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师徒副本
徐新恨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不知怎地成了只黑狼,还有个坏心眼的神仙和他在一处。
坏心眼的神仙生得很好,声音也是悦耳动听,可就是太严厉,每日早出晚归的带着他修炼,偷懒片刻都不行。
非但如此,坏心眼的神仙还喜欢带着他招摇过市,路上一般没什么人和坏心眼的神仙说话,但坏神仙却洋洋自得。
“苍梧,你看小狼,威不威风,洋不洋气?”这日坏心眼的神仙碰见个愿意和他闲聊的神仙,激动开口。
“得了只宠物性子也变了?何时这么张扬?”叫苍梧的神仙语气揶揄。
“什么宠物,他是我的徒弟,我的朋友!”坏心眼神仙哼了一声,趾高气昂的走了。
原来坏心眼的神仙是把自己当朋友,难怪每天梳毛都这么温柔,每天给他洗澡会那么仔细,每天描绘的蓝图都是以后我们要如何如何。
坏心眼神仙的手又放在了他的头上,软软地,暖暖地,鼻尖尽是柔和的清新的气味。
他不是一个心软的人,更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可为了这柔软的触摸,温柔的气味,他似乎还能陪着他再玩一阵。
不如以后……把这只手剁下来带着?梦里的他傻傻想着。
除此之外,坏心眼神仙还常常带着他去给一个少年上课。那少年佩着冠冕,居高临下,态度冷若冰霜,听着一口一个师父,可他就觉得这少年不怀好意。
更讨厌的是,他若靠坏心眼的神仙近些,少年就瞪他一眼;坏心眼的神仙若笑着摸摸他,少年便用吃人的目光紧盯着他。
他想若不是看在坏心眼神仙的面子上,就显出原形将那少年一顿暴揍,对方虽然大自己一些,修为可不见得有他强,到时候打得这小冰山哭爹喊娘,一定很好笑。
这样的日子有苦有甜,有厌恶的人,也有珍惜的人,总得来说他还是很满意。可没过多久,还未等他现出真身邀请坏心眼的神仙去他的地盘,那小少年竟趁坏心眼的神仙不在,偷偷跑来,使了个法术,将他从天庭推落。
九重霄这么高,修为低点的神仙摔下去都会死,彼时他看着只是一只神兽而已,又怎么会死里逃生?他明白小少年是要置他于死地。
那一日和今天的遭遇一样,他从九重霄迅速坠落,像只断了线的风筝,被风吹着东飘西荡,却没有一个乐远行来接住他。
好在他并非神兽,那日化成黑狼的样子不过是在练习变幻之术,至于被坏心眼神仙带走,不过是无趣生命里的一个游戏。
他不但不会死,还要重回天庭,先将那少年揍一顿,再带坏心眼的神仙走。
望了眼九重天,他捏了个诀,唤来一片云,翻身而上。
这云和九重的云不同,修为高强之人可以驾驭。
可惜天庭有上古结界,能够隐匿,能够防御,没有人领路,他根本找不到回去的路。从天亮到天黑,从天黑又到天亮,他找了一天一夜,还是无功而返。
心中着急,脑后一阵疼痛,徐新恨忽地醒了过来。
一睁眼,不远处乐远行正在劈柴。
月明星稀,周遭还算亮堂。此地近万雪山,虽是春季夜晚,可冷得像被关在冰窖里,冷风阵阵,吹得杉木瑟瑟发抖。
乐远行挥着削铁如泥的长空,很快便凑齐了一堆木柴。他捏了个诀,霎时,红艳的火苗便开始在木柴上跳跃。
火光映红了乐远行的眉眼,柔和多情,美丽如画。
徐新恨觉得梦里坏心眼神仙似乎和他师父正在合二为一。
这时,乐远行偏了偏头,见到徐新恨醒了,正在默默地望着他,心中一喜,露出个笑容。
他的笑容,好像也因篝火而染上了温度,谁看在眼里就会燎起一片心火。
徐新恨不喜欢这种感觉,想强迫自己挪开眼,可是无济于事,心中那团火越烧越旺。
“远行,你现在感觉如何?”乐远行收回长空,盘腿坐在徐新恨身边。
徐新恨讷讷不语。
乐远行皱眉,喃喃道:“难道又失忆了?”伸出手扒拉了几下徐新恨的头发,想看他的伤口。
徐新恨心中一紧,不自然的打掉了乐远行的手,坐起身来,淡淡道:“没失忆。”
乐远行并不在意,解释道:“你撞在树干上,伤了头。为师的法术能让你的伤口愈合,但总怕有什么别的问题。”
徐新恨没说话,将目光又移向那火,呆呆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乐远行以为徐新恨还没彻底清醒,便拍了拍他的肩膀,柔声道:“你再休息一会,为师去找点吃的。”
说着就要起身,身侧徐新恨却忽然如梦初醒,惊道:“师父,行风!行风丢了!”
