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再遇波折

行风虽然失而复得,可怎么去长春派,两人还摸不着头脑。昨天有傅如松带路,路痴乐远行便懒得动脑,只跟在三徒弟身后御法器而行,一路机械操作。加上他带着徐新恨速度比别人慢,越到后面和众人的差距越大,最后遥遥听见傅如松说就在前方,二人便掉了下来。

不知道有没有人发现他们掉了队,有没有人来救他们,乐远行心里犯着嘀咕。

他想御剑飞出这片树林看看方向,回头一看小徒弟非但不着急,似乎还很享受迷路的感觉,脸上一派闲适悠然,站在树下低头赏花,时不时还摘个野果仔细端详。

小徒弟心理素质确实不错,落难像春游,乐远行失笑。

不一会徐新恨用衣服兜了好几个野果子回来,献宝似的往乐远行面前一推:“师父,吃吧。”

乐远行垂眸一看,野果子有红有黄,可惜他一个都不认识,“你确定能吃?”

徐新恨道:“嗯,我看见有老鼠啃了这个红的,有松鼠啃了这个黄的,它们都能吃,我们应该也吃得。”

乐远行想想,觉得徒儿说的有道理,便低下头专心致志挑起果子。蓦地发髻一动,接着徐新恨的笑声便低低响起。

乐远行伸手一摸,原来是小徒弟趁着他低头,在他头上别了一朵小花。

他笑笑,颇有几分被熊孩子作弄的感觉,无奈问道:“你摘得?”

徐新恨点点头,取过锃亮的行风,让乐远行以此为镜。

乐远行一照,见头上别着一枝淡粉色的桃花,吐着金蕊,艳丽灿烂。

他哭笑不得,一边伸手取下,一边教育道:“不能随便给人簪花,知道吗?”乐远行不知道九重风俗如何,但在他生活的地方,簪花是夫妻间才有的小情趣,“等以后你遇见喜欢的女子,才能替她簪花。”

徐新恨没有说话,他淡淡挪开眼,收起那支花,放回袖中。沉吟片刻,又问道:“师父,你可替什么人簪过花?”

乐远行一愣,有些不自然的垂下眼,毕竟他是个万年没人理的单身汉,别说给仙子簪花,和仙子说话的机会都少。不过,他有为人师的自尊心,如此说出来,怕是要让小徒弟嘲笑,于是他清清嗓子,随意扯道:“那……那是自然。”

徐新恨失忆了,但他不傻,相反还很聪明,可是此时此刻智商却有些掉线,他出神良久,将那些果子往乐远行怀里一塞,接着哼了一声,转身就走。

乐远行莫名其妙,不知道小徒弟和自己置的什么气,连忙去追。

一迈出腿,他忽然想到,从前教小天帝的时候,自己脾气可没这么好,小天帝常常和自己生气,他不是严肃教育,就是冷淡处置,反正绝不会去哄。

可对着小徒弟,他似乎没什么脾气,也许是因为小徒弟平时太懂事,太听话,偶尔闹闹小脾气,反而让他心疼不已。

俗话说,严师出高徒,他对这小徒弟,会不会太纵容?乐远行这么想着,步子不由停了下来。

徐新恨听见身后脚步声停了,心中莫名一慌,转头去看,见乐远行正站在原地若有所思,他松了口气,正要举步折回,余光却见乐远行身侧树上,一条巨蟒正悄悄探头。

这巨蟒足有树干那么粗,吐着的红信子竟有人手臂长,它通体漆黑,一身鳞片泛着冷酷的光,血红的眼里又是垂涎欲滴的残忍。

它显然有些道行,否则以乐远行的耳力不可能听不见,这应当是一只走了邪道的神兽。

那巨蟒猛地俯冲下来,徐新恨来不及多想,用了十成灵力飞至乐远行身侧,他一手将乐远行护在怀中,一手取出行风对着蛇眼就是一剑。

巨蟒抬身去避,给了师徒二人片刻喘息。只是方才摘得果子,哗啦啦滚了一地。

对付乐远行这种程度的高手,一定要出其不意,一旦他有了防备,成功几率将大大降低。

这条巨蟒在树上埋伏了一夜才得到那么一个机会,可惜却被徐新恨破坏,它十分恼怒,放弃乐远行改为攻击徐新恨。

不过,乐远行也惊出一身冷汗,若不是徐新恨,他怕已经被巨蟒死死缠住。战神的徒弟被条巨蟒所害,这事怎么想怎么可笑。

乐远行拿起长空,正色道:“新恨,你躲躲,为师来对付他。”

“躲?”徐新恨轻笑一声,继而挡在他面前,“我可不是二师兄。”

乐远行一怔,一向都是他保护别人,别人来保护他还是第一回,尤其这人还是年纪轻轻的小徒弟。

徐新恨小声道:“师父,我一会吸引巨蟒注意力,你去砍它七寸。”

