕啊?”
她不回话,双臂轻微颤动了一下,像在抽泣。
楚旭廷没了玩弄的心思,正常行驶过街,沉默许久,他缓缓开口,“你试着睁开眼睛看看。”
丁谣顿了很久,感觉速度真的慢了许多,才小心翼翼睁开双眼。
沿街的夜景被调和成柔光色,细细碎碎的跳入眼帘。夜风凉爽干燥,抚慰焦躁不安的心。
竖排的橙黄色路灯,像一颗颗被精心打磨的珍珠,在无尽的黑夜里熠熠生辉。
丁谣习惯了夜归的生活,却从没仔细欣赏过城市的夜景。
从桥上看下去,高低起伏的楼房建筑被一条条发光的带子切割成区块,光怪陆离,色彩纷杂。
“我心情不好的时候,喜欢骑车到处转转,只有这个时候,灵魂才是抽离自由的。”
少年自说自话,侧着脑袋发问:“现在有没有好点?”
丁谣不说话,还生闷气。
很快到了小区,她迅速跳下车,脚跟还有些发软,但并不是减弱她问责的气势。她高抬起手臂,五指并拢,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
楚旭廷挑眉,“怎么,想打我一巴掌?”
“有这个打算。”话岁虽如此,却迟迟没有下手。
静默一分钟,少年噗嗤一声笑起来:“你手不酸嘛?”
丁谣被打败,有几分懊恼的缩回手:“我没打过人。”
“下次想要免费司机,你不妨直说。”
“根本不是那样……”
她又摆出那副懊恼娇羞的模样,皱着鼻子瘪着嘴,丝丝艾艾的蜷着双手,间接性失语。
少年心情大好,伸手盖上她的脑袋,恶作剧似的揉搓两下,评头论足,“还是豌豆的手感比较好。”
不等丁谣做出反应,他又抽回动作,再次骑上车消失在原地。
-
楚旭廷一夜未归,楚家人也已经习惯他昼伏夜出的作息。
有时十天半个月不着家,也不会有人多问。
尤其周末,不见踪迹实属正常。
所以,当他顶着秋夜的霜寒,一大早回家时,着实吓到了家里的佣人。
“少爷回来了。”刚来半年的女佣人明面与他问好,暗地却将客厅玩耍的孩子挡在身后。
她这番小动作,楚旭廷看在眼里,冷嗤,“我很好奇,那个女人跟你说了什么,你这么忌惮我?”
女佣人僵住笑容,讪讪道:“少爷说笑了。”
很快,他就明白了佣人为何这么小心。
楚世豪跟唐媛同时不在家,应该是要出席活动,不方便带上孩子,只是他们估计也没料到,楚旭廷今天会突然归家。
少年瞟了一眼蹲在地上玩变形金刚的小男孩,勾起冷漠嘲讽的笑容。
“那你最好照看他,别让他烦到我。”
佣人抱着小男孩,连连应声,“我会注意的。”
楚旭廷上楼回到房间,一看时间不早了,匆忙钻进浴室,将自己洗漱打整好后,换了身干净清爽的衣服。
别墅外有闪送员按门铃,佣人前去察看,见来人抱着一大捧洁白的小雏菊,满脸疑惑不解。
没听先生和夫人订花啊?
“把花拿上来。”
楚旭廷站在楼梯口,拿毛巾擦着头发,命令的口吻不容置喙。
佣人毕恭毕敬的将花抱上来,没敢多问。
约么半小时后,独自在家照看孩子的佣人开始松懈。小孩很乖,不怎么调皮捣蛋,推着玩具车,捣鼓着散落一地的玩具。
“小少爷听话啊,我去趟洗手间,你乖乖的好不好?”
小男孩乖巧的点头,继续蹲在地上玩耍。
楚旭廷从走下楼,手里捧着一大束雏菊,一改往日的漫不经心,将自己梳整的一丝不苟,连带气质都变的锐利起来。
客厅没有其他人,一大一小相互对视着,隔着几步楼梯,少年眸光波动,有阴鸷的暗潮涌出。
小男孩起初有些害怕,慑于他阴冷的态度,觉察到他没有做出要伤害自己的行为,举起手中的玩具朝他咯咯一笑,似乎在跟他示好。
楚旭廷一愣,眼底的戾气顷刻滞住,反应过来后,他冷睨小男孩一眼,并没有搭理他。
他去到地下停车库,开出那辆银灰色迈巴赫,将花束郑重的放置在副驾驶。
突然想起手机遗落在卧室,于是熄火上楼去找东西。
小男孩见他出去又回来,好奇的朝庭院看去,迈着两条小短腿,打开后座的车门吃力的爬上去,用双手拖下车门,小小的身体立刻隐遁在后方。
楚旭廷拿了手机上车,系上安全带,油门一踩,转眼消失在别墅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