乐远行焉能不知,可茫茫森林,又是晚上,小徒弟还受了伤,找行风的事也只能暂且搁置。法器再重要,也没有徒弟重要。
可徐新恨竟然扶着树站起了身,目露焦急自责之色。
乐远行道:“行风有灵性,不是那么容易丢失,你先好好休息一晚,明天咱们再去找。”
徐新恨咬着唇,瓮声瓮气道:“它是你的剑,却被我搞丢了。”
乐远行看小徒弟一脸懊恼,劝道:“不是你的错,不必自责。”
徐新恨想起那只大鸟,问道:“师父,那只鸟呢?”
乐远行:“本来还停在树下,可等我背着你下树,它就没影儿了。”
徐新恨想想,疑惑道:“这只鸟平白无故为什么攻击我?”
乐远行也觉得奇怪,他想也许那只鸟曾经和小徒弟有什么过节,无意间碰见便来报仇,可小徒弟失忆了,一问三不知,和傻子差不多,他只好摇摇头,附和道:“确实奇怪。”
师徒二人不认识野果子,不敢随便吃,想抓只野兔果腹,找遍周遭,也没看见一撮兔毛。
一个时辰过去,乐远行怀疑这地方除了他俩没有活物。可侧耳去听,远处明明有野兽嚎叫,近处有蛇咝咝吐信,怎么偏偏他俩一个都逮不到。
野外生存能力为零的乐远行,带着失忆的小徒弟,坐在篝火旁,用意志力同饥饿和疲惫做着斗争。
不多时,又饿又困的乐远行靠着棵树睡着了。
徐新恨看着他师父,目光幽微,闪烁不定。
眼下只有他们二人,乐远行已经熟睡一点防备没有,自己也会了不少法术,有把握一击致命。若要取乐远行的金丹,现在正是时候。
徐新恨缓缓抚上乐远行的脖颈,只要稍一用力,就能取他性命。吃了他的金丹,从此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恰在此时,许是靠在树上不甚舒服,乐远行皱了皱眉。
徐新恨的心居然也随之皱了起来,他的手也跟着失了力道。
半响,他收回手。想了想,又将师父的脑袋放在了自己肩上。
怕大鸟返回,徐新恨一夜未睡守着他师父。
乐远行醒来发现自己枕着小徒弟睡如死猪不说,小徒弟还醒着守了一晚上夜,老脸不禁一红,有些过意不去。
徐新恨揉揉肩膀,向他师傅撒娇,“都麻了,你还流了好多口水。”
乐远行手足无措,不好意思道:“那啥,要不你睡会?”
徐新恨眨眨眼道:“我年纪还小,一晚上不睡撑得住。”
乐远行:这是变相说我老?
师徒两人扯了会闲篇,旭日已缓缓从东而起,透过淡淡雾气,绕过层层树叶,见缝插针的洒在二人肩头。
夜散尽,光重亮,他们这才看清这片广袤森林。
杉木林立,密不透风,树枝交错,如檐如盖。
脚下还有膝盖高的杂草,低矮的灌木,间或杂陈着不知名的花朵,粉色、红色、白色、黄色,有的怯生生藏在叶中,有的孤傲的立在风中,蝶绕鸟过,它们便为之招展,发出无声的欢喜。
“师父,这儿好美。”徐新恨举目四顾,显然为美景所震撼。
乐远行点点头,又笑道:“美是美,但也危机四伏,这就和美人一个道理,越是漂亮,越容易让人忽略她的危险。”
“哦?师父这是经验之谈?”徐新恨语气沉了下来。
乐远行道:“为师倒是想,可惜从前……”没有仙子愿意和他多说话,当然这么有损颜面事,他不会告诉小徒弟,只是无限怅惘的摇了摇头。
徐新恨深深看他一眼,没有再问。
师徒二人灭了篝火,打算在周围找找行风,刚走出去数步,昨天那只大白鸟又出现了,而且嘴里还叼着徐新恨的行风。
这回白鸟学乖了,没有横冲直闯,而是小心翼翼的试探,慢悠悠的靠近,可走了没几步,似乎按捺不住激动,又扑腾着翅膀,朝二人冲来。
“我的剑,还给我!”徐新恨纵身而起,朝白鸟掠去。
白鸟丝毫不怵,也呼扇着翅膀迎了上去,喉咙里还发出咕咕的怪声。
徐新恨一把夺过剑,那白鸟吱哩哇啦叫了几声,接着展开翅膀,鸟喙就朝徐新恨脸上招呼。
徐新恨用剑一挡,噌的一声,白鸟被震的往后退了几步。
白鸟露出一丝受伤的表情,不知为何又绕过徐新恨朝乐远行飞去。
乐远行身形未动,徐新恨却一个翻身扯住白鸟翅膀,喝道:“你想干什么!”
许是翅膀被徐新恨扯得疼了,白鸟又开始说叽里咕噜说鸟语。
昨天害他掉下长空,今天又想伤害他师父,徐新恨十分不高兴,他一用力,阴恻恻道:“我们还没吃早饭,不如把你红烧了?”
大白鸟一听,叫声更大了。
徐新恨笑道:“这么大一只鸟,够吃好几天。”
大白鸟浑身一抖,拼了老命挣脱魔抓,接着一瘸一拐的跑了。
徐新恨还想追,乐远行却叫住了他:“我看他似乎无意伤你,徒儿别和他计较了,况且,它还替你找回了行风。”
徐新恨很听话,立马收住步子,乖巧的走到他师父身边。