小徒弟不仅敢于主动挑大梁,还懂智取,实在是他教学生涯以来,碰到最让人喜爱的徒弟。

乐远行本来就是个吊儿郎当的人,因为责任所在才不得不费尽心思,现在有人替他谋划,他乐得遵从。

真是收了小徒弟,养老不用愁,他欣慰而快乐的点点头,示意小徒弟大胆去做,凡事有师傅兜着。

徐新恨面沉如水,迎着蛇信子,运气而起。

巨蟒也松开树干,甩着尾巴,想将这碍眼的黑衣少年尽快消失。

徐新恨往行风内注满灵力,行风立刻铿锵作响,声响密林。他举起手,就要砍断蛇信子,巨蟒往左一偏躲开这剑,接着愤怒的张开口,似要将徐新恨纳入腹内。

巨蟒嘴里的腥气臭味喷涌而出,徐新恨几欲作呕,他皱着眉,提起剑,非但不躲,还笔直冲向蛇口。

行风嗡嗡作响,似乎兴奋极了。

徐新恨到了近前,却忽然变换方向,他一翻身向下,错开蛇口些许,迅速刺了巨蟒嘴下一剑。

巨蟒不禁狂怒,伸出蛇信子要去卷徐新恨进嘴。

千钧一发之际,乐远行一剑劈中它的七寸。

巨蟒吃痛,行动一滞,徐新恨飘然落地。

师徒二人正准备合力一击,忽然又一只巨蟒不知从何而来,它怒不可遏的一甩尾巴,将毫无防备的师徒二人扫出六七丈远。

原来,他们想智取巨蟒,这两条巨蟒也一明一暗准备智取他们。

乐远行和徐新恨二人狠狠摔在一块巨石上,那巨石禁不住冲击,居然轰地掉落山崖,连带着师徒二人也跟着再一次坠落。

两人落在山坡上,又像车轱辘一样滚落一阵才停,而这期间,徐新恨一直牢牢攥着乐远行的手。

饶是神仙,经过这么一番自由落体加左右碰壁,也得伤到吐血,况且师徒俩现在都是凡人之躯,不受伤简直是天方夜谭。

乐远行到底修为深厚些,他喘|息了一阵,用法术在体力游走一周,便能挣扎着坐起身。这就是在九重修道的好处之一,只要不是为法器所伤,都可以靠法术治愈。

徐新恨还闭着眼,乐远行想抽出手去查看他的伤势,可徐新恨握的太死,怎么也拽不动。

拉扯几次,手没收回来,徐新恨却醒了。

乐远行一喜,俯在他肩头,唤道:“新恨,哪里疼?”

徐新恨不发一言,默默看着乐远行,目光深远幽暗,过了好久,他松开乐远行的手,才喃喃道:“师父,我哪都疼。”

乐远行一惊,抵住徐新恨的手掌,用灵力游走一圈,很意外,居然没有什么大碍,甚至比他受的伤还轻。

乐远行拍拍徐新恨的手背,安慰道:“没有大碍,休息休息便好。”

徐新恨抓住乐远行,用人畜无害的眼神看着他师父,小声道:“可是我好难受。”

乐远行只得道:“新恨,你几乎没受伤,放宽心。”

徐新恨疑惑道:“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来,我居然没受伤?”

乐远行颔首,解释道:“修为越高,越不容易受伤。”

徐新恨蹙眉道:“你是说我本来就有修为在身?”

乐远行点点头:“神兽多少有些修为,这不奇怪,只不过你的修为,似乎太高深了一点……你可有想起以前的事?”

徐新恨想起那个梦,喃喃道:“大概是昨天从空中掉落,让我想起有过相似的经历,所以昏迷的时候,我做了一个梦,很真实,梦里我并非神兽……我想那应该是我的过去。”

乐远行诧异的看着徐新恨,问道:“既然你不是神兽,那我第一次见你,你为何是只小狼?”

徐新恨拍拍头,委屈道:“我也不知,可能是我幻化……也可能不是......师父,我真的不记得。”

乐远行不想把失忆的人逼得太紧,万一对方一着急,失忆成了发疯,反而不美,他点点头,柔声道:“不必强求,想不起来你到底是谁,就做一辈子我乐远行的徒弟。”

徐新恨没出声,看上去不怎么情愿。

乐远行无语:难道连小徒弟也不想一直跟着我?

空气静了片刻,徐新恨又问道:“既然我修为这么高,那昨天怎么会受伤?”

乐远行忖道:“大概昨天掉在树上恰好碰到锋利树枝,这才戳破脑袋,可能换成别人,早一命呜呼了。”

徐新恨点点头,偷偷看他师父一眼,又合住双眼,轻声道:“师父,可我真的好疼。”

乐远行问道:“哪疼?”

徐新恨:“背疼,胸口也疼。”

乐远行扯开徐新恨前襟一看,果然见到不少淤青,估计都是在山坡和巨石上撞的。

乐远行伸出手抚上一片淤青,默默念咒,这块淤青霎时没了踪影,接着他如法炮制,徐新恨前胸后背的淤青便一块块都消失了。他收回手,丝毫没注意到徐新恨一脸的迷茫和怅然。

乐远行扶起徐新恨,两人并排坐着,打量起周围环境。

这是一个很深的山洞,日光自头顶照下,非常微弱,四周石壁上爬满青苔,青苔上凝满水珠,水珠汇成一条线,缓缓滴落。空气清凉,缭绕着淡淡的潮湿的霉味。脚下一条小溪流过,倒是格外清澈。

又饿又渴的师徒二人,暂时忘了去长春派的任务,蹲在小溪边以手掬水,猛喝了数口。

乐远行爱干净,此时有了水,又拉着小徒弟痛痛快快的洗了个脸。

脸是干净了,可二人的衣服满是泥土,破洞连连,还是极其狼狈。不过乐远行转念一想,野外求生,能活着出去就不错了,太干净也不可能,于是他知足的拽了拽衣服,又正了正发髻,接着道:“咱们顺着这小溪看看,没准能抓条鱼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